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三局兩勝定上下
姜夫人打量着皇後臉色,有些忐忑請過安,尋把椅子坐下。
皇後看看她,悠悠嘆口氣:“我們姐妹兩人,都福薄啊。”
“瞧您說的,妹妹的确福薄,但姐姐貴為皇後,福澤深厚。”姜夫人連忙賠笑,有點兒搞不清皇後今日召見,所謂何事。
皇後也不想跟她繞圈子,看看屋外空敞處,起身牽着她往外走去:“今兒個園子裏新進了些花兒,你便陪我去看看吧。”
帶着姜夫人走到院中,圍着盆裏的牡丹看上片刻,确認四下無人,皇後這才開口:“先前讓齊簡納妾的事,可有進展了?”
姜夫人搖搖頭,小聲道:“還沒,他死不松口,這事多半不成。”
“他不松口,你不會另想辦法?”皇後怨怼看她一眼,繼續道,“齊簡不松口,不是還有柳攸臣?拿捏不住兒子,連兒媳也拿捏不住?昔日裏你的手段,越發回去了?”
姜夫人虛虛應着,想到柳攸臣,心理更是沒底。新婚過後,她就試過,不但被怼回來,甚至連畫像都被要走了。
她嘆口氣收回心神,環顧四周,心裏泛嘀咕。
如果就為這事,不必特意走到院外,來這空曠倒連人都藏不住的地方,所以齊簡納妾并不是正題,那正題會是什麽?
皇後沉默着揪下枝牡丹花,放在鼻尖嗅嗅,用花瓣遮住口鼻,輕聲說個地名。
“娘娘?”姜夫人聽清了,卻沒聽懂。
“你派人去這裏查查,原先住着的那個女子,去了哪裏。”皇後眼睛微眯,目光狠戾。
這裏原本住的,是太子新歡,早已身懷有孕。
估摸着月份,用不了兩個月,就該誕下皇孫,再怎麽名不正言不順,也是皇室血脈,皇後思索幾日,為顯穩妥,決定多派些得力人手,将人徹底控制起來。
可誰成想,人手派去這才察覺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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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原本早該大起的肚子,竟還沒有反應,皇後聽聞消息,臉色大變,當即派人查探,竟發現那女子早被調包,已不是當初之人。
是不是自己手下出了問題,被太子買通了?這個疑影不消,人又不能不找,皇後不放心自己手下,便叫來姜夫人,交由她和姜家去處理。
姜夫人得了吩咐,出宮路上,又想到另一件事,連皇後都這麽急切想要孫輩保身,自己也應該早做打算。
柳憶收到消息時,正抱着本書刻苦研讀,聽說姜夫人找自己,他翻頁書,擺擺手:“不去不去,就說我病了。”
“是。”曉斯交代下去,又回屋,偷瞄柳憶手上的書。
“你也有興趣?”柳憶拉過把椅子,示意曉斯坐到旁邊,“這君子六藝,我倒知道是哪六藝,可惜我哪個都不擅長啊。”
聽完這話,曉斯苦着臉,也跟着嘆口氣。
柳憶反倒樂了:“你怎麽也嘆上氣了?上次的招式,沒奏效?”
曉斯紅着臉沒說話,眼睛一直沒離開書。
想到什麽,柳憶試探着問:“你和知文,不會也跟着我們,定了這麽個奇葩規矩吧?”
曉斯僵硬點點頭,眼裏有點希望,更多的卻是哀愁。
“君子六藝取其三,三局兩勝定上下,虧齊簡想得出來。”柳憶嘆口氣,鋪好白紙,在紙上工工整整寫下排字。
禮、樂、射、禦、書、數。
禮就是道德教育,放上輩子,可能類似大學思修?不過他高考完就穿進書,大學思修沒上過,也不敢說準。
這麽門課程,怎麽想都不适合比較,總不能比誰行禮姿勢标準?
那自己肯定要輸啊,光看顏值小霸王龍就完勝了。迅速将這個否決掉,柳憶繼續看另外五個。
樂也不行,自己唱歌跑調,更別提彈個琴吹個笛子的。
書是指書法,自己字吧,不能說難看,肯定算不上好看,且那五年臨摹過太多東西,早失了筆體,柳憶抿着嘴搖搖頭,決定放棄這個。
六藝去掉三個,就只剩下射箭,禦車和算數。
算數穩贏,射箭和禦車,還真不好說,柳憶惆悵地将禮、樂、書三個字劃掉,看着剩下三個字繼續發愁。
“世子妃?”曉斯猶豫一會兒,還是開口道,“世子妃,您的字?”
