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北派畫壇中的有名之輩聚集在此, 群情激憤地批判着萬悲閑人。不但是為了讨好巨源僧人,更是将自己心中的郁悶不平發洩了出來。
他們到底哪點不如萬悲閑人,何以萬悲閑人聲名鵲起, 而不是他們?
在這些人身上, 全然見不到畫壇大家的铮铮傲骨, 反而一個個顯得谄媚、卑躬屈膝。
北派畫壇的脊梁自從巨源僧人掌管北派畫壇之後,就已經折斷了。
等到衆人七嘴八舌的說完, 巨源僧人心中的郁郁終于散了一點。他環顧衆人, 臉上帶着慈眉善目的笑, 仿佛一個大度的長者。他問衆人:“聽諸位的話, 這萬悲閑人年紀輕輕卻如此狂妄傲氣, 實在不妥,亦不利于修行。修行一路上,哪能不經歷一些挫折呢?”
他揚了揚手, 身後的小童立馬将萬悲閑人的寫的一幅墨寶呈上,給底下的衆人依次觀賞。
巨源僧人問衆人道:“以諸位之見, 應當如何呢?”
要打壓一個畫壇新人是很容易的事,這件事這幫人做過無數次, 早已輕駕就熟。但這會兒大家都在等着看萬悲閑人的墨寶,一時間也沒人說話。
等到衆人依次看望, 這些人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萬悲閑人的畫作他們并未看過, 因為萬悲閑人的畫作往往一出世沒過多久就被人買走珍藏。這幅墨寶還是巨源僧人從別處借來的。
雖未見其畫作,但衆人依舊從這幅墨寶中窺見了萬悲閑人的一絲風采。靈氣充沛, 天真純粹,一筆一劃皆有妙趣。
難怪巨源僧人的得意弟子會輸在萬悲閑人手下。
但同時衆人心中卻湧現出了恐慌。就連宇相傑都輸了,那他們這些人呢?
自從在北派畫壇中紮穩根之後, 他們中有不少人從此沉迷在酒色之中,疏于練習畫技。正是因為他們霸占了畫壇的高位,凡是見到有靈氣有實力的新人就聯合起來排擠打壓,使得他們逐漸喪失了進取心,變得麻木起來。
萬悲閑人的出現喚醒了他們久違的危機感。
他們不一開始不明白巨源僧人給他們看這幅書法的深意,直到有一人将書法中用的是新文字這一點與秦皇最近的□□聯系起來,衆人才領悟到其中的含義,頓時後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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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源僧人這是下了狠手,要讓萬悲閑人再無爬起來的餘地啊!
世人皆知這新文字是誰大力推行的,是秦皇!
而如今世人最痛恨的人是誰,毫無疑問也是秦皇!
萬悲閑人如此順從地使用新文字,豈不是說明萬悲閑人是搖着尾巴讨好秦皇的一條狗?
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他們能夠想象,輿論發酵之後,世人對萬悲閑人的議論會何其熱烈。衆人不敢對秦皇發洩的怨恨到時候會悉數發洩在萬悲閑人的身上!到時候萬悲閑人只會變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在座的人咽了咽口水,再一次認識到巨源僧人慈悲面貌下的陰毒。
但問題來了。
即便衆人都知道這是一個能置萬悲閑人于死地的好方法,又該由誰來當這個出頭鳥呢?大部分都不傻,他們明裏暗裏嘲諷萬悲閑人使用新文字,實則等于也嘲諷了秦皇。有誰敢在老虎的身上拔毛?
在衆人都低頭沉默,不敢與他對視,巨源僧人臉色沉了下來。
在場中唯有一位名為崔向文的人心思活絡。他才加入北派畫壇的高位不久,名聲地位遠不如其他人,屁股底下的位置也坐得不牢靠,深怕哪一天表現不好,就被巨源僧人踢了出去,換成別人來坐這個位置。
在他看來,山高皇帝遠,秦皇一天天忙着推行政令,修建水渠已經夠忙的了,哪有功夫來管他們讨伐一個萬悲閑人?
