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聽聞夏熾出事, 時家人跟江悅兮全都趕來醫院。

四周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入眼一片雪白,偶有淩亂的腳步聲路過, 卻無人在此喧鬧,刻意保持安靜的環境顯得冷漠凄清。

守在病房外的男人出乎意料的沉着冷靜,他靠牆而立, 眸光低垂, 捏着一張純色紙巾擦拭手指,單一的動作持續良久。

阿遇……

時夫人十分擔憂,想上前喚他,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轉頭找上江悅兮, 時夫人拉着她的手往旁邊走了些,才壓着聲音問:“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性命無憂,身上的傷口需要處理。”說到這裏, 江悅兮稍稍停頓,“送進去的時候,腿上都是血……”

時夫人伸手掩唇,驚愕又疼惜。

江悅兮這話描述得委婉,可夏熾傷到腿的性質跟常人不同, 她可是舞蹈家, 若是留下後遺症……

“沒事,沒事,只要人活着,其他都有辦法。”時夫人這麽說着,雙手卻微微顫抖, 也不知是安慰別人, 還是想催眠自己。

作為時遇親近的家人, 她們都知道,過去那五年,時遇從未放棄過等待,在毫無回應的時光中,期待着那人回到身邊。

而且……

為什麽偏偏是腿?

當年時遇親自送夏熾離開機場,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舍,但也相信他仍舊是理智的、穩重的。

可就在那天,回程路上,時遇失神發生意外。撞毀了他人生中第一輛車,同時也留下長期性的禍患,此後每逢陰冷潮濕的天氣,雙腿就會隐隐作痛。

再沉穩,時遇也是個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往往表面越鎮定,內心早已掀起波濤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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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傷口已經全部進行治療處理,夏熾被送進病房,仍然未醒。

時遇守在旁邊照顧,寸步不離。

期間徐女士來過幾趟,神色難寧。

想關心女兒的情況,想跟因自己受罪的女兒道歉,可當事人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這些話她該對誰說?

兒女同時住院,她只能兩邊跑,而夏熾這邊有時家人守着,沈亦宸那邊卻只有她一個。徐女士不想偏心,可當事件發生的時候,現實總會殘忍的逼她去做出某些事。

被迫做出選擇的那五分鐘,她真是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去替換那對無辜的兒女。偏偏沈暮不對她下手,非要她二選一。

那時候她想到的,是大女兒和小兒子一樣,在襁褓中的哭泣,幼年歡樂的笑聲……到後來,她對大女兒的無數虧欠。

她原本也以為,夏熾對沈亦宸的芥蒂一輩子無法消除,可當她知道夏熾為弟弟一步步妥協,明知道陷阱還要跳下去,到最後也沒有向她求救的時候,她真的已經做出最壞打算——

到最後一秒,她該選擇女兒。

可偏偏在緊要關頭,沈亦宸弱小的啼哭聲擾亂她所有思緒,那一刻不自覺的喊出“亦宸”的名字。

她親眼看見,女兒留下那滴絕望的淚,該是對她這個母親失望透頂。

不幸中的萬幸是兩個孩子都活了下來,否則她這輩子……都将背負着罪孽,受到良心譴責,痛不欲生。

徐女士守在病房外,難得不顧儀态,露出脆弱一面。

時夫人提起在家制作的食物送來醫院,見徐女士這般狀态,輕聲安慰了幾句。

徐女士無措的點頭,心思游離。

忽然想起今日受罪的正是徐女士一對兒女,時夫人順口問了句:“聽說還有一個孩子也受傷了,現在還好嗎?”

“嗯,已經沒事了。”

送入醫院的時候檢查過,沈亦宸身上最重的傷口就是那一道劃傷,在那樣驚心動魄的險境中,他被人保護得很好。

沈亦宸中途蘇醒過,但因為受到極大驚吓,情緒很不穩定,注射兒童适宜用量的藥物才使他安靜下來,此刻正躺在病房休息。

時夫人點點頭,似不經意的提起,“我聽說,闖進去救人的時候,見夏夏撲在弟弟身上,為了保護弟弟,自己被兇獸咬傷了腿……”

聽到這話,徐女士瞬間白了臉。

她知道兒子能夠平安被救出,全是因為女兒的保護,可被人直白的提起,還是令她渾身一震。

見徐女士說不出話,時夫人彎了下嘴角,弧度逐漸放平,“兩個孩子顧不過來吧……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無論如何,我們時家都會照顧夏夏。”

“等夏夏醒了,我們再通知你。”

她聲音溫軟,遞進人心,可字字句句關切的話語落在徐女士耳中,如萬箭攢心。

徐女士遲遲未有反應。

時夫人沖她禮貌的點了下頭,并未詢問徐女士是否要進病房看望。

轉身的剎那,時夫人臉上笑容盡失,眼神一點一點冷下來。

她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這種有失偏頗的父母。既然次次放棄,又何必做出母女情深的模樣。

夏熾昏迷不醒,到夜裏開始發燒,醫生護士來回幾趟。

唇舌幹裂,時遇用棉簽給她浸濕嘴唇,想給她喂水,病人卻一點都不配合。

強行灌進去的水全部順着嘴角流下,時遇又拿紙巾擦拭幹淨,自己端起水杯飲下一口,低頭覆在女孩蒼白的嘴唇上,一點一點渡進去。

時夫人無意撞見,又悄悄退出去。

江悅兮正要送東西過來,被時夫人拉住,“噓,等會兒再進去。”

下意識朝裏頭望了眼,雖不知裏面發生何事,江悅兮還是點頭,停住腳步。

過了會兒,兩人才過去敲門。

江悅兮揚起手中文件袋,“是警察局那邊……”

