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易詞跟着顧政訓練了半個時辰, 回到了宮殿。
大宮女蘭氏給易詞端來了熱乎乎的甜湯,易詞搖了搖頭。他徑直來到書房,關上了房門。
書房是易詞宮殿中的一處禁地, 平時不允許任何宮人進入。除了需要打掃的時候才會讓宮人短暫地進去片刻。
書桌的長案上擺放着一幅畫, 那是易詞一早就開始動筆的《活閻王圖》。
畫卷上的閻王面容平靜, 卻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周圍的小鬼匍匐在他腳下戰戰兢兢, 更有小鬼托舉着貢品來供奉閻王, 對其奉若神明。但仔細看這幅畫卻似有不足, 原來是閻王的眼睛處空空蕩蕩, 少畫了眼睛。
眼睛一缺, 整幅畫即便完成得再好,也始終少了神韻與氣勢。
易詞拿起毛筆,定定端詳着這幅畫絹良久, 手中筆卻遲遲不肯落下。
他的心始終像被一根繩子拉扯着,讓他無法放松和釋然。盡管易詞不願意承認, 易詞的心底始終有種恐慌感,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般身處迷霧中, 看不清前面的方向,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走。
“咚!咚咚!”有敲門聲傳來, 讓心事重重的易詞一驚。
不待易詞出聲回應,房門已被人推開。這讓易詞蹙起了眉頭。
易詞轉頭向着門口處看去, 發現宮女打扮的邱涼正平靜邁步走進了屋子。易詞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問道:“怎麽了, 邱涼?”
“易詞。”邱涼道。
他的聲音帶着天生的疏離與淡泊,好似高山之巅的皚皚冰雪,雖然好聽, 卻少了幾分人間的煙火氣。
很明顯,這不是邱涼的聲音。
易詞微愣。
在易詞叫出他名字前,“邱涼”已經再度開口道:“易詞,是我。”
Advertisement
易詞急忙上前緊張道:“玉舒,你怎麽來了?你不上朝麽?”
魏玉舒靜靜看着易詞,“我稱病沒去。”
盡管覆蓋着人|皮面具,魏玉舒細微的情緒還是通過眼睛傳達了出來,他那雙平靜理智如湖泊般的眼眸看向易詞的眼睛,帶着幾分詢問的意味:“這兩天你不高興,因為我向顧政提出修建運河的事情?”
被這樣的視線注視,易詞根本不能直視魏玉舒的眼眸,他心底的那根弦一下繃緊。不想讓魏玉舒看出自己的異樣,易詞微微側過臉去,“沒有的事。”
魏玉舒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易詞拙劣的僞裝道:“你在撒謊。”
易詞抿唇,沒有說話。
魏玉舒問他:“為什麽不高興?”
易詞張了張嘴,還想繼續掩飾自己的情緒,但他随即想到在魏玉舒面前,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于是易詞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他不說話,魏玉舒卻不肯放過他。當那雙洞若觀火的眸子注視着易詞,易詞的任何情緒都瞞不過這雙眼睛,只因為魏玉舒太了解他,了解到哪怕易詞一個細微的表情,魏玉舒都能知道易詞在想些什麽。
魏玉舒在心裏輕輕地嘆了口氣,“你是在害怕麽,易詞?害怕我投靠了秦皇,害怕我放棄你,留你一個人無依無靠在這秦宮之中?”
在魏玉舒問出第一句話的時候,易詞的心一顫,被魏玉舒說中了心事。
是的,他怕。
習慣了什麽時候都交給魏玉舒這位發小去解決的他,根本不知道在魏玉舒離開以後,他一個人應該怎麽辦。下場是老死在這空空蕩蕩的秦宮之中,還是因為得罪顧政而被賜死?