如今萬悲閑人炙手可熱,由他來讨伐萬悲閑人,豈不是能乘風而起,自此名聲大噪?
崔向文把利弊算得門清,再也按捺不住,環顧四周,咳嗽兩聲道:“不如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做吧。”
衆人頓時看向崔向文。
巨源僧人含笑的目光落在崔向文身上,飽含贊賞之意:“向文高風亮節,實在讓我等欽佩!”
有些人心裏漸漸品味過來,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早些答應了。那麽多人罵秦皇,也沒見秦皇把那些人抓起來過,他們在這裏怕什麽?
他們心中懊悔不疊,同時心中竊竊希望看到崔向文能得到一個倒黴下場。
崔向文心中似燒着一團火,讓他覺得片刻也不能耽擱,能到散會也不待和衆人寒暄一番,急匆匆地離開了。回到書房,崔向文鋪好紙墨,苦思冥想半日,忽然靈感湧現。
他抓住這稍縱即逝的靈感,立刻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聲讨萬悲閑人的文字,将其命名為《代天下讨萬悲閑人檄》。
這篇檄文中痛罵萬悲閑人是沽名釣譽之輩,一面打着隐士高人的名頭,一面瘋狂斂財售賣自己的字畫,又說萬悲閑人德不配位,非但不是清高之輩,反而是個奴顏媚骨,一心想要讨好秦皇,字畫裏使用的都是新文字,實在讓人不齒。
檄文中列舉了十數條萬悲閑人的罪狀,有的罪狀崔向文自己也覺得有點無憑無據,于是便一筆帶過,重點只寫了萬悲閑人沽名釣譽與讨好秦皇兩條罪狀。
只是這兩條罪狀也夠了。
完全足以致萬悲閑人于死地!
這篇檄文一出,立刻在北派畫壇中廣為流傳,就如同水中投下一塊巨石,漣漪以兇猛的事态擴散至四方。緊接着不只是北派畫壇,幾乎全國不是太偏遠的地方的文壇畫壇都知道了這篇檄文。
彼時世人因為秦皇征調男丁修建運河,害得無數人家庭分離的事情,都在心中痛罵顧政。這篇檄文的出世簡直給了這些人一個宣洩口,這些人紛紛将憤怒與不滿發洩在了萬悲閑人身上,仿佛是萬悲閑人害了他們一樣。
魏玉舒同樣知道了這件事情。
他正在遠離秦都之地監管着運河的修建,比秦都的衆人更早得知這個消息。
魏玉舒只看了眼這篇檄文便皺起眉,通篇荒謬的字句讓他實在無法看下去。他想了下崔向文這個人的由來,将北派畫壇這個藏污納垢之地記在了心中,轉頭讓人快馬加鞭将這篇檄文呈交給了顧政。
于是顧政很快同樣看到了這篇檄文。
顧政看完這篇檄文,竟罕見地被這幫人看笑了。他以為他的一些手段算得上無恥,沒想到這幫人比他還要無恥。一些一看就知道是無稽之談的事情被鄭重其事地列成了一條罪狀,也虧得這人有臉寫。
如果說前面看着只是好笑,當顧政看到後面抨擊新文字,說萬悲閑人是他的走狗這一段,顧政卻是看得臉色驀地沉了下去。
新文字是他大力推行的,目前已然初見成效。在這關鍵時期,竟然有人敢跳出來抨擊新文字,還将新文字與□□挂上鈎,這無疑是他顧政的眼皮子底下玩火。
顧政捏着手指骨節,手指不輕不重地叩在桌案上,一下一下仿佛敲擊在人的心上。顧政薄唇一鈎,冷酷鋒利的五官有暴戾之色閃過,看得人心底發寒。
易詞正在幫顧政批改奏折,聽到顧政敲着桌案,一擡頭正好看到顧政臉上濃烈的殺意,便問道:“怎麽了?”
“你看看。”顧政将信函丢給易詞。
易詞接過空中抛來的信函,展開看了起來,頓時一愣。
《代天下讨萬悲閑人檄》?他到底犯了什麽事,怎麽突然就有人代天下來讨伐他了?
