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九四接管
聽嚴衡說完呂良的生平,得知他也組建了一只強大的騎兵,還在征伐的過程中搞出了“約法三章”的典故,吳名頓時愈發肯定這家夥也是穿來的!
下一瞬,吳名就被嚴衡的絡腮胡子引走了注意。
二號穿越男呂良剽竊了劉邦的典故,而嚴衡明顯有項羽的影子,莫不是這倆貨就是歷史修正出來的漢太祖和楚霸王?
吳名正想着,嚴衡已掐住他的臉頰,語氣不快地問道:“想什麽呢?”
“你。”吳名立刻奉上笑顏。
“想我什麽?”嚴衡的語氣馬上柔和了許多。
“想你重生後有沒有殺掉呂良。”吳名道,“既然占了先知先覺的便宜,總要好好利用才對。”
“哪有那麽容易。”嚴衡搖頭苦笑,“呂良這會兒已經入了蒙家軍,若是我派人行刺,必得先混入隴西軍營,能不能得手還是兩說,萬一事敗暴露,蒙恬怎麽會相信我只是想幹掉一個無名小卒?肯定會以為我是想染指隴西,圖謀不軌!”
蒙恬也還沒死?
吳名不由咂舌。他知道趙佗活了一百零三歲,沒想到穿越男救了蒙恬之後,這家夥也一改早夭的宿命,變成長壽翁了。
“呂良其實不算什麽。”嚴衡摟住吳名,信心十足地說道,“若不是上一世的我無意江山,讓呂良占了便宜,他也未必就能順利抵達鹹陽。”
“這麽說還是‘我’的錯咯?”吳名立刻回了一雙白眼。
“當然不是!”嚴衡趕忙告饒,反正屋內沒有旁人,他也不介意伏低做小。
吳名撇撇嘴,轉而問道:“說吧,距離呂良造反還有幾年?”
嚴衡猶豫了一下,終于尴尬地開口,“……十年。”
“啥?!”吳名立刻瞪起眼睛,“那你說的天下大亂呢?難道也是十年後的事情?!”
“那倒是要早上一些。”嚴衡讪讪一笑,“五年後。”
吳名頓時無語,很想掐住嚴衡的脖子,狠狠搖晃一番。
嚴衡一直擺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急切模樣,吳名還以為亂象已生,群雄并起之勢已經是迫在眉睫。
五年後才會發生的事,你現在急個什麽勁啊?!
吳名當即推開嚴衡,惡狠狠地說道:“什麽都不許再說了,吃飯!”
吃過午飯,吳名的火氣也還沒有全部消除,擡腳把嚴衡踹出內室,獨自上床午睡去了。
嚴衡也知道自己理虧,沒敢再進去騷擾,只把嫪姑姑叫了過來,問她可否清楚夫人搞出來的那個紡織小院。
“回主君,我只是為夫人提供了人選,之後的事情一直是玳瑁在盯着。”
嫪姑姑的答複讓嚴衡大感意外。
“玳瑁?可是夫人身邊年紀最小的那個侍女?”嚴衡立刻問道。
“回主君,正是。”嫪姑姑點頭道,“您手上的這份章程雖是由我抄錄,但将其記錄下來并整理成規矩的卻是玳瑁,只不過玳瑁識字的時間太短……”
“不用說了,我明白。”嚴衡漠然道。
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下人,玳瑁的兩筆字想必也和她那主子一樣見不得人。
“主君是否需要我将玳瑁叫來?”嫪姑姑試探着問道。
“先讓把何家小娘請過來。”嚴衡吩咐道,“等她過來了,再叫玳瑁一起進來。”
“諾。”
吳名以為嚴衡要在這個冬天出征,這才急切地插手了羊毛的事,就是想加快辦事效率,讓嚴衡的手下在出征前獲得更多保暖物資。
但嚴衡其實已經做好了相應準備,他之所以購買活羊,要的也是羊皮而非羊毛。
絕大部分活羊都已在購買後就地宰殺,羊皮被制成皮靴、皮襖、皮帽,羊肉分送到各地軍營,只有羊毛全部送回了襄平。
這也正是嚴衡放心把羊毛紡織一事交給何芊芊的原因。
若她能将此事做好自然是再好不過,但就算做不好,也不會給嚴衡帶來多少損失,權當是買個教訓罷了。
但既然吳名插了手,而且拿出了可以把事情做好的法子,嚴衡也不想再袖手旁觀。
何芊芊過來後,嚴衡便讓人把玳瑁也叫了過來,讓她過去協助何芊芊幾日,把羊毛紡織的事情重新梳理一番。
出乎嚴衡意料的是,何芊芊還沒說什麽,玳瑁卻梗起脖子,拒絕了嚴衡的安排。
“婢子是伺候夫人的,夫人不曾命婢子離開,婢子亦不敢擅離夫人。”
嚴衡一陣無語,有心給這小娘子一頓教訓,卻又擔心教訓完之後,剛把他踹出門的夫人再跟他發飙。
心念一轉,嚴衡忽然意識到不知何時開始,他竟對“阮橙”生了一種奇怪的懼意。
所謂的懼內,就是這種感覺嗎?
