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大兄

吳名心下郁悶,自然就沒搭理這位大郎。

或許身體的原主平日裏也是這幅做派,這位大郎并未因為吳名的不搭理而生氣或者驚訝,自顧自地繼續道:“我知你是不願嫁的,好端端的男兒郎,誰願與人為妻,斷了上進之路?我阮家又不是那揭不開鍋的窮漢,就算是郡守府勢大,我阮家也斷不該就此折腰,将自己的兒孫雙手奉上!”

等等,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娶男人在這裏并非常态?

吳名想了想,幹脆翻身坐起,試探地問道:“你到底什麽意思?”

“走吧。”大郎很幹脆地答道,“今晚再不走,明天就更加走不了了。”

這是在叫他逃婚?

吳名眨了眨眼,想起阮二郎離開前給他的警告。

“我說,你是我……兄長吧?”吳名咽下險些出口的“哥”字,用兄長作為替換。這年月的哥字還不能指代兄長,之前那位阮二用的也是大兄而非大哥。

“當然。”大郎并未因吳名的話而起疑。

千年來換過不知多少身體的吳名對這樣的狀态也是經驗豐富,馬上又及時加了一句追問:“親的,一母同胞?”

“阮橙!”大郎顯然被吳名的語氣引到了歪處,以為他在質疑自己的用心,惱火地叫出他新身體的全名,“你是不是又在疑我?!有時候我也懷疑,你我若真是一母同胞,為何你總是處處與我作對?兄弟不像兄弟,倒好像幾世的仇人!”

你問我,我問誰?吳名翻了個白眼。

見吳名完全不為所動,阮大郎皺起眉頭,“這一次你也要與我作對?就因為我反對,你就非要嫁去郡守府不可?”

雖然吳名還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朝代,但面前這個大郎不安好心卻已經可以肯定。

封建王朝對人口的管制就跟後世的人養豬養雞養鴨似的,就希望你老老實實在他們劃下的地方待着。未經官府許可就想出遠門?等着被抓去做苦役吧!

雖說已經有靈力傍身的他并不畏懼官府的力量,但被這麽明晃晃地算計卻着實讓人不爽。吳名又一貫屬順毛驢的,拉着不走,打着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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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阮大郎跟他擺起了大哥的架子,吳名立刻冷冷一笑,撇嘴反問:“是又如何?”

“好!好!好!”阮大郎連說三個好字,接着就退向房門,“既然你連男兒的臉面都不要了,那就別怪我不顧兄弟情誼!”

話音未落,阮大郎就打開房門,招進兩名壯漢。

阮大郎進門之前,吳名就聽出他身後還有旁人,但之前進來的就他一個,吳名還以為那是兩個跟班的小厮,這會兒才知道竟是打手。

“捆起來!”阮大郎把手一揮,“無論如何,我阮家也絕不能出一個嫁人的兒郎,讓我阮家人從此擡不起頭來!”

“二郎,得罪了!”兩名大漢應聲而動,撲向床榻上的吳名。

吳名這會兒愈發慶幸自己之前已經吸納了足夠的靈力,不然的話,肯定又得上演一場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悲情戲碼。

看到兩名壯漢向他撲來,吳名身形一閃,離開床榻。

兩名壯漢頓時撲了個空,其中一個明顯有點腦子,馬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另一個則比較蠢直,想也不想就打算轉身繼續。

先是莫名穿越,然後又被強行換了身體,吳名本就憋着火呢。但之前的他心有餘而力不足,有氣撒不出去,這會兒靈力充沛,本領回歸,當然不會再讓人把他當軟柿子捏。

從床榻上下來的瞬間,吳名就将旁邊案幾上挑燈芯用的青銅小刀抓在了手裏。蠢直的壯漢轉過身來,吳名已捏着小刀回到他的身後,并将小刀貼在了他的脖頸之間。

吳名的本意是想用小刀将他割喉,但他高估了這年代普通青銅器的銳利程度。壯漢轉頭的時候,小刀準确地劃過了他的脖頸,卻沒能對他産生任何傷害。

靠!

吳名頓時火冒三丈,當即不再耍什麽技術,放出靈力,改割為捅,再一次将刀尖刺向壯漢脖頸。

壯漢這會兒還沒回過神來,之前只覺得脖間一涼,然後就看到吳名竟然站在他的身後,正想耗費點腦汁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卻發現吳名手中的小刀突然泛起了寒光,緊接着,自己的脖子就又傳來涼意——

“咯、咯、咯……”

壯漢想要叫喊卻發不出正常的聲音,下意識地摸向自己脖頸,但還沒等他的手碰到脖子,身體便不受控制地向後摔去。

“啊——”另一個壯漢不由驚叫,然而尚未将音量拉高到足以傳出房屋的程度,吳名便将小刀擲入了他的脖頸。

驚叫聲立刻戛然而止,随之而來的是又一次身體摔倒的聲響。

旁邊的阮大郎已經吓呆了,跌坐在地上,不斷地向後退去。

“你、你……你怎麽能……”

“兩個奴婢而已,至于這麽大驚小怪嘛!”吳名一邊抱怨一邊走過去拿回小刀,然後一邊把玩着小刀一邊走到阮大郎的身邊,咧嘴一笑,“放心,不殺你。”