懷着疑惑且沉重的心情,易詞緩慢将這篇檄文閱讀了一遍。
顧政帶着冷意的聲音響起:“朕在想,是該将寫這篇檄文的人五馬分屍還是淩遲處死。”
易詞的魂都飛起來了,方才的沉重一掃而空,他忙道:“何至于此!”
顧政看了他一眼,面色冷得好似閻王:“他抨擊新文字,險些壞了朕的大計,怎麽就不至于了?”
易詞一愣,他方才還自作多情地以為顧政是在為他出頭。
只聽顧政道:“更何況他還污蔑了萬悲閑人。”
易詞差點失态,他轉過頭,露出一截袖長白皙的側頸對着顧政,“那也不至于五馬分屍。”
易詞想了想勸谏道:“現在因為修建運河的事,全天下都在罵你□□,在這個時候将人五馬分屍肯定會惹得群情激憤的。”
顧政看着易詞,一直看得易詞有些頭皮發麻,顧政低沉的嗓音才發出一聲輕笑道:“好,就聽愛妃的。”
易詞頓時羞憤得想把手中的筆丢了。
易詞不知,這是易詞第一次為顧政考慮事情,自然讓顧政錯愕,心情大好地同意了易詞的請求。
顧政嘴角微揚,沖淡了幾分面容的冷冽,“不過也不能輕易放過此人,就發配他去修建運河吧。”
事情就這樣定下了。
崔向文近來是春風得意。他沒想到自己寫出的《代天下讨萬悲閑人檄》會引發如此轟動,他也因此名聲大噪,不但坐穩了在北派畫壇中的位置,還得到了巨源僧人的高看,讓無數人羨慕至極。
這天,崔向文正與好友在酒樓宴飲。
宴飲中,幾位好友紛紛誇贊他的義舉,誇得崔向文都飄飄然了。他舉起酒杯對衆人道:“來,幹一杯。”
就在這時,雅間的門被“轟”地一聲踹開,幾個官兵粗着嗓門吼道:“崔向文是哪個,快點出來!”
崔向文沒來得及飲進口中的酒哆嗦着灑了一身。
那幾個剛才還對崔向文吹捧之至的好友此時都舉手指向崔向文,“他就是。”
那幾個官兵不由分說上前拖着崔向文走出了酒樓。
崔向文腿都軟了,他勉強穩住身子,對幾個官兵說着軟話:“幾位官老爺,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也沒犯事啊!”
那幾個官兵并不回他,确認了他是崔向文之後,就給崔向文關進了囚車中。崔向文心中隐隐猜測到了事情的原因,他抱着最後一絲期翼喊道:“官老爺,你們抓我是要幹什麽去?”
這個問題官兵還是回到了他,“服徭役,修運河。”
崔向文頓時胸口一梗,翻着眼白暈了過去。
鬧得沸沸揚揚的檄文事件因為崔向文的發配而落幕。
秦皇顧政仿佛還嫌這不夠似的,到處抓捕非議新文字的人,統統将其送去修建運河。于是文壇畫壇中熱衷談論這件事的人都當起了縮頭烏龜,對這篇檄文閉口不談,仿佛就像是什麽洪水猛獸。
這篇檄文的熱度慢慢降了下去,由于只在文士階層流傳,對萬悲閑人的影響還不算太大,甚至因為秦皇顧政的欣賞,還惹得不少權貴争搶萬悲閑人的字畫,萬悲閑人的字畫依舊供不應求。
萬悲閑人的《活閻王圖》直接被拍出了天價。
前魏國相國龐羅上次給秦皇顧政獻上了一幅《松石錦雞圖》,換來了一個縣尉的官職。他迫切想要升官,在知道秦皇欣賞萬悲閑人之後,忍着割肉之痛再度拍下了這幅《活閻王圖》。
他連夜讓人将這幅畫送到了秦宮之中,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這幅他斥了巨資拍下來的畫被人劫走。
宮殿中,這幅畫卷在兩個宮人的托舉之下緩緩展開。