由茫然帶來的恐慌像是巨大的手掌攥緊了他的心,讓易詞這兩天情緒一直郁郁,無法放松。
被魏玉舒點明之後,易詞不得不直面自己心中的恐慌。
一直以來他都太過于依賴魏玉舒,卻根本沒想過他現在已經不再是鄭國的國君了,魏玉舒、邱涼、洛安三人根本不必再追随他的,他們應該擁有各自的人生,而不是圍在自己這個廢物的國君身邊。
易詞的心像一塊浸泡在酸澀中的海綿,輕輕一擠就擠出些許酸澀來,他眼睛發酸,轉過身背對着魏玉舒,黑長的發披散在清瘦的後背。易詞深深吸了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你說的沒錯,我是在害怕。一直以來我都太過于依賴你和邱涼、洛安三人,從小到大,你們已經幫了我太多太多。現在鄭國已經滅了,你們、你們其實不必再跟随着我,應該有自己的生活。玉舒,你一直都是一個很有抱負的人,跟着顧政,你一定能實現自己的抱負,你即便是追随他,我也不會怪你,真的。”
身後的魏玉舒沉默。
易詞的心也在這樣的沉默中一點點擰緊,他的眼睛發酸,扯了扯嘴角。
不管魏玉舒做什麽樣的決定他都不會怪他。雖然易詞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當真當面臨被魏玉舒放棄的時候,他仍然有着說不出的難過。這難過或許過一段時間就會好,易詞在心中安慰自己。
忽然,魏玉舒反問道:“我們走了,那你呢?”
易詞張了張嘴,喉嚨哽住,什麽也說不出來。
魏玉舒的話語帶上了幾分尖銳:“一個人忍辱負重待在秦宮之中,勉強自己去侍奉一個滅掉自己國家的仇人?還是滿心怨恨的老死病死在秦宮之中?”
一只手搭在了易詞的肩膀上。
那只手蒼白得近乎透明,手臂上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易詞的肩膀好似落下一塊炭火,燒灼着他的內心。那只手帶着力道,第一次強硬地要求易詞轉過身面對着自己。
轉過身,易詞撞到魏玉舒面具下的眼眸,那雙向來理智淡漠得缺少情感的眸子,此時正燃燒着怒火,那是一蹙幽藍色的火焰,看似平靜卻有着焚化一切的溫度。魏玉舒逼問道:“這個結局,就是你想要的麽?”
魏玉舒盯着易詞:“邱涼扮做侍女混入秦宮之中,洛安潛伏在秦宮之中,我費盡心思當上秦國的相國,這些都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救你出秦宮,為你幫助你複國!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标,我們冒着一暴露就會身死的風險,心甘情願。邱涼沒說什麽,洛安沒說什麽,偏偏是你想要退縮放棄。”
“抛棄我們所有人,易詞,這就是你想要的麽?”
“我不、我……”易詞發現他的言語在魏玉舒面前顯得如此蒼白。
魏玉舒直視着易詞的眼睛,“易詞,你可知我為何一定要入山拜師的原因?”
魏玉舒堵住易詞想要說出口的話,“不是為了理想,不是為了抱負,更不是為了天下百姓。是為了你,易詞!因為你喜歡書畫,不喜國政,我執意入山潛心學習十二載,只是為了能擋在你身前,讓你能在我身後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易詞的眼眸一點點睜大。他從來沒想過會是這個原因。
即便是魏玉舒離開那日曾對他說過“易詞,等我回來,把一切都交給我”這樣的話語,易詞也只将其當做了兒時的戲言。沒想到這句戲言,魏玉舒卻一直深深記在了心中,直至如今。
見到易詞的表情,魏玉舒再多的憤怒也只能一點點平息下來。
魏玉舒阖上眼眸,再次睜開時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冷靜與理智,他嚴肅對易詞道:“總之,你以後不要再提這樣的話。邱涼、洛安還有我,願意跟在你身邊,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易詞的淚意再也控制不住,打濕了睫毛,他低下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魏玉舒見他這樣,心底的火氣再次消散了幾分。
他想起易詞耿耿在心的一件事,心中湧現出萬般的無奈,冰冷如泉水的聲音帶上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你以為我提議讓秦皇修水渠,是因為我投靠了秦皇,想要借秦皇來實現我心中的報複?”
易詞低頭不語。
魏玉舒的手從易詞肩膀上擡了起來,冰冷的手指輕輕刮了一下易詞的鼻子,就像小時候一樣。“你呀。”
魏玉舒解釋道:“我提議秦皇修運河最重要的原因你知道是什麽?鄭國的将士們如今被收繳了兵器,被秦皇的軍隊看管着,不借着修運河的借口,如何能将這些人召回?”
