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頂樓的怪人...)
“小姑娘,地方到了。”
出租車司機喊了一聲,黃希言從一路颠簸中驚醒。
睜眼一看,一幢老舊民居,街邊就是樓底的鋪面,簡陋刺眼的幾張燈箱招牌,廉價女裝店、燒烤攤和挂着簾子、燈光豔粉的24小時自助情趣用品店。
黃希言沒來得及消化目之所及的一切,掏出手機,問師傅能否微信支付。
“沒現金啊?”
“沒那麽多。”
司機從儲物格裏掏出一張塑封已經開膠卷邊的收款碼,出示給黃希言。黃希言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收款碼,付了賬,讓司機稍等,她後備箱裏還有行李箱。
下了車,照着微信上的語音指示,黃希言繞到了樓房的另一側。
兩扇玻璃泛藍的鋁合金移門,上面貼着“煙酒、副食、冷飲”的紅色塑料字。黃希言将行李箱放在門口,推開門,裏頭煙霧缭繞,并不是賣貨的鋪子,而是個茶館,支了三張麻将桌,兩張有人坐,一張空着。
黃希言:“打擾了,我找張姐!”
一張牌桌上,舉起一只戴翡翠镯子的胳膊來。
黃希言走過去。
張姐叼着煙,從手包裏掏出一串鑰匙,找了找,卸下一把,丢到黃希言面前,“602”。緊跟從自己面前的牌堆裏挑了張牌扔出去。
“合同……”
“你按時給房租就行了。”張姐無暇從牌局中分心。
黃希言出發前查了一堆攻略,關于租房合同的種種注意事項,就怕被騙,哪知道對面不按常理出牌。
猶豫之後,她從背包裏掏出兩份早就準備好的合同,“您看看,沒問題的話,還是簽一下吧,比較保險。”
張姐詫異地擡頭看她一眼,笑了,牌桌上有人打趣黃希言:“小姑娘還怕張姐坑人?她手裏頭二十套房,收房租都收不過來。”
張姐擡手,接了黃希言手裏的合同和筆,內容看也沒看,翻到簽名處,刷刷地簽了字,遞回。
合同一式兩份,黃希言分出一份,放在張姐手邊,張姐笑說:“死腦筋哦。”
走出茶館,黃希言繞進巷子裏,找上樓的入口。
一扇生了鏽的鐵門,鎖頭壞了,一拉就開。
黃希言推箱子進門,四下看了看,發現這樓房沒有電梯。
她取下手腕上的發圈,一把束起頭發,深吸一口氣,提起箱子,爬樓。
對不到一米六個頭的黃希言而言,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走走停停,好半天也才上了三樓。
停下喘氣的時候,聽見樓上“咚咚咚”傳來下樓的聲音。
黃希言自覺往後讓了讓,看見樓上下來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穿短袖校服,一頭汗,黝黑精瘦,手長腳長的猴兒似的。
男生腳步一頓,往她臉上打量:“新租客啊?”
黃希言點頭,擡手一把拆了發圈,頭發散下來,遮住兩頰。
“住幾樓?”
出于警惕,黃希言沒答,只是笑了笑。
男生笑說:“我爸樓下開超市的,我經常給附近送貨,這不,剛給七樓送啤酒下來,你要買什麽,也可以找我送貨上門,微信上說一聲就行。”
說着,便掏出手機,調出個二維碼,遞到黃希言面前。
黃希言掃了二維碼,男生通過驗證,給她改備注,“你叫什麽?”
“我姓黃。”
“住哪兒?”
“602。”
男生比個“ok”的手勢,“我叫何霄,雲霄的霄。”
黃希言點點頭。
男生把手機揣進褲子口袋裏,又說:“你樓上,702,住了個怪人,你平常在家,放音樂啥的最好小點兒聲,不然他會給張姐打電話投訴的。”
“怪人?”