嚴衡心中感慨萬千,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擡手叫人去找嫪姑姑,讓她去請夫人過來。
吳名這會兒已經真睡着了,被叫醒後,頂着一張臭臉來到嚴衡書房。
過來的途中,嫪姑姑就已經把嚴衡請他過去的因由簡單通禀了一遍,進門後,吳名也沒跟幾個人廢話,直接問嚴衡是不是要叫玳瑁過去幫忙。
嚴衡點頭稱是。
吳名立刻道:“她過去沒用,還不如把院子裏的那二十個女工調過去,連教再管,直接撐起一個作坊。”
“夫人可是早有打算?”嚴衡心下一動,挑眉問道。
“把我給你的那幾頁紙拿來。”吳名朝嚴衡伸出右手。
嚴衡微微一怔,但還是站起身,将那四頁紙都找了出來。
吳名接過這四頁紙,轉手遞給何芊芊,“規矩都已經寫在上面了,你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地方,招人,然後按上面的規矩行事。今年的羊毛少,重點是積累經驗,農婦就不要再用了,羊毛也都收回來,人手直接從郡守府裏調,不夠就讓郡守派人朝別的人家借,總之要找聽話懂規矩、能全心全意幹活的。”
“那紡車和織機……”何芊芊試探地問道。
“有什麽用什麽,別好高骛遠。”吳名冷冷道,“你那邊的最大問題在于人,人的問題不解決,給你再好的紡車你也紡不出合格的毛線。”
午飯的時候,嚴衡已經把何芊芊那邊的問題告知吳名,吳名一聽就知道何芊芊肯定沒給這些農婦做培訓,定規矩,農婦只能靠經驗和直覺幹活,紡出的毛線自然是什麽模樣都有。
“先把上面的章程和标準好好看一遍,仔細想想你現在的安排都有什麽疏漏,然後重新訂一份章程出來。”吳名繼續道,“還有,蚊子腰不是勒的,豬腰也不是吹的,別總想着一口氣就把事情全部辦完。你應該也是讀過書、認識字的,總該知道什麽叫循序漸進,什麽是輕重緩急。”
何芊芊被說得面色窘紅,咬了咬嘴唇,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郡守夫人,芊芊只是想盡自己一份微薄之力,不在郡守府裏做那白吃白住的閑人,這才向表兄求來此事。若郡守夫人覺得芊芊別有用心,不堪大任,大可讓表兄免去芊芊的差事……”
“那就別做了。”不等何芊芊把話說完,嚴衡已冷冷打斷。
何芊芊一怔,明顯沒想到嚴衡竟會突兀插言。
“我會另外派人負責此事,無需你再插手。”嚴衡冷冷道,“送何家小娘出去。”
“表兄——”何芊芊頓時大驚失色。
但不等她再出言辯解,嚴衡院子裏的姑姑已走上前來,笑眯眯地把寫有章程和标準的四頁紙從她的手裏抽了出來,轉交給一旁的嫪姑姑,接着就伸手一扶,将何芊芊“送”出書房。
何芊芊一走,嚴衡便轉頭向吳名道:“夫人莫惱。我本以為她是真想做些事情,卻忘了她這種女人從小便在後院裏耳濡目染,學的都是勾心鬥角、争寵獻媚之術,哪裏會有做正經事的本事。”
“其實她已經做得不錯了。”吳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何芊芊顯然以為吳名插手羊毛紡織的事是刻意針對她,這才按捺不住地頂了嘴。而嚴衡更是發散思維,把何芊芊的舉動聯想到了争寵上面。
吳名倒是沒有刻意針對何芊芊,但他确實存了賣弄的心思。
他好歹也是見識過工業化大生産的人,眼見着有人放着規模化、标準化的正路子不走,非要在小農經濟上打轉轉,那感覺就跟看到畫框歪了卻不能伸手扶正一樣,太折磨人!
