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她看透我了

沈昭平靜地搖頭：“沒有，剛剛就是那麽一說, 我與女人處不來, 連瞧都不願意多瞧一眼。”

左青雲聞言，轉過身去, 遙遙地望着永寧宮寝殿。

“以往在攝政王府中，你也是只用小厮不用丫鬟, 倒難為你如今要和太後毗鄰而居。”

“太後……”沈昭微微一愣，随即恢複平靜，“她也算女人？”

這話就奇了，太後已滿十五歲, 怎麽就不算女人了？

左青雲心中一動，想起近來宮中的某些傳言……

“雖說太後言行幼稚, 可論年齡，是不折不扣的當嫁之年，自然是女人。”

說這個話的時候，左青雲看沈昭的眼神就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沈昭何許人也，對手的一絲一毫細微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左青雲這深有寓意的眼神立刻被他瞧破。

“想說什麽就直說, 拐彎抹角的, 不是你風格。”

“哈哈，真是瞞不過你。”左青雲仰天一笑, “我可聽到一些傳言, 說你和太後……”

沈昭眉頭一皺：“這傳言蹊跷，我竟從未聽聞。”

一轉頭, 望見左青雲壞笑着望着自己，沈昭嫌棄道：“這樣瞧着我作甚，回府瞧你喜歡的人去。”

“哈哈！”左青雲又笑起來，“放心，我再如何荒唐，倒還是執着地喜歡着女人，對你沒興趣。”

“我對你也沒興趣。”沈昭還是淡淡的，一副“把天聊死”的樣子。

左青雲也不計較，道：“你可真是……我以為你聽到這傳言，頭一樁總該是先撇清，哪想到你第一時間關注的竟然是傳言有多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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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攝政王大人也太鎮定了。

這種太後與皇叔的緋聞，雖說自古以來也不乏其人，但永順朝不一樣，太後是傻的太後，皇叔是年輕未婚的皇叔，這個……委實也太傳奇了點。

“不需要撇清，但，傳言的源頭，很可疑。”

聽沈昭說得如此冰冷，左青雲扶額：“攝政王，你這個樣子，沒有女人會喜歡的。”

“我不需要她們喜歡。”

算了，左青雲決定放棄，此人天生為國是而生，注定與風月無緣，你就為永順朝孤獨終老吧。

所以，他的确不需要撇清，只負責查清就好。

“雖說在你眼裏太後不算女人，可其實，她是個很機靈的女人。”

“哦？此話怎講？”沈昭問。

“知道我為何留下了劉鳳芸？”

“引蛇出洞。”真是惜字如金，連個語氣詞都不帶。

左青雲笑道：“今天送太後回宮時，太後說要下旨将劉鳳芸賜于我。當時我略有意外，可回府路上想了想，卻發現這個法子果然于我們的計劃更有益，竟是個天賜的機會。”

沈昭卻對他的說辭不以為然：“就算不留下劉鳳芸，劉家也是暴露了。你是心有愧疚吧，留下她，可以讓她逃過一劫。”

左青雲心中劇震，神情一黯。

他設這個選妃宴，的确是一個局，與沈昭共謀個局，要找出潛伏在暗中的反對力量。

先帝的暴斃，看似是娶了年輕的新後過于激動，事實上，是被某股勾結的力量長期毒害，早就虧了身子。

這股力量十分隐蔽，他們追蹤多日，也只找到一條線索，這股力量中的某人，身上暗藏着能讓貓兒發狂的氣味，而據他們暗中破解，發現這種氣味來自家族遺傳，平時不顯露，但遇到相克藥物，就會誘發這種氣味。

選妃宴很成功，一場事故果然暴露了劉家。但劉鳳芸未見得知曉父兄的所作所為，嚴格說，她是被左青雲利用了。

所以他有歉意。

左青雲當初遠離朝政，倒并不是因為身份尴尬。先帝給予他的，并不比任何一位皇子少，但左青雲卻只取了享樂部分，而未取權利部分，這是他的聰明，其實，也是天性中的那份善意一直隐隐地存在。

善良可以讓人堅強，善良也可以讓人脆弱。

左青雲害怕自己會有脆弱，所以以極為灑脫的姿态游戲人間。可事實上，當他聽說父皇有可能是被人謀害的時候，他再也灑脫不起來了。

他的父皇——朱美美的合法丈夫，是個好色且荒淫的老男人，但，卻是個極好的義父。

這其實并不矛盾。

先帝對這個義子很是呵護，甚至在一片反對聲中，保留了他在京城的宅邸，允許他在封地和京城之間，視性情而居。

所以，左青雲可以無視朝政，卻不能姑息那些謀害了父皇的歹人。

設計這場選妃宴，出于他對義父的感恩；但對劉鳳芸的歉意，卻出于他心底尚存的善良。

尤其是當劉鳳芸受傷後，對他無限依賴的那種嬌弱樣子，讓他不免憐香惜玉，早點兒把她從那個家裏摘出來，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眼下，這點兒歉意居然被沈昭一語道破，左青雲有些被識破了內心的尴尬。

“呵呵，一天之內，居然被識破了兩回。”他摸着鼻子笑道。

沈昭那冰山一樣的臉上，到底還是露出了一點點得意的神情：“你我之間，就無須太過隐藏了，我還能不了解你？”

“是啊，被你識破是正常，雖說輩份有異，畢竟從小玩到大。但……”左青雲頓了一頓。

沈昭這才想起，剛剛左青雲說，一天之內，被識破了兩回，這另一個高人，是誰？

“你還被誰識破了？哪個神人，能有本王厲害？”沈昭挑眉。

“嗯，她不算女人，但可能，真是個神人。”

“誰？”沈昭警覺，怎麽這潛臺詞聽着，好像是朱美美那個蠢貨？“不要告訴我是太後……”

“正是太後。雖未明說，可我覺得，她看透我了。”

沈昭有點震驚，左青雲也是個絕頂聰明之人，怎麽可能被那個蠢貨看透，而且事情好像有點不妙，怎麽左青雲的表情這麽蕩漾？

“看透你什麽了？”

左青雲笑得神秘莫測：“算了，不說了，她看不看透，于我們的計劃半點不相幹。”

如此一說，雖說沈昭心裏還有狐疑，卻也不好多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