男生聳聳肩,“不知道是做什麽的,成天把自己關在屋裏。我給他送過好多回東西,到現在連他長什麽樣都還不知道。”
黃希言笑說:“謝謝提醒。”
男生往下跳了一步,打算走,看了看黃希言,又說:“我幫你把箱子提上去吧,沒個電梯也是惱火。”
沒待黃希言拒絕,他拎上就往上走,力氣仿佛出奇的大,提個二十多斤的箱子,比黃希言空手都走得快。
男生将箱子放在602門口,掀T恤下擺抹了抹汗,笑說:“以後照顧我們超市生意啊。”
“一定一定。”
黃希言拿鑰匙打開門,屋裏裝修簡單,無所謂風格,不過該有的家具都有,而且兩室兩廳,足夠寬敞。
同樣的面積,在崇城少說也要七八千一個月,小城市卻只要一千出頭。
黃希言檢查了一下,一切設備都能正常運轉,只是床上只有床板,沒有床墊。今天實在沒有精力再折騰,她打開客廳空調,從箱子裏拿出四件套床品,鋪在客廳沙發上,打算将就一晚再說。
洗過澡,吹幹頭發,黃希言去客廳沙發上躺下,看着頭頂沒做任何吊頂的白灰天花板。
奔波了一整天,高鐵轉大巴再轉出租車,整個人累得傻掉。她是一次單獨離家這麽遠,半個可以照應的熟人都沒有。這裏連屋裏的空氣,聞起來都是陌生的。
黃希言躺了沒多久就快睡過去,趕緊撐着眼皮爬起來,關上客廳的燈。
重回到沙發上,給姐姐發了一條微信:“我已經到了。麻煩姐姐也跟爸媽說一聲。”
等了等,姐姐黃安言只回複她一個字:“嗯。”
黃希言鎖上手機,轉身就睡着了。
第二天,黃希言原本打算去超市采買一些必需品,結果接到了報社老師的電話,讓她有空的話,立即去報到。
報社離黃希言住的地方很近,坐公交車也不過三站。報社大樓十幾層,老遠就能看見樓體上“XX晚報”幾個大字,算得上是遠近最氣派的建築。
黃希言實習的部門在八樓,上去之後,和帶她的老師碰頭。
老師姓鄭,四十多歲的一個中年男人,戴眼鏡,穿一件條紋的POLO襯衫,說話語速很快,夾帶方言,聽得黃希言似懂非懂。
鄭老師問明白她會使攝像機之後,就讓她拿上機子跟他出新聞去。
報社用的機子,型號很老,也很沉,黃希言扛得吃力,但絲毫沒抱怨。跟着鄭老師上了一輛老舊的大衆桑塔納,去遠郊的一個化工廠。
工作內容是對化工廠的産業升級做一個整體報道,沒什麽值得說的。天氣熱,黃希言扛着攝像機,感覺肩頭被機子壓着的地方,汗一殺進去,隐隐發痛。
下午,采訪結束,黃希言坐鄭老師的車回去。
鄭老師點了支煙,問扶着機子坐在後座的黃希言,“怎麽想到跑來我們小地方實習?”
黃希言笑說:“群裏看到報社招實習生的啓事就投簡歷了,沒想那麽多。”
鄭老師說:“市裏出去的大學生,畢業了都不願意回來,你一個大城市的小姑娘,倒是稀奇。”
黃希言笑一笑,問道:“鄭老師,我下午還有任務嗎?”
“你把采訪錄音整理出來。”
“我能不能帶回去,做完了郵箱發給您?”黃希言告訴鄭老師,自己昨天才到,很多東西都缺,今天可能還得抽空去買張床墊。
“那我順便帶你去呗,你買了怎麽搬回去?”
“就不麻煩您了,我找個朋友幫我。”
鄭老師就不說什麽了,叫她明天上班之前得把東西給他發過去。
黃希言到超市去找何霄,他正坐在門口的一張塑料凳子上喝可樂,看見她了,遙遙地招了一下手。
何霄笑說:“來照顧我們生意啊?”
黃希言笑說:“是呀。”
何霄找了個購物籃遞給她,一路跟在她身後,看她猶猶豫豫的,便問:“你要什麽?我幫你找?”
黃希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手拿了一瓶洗發水扔進購物籃裏。她猶豫是因為,家裏都習慣用進口品牌,貨架上的這些她沒用過,不知道哪個更好。
洗發水、護發素、沐浴露、牙膏等常用的日化産品買了一堆,再捎帶燒水壺、泡面碗……結賬時裝了兩個大袋子。
何霄說:“我幫你送上去吧,還挺沉的。”
黃希言沒有拒絕。
送到樓上,何霄停在門口就沒再進去,放下東西要走,黃希言喊住他:“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何霄:“你說。”
“我要去買一張床墊,你知道去哪裏買嗎?如果你有時間的話,能不能帶我去一下。”
何霄笑了,“你也太客氣了,不買這些東西,我還不帶你去了?”
黃希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吧,我開我爸的面包車帶你去。”
“你還在讀高中吧,有駕照嗎?”
