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呦呦鹿鳴

“嗳,革革,回來!”青哲徒勞喊了一聲,當然沒能把那海鹿崽子喊回來。

希圖戲谑道:“您別攔着,由他去吧,那小子,一言不合就要打滾哭鬧的。”

青哲卻不以為意,反而憐惜心疼道:“革革先是被遺棄,好不容易被容拓收養出生、化形又那麽兇險艱難,多不容易啊,看他如今懂事又乖巧——”

“對對對,三弟最乖最懂事了!”希圖迅速求饒并表态,他是大哥,底下有肖佑、敖沂、容革、敖康、敖瑞五個弟弟——咳咳,海陸空三族都有,稍微有些獨特,整個獸人世界再找不出第二例了……

敖白面沉如水,遠眺湖光山色,說:“沂兒也是不像話,兄弟幾個都出去打獵,就他窩在湖底,到現在也不上來。”

“白叔,其實我們只是出去林子裏透氣了,打獵用不着那麽多人,沂兒前陣子确實累,也就寒季空閑些,就讓他多休息吧。”希圖趕忙出來笑着勸。

小龍恰好被敖康抱出來,美滋滋捧着個白色果子,幼崽天真單純,歡歡喜喜地說:“父王,快看呀,這是康哥哥給我的!”

敖白不得不緩和了臉色,溫和道:“是嗎?哥哥們每次出去打獵都給你帶吃的,要記着。”

一來二去的,話題就被岔開了。

希圖暗自松口氣,他去過鱷獸谷援助找芝蓮,大概知道內情,但深思熟慮後,希圖瞞下了一部分,只推說敖沂是在外面風餐露宿、勞心勞神累着了。

——唉,年輕獸人未開竅,似懂非懂,一時間感覺錯了也是有的,那龍已不幸沒了,只希望二弟盡快想通、振作起來。

*****

容革潛下湖底去,越過護衛龍,熟門熟路游進敖沂房裏。

湖面上結冰了,日常破冰只是固定的一小塊範圍,日光投不下來,湖底就昏昏沉沉。

但畢竟是王子在聖湖的固定住處,鲛紗珊瑚夜明珠什麽的少不了。

“敖沂?”容革繞過珊瑚屏風,掀開鲛紗簾子,納悶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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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敖沂聞言扭頭,他穿着寬松舒适的素色袍子,斜靠在寒玉床頭,單膝屈起,姿态閑适,面容沉靜,眼神深邃,猶如湛藍澄澈的海。

他正在打磨那把未完成的骨刀。

“你還磨骨刀呢?”容革皺眉,游到床前彎腰,跟對方平視,耐着性子問:“究竟哪裏不舒服?塔祭司成祭司都在,叫他們給你看看?”

敖沂迅速搖頭:“沒有的事,我挺好的,就是懶得出去。”眼看好友還要追問,敖沂趕緊岔開話題:

“打獵還順利嗎?都有什麽獵物啊?”

“嗨~”容革起身躺到床上去,緊挨着對方,懶洋洋地回答:“陸地下大雪呢,積雪半人高,哥幾個在林子裏轉悠半天,只抓到雉雞和卷毛獸,另外摘了些白蜜果。”

敖沂不贊同地說:“半人高的雪,你們還深入密林,太危險了些,容叔知道了,肯定又要罵你。”

容革吊兒郎當,撇嘴道:“我亞父那是罵我上瘾了,随他去吧,我這次來聖湖,他又想攔,多虧紀叔叔幫忙說了話,我才能來的。”

“容叔那是擔心你。”敖沂攏攏袍子,游下床,順便拽了好友一下,催促道:“咱們上去吧,幫忙收拾一下獵物,再懶着,我父王得生氣了。”

最近确實比較消極,整條龍提不起精神,敖沂多次反省過,但一時半會的改不過來,其實他也不好受。

“哼,你也知道?”容革毫不客氣地鄙視,“也就小王子沒看出來了,我們都納悶着呢,你這麽整天悶悶不樂的,究竟是為了什麽?我問肖佑,那禿鷹死活不肯說,我問圖哥,他就會哄我!”

容革抱着手臂,傲然擡高下巴,氣呼呼,一副“我已經忍你很久了、還不快快從實招來”的模樣。因為他之前留在龍宮處理海陸交易事宜,所以對陸地上發生的一切,并不是太清楚。

“怎的又說肖佑是禿鷹?”敖沂失笑搖頭,拍拍好友的肩,推着對方往外游,避重就輕地問:“你什麽時候見到肖佑了?寒季時他最忙,猛禽部落建在古木森林,一下大雪,樹屋就有壓塌的危險。”

容革原地停下,目光灼然,定定盯着對方看,一字一句咬牙說:“你還唬弄我?打量我不知道呢?昨天晚上,我逼問過容吉容祥了,他們都說是因為那條叫敖玄的龍死了,你就傷心得這樣!”

“……別胡說。”

敖沂臉色一變,轉身就想離開。

但容革豈是善罷甘休的性子?

他一把扯住對方的胳膊,抓住不放,眼睛瞪得圓溜溜大,顯然是真生氣了。

“放手。”敖沂深呼吸,耐着性子說:“咱們邊游邊聊吧,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此言一出,容革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放了手,嘟囔道:“快說,不管什麽事,你說出來,我都幫你。”

兄弟倆并肩往外游。

聖湖足夠大也足夠深,因此哪怕是寒季,湖底也是很暖和的,但越往上,水溫就越低,層層疊疊溫度不同的水,顏色也有所差別,看起來格外搖曳生姿,如夢似幻。

“我父母跟我提了件事。”敖沂緩緩開口。

“什麽事?”

“東海本家傳信過來,說是王兄找好了伴侶,等暖季的時候,就會舉行結侶儀式。”

容革點點頭:“哦,我大概知道,聽說你那祖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

“是啊。”敖沂嘆息,“事實上,祖父對西西裏還是不錯的,可惜離得太遠,不得常見。”

“老龍王是還行,但他老了。”容革毫不避諱地指出:“你那敖沣王兄也不錯,可惜他又太年輕了,繼任龍王是你王伯父。”

“這次的海陸交易——”敖沂覺得十二分的頭疼。

容革不屑冷哼,嗤之以鼻:“老樣子!東海本家的使團幾次三番逾矩,胡亂插手西西裏的事——要是可以翻臉,早讓他們滾蛋了!”

“一脈相承,唇亡齒寒。”敖沂只能這樣說。

容革極為鄙夷,不予回應。

敖沂只得苦笑,正色道:“到時肯定要回去一趟,只是老家情況複雜,具體還得仔細商量。”

“我肯定也回去啊!”容革眼睛一瞪,惡狠狠的,咬牙切齒道:“放心,有我在,東海那幫龜孫子蹦跶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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