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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央宮內群臣的奏折每本都寫着讨伐星宿的事，王後也被這件事弄的眉頭緊鎖、毫無主意，整個人消瘦了不少，看上去老了好幾歲。

只是林紀寒對星宿的事沒有任何的反應，水令國連續吃了幾場敗仗的事他不聞不問。

“找到什麽方法可以救他了嗎？”林紀寒見木士回來，連忙過去。木士的身上散發着寒氣，眼眸如刀，狠狠的刻在林紀寒身上。林紀寒一驚，他從未見過木士這樣的眼神。

“不知道殿下口中的他是誰？”木士的話語中滿是不屑，林紀寒大怒，肝火順着嗓子竄了出來。但還是壓住火氣說：“我是指六殿下。”

“星宿的勢力已經不斷的在擴大，其它有心要反的教派也紛紛響應，殿下是要看着水令國之中在冒出一個國家來嗎？”木士仍不知死活的說着，林紀寒的眼睛裏似是要冒出火來。

“我沒問你這個！”

“但殿下現在關心的應該是這個！”木士吼道。從旁人的角度上來看，木士對林紀寒的要求太高了。他一直認為林紀寒應該是一位永遠冷靜、睥睨天下的王者，而不是僅僅因為一個人便不在關心水令國。他幾乎忽略了林紀寒也是一個人，同他一樣有着情愛，也有着拼盡一生也想要守護的人。

啪！林紀寒咬着一口銀牙，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木士臉一側，嘴角便流下了血。擡起手，本想抹淨嘴角的血，卻使鮮血染紅了整個下巴，林紀寒看了心微微一顫。木士雖然總是一種玩世不恭的态度來面對他的要求，但是卻也是從不違背他的意思的。但現在卻不惜将他惹怒。

對視了好久，仿佛是過了一千年。風風雨雨兩人竟已經走過了這麽多年，卻從未有過這樣的對話。

“我知道了。”林紀寒緩緩說出這句話，離開了。看着他的背影，木士的心亂了。

林紀寒淩駕于衆生之上，身上肩負的自然就多于常人。但是縱使權傾天下又怎樣，終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其中的落寞大概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與我一樣身為奴的你，同樣放不開自己的主人。木夏說過的話在耳邊回響，他的內心開始陷入極度的糾結之中。

“母親大人！”林紀寒拱手作揖，眸子中透着深深的寒意，如同高山之巅萬年不化的冰。

“吾兒，找我有何事？”王後一臉疲憊，躺在椅子上，擺手示意林紀寒坐下。

“兒臣自然是來為母親大人分憂的。兒臣願去鏟除星宿。”幾句話說的铿锵有力，若不是他林若影也不會被星宿帶走，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木士說的對，他現在該想的應該是這個。

“王後娘娘，五公主回來了。”兩人正說着，一個小侍女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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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色的長衣，綴着點點的銀飾，走起路來跟着微微搖動。蛾眉曼睩，人面桃花，一容一肌，盡态極妍，到真像極了挂在空中的清冷的月。但月的周圍從來都是群星黯淡的，所以月是孤獨的。

“王後娘娘，吉祥。”林真月朱唇輕啓，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着貴氣。

“五公主，這是去哪裏了？怎麽才回來？”王後見了，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住她的手。她冷眼看了一下林紀寒，敷衍道，“只是一時貪玩出去了，跑的太遠，聽聞星宿的事不幹怠慢，就匆匆趕回來了。結果還是有點晚了。”

謊話說得很自然，誰都清楚這是假的，衆人都知道的林真月從來都是不愛玩的人。但她人都回來了，自然是無法查證，更沒什麽可追究的。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不晚，妹妹有心回來就好。”林紀寒起身走過來，有心兩字咬的格外重。

“我回來是想協助哥哥一起鏟除星宿的。”林真月回到，不理會他的挖苦。

“母親大人手握重權，此刻想必已是相當乏了。王位遲早要交給我們之中的人，不如就借這次機會，誰立的戰功多，王位就歸誰。”林紀寒冷眼睥睨。

林真月輕輕一笑。“哥哥真是好主意！”

