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君子六藝取其三
皇上耷拉着眼皮,看一本折子便要喘着粗氣歇息半晌。
老太監放下杯茶,看看天色,小聲提醒:“皇上,龍體為重,該歇息了。”
又看完本折子,皇上看看茶杯,呼呼喘兩口粗氣:“隴南的消息,就只有這些?”
老太監道:“回皇上的話,就這些。”
“華琮和華瓊呢?最近有沒有動靜?”皇上又問。
老太監皺着眉,壓低聲音:“太子和三皇子近日都很安分,并沒什麽動作。”
“安分?”皇上剛端起茶杯,聽見這話,又重重放下,“上次朕病了,他們兩個在朕床前,就能吵起來,還安分?朕看他們,都沒想安分。”
許是這話聲音大,說完話,皇上咳了老半天,才倒過氣來:“他們這是,都盼着朕讓位啊。”
“皇上龍體康泰,定能長命百歲。”老太監低着頭,聲音不急不緩,“太醫們都說了,皇上只是偶感風寒,注意着些,沒幾日便能大好了。”
這話很合皇上心思,聽完之後,皇上臉色好上不少。
老太監估摸着火候差不多,繼續道:“且奴才估摸着,太子和三皇子,也是憂心龍體,這才吵起來,并不是為了別的。”
皇上挑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不必寬朕的心,當年刀山血海的,朕不也蹚過來了?”
想到當初的事情,皇上沉默良久,悠悠嘆口氣,刀光劍影仿佛還在昨日,這一轉眼,半輩子就已經過去了?
那時候的齊王,還沒有如今齊簡這般大,在太學裏那棵桃花樹下,回身望向自己,眉眼含笑,恍若天人。
“皇上?”老太監試探着問,“皇上可是累了?”
搖搖頭,皇上再次嘆口氣:“隴南的事情,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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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監連忙低下腦袋:“奴才不敢議政。”
“北面的軍隊,都敢擅調了,看來是有人,真當朕快死了。”皇上原本也沒指望他說什麽,只是給自己找個話頭。
“華琮當了太多年太子,他忍不住了。”皇上眼皮動了動,蓋住渾濁眼珠,“還有華瓊,這裏面,真真假假的,多半也少不了他的功勞。”
頓了頓,皇上又念出個名字:“還有齊簡。”
齊簡翻身,摸到旁邊沒人,他挑眉睜開眼,伸手仔細摸摸,被褥已涼,估計最少起了一個時辰。
這大半個月,柳憶每天起早貪黑,雞還沒叫就爬起來,悄無聲息溜進院子,神神秘秘也不知要做什麽。
齊簡好奇心起,也跟着偷溜去看過幾次,黑燈瞎火的,柳憶站在牆根底下,先打套不知什麽拳法,然後就開始蹲馬步。
今天多半也是去蹲馬步了,齊簡看看天色,慢悠悠起身,先喚曉斯進來備水。
洗完臉,他看着院子裏意氣風發的身影,想了想:“曉斯,你上次說,上下要靠比武來定?”
“不、不是。”曉斯忐忑淩亂,“小的是說,您和世子妃,可能需要這樣。”
齊簡頗為認同點點頭:“也是,你和知文又沒有比武必要。”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世子您随口就來這麽一句,真的大丈夫嗎?曉斯欲哭無淚。
“可是,比武他又比不過我,還天天瞎折騰什麽呢?”慢條斯理換好朝服,無奈看看蹲馬步蹲得如癡如醉的人,齊簡随便吃幾口東西,打算出門。
走兩步,回首看看桌上東西,仿佛剩的多了點?想到柳憶不悅的表情,齊簡遲疑片刻折返桌邊,又吃幾口,再把其中一碗粥喝見底,這才用帕子擦擦嘴,上朝去了。
看齊簡走了,柳憶估算着時間,又蹲了幾分鐘,捶着腿挪回屋裏:“曉斯,快,把小七叫來。”
小七就是之前被選出的那個前暗衛,他進到院裏,咚的一聲,先放下懷裏木頭人。
“我就說不用這東西,咱倆直接練着,不就行了?”柳憶瞄眼木頭人,撇撇嘴。
曉斯和小七都倒吸口冷氣,一起搖頭:“那可使不得。”
世子日後發現世子妃抱木頭人,那還好說,要是發現抱自己,這胳膊腿的,還要不要了?小七抹着冷汗,滿臉哀怨。
“行行行,我不為難你。”柳憶擺擺手,示意小七開始講課,自己則打算用膳。
用膳前,先仔細比較過兩份食物分量,确認小霸王龍有好好吃飯,他才愉悅抓起奶黃包,邊吃邊看向小七。
小七得了令,開始慢慢比劃。
柳憶認真看了一會兒,嚼着奶黃包有點走神。
倒不是他不願意和齊簡共進早餐,實在是,少年人活力旺盛得令人發指。
要不在齊簡起床前溜走,柳憶總覺得某處即将失守,而且只是溜走還不夠,在齊簡平複心緒前,最好都別出現在他面前,這是某天差點被按在早膳桌上後,柳憶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
能吃盛世美顏,那是好的,被盛世美顏吃,可就不一定了。想到齊簡漂亮的人魚線,柳憶心尖抖了抖,連忙收神重新看向小七。
見小七慢速比劃完,又用正常速度比劃一遍,柳憶下意識點點頭。
這套招式不算難,和他之前苦練過的那些比,殺傷力也一般,重點并非斬敵,而是活捉。
要說招式,在西蜀那五年,柳憶還真拼命練過段時日,想到那些日子,柳憶搖搖頭,再次看向小七。
“世子妃可學會了?”小七演示完,站在木頭人旁邊。
“應該是學會了,只是…”柳憶有點猶豫,“只是靠這招術,想毫發無傷将人捉住,是不是有點難?”