一個煞氣凜凜的閻王展露在顧政與易詞眼前。畫絹上的活閻王面容栩栩如生,腳底下跪拜的小鬼們更顯得這活閻王威風神氣,宛如天神。
易詞見到這幅畫呆了呆,用極大的力氣克制住自己想笑的沖動。
顧政命人收了這幅畫,問底下那個一直跪拜着,低頭不敢看他的人:“龐羅為了得到這幅畫花了不少力氣吧,朕記得這幅畫不久前可是拍下了天價。”
顧政的聲音平淡,仿佛是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然而底下跪拜着的那人身軀卻是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起來,後背逐漸滲出了薄汗。的确,為了得到這幅畫,龐羅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他當縣尉搜刮來的這點民脂民膏遠不足以拍下這幅畫,還貼上了自己不少的家財。
易詞見到底下那人的反應瞬間明白過來,這幅畫根本不是一個小小的縣尉能夠得到的東西。他的眉頭緊蹙起來。
像等了一年那般漫長,顧政的聲音再度響起:“替朕謝過龐大人的美意,你回去告訴龐相國,這幅畫朕就收下了,讓他好好當他的縣守。”
底下的人愣了愣,縣守?他家大人不是只是縣尉麽?随即他反應過來,立馬磕頭跪謝,按捺住心中的喜悅離開了此處。
顧政看着那人的背影,眼中的溫度一點點冰冷下來,冷得像摻了冰渣似的。
易詞蹙着眉頭,中心湧現出幾分失望,他正打算問顧政,他這銀兩來得不正當,你為什麽還要給他升職?可心中的奇異感覺還是讓易詞壓下來心中的詢問。
就憑顧政力排衆議任命魏玉舒為相,就知道顧政絕非那般短視之人。
那顧政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顧政看了易詞一眼,像是看出了易詞心中的疑惑。他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但在易詞面前,顧政的耐心總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顧政解釋道:“龐羅以前是魏國的丞相。”
魏相龐羅是六國中出了名的富裕。
易詞方才還以為是重名,沒想到這個龐羅真就是以前的魏相龐羅。他瞬間明白了顧政的意圖,原來是想養肥了宰殺。
想清楚了的易詞忍不住看了顧政一眼,總覺得顧政要是脫了外面的皮一看,估計裏面早就黑得透透的了。
檄文事件與贈畫事件只是一些小事,眼下易詞最為關注的事情就是修建運河的事情了。
前不久,魏玉舒親自趕赴運河的修建地監工,距今為止已經有兩月了。
這段時間易詞中斷了與魏玉舒的聯系,只能通過洛安得知一些外界的消息。當他聽到修建運河因為工程浩大,已經累死許多人,還因為一次洪澇爆發死傷慘重時,還是忍不住給魏玉舒寄過去了書信,在書信中詢問了魏玉舒的近況。
……
崔向文手腳帶着鐐铐,跟在無數犯人之中,被押往運河的一處修建地。
崔向文何嘗吃過這樣的苦,他連續走了半日,早已累得嘴角幹裂,腳底磨滿了水泡,一個踉跄摔倒在地。
摔倒在地上,崔向文恨不能直接就這樣昏死過去,然而後背火辣辣的疼痛在提醒着他,讓他立馬慌慌張張地爬了起來,爬得慢了,又是一鞭子抽了下來,将他抽倒在地。
崔向文心中那個悔啊,悔不當初!
