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一更衣

清理之後,兩人沉默地回到床榻上,雖然心裏全都懷着心思,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嚴衡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吳名卻在琢磨怎麽讓嚴衡快點睡着。

“夫人……”嚴衡終于按捺不住地開口。

“睡覺吧。”吳名馬上打斷,“有什麽事都明天再說。”

“……也罷。”嚴衡嘆了口氣,将吳名攬入懷中。

吳名閉上眼,作假寐狀。然而摟着他的嚴衡也沒能真的睡着,手指不自覺地輕撫着吳名背脊,把他摸得越來越煩躁。

算了,不等了。

吳名很快就耗盡了耐心,幹脆擡起右手,在嚴衡背後掐了個入夢咒的法決,悄無聲息地打入嚴衡體內。

不過短短幾秒,嚴衡便停了動作,酣然入睡。

吳名趕忙從嚴衡懷裏鑽了出來,七手八腳地套上外衣,起身離開內室。

入夢咒會誘使中咒者做夢,進而陷入酣睡狀态。但無論美夢還是噩夢都終有醒來的那一刻,所以入夢咒雖不會傷到中咒者的魂魄,但也有一個效果不持久的缺陷。

為了節省時間,吳名直接動用了法術,先用靈力在自己身上畫了個隐匿符,避開普通人的注意,接着就施展縮地成寸的法術,一個縱身離開了院子。

跟玳瑁回來的時候,吳名就刻意記下了從自己院子到老太夫人院子的路徑方向,洗澡的時候亦為今晚的行動補充了足夠的靈力,一切準備就緒,行動起來自然也幹淨利落,轉眼的工夫就來到了春晖堂的屋頂。

春晖堂的內院比他上一次來時還要冷清,院子裏一共就剩下三人婦人,一個在門房裏當值,一個在正房裏守夜,還有一個就是剛被吳名摧殘過的老太夫人。但院子外面卻平添了不少巡邏的侍衛,四角還增加了好幾只狼狗。

吳名不由拍了拍胸口,慶幸自己是用法術直接進了院子,這要是像尋常賊人一樣翻牆進來,就憑他貓嫌狗厭的特性,幾只狼狗不叫翻天才奇了怪了。

定了定神,吳名縱身跳下屋頂,直接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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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房裏守夜的婦人明顯不夠敬崗愛業,老太夫人還在床榻哼哼唧唧地哭疼,她卻在隔壁的小榻上睡得呼嚕連天。

會被派到這裏看守老太夫人的肯定是嚴衡信得過的心腹,吳名原本就沒想把這些人怎樣,擡手打了一個入夢咒過去,婦人頓時睡得更沉更香。

吳名邁步進了內室,尚未入睡的老太夫人立刻驚恐地睜大了雙眼,下意識地就想叫人。

吳名哪會給她機會,一個跨步沖上前去,朝着她的腦袋就是重重一拍。

老太夫人頓時瞪大雙眼,死不瞑目。

傍晚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吳名其實沒起殺心,就是想讓她嘗嘗挨打挨揍是什麽滋味。然而這位老太夫人實在是頤指氣使慣了,一次接一次地挑戰吳名的忍耐力底線。偏吳名也是倔驢脾氣,誰要是跟他比橫,那他肯定要讓那家夥知道知道螃蟹到底是怎麽走路的。

但徹底讓吳名下決心殺人的卻是老太夫人那最後一句話,“殺了他!”

一聽到這句話,吳名便絕了饒她一命的念頭。

不管嚴衡有什麽考慮,吳名是絕不會再讓一個想要殺他的人有機會在人世間給他添亂!

想讓我死?還是先請你去死一死吧!

吳名冷冷一笑,轉身欲走,眼角的餘光卻發現老太夫人的腳踝處有亮光閃動。

出于好奇,吳名停下腳步過去看了一眼,卻發現那是一條銅鏈,一端拴住老太夫人腳踝,另一端系在沉重的床榻上。鏈子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被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照出了反光,這才引起了吳名的注意。

難怪外屋那婆子敢睡成一只死豬!

吳名撇撇嘴,不再逗留。

來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吳名便回了自己院子。

嚴衡還在酣睡,而且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吳名也沒打算叫醒他,解開衣服就準備回床上補覺。

但剛解開腰帶,肚腹處就傳來異樣的脹感。

吳名愣了一下便明白過來,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向淨室。

人吃五谷雜糧就免不了要受它們的輪回之苦,所謂餐風飲露也不過是因為實現不了才意淫出來的白日夢,至少吳名就沒聽說過更沒親眼見過哪家的修士成功辟谷的,鑽牛角尖學仙人辟谷結果餓成幹屍的倒是時不時就會冒出幾個。

一通酣暢淋漓的宣洩之後,吳名習慣性地去拿衛生紙,結果手一伸出去就僵在當場。

靠靠靠!

他怎麽忘了,這年頭都是用木棍和竹簽刮屁屁的,壓根就沒有衛生紙那種高大上的東西!!

