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雨過雲開

謝川柏難掩驚訝之色,将廣白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問道:“我能碰你一下麽?”

廣白不解地看着謝川柏,但還是由着他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一拍下去,兩人頓時面面相觑。

“真實體化了?”謝川柏喃喃道,“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厲害了不少?”

“我本來就很厲害。”

“……這倒黴孩子,能不能別怼我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廣白斜睨着他:“陶然為我治療之後,我的靈力好像确實上漲了不少。”

謝川柏勾起嘴角:“以後你就不再是幽靈了。”

廣白冷哼一聲:“我本來就不是幽靈。”

謝川柏看他一臉別扭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了幾聲,然後問道:“話說剛才在林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你……”

“我來說我來說!”寒聲蹭了過來。

“知道心疼人了啊?”謝川柏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看你把人累的。成,你來說吧,不難為你阿白哥哥。”

于是寒聲就把他們這一趟遭遇一五一十地說給了謝川柏跟陶然聽。

“面目猙獰,會撕人的黑衣人?”謝川柏皺眉,“這麽玄乎?什麽來頭?”

“魔尊化體。”廣白答道。

“魔尊我知道,”謝川柏道,“但魔尊化體是個什麽東西?”

廣白道:“魔尊化體是魔尊以自身的精魄碎片制造出來的化身,力量比魔尊本體要弱得多。雖然魔尊化體已經遍布大陸各地,但他們無法進入每個種族的主城,暫時只能活動在隐秘地帶,帶領一隊魔族獵殺其他種族的生靈,吸收精魄來強化自身。”

“所以那座孤山嶺就是他們的聚落點之一?”陶然問道,“既是如此,為何那裏沒有出現其他的魔族?”

“不得而知。”廣白答道,“興許是已經被剿滅了。”

“落日峽谷中還存在能搗毀魔族據點的強者?”謝川柏思忖道,“難不成是那個落日教?”

落日教的鎮教之寶——靈月鏡,便是他們此行的最終目标。

法夏說過,落日教是一個人族教派,而人族天生戰鬥力便遜于其他種族,更遑論走了邪門歪道開了外挂的魔族。如果落日教那幫人的實力真的強勁到可以剿滅原本盤踞在孤山嶺的那一群魔族,那麽這對謝川柏他們來說,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雖然法夏沒有明說,但謝川柏心裏清楚,這靈月鏡,明取是行不通的,必須暗奪。畢竟讓落日教的人心甘情願将鎮教之寶拱手送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或許。”廣白同樣若有所思。

“對了,阿白,那個……魔尊化體,”寒聲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仍感到一陣後怕,“為什麽對你好像特別感興趣的樣子,還說你是他的‘老朋友’?”

廣白閉着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跟在長雲身邊的時候,曾經殺過一個魔尊化體。”

“那什麽魔尊化體對阿白感興趣的原因,多半是觊觎上古劍靈的精魄了。”謝川柏回答了寒聲的前一個問題。

寒聲會意地點點頭。廣白這麽強大,想來精魄自然是十分“美味”的。

“小鬼,別盯着你阿白哥哥了,咱們讓他清靜一會兒。”謝川柏摸了摸寒聲的腦袋,“你還沒吃晚飯呢吧?過來,哥給你烤魚吃。”

“唔,好。”寒聲屁颠屁颠地跟着謝川柏走了。

陶然看着結伴走向燒烤架的一對活寶,心情輕松不少。常言道否極則泰來,歷經這一場劫難,之後的道路也許會走得順當一些吧。

“不知道師尊現在何方。”他喃喃道。

廣白道:“自然在他最應當在的地方。”

陶然回過頭,與廣白對視一眼,頗有些心有靈犀的味道。

“看你一直抱着這把劍不放,我剛才就想問了,它究竟是什麽來頭?”謝川柏好奇地盯着寒聲懷中的那把劍看。

“在……那片林子裏面撿的。”寒聲輕撫了一下懷中長劍殘破的劍身,然後依依不舍地将它遞到了謝川柏的手中,“這把劍的材質是上品,只可惜卷了刃。”

謝川柏接過長劍,意外地看着寒聲:“你倒是很懂的樣子?”

“識劍是靈族特有的天賦。”寒聲奇怪地看着謝川柏,“劍即為我,我即為劍,我與劍同生。同為靈族,難道你不知道?”

“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謝川柏随意敷衍了過去,“你會使劍?我以為你只會用手指化冰劍來……殺魚。”

寒聲急赤白臉地說道:“我怎麽可能只有這種程度!我只不過是還沒有……”

“進化完全。”謝川柏替他補充道。

“……雖然我現在還無法将冰元素之力附着于劍上進行攻擊,”寒聲正色道,“但總有一天我會擁有跟前輩們一樣強大的力量的,到那時,我就可以……”

說到這裏,他紅了紅臉。

“我就可以像現在你們保護我一樣,保護好你們了。”

謝川柏聽着他這一番鬥志滿滿的豪言壯語,不由地揚起了嘴角:“你很想要一把屬于你自己的劍,所以才将這柄卷了刃的劍當塊寶似的抱着,是麽?”

寒聲用力地點點頭:“我一定會找到一把能跟我的元魂産生共鳴的劍的!”

“比這把劍更好?”

“是神兵最好!”