他終于嚎啕大哭起來,眼睛在灰撲撲的臉頰上沖刷出兩道痕跡。
歷經一月,崔向文終于趕赴了運河的修建地。
眼前是一片貧瘠的黃土,黃土中間被人挖掘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有人在下面挖掘着,有人在上面用竹筐運輸着河道底下的黃泥。有的人肩頭扛着厚重的石塊,有人用木車拉着廢棄的黃土。每個人都在麻木地忙碌着,稍微慢了,又是一鞭子抽上去。
崔向文看得一哆嗦。
他很快被人安排了工作,跟着一隊人吊在竹筐中,進入河道下面挖掘河道。
看他一副受驚鹌鹑的模樣,旁邊一位埋頭挖着黃泥的大哥看了他一眼,好心地跟他說道:“習慣就好,每個人才來這裏都是一樣。你在河道下面還好點,這點的監管沒有上面嚴格。”
大哥耐心地教授着他挖掘的技巧,怎麽樣才能省力,怎麽樣才能用更少的力氣挖出更多的黃泥……
過了幾天,崔向文在這位大哥的耐心帶領下終于勉強适應。當他再次被放下河道,他卻沒有看到那位大哥的蹤跡。一連幾天都沒有看到。
崔向文終于忍不住去問工頭,那位大哥去了哪裏。
那工頭傲慢地看了他一眼,直接一鞭子抽了過來,抽打得崔向文叫苦不疊,再也不敢問了。
之後,崔向文一邊埋頭做工,一邊暗地裏觀察着周圍的人。他發現,每隔上十天半個月,周圍都些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了。
他私下同身邊的工友一讨論,卻得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結論。
那些消失的人,不是死掉了,就是被獻祭河神了。
崔向文曾親眼見到一些裝在麻袋裏的東西被填進河道內,曾有工友打開過其中一個麻袋,在裏面見到了一具被水跑爛了的屍體。
死亡未知的陰影籠罩在這些人頭頂,他們生怕哪一天填河道的就輪到了他們自己。
崔向文每日戰戰兢兢,沒想到這件事很快降落到了他的頭頂。
有一天在崔向文半夜起來小解的時候,一個麻袋從天而降套在了頭上。他想要大叫,沒想到後腦一痛就直接暈倒了過去。
等到了崔向文醒來,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方,這裏不見天日。就在崔向文想要大叫救命的時候,有沙啞的聲音道:“省點力氣。”
崔向文回頭什麽也不看見,他想繼續發問,卻見那道聲音沉默了下去,無論如何也不再回答了。
黑暗與饑寒交迫侵蝕了崔向文的每一根骨頭,他縮在角落中,分不清時日。所有情緒好像都在離他遠去,最後只剩下了麻木。崔向文心裏道,求求上天來個人救他出去吧,做什麽都好,他不想再被關在黑暗中了。
不知是不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祈禱。
黑暗中有火光亮起,有人打開了囚牢,将他們放了出去。他們被帶到了一處荒地中,被大軍重重看守着。一開始崔向文以為這是秦國的軍隊,但他很快發現不對,這些人的軍服上沒有“秦”字。
只聽得軍隊為首之人肅然大聲道:“秦皇無道,我等欲反之!你們可以加入,也可以退出回去過你們自己的日子!”
崔向文一陣恍惚,想起即便是回到他的住處,他也不再有原來的地位了,反而會成為一個人人嘲諷的過街老鼠。而這一切都是秦皇害得!
想起他這一路吃過的苦,受過的累,崔向文咬牙含淚道:“秦皇無道,人人得而誅之!我願意加入你們!”
接着又不少人選擇加入軍隊,最後只剩下十個人選擇回去。
軍隊頭子讓衆人站成兩邊,看着衆人的選擇,點了點頭,問衆人道:“都選好了麽?”
又有一個人猶猶豫豫從回去的陣營站了出來,選擇了加入。終于确定沒有再加入之後,軍隊頭子揚了揚手,包圍着他們的士兵立刻手起刀落,将那些選擇回去的人當場砍死。
人人驚駭。
那軍隊頭子仍舊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道:“這些人回去之後,不但回引起衆人的懷疑,還會暴露自己的處境。你們想因為這幾個人暴露自己的處境麽?”
這些沒人再說話了。
等到衆人安靜下來之後,軍隊頭子對衆人道:“既然決定加入,那你們就必須明白,你們今後效力的人是誰!”
軍隊頭子環顧四周,傲然道:“那就是當今的皇妃,我們的鄭王陛下!”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皇妃?反抗秦皇?
他們怎麽就弄不明白這一出倫理大劇?
軍隊頭子咳嗽一聲,肅然道:“你們懂什麽!我們皇妃,哦不,我們的陛下忍辱負重潛伏在秦皇身邊,如此舍身就義,正是為了解救衆人于水火!帶領我們共同反抗秦皇的□□!這份情操,古往今來有幾個人能有!”