小七想了想,肯定道:“毫發無傷倒是不行,斷幾根頭發應該可以。”
也是,這招術裏,還有扯人頭發的動作呢。柳憶抿着嘴,嘆口氣:“還有其他招式嗎?既能将人拿下,又不會傷到分毫。”
武術招式大多為擒敵,抓住又不能傷到一點,那可太難了,小七滿臉為難。
曉斯趕忙出來打圓場:“世子妃,您學這招式,是想對付誰啊?”
“沒、沒誰,就就随便練練。”柳憶耳根微微發紅,喝口粥遮掩過去。
曉斯若有所思點點頭,又有點好奇:“世子妃,您當初在蜀地聲名鵲起,後兩三年更是戰無不勝,難道就不會些招數?”
柳憶撇撇嘴,實話實話:“會倒是會,但戰場上的招數,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用在平日裏不合适。”
話都說到這份上,曉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想到世子妃苦練這些日子,就只為了那一個目标,在心裏替柳憶掬把心酸淚的同時,曉斯也開始躍躍欲試。
“小七,你快想想,還有沒有其他招式,能将人一招制服。”
小七看看曉斯,又看看柳憶,頓感壓力重大。
他皺着眉頭冥思苦想半天,還真又想到個招式:“這招式不知行不行,小的給世子妃演示一下?”
說完他朝着木頭人扭頭,還沒等出手,便被曉斯攔下:“來來來,你直接教我,我倆演示,比你跟木頭人比劃強。”
齊簡下朝回府,還沒等邁進主院大門,便聽到陣喧嘩,聽那動靜,不像在高門深院王府之內,反而像是在軍中比武場上。
“不行不行,曉斯你下手重了,不能抓那裏,那是要害,會傷到人。”柳憶高聲吆喝。
“這、這樣行嗎?”曉斯聲音猶豫。
“避開要害,下手要快。”這是另一個聲音,齊簡聽出來,這是自己曾經排行第七的影衛。
柳憶、曉斯和影衛,趁自己不在府內,聚衆打鬥?
帶着重重疑惑,齊簡推開院門,映入眼簾的就是柳憶□□雙臂,叉腰吶喊,曉斯抱着小七,上下其手。
“你們?”齊簡呼吸一滞,咳了兩聲,終于找到自己聲音,“曉斯,你背着知文,竟另結了新歡?”
曉斯學得正認真,猛然聽見世子聲音,吓了一跳,等聽清內容,更是驚得松開手,扭頭就跑。
“你、你跑什麽啊?”柳憶懵了。
早在曉斯沖出院外的同時,小七也抱着木頭人,風一般跑了。
柳憶回過神來,看着晃蕩幾次慢慢平穩的院門,又看看挑眉不語的齊簡,心裏開始打起鼓:“那什麽,你下朝挺早啊,今□□唐上沒什麽正經事?”
齊簡輕哼一聲:“不早些回來,我還不知道,你好這口。”
“我好什麽了口?”柳憶愣愣地眨眨眼睛。
齊簡舔着嘴唇,指指方才曉斯和小七站的地方:“你竟喜歡看這種表演?莫不如,我親自給你表演一番?”
說完這話,他勾着嘴角,慢慢朝柳憶走來。
柳憶吓得連連後退,眼看被逼進門框,沒得退了,他雙手按緊衣領,清清嗓子小聲嘀咕:“你別亂來。”
“嗯?”齊簡挑眉看他,“如何算是亂來?寵幸自己夫人,天經地義,怎能算亂來?”
硬挺着被摸把臉頰,柳憶強忍了這些天的欲望,也有擡頭趨勢。
嗨,誰還不是少年呢?柳憶舔舔嘴唇,嗓子啞下去,不過總歸牢記着要在上面這事,他咬咬牙,不經意擺出個起手招式:“我跟你說,我手上,可是有好多條人命的,你、你別硬來。”
“那不妨比劃兩下?讓我領教領教你的厲害?”齊簡捉住他的手,引導着朝某處摸去。
指尖還未碰到,柳憶觸電般收手,耳根泛紅,指尖動了動,甚至為防誤傷,還下意識卸去身上力道。
将他這些動作盡收眼底,齊簡笑笑放開手,無奈嘆口氣:“你是不是不願為人下?”
柳憶頭點地如同啄米:“你同意我在上面了?”
“想的美。”齊簡咬牙切齒半天,惡狠狠咬柳憶耳垂一口,沖着他耳朵輕聲道:“君子六藝取其三,三局兩勝定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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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