“和當年有些不同是吧?”柳憶笑笑,随口道,“那五年在蜀地沒事幹,閑的發慌,找了好些東西臨摹,所以筆跡混亂了。”
曉斯點點頭,還想再說什麽,外面傳來李媽聲音。
柳憶一擡頭,透過半敞的窗子,看見李媽扶着姜夫人,已經踏進院門。這是自己不去,她就尋來了?柳憶撇撇嘴,将桌上寫着字的紙張收好,整理兩下衣服,迎出門外。
請安問好流程走完,柳憶垂頭站在正廳中間,等着姜夫人開口。
姜夫人也不跟他客氣:“家世顯赫果真不一樣,我這個婆婆都叫不動了。”
“哪裏哪裏。”柳憶笑笑,卻不接着話頭往下問。
姜夫人無法,只好繼續道:“念着你病着,我也不怪罪你,今天趁着簡兒不在,我是來跟你說兩句心裏話的。”
曉斯站在柳憶身後,攥攥自己衣角,又松開手。
他如今倒是不怕柳憶挨欺負了,鬥嘴功力先前他也領教過,能将那些美女畫像都要走,世子妃絕非善茬。
至于武藝方面,先前小七教導武藝時,他也看見了,世子妃武功基地不算特別紮實,但出手狠絕,只要出招就是殺招,不求擒敵,但求斃命。
想給這麽個能文能武的世子妃穿小鞋,姜夫人可能注定要失望,這麽想着,曉斯再看向姜夫人時,忍不住笑了笑。
“你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如今還敢笑我?別以為跟着簡兒,就能一步登天。”姜夫人惡狠狠瞪着曉斯,擡手指着門外,“去外面站上一個時辰,以思己過。”
姜夫人第一句話出口,柳憶還以為是說自己呢,等聽到第二句話才明白,這原是指桑罵槐。
看着被罵的桑·曉斯,柳憶微微蹙眉,扭頭看向姜夫人:“姜夫人,主院裏的人,您上來就罰,不妥吧?”
“怎麽?仗着有齊簡寵愛,你們一個兩個,真不将我,不将姜家放在眼裏?”姜夫人臉色難看起來。
“那您可說錯了。”柳憶無辜聳聳肩膀,“我不是仗着有齊簡寵愛,我是仗着軍功在身啊。”
習慣了暗裏藏刀,突然碰上個明着擡杠的,姜夫人你了半天,險些沒接上話。
如果撕破臉,接下來的話,就沒法提了,姜夫人擰着眉頭,遲疑片刻,竟神奇壓下怒意:“罷了,有世子妃替你求情,就算了,你下去吧。”
曉斯快速擺着手,在柳憶和姜夫人差異目光下,小跑到院中,尋個陰涼處,雙膝彎曲,手握成拳,開始紮起馬步。
這要是真把世子妃獨自留下,等下世子問起來,倒黴的還是自己,莫不如留在院子裏紮個馬步,還能練練下盤,增加點勝算。
曉斯紮穩馬步,對着柳憶和姜夫人小聲道:“小的犯錯,甘願受罰,請姜夫人息怒。”
人攆出屋,目的就算達到,姜夫人也沒理會他是站還是蹲。接下來的話,有些不太好提,姜夫人看看柳憶,拿出絲帕按按嘴角:“先前你拒掉虎符的事,我也聽說了。”
柳憶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是點頭,并沒接話。
“想來你對簡兒,也算是一片癡心?”姜夫人緩緩道,“我也只有這麽個兒子,自然全心全意都是為他,看到你們夫妻恩愛,便放心了。”
柳憶依舊點頭,心裏疑惑更甚。
“只是吧,娘心裏,還有件事,一直放不下。”姜夫人繼續道,“你們同為男子,這子嗣,便成了問題。”
居然是要說這個?柳憶無奈地嘆口氣。
“娘也明白,你們現下如膠似漆,你定不希望簡兒納妾。但你要明白,君心易變,容顏易老,等再過十年,二十年,簡兒的心思,誰也摸不準。”
姜夫人說完話,停頓片刻,想去桌上拿茶杯,看着空空桌面她才反應過來,從入座到現在,并沒人來斟茶。
收回手,姜夫人撚着手帕,又擦擦嘴角,估摸着柳憶想得差不多了,繼續開口。
“但有孩子在手,就不一樣了,哪怕是妾室生的,你是正房,可抱來養育,那時候有子嗣傍身,你自不用憂慮。”
看姜夫人神色,柳憶垂眸,心尖發疼。
親生母親,居然将兒子算計到這一步?齊簡不願納妾,便從自己這裏入手?等孩子真生下來,究竟被誰抱走去養?又是誰想憑借這孩子掌控齊家?
看着姜夫人臉上也發濃烈的笑意,柳憶只覺遍體生寒。
這些人,都在盼着齊簡死,不,準确的說,這些人,都在想方設法讓齊簡死。
在自己戍邊那五年,死裏逃生的事情,齊簡到底經歷過幾次?如果不是步步為營、格外小心,自己的小霸王龍,是不是早命喪黃泉了?齊簡服用那些傷身的藥,是不是也是這麽被逼出來的?
眼前浮現出齊簡嘴角噙血的模樣,柳憶指尖無意識輕彈兩下,目光沉下去,心底湧起小股殺意。
戰場上你死我活的事情看多了,身體早就适應,在殺意湧起時,柳憶腦子裏甚至本能般判斷出接下來的動作,只要輕輕抓上去,一擡一掰,再扭一下,眼前這人的脖子,就能斷。
不過好在理智在線,柳憶晃晃頭,深吸口氣,轉身朝屋外走去:“忘記上茶了,姜夫人請稍等,我去給您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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