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工作

塗靜媛是個有些年紀的老鬼，且當年的出身很有來路，對琴棋書畫一道都很精通，如今懶得動手，鑒賞能力卻是一流。

據她所說，就算她當年聽過的千山，也是殘章，倒是胡玉生彈得這一曲，感覺更完整些。

再加上現如今根本沒人聽過這首曲子，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冒着風險把胡玉生弄到錄音棚，重新讓他錄了一版，直接當做他譜曲的發表了。

胡玉生說不出曲子來路，只講是自己小時候學會的，狐族傳承數千年，塗靜媛理所當然把這個當做狐貍精們的收藏了。

……并不是。

她一錘定音的時候，胡玉生腦子裏冒出過這個念頭，但是，如果不是狐族的，又是誰教會自己這首曲子呢？

想得頭疼，最後他光棍的放棄了，嗯，反正大抵不會有原主跑來跟自己要版權，想不起來就破罐子破摔吧。

兩只幼崽跟着一起去了錄音室，胡玉生彈琴的時候都把他們攏在懷裏，安安穩穩地從公司大樓裏出來，塗靜媛都松了一口氣，“你的妖力看起來沒什麽問題，最近許多工作找上門，你覺得是不是可以接兩個呢？”

她不能把所有找上門的人類記憶消除，總是高冷拒絕，對以後胡玉生的修行發展都不利。

胡玉生兩手各抱一個小孩子，覺得非常有安全感，最近的日子也實在無聊的很，“那您挑個在本市方便的，我得帶孩子，不能把泉心泉意獨自丢在家裏。”

塗靜媛答應了，說還是從日程簡單容易完成的平面開始，晚上回去給他接兩份雜志拍一拍。

胡玉生回到酒店的房間裏發了會兒呆，泉心摸到琴案上的筝撥拉了一下，琴弦清淩淩響了一聲，震得他回過神，盯着眼前的畫面又不動了。

好像是有這麽一個場景，爬在琴案前頭胡亂撥拉的一只小狐貍，當時有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拎着小狐貍的衣領把他抱到懷裏，握着他肉肉的小爪子彈了簡單的小調。

那個小狐貍，是我嗎？還是那只手的主人是我呢？

晚飯過後，塗靜媛打來電話，語氣有點遲疑，“玉生，沒有人單獨聯系你做什麽工作吧？”

胡玉生一下午都在跟兩個小狐貍一起拼裝一個半人高的機械模型，此刻手裏還拿着零件，用脖子夾着手機，“沒有，發生了什麽大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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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靜媛手上掐了個法訣聯系自己手下驅使的游魂收攏信息，有些不确定道，“據說長生劇組出了點兒事故，林涵摔斷了腿，他那個角色的戲份要重拍，選角導演、他聯絡了我？你稍等一會兒吧，我确認了消息再跟你聯絡。”

實在太意外，在胡玉生妖力暴動之前，他們就商量好了，先以學業為重，不接時間比較長的工作，循序漸進比較好。

而胡玉生妖力暴動之後，幹脆就完全不提工作的事兒了。

那之後她跟這個劇組的人再無聯系，不論是總導演還是一衆副導演制片人，并沒有哪個看到過胡玉生的表演，為什麽就直接聯系自己了呢？

而且電話裏那個導演的語氣特別篤定，我們看上了你那天帶來的胡玉生，覺得他能接的下這個角色。

根本沒有試過對方的實力就說出這樣的話，總覺得有些蹊跷。

但是塗靜媛又有些心動，有個念頭讓她說服自己，長生畢竟是朗月自己的年度大戲，裏面的人總體來說還是可靠的，內部應該是沒有什麽幺蛾子的。

有心人不難知道自己備受郎青峰信任，而自己帶的新人，受一點關注是正常。胡玉生最近在網絡上發的那些視頻，也積累了許多粉絲，比不上林涵，卻比許多三十八線強多了。

那個狐貍精的角色，畢竟不是什麽重要戲份，讨好一下公司受重視的新人？

出去收集消息的游魂是養了一百多年的老鬼，很快飄回來回複說，“林涵是因為跟助理發火，在布景場裏面亂走被電線絆了一跤摔斷腿，沒有什麽意外。”

“因為要補拍他的全部戲份，形象符合的男演員全部都沒有檔期，價格也高了些。”

“有個副導演說近期在網上刷到了您的相關新聞，對您擅長武術和古琴很感興趣，說正适合劇裏面的角色。”

“接着就有人附和說塗經濟一向眼光好，她帶的新人沒有看錯眼的。”