易詞這才明白魏玉舒的深意。他開始為一開始的瞎想而感到羞愧。
就在易詞羞愧不已的時候,魏玉舒忽然一撩衣擺,單膝跪地了下來,他擡頭看着易詞,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無比認真且虔誠的語氣道:“我魏玉舒在此立誓,今生只忠誠追随易詞一人,倘若違背此誓,當受五馬分屍之懲罰!”
易詞聽到最後那句話大驚失色,立馬拉扯着魏玉舒站起來,蹙眉有些氣惱:“你不要亂立誓!”
魏玉舒看着易詞,忽而一聲輕笑:“好。”
易詞畢竟身處秦宮之中,耳目衆多,魏玉舒無法停留太長的時間,因此解開了誤會之後就離開了易詞的寝宮。沒過多久,邱涼探頭探腦地溜進了易詞的書房,沖着易詞擠眉弄眼道:“和魏玉舒談得怎樣?”
易詞幽幽地盯着邱涼,直看得邱涼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以後再到魏玉舒那裏瞎說,以後就別想吃夜宵了!”
頓時邱涼帶着喜意的臉垮了下來,仰天哀嘆一口氣。他怎麽想起這個時候進來觸易詞的黴頭!
秦皇顧政下旨,命名即将修建的運河為“天渠”。
天渠流向自東向西,将東嶺縣的天門河與興旺縣的靈河相連,這條天渠将流經十七個郡,幾乎橫跨小半個秦國。如此巨大的工程前所未聞,需要的人力無數。
秦皇顧政命令相國玉長守負責此事,任命石忠老人之子石銘志負責天渠的規劃與修建。所需人力,直接征調前六國的士兵,讓其服徭役。
秦國一處鄉裏。
幾個秦國的士兵來到一戶農家門前,用力叩響了房門,将那扇破舊的木門敲得“砰砰”作響。
敲了半天,一個穿着陳舊幹淨的年輕婦人打開了大門,她的臉色蒼白,眼睛慌亂,時不時看一眼屋內,一副十分緊張的模樣。她害怕地問那幾位秦國的士兵道:“幾位大人來這裏是?”
其中一個秦國士兵極為不耐煩地說道:“叫你的大人出來說話。”
女子臉色更加慘白了,勉強扶着門框道:“我家丈夫生了重病,卧病在場,根本起不來……大人們還請諒解一下。”
那個秦國士兵直接一把推開了婦人,将婦人推得險些摔倒,一邊大大咧咧走進了院內道:“管他病沒病,如今秦皇陛下要修建天渠,你丈夫曾是趙國的士兵,如今按照規定,應該要去服徭役,修建天渠,這人必須得帶走。”
很快,幾個士兵從屋內拖出一個臉色蠟黃,瘦弱不堪的男人。那婦人一見到這幅場景,立馬撲了上去哭喊道:“你們不能帶走他,我家丈夫真的病了,嗚嗚嗚……”
沒人理會女子的哭泣,幾個秦皇的士兵帶着男人就走了。
這樣的事情在各個鄉裏都有發生。凡是六國的士兵,不管是真病、裝病、逃跑、求饒統統逃不過被抓去服徭役的結局。無數人只能哭喊着看着自己的兒子、丈夫、父親被秦國的士兵帶走。
一時間,無數人痛罵秦皇顧政的好大喜功與□□。
而另一邊,宇相傑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師父巨源僧人那裏。
遠離了秦國都城,途徑不少鄉裏,這些偏遠之地的百姓根本不關心書畫的事情,也就沒人議論萬悲閑人與宇相傑的文鬥。聽不到萬悲閑人的名字,宇相傑感覺自己的心稍稍得到撫慰。
他行至中南山腳下,再翻過這座山就到了巨源僧人的住處。想到即将見到巨源僧人,宇相傑稍稍放松的心又緊張地提了起來。
在他出發前,巨源僧人對他抱有絕對的信心,根本沒想過他輸掉的可能性。宇相傑是他的親傳弟子,深得他的真傳,巨源僧人對宇相傑的實力非常放心,認為宇相傑再次歸來之時,必定早已聲名鵲起、嶄露頭角。
然而宇相傑卻輸了。
這消息想必已經傳到了巨源僧人耳中。
宇相傑神色一凜,想到自己還要狠狠報複萬悲閑人的立誓,即使害怕面對巨源僧人,也不得不咬着牙繼續前進。