“夫人不必為她說情,這‘不錯’和‘好’可不是一回事。”嚴衡重新拿起那幾頁紙,想了想,“不瞞夫人,我對這批羊毛的需求并不急切,但若是能讓這批羊毛在這個冬天派上用場,我也不可能将它們擱置不理。”
“你想讓我替她收拾爛攤子?”吳名扯了扯嘴角。
“只是想向夫人借些人手而已。”嚴衡一本正經地說道,“比如那二十個侍女。”
“在借人之前,咱們還是先談談你有多少羊毛,更需要毯子還是更需要衣褲吧。”吳名瞥了一眼旁邊的玳瑁和嫪姑姑,重重地嘆了口氣。
按照嚴衡的意思,這批羊毛若是能做出些正經有用的保暖用品,必然是要優先供應軍隊的,而毛衣毛褲便是首選。年前的時候,他就讓人試穿過羅道子那邊織出來的幾套毛衣毛褲,衆人的反應亦是贊不絕口,都覺得這種衣褲既貼身保暖又不妨礙活動,若是能每人一身那是再好不過。
但這年月可沒有快速打毛衣的機器,只靠女人們的手工,恐怕得把全城的女人都發動起來才能滿足軍隊那邊的需求,而買來的羊毛夠不夠用還是另外一說。
經過一番商量,吳名說服嚴衡只向十幾個斥候供應毛衣毛褲,餘下的毛線都織成套頭式的圍脖,優先滿足騎兵那邊的需要。
把方方面面都估算好之後,吳名才向嚴衡伸手要人。
這一次,吳名依舊是多管齊下。
他照舊讓嫪姑姑從這批新選派的仆婦裏挑出一些手巧的去學習織毛衣,餘下的全都送去紡線。之前負責紡線和織毛衣的十五個女工全部晉升為技術指導,專門教導這些新來的仆婦如何使用紡車,如何用兩根竹針織出合乎标準的羊毛織品。玳瑁則擔當起了監工的職責,負責記錄每日産量和大事小情。
十臺織機原本就閑了五個,這會兒幹脆全部停用,都送回到羅道子那邊,讓他找人去搞研發,原本負責織毛毯的五個女工也都轉職回去紡線。
紡車當然是不夠用的,好在羅道子又偷偷做了幾架,被姚重發現後,全給送了過來。但即便如此,也依舊是杯水車薪,吳名只能讓嚴衡派人從民間收集一些手搖紡車暫用。
發放到農婦手中的羊毛也被挨家挨戶地收了回來。為了保住郡守府的名聲,吳名沒去計較什麽質量好壞,已經紡成毛線的那部分全部按重量付錢,若還有沒紡完的羊毛,只要合起來的重量與領走的時候沒有太大差別,也都給兩個半兩錢做辛苦費。
轉眼又是五天過去,小作坊已經轉型成了小工廠,一間屋子就是一個車間,在院子做活的仆婦們也有了點後世紡織女工的精幹模樣。精氣神上或許還不明顯,但穿着打扮已和其他仆婦有了差別,釵環之類的首飾基本消失不見,衣裝也愈發簡潔簡單。
注意到這種變化的時候,吳名立刻一拍腦門,讓嫪姑姑找人給她們裁了一身窄袖新衣,又加上一副套袖和一件圍裙,确保她們幹活的時候能夠更加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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