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七七除夕

但盯梢的事總不好讓玳瑁這樣的小姑娘全權處理。

當天晚上,嚴衡過來“睡覺”的時候,吳名又把這事和他說了一遍,讓他找人去查一查那家賣甜糕的店鋪。

“若是真查出問題,別客氣,該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吳名道,“但在什麽都沒查出來之前,你也別胡亂用刑,随随便便就把人給我弄沒了。”

嚴衡失笑,摸了摸吳名披散的黑發,哄勸道:“別擔心,郡守府裏每個人的行蹤都有人盯着,你那侍女若真有問題,姚重他們早就禀到我這裏了。”

“全都有人盯着?”吳名立刻挑眉,“就是說我也有人盯着咯?”

嚴衡笑容一僵,“夫人……”

“沒事。”吳名大度地擺擺手,“盯着就盯着吧,別讓我發現就行。”

“夫人啊!”你怎麽就這麽招人喜歡呢!

嚴衡低低笑出聲來,接着便身子一翻,将吳名壓在身下,再一次征伐起來。

二戰結束,嚴衡抱着吳名舍不得走,吳名卻想起還有兩個媵妾的事沒說,趕忙道:“對了,還記得陪嫁過來的那兩個媵妾嗎?”

“媵妾?”嚴衡愣了一下才記起好像确實有這麽兩個人,立刻沉聲問道,“她們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了?”

“算不上,就是托關系找我到這裏來了。”吳名把她們想和自己見面的事說了一遍,外加自己的答複,然後道,“如果她們想出府做正頭娘子,你就找人給挑兩個性子好的——呃,對了,你沒和她們圓房吧?”

“怎麽可能,我可是連她們的面都沒有見過!”嚴衡趕忙撇清,“你也別等她們做什麽決定了,全攆出去嫁人就是。”

“逼婚有什麽意思?”吳名翻了個白眼,“初嫁從親,再嫁從身,總要問清楚她們自己的意願。她們要是舍不得郡守府的錦衣玉食,那就留下當米蟲好了。反正你這郡守府裏閑人衆多,再多上兩個也不算什麽。”

“胡說,郡守府裏哪有什麽閑人!”嚴衡哭笑不得。

“你那西跨院裏哪一個不是閑的?”吳名反問,“你怎麽不把她們也都送出去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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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嚴衡頓時沒了話說。

“她們背景不凡,不是你想嫁就能嫁的。”吳名替他說出了原因。

阮家的兩個陪嫁十有8九是阮橙他娘的手筆,估計就是找來幫他固寵生孩子的,姓不姓阮都是兩說。更何況媵妾這玩意一向從庶女和旁支裏挑選,即便是真姓阮,那也是不入流的小門小戶出身,就算死在郡守府裏,家人都不敢過來質疑的。

嚴衡嘆了口氣,默認了吳名的譏諷。

如今不同後世,在宗族利益、封建禮教、社會環境的多重壓迫下,女人們不是想獨立就能立得起來的。吳名也是看她們兩個都還是完璧之身,這才有了送她們出去再嫁的念頭。要是像茹姬等人一樣已被嚴衡收用,那逼她們再嫁就等于逼她們去死,還不如直接送根繩子過去來得痛快。

“還是讓她們自己選吧。要是她們真有寧當窮□□、不做富人妾的骨氣,我倒不介意多分她們一點嫁妝,力所能及地幫扶幾把。”吳名繼續道,“要是反過來,寧當英雄妾,不做庸□□,那就讓她們在你這大英雄的院子裏混吃等死好了,反正你又不是養不起。”

乞丐何曾有二妻?若是養不起,這府裏也就不會有這麽多女人了。

但緊接着,吳名便話音一轉,“還有,我只是說讓你養着她們,可沒說讓你去她們屋子裏睡覺。你以後要是管不住自己的三條腿,直接承認自己寡人有疾就好,千萬別胡扯什麽是我讓你去和她們那個啥的。”

“我還以為夫人是真的賢惠大度呢。”嚴衡立刻笑了起來,把吳名摟到懷裏狠狠親了一口,“夫人放心,那西跨院我是絕不會再去的——當然,你也不許過去!”

“誰稀罕!”吳名翻了個白眼,卻也沒提什麽今後會不會再有新人入府這類煞風景的話題。

人心這玩意最難估量,沒準什麽時候就會因為某些機緣巧合而發生改變。何況他又沒打算在嚴衡身邊待一輩子,很可能嚴衡的熱乎勁還沒消退呢,他就要先拍屁股走人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都給不了嚴衡的東西,自然也不會朝嚴衡索要。

在決定接受嚴衡求歡的那一天,吳名就已經給他們二人的關系做了定位,不過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樂呵一天算一天。

兩天後,也就是這一年的最後一日,後世常說的除夕,兩名媵妾中的一個便給吳名捎來一封信箋,說自己願意出府嫁人,就是想請吳名給挑個家裏關系簡單的,無父無母的最好,若是吳名真肯補貼嫁妝,家境差點都沒有關系。