用了快一天的時間,宇相傑終于翻過了這座陡峭崎岖的中南山,展露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彌漫着霧氣的幽靜的山谷。
他沿着小路一腳深一腳淺地走着,終于在快要夜晚的時候,見到了巨源僧人的院落。
“咚,咚。”宇相傑敲着門環,叩響了房門。房門外的兩個石獅子瞪着他,好像在瞪着一個山間的野怪。冷風起,宇相傑打了個哆嗦。山間的氣溫比外面低上許多,在外面穿一件單衣就能過的,在山裏卻要穿着厚實的棉衣才行。更別提現在是冬季,要不了多久山裏就該飄雪了。
“咚!咚!咚!”久久等不到人來開門,宇相傑皺緊了眉頭,裹了裹衣服。
難道師父不在屋子裏?但這麽晚了,師父不在屋子裏還能在哪裏?
宇相傑原本打算進到屋子招呼人給自己燒一碗熱湯,吃兩個熱菜,再烤個炭火。如今卻被困在房門外,想離開到驿站也太晚了,根本不能摸黑趕路。宇相傑頓時感覺有些絕望,聯想到近來的一番遭遇,宇相傑這般心高氣傲的人也有些心灰意冷。
他抱着雙臂坐在房門外,一張俊朗的臉茫然地看着黑漆漆的山谷,顯得落寞可憐。
忽然,久不見回應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穿着厚厚棉衣約十來歲的小童站在門外,沖宇相傑努了努嘴,“別蹲着了,快進來。”
宇相傑不由得心頭一陣火起,既然屋子裏有人,還這麽半天才來開門!
那小童見到宇相傑的臉色,頓時笑起來,沖他小聲道:“別看我,都是巨源老先生讓我這樣做的。”
宇相傑的火發到一半,不上不下,他狠狠瞪了那小童一眼,将自己的行禮丢給小童,自己則匆匆忙忙趕往巨源僧人的屋子。
宇相傑恭敬地敲了敲門,又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屋子裏傳來一聲“進來吧”。
那種緊張的感覺又回到了宇相傑的心中。宇相傑握緊了拳又松開,緩緩吐出口氣,這才推開門進了屋子。
“師父。”宇相傑行禮道。
沒有聽到他師父巨源僧人的回應,宇相傑也不敢擡起頭來。接連受到巨源僧人這樣的對待,宇相傑不禁心裏升起了一點怨氣,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說道:“師父,弟子辜負了您老人家的期望,沒有贏過萬悲閑人,輸了這場文鬥。”
終于,巨源僧人“嗯”了一聲。
果然,雖然身在遠離秦都之地,消息靈通的巨源僧人還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巨源僧人的聲音聽不出喜樂,就像是一個坐在佛像前敲着木魚的入定老僧一般,“說說你這次去秦都的經過吧。”
宇相傑不敢馬虎,立馬将自己這一路的經過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地講給了巨源僧人聽。
當巨源僧人聽到宇相傑與萬悲閑人的文鬥時,一直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巨源僧人面色終于起了變化,他微微擡起眼皮,眼眸中有精明的光一閃而過。
他見過萬悲閑人的字畫,原本同宇相傑一樣,認為萬悲閑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高人,沒想到萬悲閑人看上去竟然如此年輕,與宇相傑的年歲似乎相當。如此年輕,又如此有悟性,對山水畫的領悟能力已經高到如此地步,甚至另辟蹊徑,獨創出水墨山水這一山水畫法!
這般優秀,讓巨源僧人想起自己的年輕時候。
他年輕時候,竟遠不如此子優秀!
