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23

國王點了點頭：“我想我本可以現在就殺了你的，你們的軍隊在我面前早已潰不成軍，”他看了看那些宛若石像的叛軍，“但是，我想你問的這三個問題，在今天，我有必要再回答一遍了，”他拉住德洛斐麗妲變得冰涼的手，“我想也不止你一個人想再聽一遍我的答案。”

德洛斐麗妲王後轉過臉，睜大的冰藍色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她銀色的頭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肩膀上，讓她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就好像還是那個不谙世事的被囚禁的公主一樣。

國王握緊她的手，說：“我成為國王，不是因為我對至高權力的貪婪，因為這種權力往往伴随着無止境的責任和負擔，而這在我十九歲之前都是盡量避免的，所以我一直流浪在外，逃離這種生下來就背負的負擔。我的父親不善用兵，因為不承認少數種族的地位而致使國內無法團結統一，其他國家一直在蠶食鯨吞着我國領土。當我在王國中四處旅行時，我看到的盡是種族間的沖突和百姓的苦難，我最親密的夥伴因為保護我而死的時候，我想起了我母親穆嘉王後的話：神祗之令，王子之命，為民之命。”

“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這是神的指令，我既然身為王子，就永遠無法擺脫王子的身份，只要身上還流着王室血脈，就無法對周遭的一切避之不見。王子的生命，就是為了所有國民的生活而活着的。”國王說，“我想，我也有能力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所以我成為了國王。”

國王繼續說：“至于我想讓國家變成什麽樣，我覺得我對大家說一些美好的願景根本沒有用處，現在，我要讓大家想想，你們的孩子比你們小時候要過得好嗎？我想問問大家，現在站在這裏淋雨的你們是有多想和昨天一樣到了時間趕緊回去和家人一起吃一頓美味又平常的晚餐，和心愛之人為了一些小事吵架，又在夜晚相擁而眠呢？”

德洛斐麗妲看着自己的丈夫，美麗的面孔露出了不常有的微笑。

國王微微笑了笑，看着宮殿下站立的戰士們，說：“最後這個問題，我想讓大家來回答，有多少人支持我作為你們的國王？”

短暫的沉默後，先是熙熙攘攘的聲音，接下來就是浪潮般的回應：“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這時候，德洛斐麗妲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大家漸漸安靜下來，用人們很少聽到的人魚歌聲般的美妙嗓音說：“你們一定對陛下的面具很好奇。”這時，她感受到握着自己手的手指顫抖了一下，她繼續說：“我現在就來告訴你們，為什麽陛下要戴着這個面具。”

她轉過身，伸出手，摘下國王銀色的面具，當面具被摘下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國王的左半邊臉和右半邊不一樣！

左半邊是人們印象中的狄瑟王子的面孔，而右半邊，是一個陌生的蒼白面孔。

“這是我哥哥的臉，”德洛斐麗妲說着吻了吻國王的嘴唇，“我曾被自己的哥哥囚困于宮殿之中，只因為他需要我的法力，我便永遠得不到自己的自由。直到有一天，他對我說要和我結合以産下更加強大的後代的時候，我才用盡自己所能發出的殘存法力召喚着世間的勇士的到來。只有狄瑟，最随着這虛無缥缈的召喚來到了宮殿門外，我借着傳聲鳥問了他三個問題，也就是剛剛你們聽到的三個問題，他的回答和現在不一樣，但同樣令我滿意。所以我答應嫁給他，條件就是讓他殺死我的哥哥。”

德洛斐麗妲對大家說：“我的哥哥驕奢淫逸，只是借着我的法力才能戰無不勝，我決定跟随狄瑟後，幫助他戰勝了我的哥哥，但那男人，在臨死的時候施下魔咒，讓他的面孔永遠地印在我的丈夫臉上，由此留下我永遠的噩夢！我對狄瑟說，要想娶我，除非永遠戴着面具，不得取下，否則我立刻離開，所以，這才造成了大家的誤解。”

國王嘆了口氣，重新戴好面具，對貝倫蒂爾說：“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德洛斐麗妲解開了對他的控制，這時候，侍衛們推着一個輪椅走來，輪椅的上面，坐着一個面容清秀的年輕人。見到那個年輕人後，貝倫蒂爾幾乎跌下馬來，“吉洛殿下！”

吉洛王子笑着點了點頭：“老師。”

“抱歉我不能讓我的弟弟吉洛到處亂跑，”國王看着狼狽的貝倫蒂爾，“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想着讓他取代我，而這一天總算來了，我也能夠放他出來了。”

貝倫蒂爾連滾帶爬地往吉洛的方向走去，在觸摸到吉洛的面龐後身體一僵，“總算見到你了！殿下！”說完就呼吸停滞，倒了下去。

國王讓士兵們把那屍體和吉洛帶下去，然後看向站在臺階下的黑發年輕人，問德洛斐麗妲：“他到底是誰？”

“一個古老的、相當複雜的咒語，”王後看了看，說，“我暫時無法解開。”

年輕人向前走了一步，引起了騎士們的警惕，但人群中，西斯卻感受到了對方的眼神裏明顯帶着的是赴死的坦然，他推開擋在面前的人，企圖往男人那個方向擠過去。

“那麽我是誰呢？”他轉向德洛斐麗妲王後，問。

“我無法看到你的真實相貌。”德洛斐麗妲王後憂郁地看着他，“這可真遺憾，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你是誰。”

年輕人搖了搖頭：“赫利雷特·伊魯利斯，我曾這麽稱呼自己，”他的臉上突然露出奇異的笑容，“這個世界上有人記得我。”

“是嗎…”德洛斐麗妲王後看着他的笑容，突然想起了曾經為她赴湯蹈火的狄瑟，她咬了咬嘴唇，的确很像。說是只有他受到了召喚，其實當時的她對狄瑟，一見鐘情。

“你！”國王對長相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年輕人說，“既然你參加了叛亂又變成了我的相貌，我自然不能夠放過你！”

他轉而對德洛斐麗妲王後說：“把他變成一只貓！”

銀發的王後愣了一下，施了一個咒語，面前的年輕人身上發出淡藍色的光暈，化身為一只…黑色的豹子。

國王看到那動物後愣了一下，很不高興地對德洛斐麗妲說：“我說變成一只貓！”

德洛斐麗妲淡然地說：“這就是一只貓，陛下。”

國王瞪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德洛斐麗妲王後俯下身，捧住黑豹的臉，對他說：“赫利雷特，我賦予你黑豹的形态，直到你想起自己原來的樣子才能變回人類。”

說完，她在人群中劃出一條道路，對黑色的豹子說：“去吧！離開這裏，永遠不許再踏入王都一步！”

下篇：無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