王後在一旁是驚訝的，也不願意看到他們你死我活的争鬥，但根本說不出什麽來。說到底她雖然暫代朝政，但根本身體中并沒有王族的血液。他們之間的事，她是不能夠阻攔的。

王後年輕時狠心抛他于不顧，到老了竟然心軟起來。

“那就請母親大人按這拟旨，宣告天下。至于給三妹的？”林紀寒的話拐了個彎，眼睛撇到了林真月那。

“追加一條，輸了的人自行了斷。”林真月像是猜透了林紀寒的意思，張口說道。心驟然間收縮，如果這樣，林魂和殷洛之間她就只能選一個了。

冰冷徹骨的話響徹在殿內，春天仿佛又回到了冬日，如同飄來的凄風冷雨，澆的人從發根涼到了發梢，從頭冷到了腳。

出了王後的寝宮，林紀寒和林真月一道走在路上。兩人的眸子是相似的，顧盼神飛，如一潭靜靜的汪洋，深邃不可琢磨。

“妹妹是要讓七弟也自行了斷嗎？”林紀寒話一出口，就傷人于無形。林真月沒在意，他們兄妹之間何時說話不是帶着刺得，何時笑裏不是藏着刀的？

“我母親大人既然将他托付給我，他的命便是我的。”

但他的命，她早就不想要了。他只要一直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就好，以後所有的風風雨雨，她都會扛下來。可是，她想要同殷洛在一起這件事，就在也不可能了。

“我們之間在怎樣鬥，我都不允許把水令國的未來賭進去。”林紀寒說道。他想要将水令國送給林馥瑾，讓他這輩子都快快樂樂的生活。

“這句話應該我對哥哥大人講才對。”林真月諷刺道。

誰說王族的人是無情的，他們同樣多情，只是他們習慣掩埋的太深，習慣了冷眼看待世人。

江山再美，從來都不及他們心中的那個人，來的重要。

離開鏡湖，只是林真月衆多決定中極普通的一個。

鏡湖的梨樹還沒有開，甚至連花骨朵都沒有長出。她緊握手中的梨花簪子，微風揚起三千青絲，吹不散無盡的愁。

那日沒有許下等殷洛的諾言，似乎是正确的決定，她似乎早就想到不能夠在這裏等他回來。

因為愛，人會許下許多的諾言，在林真月看來是極其可笑的。若是真的能夠全部做到，何必信誓旦旦的保證？

“殿下已經都收拾好了！”加加走到林真月身邊說。

“嗯！走吧！”她牽起林魂的手，邁向等待我們的不可避免的命運。

只是林真月不知，他們之間的那份愛，生動的刻骨銘心，也會深入骨髓，痛到四肢百骸。

“大祭司是說要幫我？”林紀寒搖着手中的茶，看着沉沉浮浮的茶葉，一臉的狐疑。

“也是在幫自己。”仙律依舊是下着棋，但是黑棋只保持着微弱的優勢。說話間他又落下一子，但在林紀寒看來這一子卻是大大的荒唐，黑棋瞬間被對方吃掉。

“怎麽說？”沒對他的失誤加以評論，順着剛才的話題問道。

“我的任務是協助王平定天下。”仙律答道。

第二日，林紀寒起了個大早。木士告訴他捉月樓在仙律的命令下被夷為平地，便匆忙趕了過去。

“竟然這樣肆意妄為。”林紀寒咒罵。

“因為毀掉了開關，所以只能這樣了。”仙律說道。那日早于星諾和林真月到的人就是仙律，林紀寒的密室若不是他想呆怎可能困得住他。

他命八個宮人拿着繩子站于地基的八角，将繩子拉直，四條繩子的交彙處正是地基的中點。

“這樣的機關是否太過幼稚？”林紀寒走到哪裏，仙律只是無所謂的一笑。

“我毀掉的只是第一個開關。”聽他如此說，林紀寒微微一怔，有些尴尬。但對方并沒有深究。他蹲下修長的手指觸碰着地面，但一切都很正常，便擡眼看仙律。

“中間的地方是最尊貴的，但是卻很危險的。捉月樓座北朝南，殿下只需面朝南邊，開關在右手邊八尺遠的地方，正合乎捉月樓的八角造型。右邊是僅次于中間的位置。”仙律說道，林紀寒的尴尬又深了一層，對于仙律這種只把話說一半的事，心中不免憤怒。

