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個女人就養了一只貓

容虞回到房裏,把手裏那個空匣子随意的放在桌上,然後走到木盆前将那雙蒼白纖秀的手浸到清透的水中。

冰涼的水包裹着手上的每一寸肌膚,容虞嘆出一口氣,唇角微微勾着,看起來很是愉悅。

屋外腳步聲淩亂,夾雜着幾句匆忙的議論。

“發生什麽了!”

“六姑娘落水了,別睡別睡了!”

“人怎麽樣?救出來了嗎?!”

“不知道啊!去看看!”

沉浸的黑暗中的和郡王府終于還是亮了起來,丫鬟小厮來往匆匆,請大夫的請大夫,燒熱水的燒熱水,但這些喧鬧仿佛都和容虞無關。

容虞躺在床上,毫無心理壓力的,閉上了眼睛。

一夜安穩,沒有人過來找她。

六姑娘夜裏落水一事在郡王府掀起了很大的水花,畢竟大夫人育有一子二女,兒子自然就是前幾天回來的容長兼,女兒除了大姑娘容環之外,就是六姑娘容畫了。

容畫被救上來的時候樣子十分駭人,幾乎半邊身子都是血,大夫人本就愛女心切,猛地一見着這場景就直接吓的暈了過去,昨夜裏的郡王府屬實兵荒馬亂。

那池子水深,容畫栽進去的地位很是刁鑽,下面有一塊斑駁的大石,她正好摔在了上面。

但不幸中的萬幸,石頭只劃破了她的胳膊,并未傷及其他地方,那天晚上也就是看着比較吓人罷了。

簾青沒有供出容虞。

起初大家都在忙着救人,沒有閑暇去問她往來因果,後來大夫說容畫已經沒事了後,衆人才想起去問畫清這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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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容家的幾位幾乎全到場了,個個都是副憂心焦慮的樣子。

簾青心裏跟明鏡似的,她明白既然容畫沒有什麽大事,那容虞手裏的把柄就永遠對她有威脅。

她并非是蠢笨之人,倘若她要是擅自說了,容虞定然會把一切都說出來,到時候容畫就完了。

等到六姑娘醒過來,知道是她說的,那她肯定也沒有好下場。

容長兼坐在大夫人身邊,正厲聲道:“不過問你個話,你抖什麽抖?!”

容長兼,和郡王府的大少爺,今年二十有餘,五官還算端正,此時眉頭蹙着,看着跪在地上的畫清神色很是不耐。

簾青猶豫了半天,最終只哆哆嗦嗦道:“回…回大少爺,奴婢也不知啊,奴婢只是夜裏聽到有開門的聲音,于是就點了燈出去看看,我與姑娘隔的遠,剛穿過那條花道就聽見撲通一聲……”

“…奴婢什麽都沒有看見。”

砰!

一個碧綠色的瓷杯猛地一下子在簾青面前摔得四分五裂,濺出的碎片把清的額頭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緩緩的流下來,簾青吓得渾身一抖,道:

“大少爺……,奴婢…奴婢真的什麽都沒有看見”

“你沒看見?!你這賤婢,還不會就是你把我妹妹推下去的吧?!”

簾青慌忙擡頭,拼命解釋道:“奴婢不敢,大少爺明察,奴婢真的不敢……”

“好了!”

一旁坐着的容環猛地出聲打斷,場面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她從小就跟着畫畫,應當不會做出什麽背主之事,這事還是等畫畫醒了再說吧。”

全程都未曾提到容虞。

也根本不會有人把容畫的意外和容虞聯系到一起。

容畫幾乎昏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才悠悠的轉醒過來。

以往傳言中的容畫,總是纖秀瘦弱,身子骨不好但多才多藝,讓人一看就想要好好保護她,但那畢竟都是傳言,實際上容畫的身體其實和一般女人沒什麽兩樣。

可經此一遭,寒氣入體,容畫成了個名副其實的病美人。

容畫一醒,自然該探望的都都得過來探望。

容虞是最後一個去的。

簾青給她打開門的時候,看着眼前這張美豔的臉,又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讓人不寒而栗的一幕,若非是姑娘真的需要和她談談,簾青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容虞。

為了以防萬一,容畫在門外留了兩個小厮,能保證小厮清楚的聽到她們的談話聲,又能保證倘若她喊出來,那兩個小厮就會即刻破門而入。

容虞慢悠悠的走進去,看到了那個半躺在床上的,臉色蒼白的容畫。

容畫一看見容虞,眼裏便浮現出恐懼還有恨意,她緊緊的捏着被角,死死的望着這個面色輕松的女人。

“六姐姐很幸運啊。”

任誰都不可能坦然面對一個曾經意圖殺死自己的人,她下意識的朝後靠了靠,道:“如果我說昨晚是你推我下去的,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容虞道:“那為什麽不說呢?”

容畫冷笑着,不想再同容虞虛與委蛇,直接問:“你到底想要什麽?”

