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五二規矩
回去的時候,吳名依舊沒走大門,走到郡守府臨近的小巷便直接使用了縮地成寸的法術,一步躍回了出來時的那處所在,端起閑庭信步的派頭,慢悠悠地回了自己院子。
一進院子,金角便迎了上來,滿面焦急地詢問他去了哪裏。
“無聊,出去逛了一圈,然後發現外面更加無聊。”吳名實話實說。
“郡守派人來過一趟,詢問您的去向,婢子們不知,那人就叫我們在您回來後去郡守那邊告知一聲。”金角道。
“那就去告知吧。”吳名混不在意地擺手,正要往正房那邊走,卻被金角又攔了下來。
“夫人。”金角壓低了嗓音,“太夫人派了一位姑姑過來,說是來教導您府內規矩的。”
吳名微微一愣,接着便用鼻音發出一聲冷笑,“攆出去。”
“啊?”金角不由一呆。
“攆出去,沒聽懂”
吳名話音剛落,一旁就傳來一個頗為渾厚的婦人之聲。
“老奴樂氏拜見夫人。”
吳名扭頭一看,就見一名年紀約在四十歲左右的宮裝婦人正從東廂房裏款款走出,儀态大方地來到他的面前,向他躬身施禮。婦人身後還跟着兩個陌生的侍女,看起來應該是專門伺候她或者給她打下手的。
玳瑁也從同一個屋子走了出來,遠遠地向吳名打了個手勢,似乎在暗示這婦人來者不善。
其實也沒啥善不善的,不過就是婆婆覺得兒媳婦不規矩,派人過來給兒媳婦點顏色看看。
但吳名可沒興趣陪她們玩什麽婆媳鬥法,轉頭向金角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又把這些阿貓阿狗放進來叫喚,你們到底是怎麽當值的,當我這裏是牲口房不成?趕緊攆出去,別等我來動手。”
“諾。”有了老太夫人那一遭,金角等人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馬上轉身向樂氏道,“您請出去吧,莫要等婢子們給您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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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氏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境遇,一時間便有些發懵,但她是跟着贏氏從鹹陽宮裏出來,更糟糕的場面都已經見過,很快就鎮定下來,躬身道:“夫人且慢。夫人這幾日言行不慎又擅入後宅,實非得體之舉。太夫人不想夫人再次犯錯,丢了郡守府的臉面,便将老奴派了過來,指點夫人為妻之道。夫人若是一意孤行地攆走老奴,就是違逆太夫人之命……”
“違逆了又如何?”吳名撇嘴冷笑,心道,太夫人算個神馬東西!太夫人她爹在我眼裏都只是狗屁!
“夫人慎言。”樂氏淡然道,“不孝乃是大罪,夫人莫不是想領教祖宗家法不成?”
“我還真想領教領教你們有什麽祖宗家法。”吳名原本就是帶着煞氣回來的,本想回來洗個澡,念一遍清心咒,然後再和小丫頭們嬉鬧一番,換換心情,沒曾想剛一進門就又遭人挑釁,不僅煞氣沒有消掉,還把火氣激了出來。
“夫人莫要意氣用事。”見吳名的表情裏沒有半點畏懼,樂氏自己不由心驚,再一想到對方畢竟是個男人,立刻萌生出暫退一步的念頭。
但不等她付諸行動,吳名已冷冷一笑,“我倒真是意氣用事慣了,比如現在,我就準備意氣一番——”
說話間,吳名的雙手已抓住樂氏的衣領,朝着兩側重重一扯。
只聽撕拉一聲,樂氏的上衣已被撕成了兩片,如後世某島國黑社會大姐大的常見裝扮一樣垂挂在腰帶上,白花花的胸脯亦跟着暴露在陽光之下。
“啊——”
樂氏身後的兩名侍女立刻發出了刺耳的驚叫,樂氏本人卻像被吓住了一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甚至都沒有擡手去捂胸口。
“這就吓傻了?”吳名嘲弄地冷笑。
派這麽個婦人過來就想讓他服軟,真當他嫁了人就變成了女人,會像女人一樣遵守什麽狗屁的三從四德?他連三綱五常都是放腳底下踩的好不好!
只想到用規矩來管教他,卻想不到自己更容易被規矩毀掉嗎?
這年月的規矩可都是男人定的,對女人的友善度完完全全就是負值!
“夫人。”樂氏終于回過神來,顫抖着将被撕開的衣服拉回胸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将今日之事如實禀告太夫人,還請夫人整理行囊,做好被、休、棄的準備。”
吳名噗哧一笑,“你覺得,我都把你衣服剝了,還會給你出去嚼舌頭的機會?”
他又不是不知道古代有多看重貞潔,既然給出了如此侮辱,自然再不會讓這婦人去受那二遍苦楚。
“你——”樂氏不由得瞪大雙眼。
但吳名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雙手一擡,分別扣住了她的脖頸和下巴,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一擰——
咔吧!
樂氏的腦袋在脖頸上做了一百八十度的旋轉。
“啊啊啊——”
院子裏立刻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幾個膽小的更是被直接被吓暈過去。
吳名松開手,把樂氏往地上一扔,擡頭向同樣被吓傻了的玳瑁叫道:“玳瑁,過來!”
“夫……夫人。”玳瑁深吸了口氣,壯着膽子走到吳名面前,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樂氏屍身所在的方向探望。
“帶我去太夫人的院子。”吳名道。
“哎?!”玳瑁頓時瞪大了眼睛,
“哎什麽哎,趕緊帶路,早去早回,我午飯還沒吃呢!”吳名彎下腰,抓住樂氏的頭發,把她從地上拖了起來。
“夫人,太夫人可是……可是郡守的母親……”跟老太夫人不能比的!
