47 不和離了
“娘娘為何急着召我進宮?可是出了什麽大事?”姜夫人坐定,看着宮女退下,急匆匆開口。
皇後斜斜掃她一眼,慢慢喝口茶。
姜夫人會意,也跟着抿口茶,語調緩和下來:“那事我說了,可是齊簡他不願意。”
“那事暫且不議。”皇後緩緩皺起眉頭,放下茶杯,改成把玩手旁佛珠。
前些日子,自己剛放出要給齊簡賜妾的消息,沒過兩天,街頭巷尾都開始傳,齊家血脈不吉,齊王殺戮太重失了陰德,以至于齊世子年紀輕輕,便敗壞身子,命不久矣。
民間流言蜚語而已,皇後初聞,不甚在意,還是打算按照謀劃,将貴妾賜進齊府。
可誰知道,向來不理會這些事的皇上,聽聞此事,大發雷霆,命人徹查不算,還将齊簡喚入宮裏,又是安撫又是獎賞。
這獎賞齊簡拒了,跟獎賞一起拒絕的,還有賜妾。
以退為進,還真是好手段啊,皇後鎖起眉頭,眼底露出不滿之色。
姜夫人看不透皇後意思,沒敢擅自開口,只能又假惺惺品幾口茶,裝模作樣稱贊一番。
看她這樣子,皇後心底更是不屑,自己兒子不頂用,齊簡好歹強上一些,可惜這堂妹無能,拿捏不住兒子。
嘆口氣,她摩挲着光滑的佛珠,開口道:“妹妹是不是好奇,本宮今日為何急宣你入宮?”
姜夫人欠欠身子,壓低聲音:“皇後娘娘盡管吩咐。”
“前些日子,本宮已經派人去了北面。”
北面旱災,已經持續許久,北狄缺衣少食,按理說,應該回事機而動,犯邊不止,可說來奇怪,哪怕是大旱,北狄竟然也只是将主意,打在周邊更小部落,卻放過北方這塊肥肉。
之前,她們曾暗中謀劃,一旦北狄來犯,便聯絡朝臣,舉薦齊簡帶兵,可這北狄一直不犯邊,帶兵駐守的事情,皇上只是提了提,便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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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帶兵北征,絕對是個肥美差事,特別是在齊王殁了之後,皇帝便更改祖訓,出征時不再用皇子壓陣。
沒有皇子牽制,虎符在手,看看如今的柳将軍,便知道這事好處有多少。
說來,當初柳将軍也是運氣好,齊王北征,太子壓陣,西邊又出狀況。當初朝中能用的皇子,就只有兩位,于理是該派三皇子随軍西征,于情太子業已出征,總不能将三皇子也派出去。
情理相悖,皇帝最終也沒放下準話,只是說先派柳家出征,皇子之事另議。
當然,最後确實沒派三皇子督軍,只是這其中皇後出了多少力,吹了多少枕邊風,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惜啊可惜,這番折騰,為他人做了嫁衣,要說柳家也不知積了什麽陰德,愚笨至極的兩個人,竟生出柳憶那樣的兒子?
皇帝聖旨一下,柳家在柳憶勸說下,打着心系邊民的大旗,連夜離京,連讓皇帝再提皇子督軍機會,都沒給留下。
要是太子有這麽聰慧該有多好,那這個天下,那個位置,還不都歸于囊中?不過,哪怕太子不中用,自己也有的是手段,能護住頭上的花,護住那個位置,重重嘆口氣,皇後終于提到正題。
“無需真有異動,只要傳回北邊異動的消息,聖上勢必會重提駐北之事。如今,消息已經傳了回來,為今之計,便是如何逼齊簡出征。”
“為今之計,定要争到駐北軍權。”三皇子臉上笑意盈盈,眸子裏卻露着陰毒。
喬遠不自覺地縮起脖子,露出讨好笑容:“三皇子說的極是。”
只會說極是,華瓊靠在躺椅裏又想起柳憶,他慢慢搖會兒扇子,冷笑着眯起眼睛:“那如何争取?你可有了主意?”
喬遠脖子縮得更緊些,眼睛滴溜溜轉好幾圈,欲言又止。
“可是有了主意?”華瓊停下搖扇子的動作。
又猶豫片刻,喬遠臉上露出破釜沉舟意思:“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咱們買了殺手,做掉那條瘋狗?”
華瓊臉上笑容凝固,眼睛慢慢睜圓,他捏着扇子忍了又忍,最終罵句蠢貨。
誰不想齊簡死?可是要死,也要死的名正言順,就這麽背地裏動手,別說做不做的掉,就算真弄死齊簡,聖上能不追究?前朝能不聞不問?哪怕就是柳憶,頂着世子妃名頭,也不可能不追查。
果真是蠢不可及,要是柳憶在就好了,捏緊扇子,想到柳憶護着那條瘋狗的模樣,更加不悅。
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逼迫柳家站隊,以及将柳憶從那瘋狗身邊弄開。所幸,自己布了許久的棋,終于要開始了。
華瓊再次搖起扇子,露出笑容:“西邊的事情,進展如何?”