吳名郁悶地往左右一看,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用陶罐裝的竹簽。

但看到歸看到,讓他用這玩意刮屁屁,他實在是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啊!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吳名郁悶地下定決心,其他的東西都先往後放放,紙這玩意必須馬上動手去做!就算做不出正經的衛生紙,起碼也要把相對柔軟的宣紙給弄出來!

對了,還可以讓丫頭們多裁點麻布手絹,權當是一次性紙巾了,反正嚴衡一看就是個有錢有權的主兒,浪費點布片應該不算什麽。

吳名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得面對現實。

眼下的解決辦法看來只有兩個:一個是入鄉随俗,用旁邊的竹簽湊合;一個是效仿印度阿三,犧牲自己可憐的左手。

比起這兩個解決辦法,吳名倒是更想使用法術,但隔空取物的法術他只會一個五鬼搬運術——顧名思義,得身邊有鬼才能施展出來。數量倒不一定非得是五個,只是鬼的質量不能太差,起碼要能承擔得起被搬運的東西。說白了,五鬼搬運術并不是像普通人想象中的意念控物,不過是搬東西的鬼他們看不到罷了。

但這時候讓他上哪找鬼去啊?總不能為了擦屁股就讓自己魂魄離體吧?

吳名正糾結,淨室外邊忽然傳來腳步聲響,緊接着又響起嚴衡的呼喚。

“夫人,夫人……”

嚴衡醒了?

吳名不由一喜,第一次覺得嚴衡的聲音竟然也能如天籁般動人,馬上揚聲回道:“我在這裏,快過來幫忙!”

“夫人?”嚴衡立刻快步走了進來。

一覺醒來,嚴衡發現本應睡在他懷裏的吳名竟然不見了蹤影,第一反應就是這家夥弄昏了他,逃掉了,但剛一起身便又發現吳名的亵衣亵褲還在床腳,腰帶也扔在一旁的案幾上,只有外衣和鞋子不見了蹤影。

嚴衡這才定了定心神,試探着呼喚起來,沒想到竟然真收到了吳名的回應。

“你怎麽在這兒……”嚴衡話一出口便看到了吳名的位置,立刻尴尬地閉上嘴巴,不再多問。

“別傻站着,回去幫我找塊手絹,多找幾塊!”吳名催促道。

“手卷?”嚴衡聽得滿頭霧水,“書卷?”

“擦東西用的手帕,手巾,布巾,麻布片!”吳名費力地解釋,終于讓嚴衡恍然大悟。

但接着嚴衡便疑惑地問道:“要那東西作甚?”

吳名咬了咬牙,“擦、屁、股!明白了嗎?”

“那邊不是有……”

“用不慣!”

“……”

嚴衡擡起手,揉了揉額頭,一陣無語。

他那麽緊張地跑出來找他,而他卻只是因為用不慣廁籌被困在了淨室?!

一瞬間,嚴衡覺得心裏面空洞洞的,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湮滅了。

如果吳名能聽到嚴衡此刻的心聲,一定會幫他加一句注解:累不愛。

但吳名并不會讀心術,所以他只是再次催促嚴衡,讓他快點出去幫他找布片。

嚴衡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淨室。

披上衣服,出了正房,嚴衡便将在廂房裏守夜的珠玑叫了出來,讓她去給吳名找麻布。

珠玑也是滿頭霧水,怎麽都想不明白三更半夜的,嚴衡為什麽要讓她去找這個。

“擦屁股”這個詞,嚴衡實在是說不出口,只能含糊道,“別問了,去找就是,盡量找軟和一些的。”

聽到軟和二字,珠玑恍然大悟,“夫人傷到了?”

“沒有!”嚴衡惱羞成怒,“不要多問,快些去找!”

“諾。”珠玑趕忙收起好奇,轉身回了自己屋子。

麻布在正房裏是稀有物,但在下人那邊卻是再常見不過的東西。

不一會兒,珠玑就将一打剪裁好的麻布片交到嚴衡手中。

嚴衡沒讓珠玑跟過來伺候,接過布片就獨自回了淨室。

吳名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原地,見嚴衡回來,立刻笑逐顏開地将手伸了出去。

嚴衡卻沒有靠得太近,遠遠地将布片遞了過去,接着便背過身去,道:“我出去等你。”

吳名愣了一下便明白過來。

嚴衡這是嫌棄他呢!

吳名不由翻了個白眼,暗暗腹诽:有本事你以後別用我的廁紙,繼續用木棍刮!

但腹诽歸腹诽,對這年月的衛生設施,吳名其實比嚴衡還要嫌棄。

清理之後,吳名直接将用過的布片丢進馬桶,然後又用涼水把自己從上到下清洗了一遍,一邊洗一邊想:他要造紙,還要做香皂,弄出好多好多東西,把現代的東西統統搬運過來,讓嚴衡這原始人見識見識到底什麽才叫生活!然後,一樣都不給他用!

對了,他還要把真正的抽水馬桶弄出來,讓倒夜香的人下崗!

吳名憤憤地擦幹身子,将外衣圍在腰間,就這麽半裸着回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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