巨源僧人微微眯起眸子。
等到宇相傑講述完,巨源僧人皺起眉頭,終于舍得看他一眼。宇相傑心裏松了口氣,只要巨源僧人肯理會自己,說明這件事情應該已經過去了。
就在宇相傑想請教師父如何才能報複萬悲閑人時,巨源僧人擡起蒼老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冷漠道:“這次丢這麽大的臉,連帶給老朽的臉也丢盡了,你呆在屋子裏好好反省吧!一個月後再來見我。”
宇相傑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他嘴上說着“弟子知錯”,一邊退了出去。
當夜,宇相傑的屋子裏只有一床薄被,沒有炭火,更沒有熱湯,熱菜。雖然早就知道巨源僧人的無情,但宇相傑總以為他在巨源僧人心裏的特殊的,畢竟他幾歲時就跟在巨源僧人身邊了,巨源僧人應該也把自己看做了他的孩子。
但如今宇相傑只是丢了他的顏面,就遭到了巨源僧人如此對待,這讓宇相傑狠狠地寒了心。
這一個月的禁閉過去,宇相傑再次來到巨源僧人的房間。
巨源僧人坐在一個蒲團上,他同一般僧人一樣剃了頭,只是腦袋上沒有戒疤,面容有着七十幾歲老人應有的蒼老,但身體看上去卻十分硬朗,一雙眼睛矍铄有神。此時他面前放置着一張長案,長案上放着一幅墨寶。
墨寶上的字跡清隽有力,挺拔瘦長,別具一格,又獨有韻味。宇相傑一眼就認出這是誰的字跡。
萬悲閑人!
宇相傑收斂眼中的怨恨,行禮之後跪坐在了巨源僧人前面,“師父。”
經過一個月,巨源僧人心裏的怒氣早已消散許多,再度變回宇相傑熟悉的模樣。他對着宇相傑微微一笑,很是和藹可親:“來,看看這個,覺得如何?”
宇相傑小心接過那張墨寶,強忍着心裏的厭惡,勉強扯了扯嘴角道:“是很不錯。”
“是不錯,不然你也不會輸給他了。”巨源僧人眼眸閃過一絲精光,“這萬悲閑人如今聲名鵲起,好不得意,然而終究是太年輕。倘若一直一帆風順,不遭受點挫折磨煉,如何能夠降伏其心,須知謙遜為本吶!”
宇相傑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就知道他師父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萬悲閑人,萬悲閑人不但贏了他,還害得他師父巨源僧人出醜,巨源僧人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巨源僧人看了宇相傑一眼:“相傑,你認為這個挫折該如何給?”
宇相傑試探着道:“讓人抨擊他的作品,這樣不知情的人就會以為其德不配位?”
巨源僧人笑着搖頭,“你且等着吧。”
未過幾日,巨源僧人忽然帶着宇相傑來到一處裝潢精美的閣樓中,閣樓裏早已有人等候着,皆是北派畫壇中赫赫有名的大家。這些人一見到巨源僧人,紛紛迎了上來,對巨源僧人寒暄問好,巨源僧人一一笑着回應。
很快,所有人各自入座,巨源僧人坐在上首,宇相傑資歷不夠,只能站在巨源僧人身邊旁聽。
巨源僧人環顧衆人,發現沒有一人缺席,滿意地點了點頭。在一通發言之後,終于切入了正題,開口問衆人道:“如今大家都聽過萬悲閑人的大名了吧。”
在場的都是畫壇中的有名之輩,有哪一個沒聽過萬悲閑人與宇相傑的文鬥?自然也知道這場文鬥的結果。如今見巨源僧人主動提起,很多人心思一轉,立馬明白了巨源僧人的意圖。
于是立馬有人道:“聽過自然是聽過,只不過觀其畫作,并未如傳聞中那般神乎其神。”
“竟然還有人稱起為‘山水第一人’,這豈不可笑哉?”
“哈哈哈,那都是些不懂畫的閑人瞎說,此子如何能與巨源老先生相提并論!”
巨源僧人靜靜聽着衆人的議論,在聽到那個“山水第一人”時,巨源僧人的嘴角一僵,垂下了眼皮擋住眼中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裏給大家道歉,前兩天狀态有些不好,調整了一下,再加上有事情耽擱了。現在回來正常更新啦。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