就這麽定下來了，選角導演就聯系了塗靜媛。

好像哪裏不對，雖然環環相扣，卻太過順暢了。

塗靜媛塗着粉色甲油的指尖在沙發扶手上輕扣，在她沒注意的時候，一絲清淺的霧氣從那游魂身上飛出，繞着她轉了兩圈。

片刻後她做了決定，胡玉生閑着也是閑着，從錄音那天看，現在也并不會莫名妖氣暴動，自己跟在他身邊當助理一起去劇組好了。

畢竟機會難得。

很快胡玉生就接到了塗靜媛的電話，“我确認了那個邀請，沒什麽錯誤，大概需要入組三個星期，我覺得可以去試試。”

胡玉生有點不樂意，“林涵都發了定妝照了，他的微博底下粉絲整天激動的不行，這會兒我接了這個角色，肯定要撕一場。”

有什麽樣的偶像，就有什麽樣的粉絲，林涵這個人本身極品，也招極品。他的經紀人王宇，也喜歡利用粉絲，鼓動他們幫藝人當免費水軍。

長生的拍攝大概需要四五個月，這才開始十幾天，如果導演組願意遷就，完全可以等林涵傷好了補拍他的所有戲份。

這會兒自己一個沒有任何作品的新人換上去，幾乎是可以預料的血雨腥風。

而且胡玉生有點感情潔癖，當時導演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試鏡表演的機會都不給，現在想讓自己去自己就去？

還是個林涵已經拍了幾天的角色，小爺還不稀罕了呢。

“撕了才有熱度，前面撕的越慘烈，後期你的作品出來之後越好清洗，”塗靜媛的态度不以為然，“還是你覺得自己的表現會不如他好？”

“這是什麽話，小爺裝孫子不如他，演個狐貍精甩他八千條街。”一激動，事兒就這麽定下了。

“那好，最近兩條你好好休息，等我跟劇組商量好了酬勞帶你去簽合同，”塗靜媛想了想，為了哄他開心，又補了一條，“我讓他們把角色所有相關道具都換新的，決不讓你用林涵用過的。我們自己出錢都可以。”

胡玉生被順毛了，非常滿意，“你說得對，我才不用他用過的東西。我剛搜了新聞，原來的太醜了，我們換更好看的。”

“都聽你的。”塗靜媛挂了電話，指尖在手機屏幕上無意義地滑動了許久才去撥打副導演的電話。

對方的态度不能更配合，雖然對重新制作所有服裝道具有些為難，聽到她說可以從胡玉生的酬勞裏面扣預算，也爽快地答應了。

三天之後，塗靜媛來接抱着兩個小狐貍的胡玉生，“行李都收拾好了嗎？雖然影視城不遠，還是住在附近更方便。”

胡玉生光棍的就帶了兩套換洗衣服和一個錢包，踢踢腳邊的小皮箱，“都是兩個小家夥的東西，我很随便，怎麽都能過日子。”

塗靜媛嘆了口氣，“就算你不需要每天保養化妝，好歹表面上做個樣子。”

她正要喋喋不休，電梯門開，子岳走出來，一看胡玉生的樣子就皺起眉毛，“郎總不在，您這是要去哪兒？”

塗靜媛把事情經過交代一遍，“我親自去給他當助理，陪着他拍完了再把人送回來。”

“劇組人來人往的，”子岳不太願意，上次錄音棚是他收的尾，就算十六叔設置了結界他也感覺的出，自己或子杏應付不了，所以他聽了胡玉生要離開族人聚集的地方有點不樂意，“郎總近期都不在B市，我跟子杏太忙……”

塗靜媛打斷他的猶豫，“所以我親自跟過去，我你還不放心嗎？”

這一位，雖然是鬼修，道行确實比自己高深，子岳猶豫了下，“好吧，我再派一個人跟着就好了，總不能讓您親自做助理的活，有什麽需要的當個跑腿的也好。”

胡玉生完全沒有插口的餘地，看着那兩個人三言兩語就把事兒定了，心裏頗有些不滿，“那什麽，我做什麽必須得到郎青峰批準嗎？”人都跑到不知哪裏去，管的倒還挺寬。

啧，想起來了，那家夥之前有說過，養了許多像我這樣的人，說不定此刻正在哪個溫柔鄉裏呢，狗腿子們倒是很盡心。

子岳忙得陀螺一般，并沒有注意到他話裏的情緒，公事公辦地回答，“并不需要，只是郎總交代了您要做什麽需要告訴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