“你當然不敢……啊……”阮大郎話未說完就被吳名一刀刺入大腿,慘叫還未叫完全又被吳名用不知從那撕下來的破布塞住了嘴巴。不等他再做什麽,兩條臂膀又被卸了下來,軟綿綿地垂在身側,把他痛得滿眼是淚。

“放心,不殺你。”吳名笑眯眯地重複了一遍,心想,你弟弟那麽煩你,總得把你留下給他添堵才能報我奪身之仇……的一部分。

其實吳名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李代桃僵,讓阮二的“好”大哥替他出嫁。但這念頭剛一出現,吳名就想起這年月是沒有蓋頭也沒有花轎的,新郎迎親的時候就要和新娘臉對臉,換人的話,根本瞞不過去。

“嗚嗚……”阮大郎連連搖頭,也不知到底要表達什麽意思。

“想說話?行。但你也知道,我現在心情不好,你要是說錯了話——”吳名咧嘴一笑,将小刀在手裏耍了個刀花,“呵呵。”

阮大郎打了個冷戰,本就難看的臉色也變得更加糟糕。

吳名擡手在阮大郎的腿上點了兩下,用靈力封住他腿上穴道,為他暫時性地止血止疼,然後伸手拽掉他嘴裏的破布,挑眉問道:“先說一說我這婚事到底是怎麽回事吧?就像你說的,我好端端一個男人,怎麽就要嫁人了呢?”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阮大郎又被吳名的語氣引到了歪路上,趕忙奮力撇清,“我是反對的,但阿爺不敢違逆郡守,這才允了這場婚事!”

阿爺?

吳名皺了皺眉,使勁想了想才意識到這應該是指阮家兄弟的父親,而就這個稱呼來看,如果這裏真是秦朝,那此地應屬北域,至少遠離中原。

對了,就他剛來時看到的建築風格以及周圍的樹木種類,這裏确實不是南方,更像是黃河以北的某個地區。

“那郡守怎麽就瞧上了我呢?”吳名接着問道。

“有人拿了你的生辰八字給他……不是我!我也想知道是誰!”見吳名突然皺眉,阮大郎趕忙再次撇清,接着又繼續游說,“你還是趕緊走吧!雖說郡守娶你只是為了鎮宅,但男子出嫁總歸不是什麽光彩事,難道你打算像個女人似的一輩子困守在後宅?你可是從小就立志當大将軍的人!”

“真煩。”吳名怕問太多會暴露自己不是阮二,擡手将破布又塞回了阮大郎的嘴裏。

聽到這裏,吳名已經大概猜到了一些現狀。

婚禮将在明天舉行。男子嫁人在這裏不是正常事,搞不好還挺丢臉,但阮二的爹是個膽小的,或許還是個趨炎附勢的,這才把兒子送去給人做老婆。而郡守娶他是因為他的生辰八字合乎自己的需要,所謂鎮宅,大概就是娶回去當一擺設,總不會是殺了獻祭……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嫁過去之後還是得小心為上。

想到這兒,吳名已拿定主意,嫁就嫁吧,嫁過去再說。

阮家人對他太熟,待久了肯定露馬腳。但逃婚也不是好主意,他對這裏不熟,就算落草為寇都找不到山頭。

在吳名看來,阮大以及那個即将“娶”他的郡守都算不上什麽麻煩。真正的危險在于如果這裏真是秦漢時期,那就意味着術士們還沒有絕跡,萬一身份暴露,引了哪個吃飽飯沒事幹的大能過來降妖除魔,他可就哭都來不及了。

話說回來了,秦漢年間的術士哪家強?

唔……

這年月既沒藍翔也沒新東方,倒是不必擔心哪個地方會批量生産降妖除魔的術士學員。

吳名站起身,開始琢磨該把阮大郎和那兩具屍體塞到什麽地方。

床底下不行,這年頭的床還不能算是床,只能叫榻,底下太空,進來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下面有些什麽。

箱子也不行,明天他結婚,搞不好會有人進來翻箱倒櫃,萬一再被當成嫁妝送過去,那樂子可就大了。

想來想去,吳名只能将目光轉向屋外,放出神識,探查外面是否有适合藏屍藏人的地方。

很快,吳名就發現屋後有一個小庭院,不知什麽原因,看起來久未有人打理,野草都已經長得比花高了。庭院裏有假山,有水井,還有已經長走了形的矮樹叢。

正好屋子周圍也沒什麽人——估計都被阮大郎攆走了,好方便他把阮二送出家門,吳名便借用了這個便利,将兩個壯漢的屍體搬出屋子,丢進矮樹叢的後面。

水井當然更隐蔽一些,但吳名親眼看過,那水井雖然也很久沒人使用,但井裏還有水,扔具屍體進去實在是太污染環境了,在後世經受多年環保教育的人哪能幹這種事呢?

阮大郎也被吳名扛了出去,打昏,捆好,塞住嘴,然後整個人塞進假山的縫隙裏。反正現在是夏天,一兩天沒人發現也凍不死。

處理好三名不速之客,吳名又把屋子裏面收拾了一下,拭去血跡,平整床榻,然後便回到床上,蒙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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