江悅兮說明來意,時遇拜托母親暫時幫忙看護,随江悅兮出去。

那天,時遇打來緊急電話,請求他們準确定位,當時江悅兮跟黎言之借手表中的定位器協助警察迅速開始排查他們可能被帶去的方向。

手表被沈暮扔掉後,追蹤坐标長時間停留在同一個地方,尋找難度加大。

對方不圖錢財,只為報複,他們必須盡快找到被綁架的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時遇前段時間已經開始讓人觀察沈暮的一舉一動,在三個最可能的地點中,分派人手,最終是時遇帶人找到真正的藏人地點。

聽說,現場極其殘酷血腥。

“沈暮身上多處受傷,除了被藏獒撕咬、打抖時留下的傷痕,還有被匕首割斷的筋脈……”禍害遺千年,沈暮還在躺在醫院吊着一口氣。

沈暮脖子上有被鐵鏈勒過的痕跡,手腕筋脈割斷,更慘的是極度饑餓的藏獒沖破牢籠,生生咬掉人身上的大塊肉……

江悅兮沒能親眼見到那兇殘的畫面,但想來都讓人不禁打哆嗦。

“是嗎?”男人站在角落光影暗處,擡眸掃了一眼,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沈暮行兇綁架,十分暴力……”說到此,時遇停頓片刻,嘴角浮現出跟往日微笑一樣的弧度,“我為救受害者,持刀防衛,不慎對不法侵害人造成傷害,不屬于防衛過當。”

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綁架和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于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1]

誰都知道場面兇險,犯罪人行為暴力,而時遇的持刀傷人,是為救人。

江悅兮忽然想起昨日送夏熾回到醫院,時遇守在病房外,不斷擦拭着那雙幹淨無暇的手。

那雙持刀的手。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從腦海中竄過,江悅兮神色凝固,不知如何開口。

緊接着,聽見時遇說:“我會随時關注他的治療。”

心裏一咯噔,江悅兮不安的皺起眉,“阿遇,你不會想在醫院折騰他吧?”

他垂着眉眼,靜默的望着地面,片刻恢複平淡的聲線,“我是醫生,自然希望每一位病人,早日出院。”

只有沈暮活着出院,才能将他送進監獄,在“新的”環境中,承擔自己犯下的罪孽。

聽着這句平淡的話,江悅兮後脊發涼。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那個從小溫柔善良、面帶微笑的男人,那麽的可怕。

送進監獄,恐怕也遠遠不夠抵消他心中的恨。

他擡手看了眼腕間的表,心中默算談話時間,緩緩從陰影角走出來,“最近我要留在醫院照顧知知,其他的事情,恐怕得麻煩悅兮姐和言之你們了。”

“那是自然,你是我弟弟,跟我客氣什麽。”江悅兮平時最是樂觀,可現在也笑不出來。

她能最多是耽擱時間多跑幾趟,而時遇從得知夏熾出事到現在,精神緊繃,所受壓力比他們大太多!

時遇回到病房,時夫人擡眸就看見他眼角疲憊的痕跡,不忍的勸道:“阿遇,你去休息會兒吧,夏夏這邊,媽媽替你守着。”

“謝謝媽媽,不用。”他語氣堅定,坐回原本的位置上,憐惜的替女孩撥順長發,低喃道:“如果知知醒來沒見到我,會害怕的。”

發燒持續一天一夜,連時夫人都跟着着急。

另一邊,沈亦宸情緒有所緩和,吵着要見姐姐。徐女士哄了許久都沒作用,只好帶着他過來。

卻被看守的護士告知,“病人需要休息,不便打擾。”

這是誰的主意,徐女士心知肚明。可往日驕傲的她,去也沒勇氣跟時遇争執,哪怕躺在病房裏的,是她的親生女兒。

徐女士明白,或許從她在視頻裏喊出兒子名字的那刻,就已經被女兒在心裏除名。

“姐姐……”沈亦宸依依不舍的扒在牆邊。

徐女士擔心他亂動裂開傷口,但又不得不找借口去哄,“姐姐還在休息,我們先不要打擾她,等姐姐睡醒了,再來看她。”

沈亦宸聽不進去,開始哭起來,“姐姐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這場人為的災禍把他吓得不輕,傷口也痛,心裏也痛。他只記得有只兇惡的猛獸朝他撲來,是姐姐保護了他!

沈亦宸鬧着要進去,徐女士急得生氣,“亦宸!你能不能聽媽媽的話,別吵到你姐姐!”

“病房外請保持安靜,以免影響病人休息。”護士再次提醒,徐女士沒辦法,直接抱着兒子離開。

她已經虧錢女兒太多,不能再因為兒子哭鬧就闖進去。

“時醫生,外面的人已經走了。”

“謝謝,這裏暫時不需要人,你也出去吧。”

臨走前,護士還回頭看了好幾眼。

時遇原本是他們醫院的高嶺之花,翩翩君子溫潤如玉,是多少人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的存在,卻不曾想有一天會見他如此癡情的守在女友身旁。

離開時,護士輕輕帶上病房門。

聽到聲響,時遇重新倒了杯水,用相同的方法,再給夏熾喂了一次。

這時候,她的手忽然彈了一下。手背上插着打點滴的針頭,她這一動,小臉五官都皺起來,時遇眼疾手快将她按住,仰頭去看,夏熾仍然閉着眼。

大概是在夢中受到刺激,身體産生反應,意識卻未蘇醒。

等到第三天,夏熾的燒終于退下去,時遇松了口氣,仔細為她擦拭身體後,趴在旁邊的桌上小憩。

夏熾情況穩定,随時可能醒來,他必須守在這裏。

病房門被悄悄推開,時夫人放輕腳步走進來,怕驚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兒子,她走得小心翼翼,

可就在時夫人打算将手中食盒放置時,無意間撇頭,忽然對上一道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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