要求頗多,但也正因如此,看起來倒是更有誠意。

但這會兒正值新年,挑人也需要時間,吳名便讓金角又捎了口信回去,讓那名媵妾再耐心等上一段時間,然後便把姚重叫了過來,讓他抽空負責此事。

聽完之後,姚重一時無語。

他在百忙之中趕了過來,還以為有什麽大事,沒曾想卻是給一個女人找婆家。

但姚重也沒推脫拒絕。

軍營那邊好多光棍呢,無父無母的或許不多,但來自外郡一輩子不打算回家或者回不去家的倒是大有人在。反正那兩名媵妾無論哪一個都是顏色極好,身子也沒被郡守碰過,找個百将嫁了都不是什麽難事。

姚重當即應下此事,只強調說得過上幾日才能給吳名人選。

吳名也不着急,讓他別忘了就行。

送走姚重,嫪姑姑就帶着金角銀角進了屋子,催促吳名洗漱更衣。

今晚有家宴,雖然參加者只有嚴衡和郡守府裏的一群女人,但身為郡守夫人,吳名還是得仔細打扮,盛裝出席。

吳名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伸開雙手任嫪姑姑擺布。

淨面,梳頭,穿衣,戴冠……一系列流程忙活完,吳名已經是食欲全無。

嫪姑姑還要給他講解家宴上的規矩,吳名終于按捺不住地打斷,“今天又沒外人,你就別啰嗦了,明天去參加什麽勞什子祭祀的時候再說。”

“諾。”嫪姑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他這邊剛準備好,嚴衡便過來接人了。

新婚之後,嚴衡還是頭一次見到吳名盛裝華服地打扮,剛一進門的時候,愣是呆了幾秒才敢認人。

這也怪不得嚴衡,實在是平日裏的吳名太過随意,經常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只有一張臉還算看得過去。今天被華服和寬腰帶一約束,腰板挺直了,架子也不自覺地端起來了,眉眼亦被嫪姑姑特意修飾過,再用黃金寶玉一襯托,立刻從殺馬特變身為貴公子,與平日裏判若兩人。

“夫人。”嚴衡快步上前,将吳名的雙手握在手裏,感嘆道,“難怪常言道:人靠衣服馬靠鞍,夫人這麽一打扮,簡直就像畫裏走出來的一般。”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吳名翻了個白眼,把手抽了回來,“用不着回答,趕緊出發,早去早回,我好把這身盔甲似的東西脫掉喘口氣!”

真正的秦漢古裝可不像後世自以為是的漢服那樣跟裹了條窗簾似的只有薄薄一層,正所謂“衣錦衣,裳錦裳”,這年頭印染技術不發達,只能靠層層疊疊來展現美感,從貼身穿着的底衣到套在外面的紗袍,就算是夏日裏也要套個三五層才算正式。

日本的十二單衣就是從中國傳過去的,只不過那時候的日本紡織技術太差,制不出諸如“素紗襌衣”這樣的輕薄織物,貴族們只知道地位越高穿得越多,卻不知道此衣裳非彼衣裳,直接把十二層連薄厚差都沒有的布片往身上一裹,愣是把精致和優雅穿成了一身笑話。

但無論怎麽輕薄,把這麽多層的衣服穿身上也不是件容易事,穿完之後的感覺和歐洲一度流行的鯨骨束腰都有得一拼。為什麽秦朝之前的畫像也好,塑像也罷,全都挺胸擡頭,器宇軒昂?就是因為穿的衣服太多,太塑身,想溜肩駝背都不可能。

嚴衡穿慣了這樣的衣服,并不覺得如何,但今晚的家宴上,嬴氏也會出席,去晚了未免有不敬之嫌。

當然了,若是可能,嬴氏恐怕更希望他們兩個別去她的面前礙眼。

但問題就在于這不可能。

“夫人請。”嚴衡微微一笑,領着吳名出門而去。

家宴在後院一處專供宴會使用的花廳裏舉行,嚴衡和吳名進門的時候,嬴氏已經在坐,雅姬、茹姬等五個姬妾也已各就各位。

見嚴衡和吳名進來,五個姬妾趕忙起身見禮。

嬴氏雖不用行禮,卻也不得不站起身來。

茹姬的肚子還不明顯,但衣服已經換成了寬松的款式,臉上也沒再塗脂抹粉,被其他四個争芳鬥豔的姬妾一襯托,就像醜小鴨混進了天鵝群。

跟着“阮橙”陪嫁過來的兩個媵妾終是沒得到出席家宴的機會,但嬴氏的下首卻坐了一個梳着未嫁女發髻的妙齡少女,看坐姿就知道是大家閨秀,容貌也稱得上楚楚動人。

好像有點眼熟?

吳名狐疑地打量了少女幾眼,很快把少女看得低下頭去。

她這麽一低頭,吳名倒是想起了眼熟的原因。

他去嬴氏院子裏大開殺戒的那一天,這女人曾在院子外面出現過,很可能就是嚴衡的另一位表妹何芊芊。

嫪姑姑這兩天曾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透過口風,說嬴氏自大病之後就對何芊芊頗為依賴,每天都要招到身邊陪伴。郡守府裏也不可避免地多了些閑話,不少人都覺得這何家小娘恐怕是要在郡守府裏“長”住了。

但嬴氏又不能替嚴衡娶老婆生孩子,嚴衡不喜歡的女人,她再喜歡也沒有用。

吳名也沒把何芊芊當個事情,瞥了幾眼便随着嚴衡入席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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