“你覺得呢?”何霄笑得神秘莫測。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要是你被抓到……”
“放心放心,我老司機了。”
何霄家裏的這輛車很舊,但收拾得很幹淨,車裏也沒什麽異味。然而黃希言上車之前,他還是拿一塊幹淨的毛巾,将皮座椅和中控臺都擦拭了一遍。
開車的時候,何霄時不時地看黃希言一眼。
她長得不算頂漂亮,但皮膚太白了,日頭下白得發光。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發,沒有任何燙染過的痕跡,垂下來遮住了側臉,使她一張臉顯得更小,都沒有巴掌大,但眼睛卻很大,看起來仿佛未成年。至少,他覺得即便比他大,也應該大不了多少。她有一種幹幹淨淨,沒吃過苦的氣質,和他班裏的女生很不一樣。而且,她總是笑着的,能笑到人心窩裏去的那一種溫柔而陽光的笑。
他忍不住問:“你是哪裏人?”
“崇城。”覺察到何霄在打量自己,黃希言忍不住撥了一下頭發,将側臉遮得更嚴實。
“一線城市啊,那來我們這個破地方做什麽?”
“來報社實習。”
“為什麽?你們大城市沒有報社?”
黃希言笑了,“不是……你就當我是來體驗生活的吧。”
何霄聳聳肩,好像理解不了這種行為,“那你現在是讀大幾?”
“大三。”
何霄多看她一眼,“不像。”
“像大幾的?”
何霄笑笑不說話。
到了家居建材市場,何霄熟門熟路地将黃希言帶去了一家店,挑選、講價、運輸,一條龍服務。最後,黃希言以不到一千塊的價格,買到了一個質量相當不錯的乳膠床墊,還被附贈了一床标簽價格為五百二十塊的春秋被。
何霄載着黃希言,回到超市門口,車還沒挺穩,裏面傳來一道渾厚的中年男人的罵聲:“小兔崽子,又偷開老子的車!老子看你哪天被車撞死就安逸啰!”
何霄不搭理,把車停穩,把鑰匙丢給他老頭,扛起後車廂裏的床墊,溜之大吉。
饒是何霄力氣大,扛個床墊上六樓也是費力。黃希言在背後托着,盡力給他減輕點重量。
到了六樓門口,何霄一身汗,河裏打撈出來的一樣。
黃希言急忙打開門,何霄把床墊扛進了卧室,放在床板上,“我洗把臉。”
黃希言叫他自便。
何霄走進洗手間,剛要把水龍頭打開,便感覺頂上有什麽落下來,滴在他臉上,他抹了一把,是水,擡頭一看,天花板在滲水。
黃希言被叫過去,一看,傻了眼。
何霄:“走,上樓問問去。”
黃希言跟着何霄上樓,何霄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表情,他說,這回總算有機會知道702的租客長什麽樣了。
“你送貨上門,他不接收麽?”
“他微信上讓我放門口就行。有一回我放下東西,蹲等了半個小時,就是不見他出來拿。”
黃希言不得不承認,挺神秘的,她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
到了702門口,何霄擡手敲了敲門,半刻,沒人應門。
等了等,再敲,還是如此。
“可能不在家。”黃希言說。
何霄不死心,繼續敲,五分鐘過去,還是沒人應門;何霄拿手機發了條微信,也沒人回複。
至此,何霄不得不放棄,“可能确實不在家。”
兩人都有點淡淡的遺憾,然而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後“咔噠”一聲,門開了,帶出來一陣空調的涼意。
“幹什麽?”聲音很淡,帶了同樣的涼意。
兩人齊齊轉身,門口站着個個頭很高的男人,穿一身黑,頭發中長,赤着腳,皮膚蒼白無血色。一眼給人的感覺是病态的英俊,有種虛幻感,不像是真實存在于現實世界的人。
何霄說:“那個,樓下602天花板滲水,我們上來看看。”
何霄将黃希言往前推,黃希言卻怔怔地沒有動,目光定在男人臉上,不大确定地喊了一聲:“席樾哥?”
男人疑惑蹙眉,看着黃希言。
何霄跟着愣住,“認識啊?”
黃希言笑了,對男人說:“我是黃希言,還記得嗎?”
好一會兒,男人微蹙的眉頭松解,“哦,是你。”
黃希言指一指裏面,“我們能進去看看嗎?”
席樾頓了一下,轉身往裏走,黃希言和何霄跟了進去。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