估摸着距離，林紀寒找到了開關。捉月樓的地基竟陷了下去，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停下來。

裏面如星諾所猜的一樣，琳琅滿目的書。雖是地底下卻并不昏暗，在大理石的頂上鑲嵌着幾十顆等大的夜明珠，散發着清冷的光。周圍的石柱上刻着的竟是水令國攻克的國家的地圖。

耳邊突然傳來呼呼的聲音，一時間燈火通明，兩邊的油燈竟自己點燃。

“這是……”林紀寒随手取下一本書攤開。暗黃色的書頁，青白色的黴斑，散發着歲月肮髒的味道，裏面記載的是滿滿的罪惡。歷代的王踏着自己兄弟姊妹、忠臣、發妻的屍骨，登上那鮮血淋淋的王位，手上沾滿了鮮血，卻擺出一副聖潔的嘴臉統治天下。這裏的書仙律早就翻過，對立面所記載的東西自是心若明鏡，洞若觀火。

“這麽多！”滿洞的書，讓林紀寒膽戰心驚，他不是不會怕，只是還未到怕的時候。

“王族的人生來的命運就是集中王力，平定天下。該怎麽做殿下是知道的。”

該怎麽做？林紀寒怎會不知道該怎麽做，他一直都在做。

只是這樣的命運為何要落到他們的身上？生在帝王家，本應是榮華富貴、萬人之上的天之驕子。但他們更是天下的奴，他們才是真真正正的沒有自由，連一點點卑微的幸福都被剝奪了。

他們殘忍冷酷又怎樣，是這世間逼的。冷到骨子裏，便不會再凍傷，痛到深處，便在也不會覺得痛了。

“你這樣做，是否是在承認我就是未來的王？”林紀寒側眼問道，對大祭司的反複無常一臉的不屑，仙律不以為然。

“從你殺掉王開始，王位就已經是你的了。”仙律說。他也是被人逼得，從來做事都不緊不慢的他，已經沒辦法在等下去了。

“你占蔔到的？”林紀寒把書放回架子上，裏面的東西他已經不想再看了。

“不是，是選擇。”已經無法在預知了，因為那人肆意妄為的毀掉了“時間界”，仙律怎可能不知道是誰，在這個世界上跟他背負同樣命運，永遠忘不掉那人任性妄為的笑顏，本是一起的，卻因為意見的分歧鬧得十多年沒有再見面。他現在就只能輔佐林紀寒盡快的完成大業，贏了她。

入口處傳來一陣微微的涼風，油燈中火光跳動，一襲白色的身影出現在那。

“聽說大祭司把捉月樓給拆了，我便特地趕來看看。”林真月環顧滿室的書，那孩子說的果真沒錯，真的有一個比琅嬛還大的藏書閣。

“五妹若是感興趣的話，就只管在這兒看好了。”林紀寒冷言冷語，卻傷不到來人半分。

“我的确很感興趣，不過是對大祭司為什麽要帶哥哥來這兒感興趣。”林真月扯出一個笑來，混着虛僞、嘲諷、猜疑。

林紀寒不做回答，一臉的不悅，冷冷的看向他。林真月很有禮貌卻很虛僞的道歉。

“亂加揣度這件事，妹妹失禮了。”

他們兄妹之間恐怕就只能這麽對話了，要麽話裏藏刀，要麽虛僞至極。仙律很少見兩人說話，今日見了只覺得可笑，但一貫雲淡風輕的他才不會将此當回事。

“無妨！我且先行一步，妹妹自便。”林真月屈膝，恭送林紀寒離開，嘴角虛僞的笑意，不增不減。飛雪的眼眸，已瞥向琳琅的書。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