皇妃帶頭反抗皇帝,古往今來的确找不到一個,衆人都沒說服了。
尤其是崔向文,他嗚嗚嗚哭了起來,在經歷一番磨難一無所有之後,他終于有一種找到了歸屬的感覺,也在此時明白了自己人生的意義。
原來他以前渾渾噩噩就是為了等待今日的清醒,他要在皇妃的帶領下反抗秦皇!解救出舍身就義的皇妃!
……
這邊,魏玉舒收到了易詞的信函。
他絕對理智清醒的眼神驀地軟化下來,他想将他的計劃告訴易詞,讓易詞不要擔心。但理智克制了他想這麽做的沖動,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了四個字。
甚好,勿念。
所有的深情都凝練于其中。
等他将這裏的據點安排妥當,他自然會親自面見易詞,告知他的一切。
這封信函快馬加鞭送到了易詞手中。
易詞見到信上的字,确認是魏玉舒的字跡,終于放松下來。他相信魏玉舒自有安排。
自從新文字一事之後,顧政加大了推行新文字的力度,使得新文字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普及。如今市面上所有具有效力的文字都是新文字,都由統一的小篆體書寫。
但是為了書寫方便,民間自發性的創造出另一種字體,這種字體一般用于書信往來,或者自己記載一些東西。這種字體被稱為隸書。
自從新文字通行之後,百姓生活遠離戰亂,逐漸變得安穩起來,各行各業都在穩步發展。一種名為“話本”的文學形式逐漸發展起來。
這話本主要是寫一些故事。有不少的話本将遠古的神話異獸和聖人事跡寫了下來,在秦都售賣得很火爆。
一些說書先生也買了這樣的話本,記了下來,專門在茶館給一些不識字的百姓講故事,深得百姓的喜歡。
易詞知道話本,還是因為洛安偶然見到,給他買了幾本回來。
自打易詞知道了話本這個東西,簡直是入了迷,一發不可收拾。他現在不用教顧政寫新文字,晚上的時間也閑了下來。顧政因為政務繁忙不來的時候,他就捧着話本看個不停。
按照易詞一目十行的速度,很快就将市面上流行的話本看了個七七八八。
沒話本可看的易詞少了一大樂子,終于忍受不了,打算借着一個月出宮一次的機會去外面采購話本。
說幹就幹。
第二日易詞就帶着邱涼出了宮。易詞頭上帶着面紗,邱涼依舊是宮女的打扮,兩人身後例行跟着四個侍衛。
易詞直接帶着邱涼殺奔到書坊,書坊裏的商家還來不及問易詞要什麽,易詞就一口氣說道:“店家給我把所有的話本都拿出來。”
商家一開始還當是有人胡鬧,但當他擡頭一看,瞅見了易詞身上穿着的用金絲刺繡的華貴衣裳,他立馬換了副讨好的面容,讓店小二帶着易詞來到了專門放置話本的書架上,自己則在一邊候着,讓易詞慢慢挑選。
易詞視線從架子上掃過,書架上起碼放置了上百本話本。
這個數量已經是極為驚人,畢竟話本興起還不到一月的時間。可以預想,受到百姓歡迎的話本将會越來越多,甚至話本将會成為與詩歌同等地位的一種文學形式。
易詞專心地掃過一行有一行話本,在如此仔細的挑選之下,還真讓易詞找到了十來本沒有看過的話本。他讓店小二把這些話本挑選出來,告訴店家以後有新話本出來記得給他留着,他每月都會派人來取。
店家歡天喜地答應了易詞,在易詞走後還戀戀不舍地瞧着易詞離開的方向。
那些話本易詞都讓身後的侍衛提着了,畢竟他們硬要跟着,總歸要出點力氣。
餘下的時間易詞不緊不慢地閑逛着,當易詞路過一家酒樓時,忽然瞧見一道頗為眼熟的身影。
那身影跟他一樣帶着面紗,瞧不見面容,那身影易詞卻是熟悉的。易詞想了想,終于意識到這人是誰,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宇相傑不是離開秦都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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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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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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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