這小鬼對于劍的特別的執念,倒讓謝川柏覺得十分可愛:“力量會有的,神兵也會有的。”

給了寒聲一句鼓勵之後,謝川柏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這把劍上。

他自然是看不出這劍的優劣,只是伸手将它仔細地摩挲了一遍,只覺得劍身溫潤,劍柄清涼,上手時觸感極佳,也許真是一把好劍。

但正如寒聲所說,這把劍卷了刃,而且劍刃有好幾處極深的豁口,破損程度已經相當嚴重,估計是無法繼續使用下去了。

他陷入沉思的時候,鼻間忽然萦繞起一股異樣的血腥味。剛才還沒覺察到,現在他湊近寒聲一聞,卻發覺那血中還帶着一股刺鼻的酸腐氣味,難聞得很。

“小鬼,你身上到底都沾了些什麽東西的血?”他皺着眉問道。

“魔尊化體撕碎的那個人類的血液,還有……這把劍上面沾着的血。”

見謝川柏眉頭蹙得更緊,他趕緊補充道:“我用衣服把劍身給擦幹淨了。”

謝川柏按了按眉心,對着站在他幾步開外的陶然喊道:“阿然,你過來聞聞看你家小朋友身上這一股味兒,會不會有毒啊?這麽刺鼻。”

陶然聞言便走了過來,在寒聲的頸項處細細嗅聞了一番,搖了搖頭,剛想跟謝川柏說話,注意力就被他手中的那一把劍給吸引了過去。

“川柏,将你手中那把劍給我瞧瞧。”

“喏。”謝川柏把劍交給陶然。

陶然将這把長劍通體掃視了一眼,又低下頭湊近它聞了聞,接着眉頭便擰了起來:“這劍身上有毒,而且是劇毒。”

謝川柏跟寒聲齊齊訝異地看向陶然。

“幸好我們之前都喝過了用嘉榮草煎出來的藥,否則只怕是集體要葬身在這山洞中了。”陶然邊說邊繼續觀察劍身,“川柏,這邊有個字,你看到沒有?”

謝川柏将頭湊過去一看,果真在靠近劍柄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樂”字。

“這把劍曾沾上過劇毒之血,從這血液殘留下的味道可以知曉,它的腐蝕性非常強。”陶然說道,“即便如此,這劍卻絲毫沒有被其侵蝕,可見其來頭必然不小。”

他頓了頓,若有所思道:“劍的主人,也應當是一名不凡之人。”

他話音剛落,謝川柏便福至心靈:“如果這把劍是落日教的人在剿殺魔族的時候不慎遺落下來的,那麽劍的主人在教中的身份多半不低。”

陶然點點頭:“應是如此。”

“阿然,劍身上面的毒素你有辦法剔掉麽?”

“可以一試,但不是現在。”陶然沖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謝川柏知道,陶然會給出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其實就代表他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看來我們的路要好走得多了。”他狡黠一笑。

夜半一場雨過,銀色的雲邊滑過月亮皎白的面龐,山洞內外都是一片寧谧。

謝川柏從空間戒指裏面取出兩套幹淨衣服讓寒聲跟廣白換上,又用一件粗布衣把那柄劍身上還殘留着毒素的長劍嚴嚴實實地給包裹起來。

寒聲自從加入他們的隊伍以後,每一夜都是靠在陶然身旁睡覺的,這仿佛在潛移默化中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折騰了這麽大半天,每個人都感覺到了疲乏。

寒聲剛剛吃完他這一頓遲來好久的晚餐,此時正抱着長劍在燒烤架旁邊發呆,神色由沮喪轉為歡悅,沉思片刻之後又轉回了落寞,小小年紀心頭竟似有千千結。

“寒聲,過來睡覺吧。”陶然在對面招呼道。

寒聲擡頭看了看他,眉頭擰成一道川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陶然向他走過去,向他伸出右手,等待他像往常一樣來牽住它,“乖,夜深露重,早些休息。”

寒聲有些心虛地看了看陶然,又把臉別到一邊去,嗫嚅道:“我、我今夜想跟阿白一起……”

陶然一愣,繼而心裏一酸,頓時有種自己家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他的視線落向稍遠一些的地方,那只“豬”正氣定神閑地靠在石壁上假寐,覆着面紗的臉龐在火光下明明滅滅。

他嘆了口氣。今晚寒聲受到的驚吓委實不小,當他陷于絕境的時候,又是廣白及時出現保護了他,他會對廣白産生這樣的依賴感也實屬正常。

雖然寒聲想在廣白的身旁睡覺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是說得過去的,但陶然偏偏就是覺得心裏有點堵。

“嗯,好,你到阿白那邊去吧。”陶然向寒聲點了點頭,依舊溫和地說道。

寒聲看陶然的面龐上并沒有浮現出不悅的神色,也就心無挂礙,歡歡喜喜地蹦到廣白那邊去了。

廣白給他騰了個位置,他靠坐在石壁旁,跟廣白說了幾句話,後者很耐心地聽着,看到寒聲開心地咧開嘴笑,眼神也變得越來越柔和。

寒聲不動聲色地又蹭過去一點,廣白用詢問地眼神看着他,他微微紅了臉,問了一句什麽,接着廣白便張開雙臂,讓寒聲躺到自己的懷裏去了。

寒聲很開心地沖他一笑,露出兩顆白閃閃的小虎牙。

廣白柔聲道:“睡吧。”

于是寒聲便全身心地放松下來,依偎着廣白,像是躲進了一個溫暖又安全的專屬空間裏一般,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胸膛平穩地一起一伏,嘴角挂着一絲滿足的微笑。

陶然在謝川柏的旁邊垂頭喪氣地坐着,兩條修長的腿在身前伸直,互相交疊。

“吃醋了?”謝川柏調侃道。

“怎麽會。”陶然無奈道。

謝川柏笑笑:“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陶然轉頭看向他:“那,川柏認為那溝渠如何?”

“他啊,”謝川柏食指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脾氣大,嘴巴壞,高冷病。不好不好。哎,你笑什麽?”

陶然笑着搖搖頭:“沒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幾度風雨幾春秋,少年壯志不言愁……畫風跑偏了啊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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