玳瑁趕緊朝吳名擠眉弄眼。
“我知道啊,所以我把東西給她送去就會回來。”吳名淡然道,“放心,不進門的。”
“夫……”玳瑁咬咬牙,終是一跺腳,轉身朝院門處走去,“夫人請跟我來!”
反正夫人幫她報了仇,大不了這一次讓她被郡守打死,也算是一命換一命!
“這才乖嘛!”吳名滿意地點頭,拖着樂氏的屍體跟在玳瑁身後。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吳名轉回頭,“金角,記得把那什麽月事帶來的人攆出去,以後我不在,只有郡守可以進來,其他人——就算是什麽太夫人也讓她老實在外頭等着!”
“……諾。”金角已經不知道還能回答什麽了。
出了院子,玳瑁原本想挑一條人煙稀少的路徑過去,但吳名卻要求她走大道,人多才好。
“就是要讓整個郡守府都知道我是怎麽把人送回去的。”吳名道,“這樣才能杜絕她們借事生事,往我身上潑髒水。”
“因為您已經自己把自己弄得夠髒了。”玳瑁忍不住吐槽。
“是呀。”吳名燦爛一笑,“這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今天要是送個活人回去,用不上明天,這女人也得死,責任還是在我,而且更大。還不如我自己親自動手,至少能把罪名落實,不必含冤頂罪。”
“……”玳瑁一陣無語,壯着膽子瞥了眼樂氏的屍體,發現她頭朝下,身子朝上,原本被拉起的衣衫又都散落到了腰上,忍不住求了句情,“夫人,給她塊布遮一遮吧,這個樣子也太……”
“知道嗎?玳瑁,再往前個幾千年,人類是壓根不穿衣服的。”吳名驢唇不對馬嘴地答道,“但後來人類卻穿上了衣服,而且還越捂越多,你以為這是因為什麽?道德?不,那個的年月的人哪懂什麽道德,他們之所以制作衣服,穿衣服,就是為了保暖,避免皮膚被尖銳物刮傷。”
“啊?”
“那又是誰把穿衣服和品德、身份、地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聯系到一起的呢?”吳名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當然,肯定是某個人類,某個想要以一身衣服來彰顯自己的與衆不同,再通過這身衣服淩駕于其他人之上的人類。”
“夫人,我不懂。”玳瑁聽得滿頭霧水。
“我只是在告訴你,規矩都是人定的,原本應該受人擺布。”吳名冷冷一笑,“但是啊,總有一些蠢貨把人定的規矩當成是天條,久而久之就讓所謂的規矩淩駕于人類之上,讓人反過來受規矩擺布。他們覺得這樣的世界最為完美,卻忘了天有日月,物有陰陽,規矩既能創建所謂的秩序,同樣也能兵不血刃地殺人,包括……他們自己。”
玳瑁依舊似懂非懂。
吳名也沒指望幾句話就能讓這麽大點一個小姑娘接受後世人都未必認同的觀點,笑了笑,更直白地說道:“既然太夫人覺得我不規矩,想讓我規矩起來,那我就讓她看看,做到這一點得付出何種代價,而她又有沒有覺悟……以步這女人後塵之類的代價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啊!”這段話,玳瑁徹底聽明白了,“夫人,您不會是真打算這麽做吧?!”
“放心,你家夫人我還沒打算和郡守撕破臉。”
至少,目前還沒有。
吳名微微一笑,用目光輕描淡寫地掃了眼周圍。
郡守府裏仆從衆多,每一道門都有仆婦或侍衛看守。而樂氏的死法又太過驚奇,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她只是昏厥失去意識。于是,這一路走來,吓傻的侍衛,吓昏的侍女,吓癱的仆婦一個接一個地出現,讓吳名都開始覺得厭煩。
一個死人就吓成這副模樣,這要是真的天下大亂,大家打到殺紅眼的地步,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那這郡守府裏還不得冒出一大批的上吊黨和帶路黨?
吳名一邊腹诽,一邊讓玳瑁加快腳步。
抵達宜蘭院之後,吳名便發現這裏與春晖園相距甚遠,與西跨院倒是位置頗近。
跟一群小妾當鄰居的婆婆也真是夠奇葩的!
吳名停下腳步,将樂氏的屍身朝院門裏用力一扔,使其穿過院門,跌落在宜蘭院的天井之內。
霎時間,又是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驚聲尖叫。
吳名揉了揉耳朵,揚聲對玳瑁道:“你也記住了,既然決定給主子賣命,就要有奉上性命給主子擋災的覺悟。別以為大樹底下好乘涼,要知道,雷雨天的時候,最容易挨雷劈的就是大樹,最先倒黴的就是樹底下避雨的人。”
玳瑁翻了個白眼,明顯覺得這話并不是對她說的。
吳名無奈一笑,沒去理會宜春院裏的雞飛狗跳,自顧自地轉回身,帶着玳瑁朝來時的方向走去,邊走邊道:“你也記住了,跟我混,就要有因我而死的覺悟。我不可能無時無刻地看顧你,總會有疏忽的時候。你若是年紀再大那麽一點,我還可以考慮送你出府謀生,但眼下——你還是做好覺悟吧。”
玳瑁噗哧一笑,問道:“夫人,若我因你而死,你會為我報仇嗎?”
“這還用問嗎?”吳名翻了個白眼,“只要我還沒死,還有口氣在,定然要替你報仇,将那人挫骨揚灰。”
“那就行了!”玳瑁咧開嘴巴,燦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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