“前些日子,大軍已經進入蜀地,想來不出幾天,消息就要傳回來了。”喬遠臉上的贅肉,随着他的笑抖了抖,看起來分外滑稽。
華瓊冷笑着收起扇子,想到柳憶白淨臉頰,以及未來,他将匍匐自己腳下搖尾乞憐的樣子,眯着眼睛舔嘴唇。
齊簡煩躁換掉朝服,從曉斯手裏接過張信箋,輕輕展開。
曉斯等他讀完信,端杯茶遞過去,茶裏飄着朵橙紅色桂花。
丹桂?齊簡抿口茶,看着那朵桂花出會兒神,這東西,只有太子那邊才有,想到什麽,他微眯起眼睛:“這兩日,他去聯絡太子了?”
曉斯生怕他動怒,頭搖得飛快:“沒有沒有,柳公子這幾日,連齊府大門都沒出去過,成日待在別院裏,刻苦發奮讀《楚辭》。”
聽見這話,齊簡滿意地點點頭,目光落在丹桂上,他神色再晦暗起來:“這丹桂,是太子特意送來的?”
曉斯謹慎地點頭。
看齊簡神色越發陰沉,曉斯趕忙找補:“不過柳公子接了賞賜,一點沒留,說是丹桂化痰生津,适合調理身子,全都送到這邊來了。”
齊簡冷哼一聲,勾着嘴角抿口茶,味道還行,有桂花香氣,卻沒有那股讨厭的甜膩。
看他沒有生氣意思,曉斯想了想,試探着問:“世子,看在柳公子這番心意上,之前的懲罰,是不是…”
“他托你來求情?”齊簡挑眉,放下茶杯。
不過是幾朵丹桂而已,還是從太子那得來的,居然就想拿來讨好自己,免于受罰?
想到前幾日,自己只不過想将人壓制住,再多睡半個時辰,被瞪着眼睛質問不算,而且還因為舍不得太用力,差點被反壓下去,齊簡心中的小火苗,又開始閃爍起來。
如今,太子還想來橫插一腳,自己都沒舍得動過的人,倒被別人惦記上了,齊簡心氣越發不順,盯着茶杯裏的丹桂,目露兇光。
院外來了個別院家仆,将曉斯請出去,遞給他張信箋。
齊簡透過窗子,看見他們動作,看到信箋上褶皺,他心下微動。
曉斯拿着信箋,面露猶豫,家仆剛說,柳公子拿出信時咬牙切齒,半點不像開心的樣子。
“拿過來。”看他走一步頓三步的模樣,齊簡有些不耐煩。
曉斯只得邁開大步,将信箋送過去。
信裏沒幾個字,第一行是四個行楷的字,字跡算不得特別工整,卻帶着剛勁風骨。
你可知錯。
行楷之下,是圓潤字體,齊簡用指尖輕觸那幾行小字,不經意間露出個笑容。五年前,他的字還不是這樣,這五年,他到底練了多少字,怎麽把自己字體,搞成這中奇怪風格了?
這些小字,倒是沒什麽好看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認錯而已,只不過最後一行,認錯後面,還加了一句,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能把扣下的東西還了嗎?
這就想要東西?想的美,齊簡挑眉,從懷裏摸出那塊玉牌。
長方形的玉牌,質若凝脂。上面什麽線條花紋都沒有,甚至連個字連個雕刻痕跡都沒有,只有一個圓圓空洞,穿着紅色細線。
這是前幾日,他幫柳憶洗澡時摘下來的,原本想着第二天,就還給他,誰知道第二天清晨,就發生那種事。
明明什麽都沒做,平白就被質問,看着柳憶如臨大敵、又氣又急的模樣,齊簡惡從膽邊生:“想要玉牌也行,先去把《楚辭》從頭到尾看上一遍,再寫出讀後感想。”
說完這話,齊簡起身離去,半日後,當真遣人往別院送了本《楚辭》。
“世子?”看出齊簡表情有異,忍不住擔憂起來。
齊簡扭頭看看他。
曉斯期期艾艾:“世子,就算柳公子真寫了什麽,您也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動怒,更別”
“你怕我又想和離?”齊簡收起信箋,“如今太子都盯上他了,我如若和離,豈不是将他推去太子身邊,難道等着看太子将其納入後院,夜夜笙簫、日日缱绻?”
世子這是徹底決定不和離了?曉斯愣愣的眨巴眼睛,完全沒料到,事情會往這裏發展。
齊簡說完話,沉默片刻,恨恨道:“我名正言順娶過門,都還沒笙簫缱绻過,太子居然敢打這主意,果然子日過得太舒坦了,去,把知文叫來,我要給太子找些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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