容虞彎着唇,道:“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不要随便從我手裏拿沈映的東西。”

容畫怎麽都沒料到容虞會是這個回答,她看着面前這個同常人無異的容虞,胸口起伏着,道:“瘋了…你簡直瘋了!”

容虞不以為意,道:“六姐姐好好養傷吧。”

容畫對着容虞背影道:“如今你也有把柄在我手裏,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

容虞連頭都沒回,看着并不在意。

待到容虞出去之後,簾青才道:“…姑娘,怎…怎麽辦啊。”

容畫的右手雖然沒有傷及骨頭,但傷口很深,若非是救治及時,她這條胳膊就別想要了,日後定然會留疤,現在更是動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的。

“怎麽辦?!我怎麽知道怎麽辦!那個賤人,還真以為我就這樣乖乖任她欺負不成?”

…………

關于容畫為什麽會三更半夜的掉進後院的池塘裏,容畫給出了個奇怪的說法。

她說自己半夢半醒見好像看見了一只通身雪白的貓在她屋裏,她一時好奇跟了出去,到青橋上一時不慎一下滑了下去。

要不是知道容畫不會在這事上開玩笑,衆人還真不會相信這套說辭。

“畫畫,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你說出來兄長替你解決。”

容畫心裏憤恨至極,但嘴上只道:“沒有,我也沒什麽好被威脅的,我真的只是因為看到了。”

“不過也許是因為夜裏腦子不清醒,看錯了吧……”

郡王府可沒人喜歡養貓,容長兼後來搜遍了郡王府也沒看到一只貓,那麽容畫口裏的貓又從何而來?

事情陡然就變得怪異起來。

深夜裏的白貓,這個說法本身就令人不寒而栗,誰知道容畫跌進水裏是自己不小心還是有什麽東西再作怪。

與此同時,在府裏呆久了個老人心裏都不禁油然而生一股詭異的感覺,郡王府是高門大戶,死過人是常有的事,但這次的事,很容易令人聯想到數年前的那個風華傾世的女人。

那個女人就養了一只貓,極為愛惜。

後來那個女人死了,貓也不知所蹤。

而那個女人,就正是容虞的母親。

表面上一副平靜的郡王府最近總能聽到三兩句議論,府裏的下人趁沒人的時候議論下府裏的主子是常有的事,只是這次議論的主題裏卻突然間多了一個,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女人。

那個女人名喚白傾,是曾經名動京城的女人。

或許人們可以忘記她的名字,但絕不會忘記她的相貌。

她的長相并不同于容虞那般豔麗,反倒溫柔婉約,一颦一笑都像是畫中人,那樣的風姿恐怕神仙下凡也不過如此。

和郡王容圍把她從江南帶回來時,屬實掀起了好大一陣風波,什麽高門貴女,什麽才女公主,通通不及這人半點風采。

據說這個女人以前是一個普通甚至偏僻的江南小鎮裏賣胭脂的,容圍從那路過瞧見她,一下子驚為天人,然後就把她帶到京城來。

“我年輕的時候見過她幾回,長的确實讓人…過目難忘。”

“雖然她品行不端,但是着實是美啊,讓人心生親近的美,看着就是個溫柔的人,只是…沒想到能做出那種事來。”

旁邊一個年輕些的小丫鬟不屑的輕嗤了聲,她沒見過那個被說的跟天仙似的三姨娘,但是左右不過眼睛鼻子嘴,哪能有那麽誇張:“長的好有什麽用?她既然貪圖富貴進了郡王府,就應該知足才對。”

“她不止謀害大夫人意圖取而代之,居然還和人通奸,我看啊,死了活該!”

一旁的青衣丫鬟連忙制止她,道:“你說什麽呢,沒聽說六姑娘那事啊?也不怕她晚上來找你?”

“還有啊,那只貓和當初那位養的貓一模一樣!”

“怎麽可能?六姑娘說的貓可是一直通身雪白的貓,而…的貓,據說是一只灰貓。”

“可是還是很玄乎啊,你說當初那位死了之後,她的貓怎麽就平白無故的消失了?要是死了,怎麽連屍體都沒找到?”

“而且那位…她不就姓白嗎,說不定六姑娘看到的那只白貓就是……”

那丫鬟有些怕了,搓了搓胳膊,道:“你說什麽呢!吓死個人了。”

“那樣惡毒的人,死了也不安生。”

這這番話恰巧就被路過的大夫人聽到了,她幾乎一天都呆在祠堂裏,這會才剛剛出來,一旁的丫鬟道:“夫人,奴婢去把她們叫過來。”

大夫人斂着眉,道:“不用。”

此時正值傍晚,她看了一眼天色對身旁人道:“去六姑娘院子裏看看。”

容畫傷還沒好,幾日都不曾下床,大夫人過去的時候容畫正在訓斥一個一個丫鬟,見她來了,便讓人下去了。

“娘,你怎麽來了?”

大夫人撫了撫容畫的頭發,道:“你跟娘仔細說說,那晚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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