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心底情思藏不住
在接下來的這三天裏,江湖上除了七大派八大世家之外的世家高手,各個江湖怪傑都已經在擂臺上亮了相。千奇百怪的武功路數和江湖絕學争先恐後地粉墨登場,看得來洛陽的江湖子弟眼花缭亂,大呼過瘾。
顧念風沒有刻意去尋找鄭東霆,而是和天山弟子交代後自己獨處了三天。
從這第五天開始,七大派八大世家就會各派高手登臺,包括顧念風。
今日的南市氣氛和往日截然不同。六百聲街鼓響過,南市四面縱橫六條街道上密密麻麻排滿了頂盔貫甲,龍精虎猛的金吾衛。這些金吾衛并沒有封鎖道路,只是排成整齊的陣列,列在街道兩側,虎視眈眈地注視着從街道中間疾馳而過的江湖客。每一隊金吾衛的正前方都有一位目射神光的英偉頭領,一看就知道身具神功,可以和武林高手一較高下。
南市中央作為擂臺支柱的四座店肆周圍密密麻麻站滿了渾身黑衣黑甲的皇族禁衛軍,上百江湖人士默默地駐足站立在屋頂上,和地上黑甲禁衛軍形成了對峙。
“歌舒侯爺,這裏是江湖上十二年一度的論劍大會,南市今夜非皇親國戚留戀之地,還請移駕回宮。”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一個蒼勁的聲音突然洪鐘般響起,發話的正是少林羅漢堂首座天龍禪師。
“天龍禪師,多年不見,一向可好?”禁衛軍嚴密的陣行突然中裂開來,門旗大開處,一位皂袍金甲,魁偉雄壯的将軍在周圍一衆皇家精衛拱衛中,施施然策馬而來。
“多謝侯爺挂念,小僧尚可茍延殘喘。”天龍禪師點首一禮。
“天龍禪師,各位江湖朋友,你們這麽大馬金刀地在洛陽南市比武,無法無天,可讓我這個河南尹頗為難做。”歌舒侯爺面沉似水地說。
“王爺,我江湖中人一向無拘無束慣了,在江湖中是這樣,在城鎮中也是如此。官府不一惹我們,我們也不會招惹官家。這洛陽擂十二年一次,選完論劍公子,我們立刻拍拍屁股走人。王爺不必多慮。”天龍禪師沉聲道。
“哈哈,天龍禪師還是和二十年前一樣爽利痛快。不知不覺沉浮宦海二十年,往日行走江湖的日子真是讓我好生想念。”歌舒王爺微笑着撫須嘆息了一聲,似乎有着無窮的感慨。
“牧羊童子想戎裝,虬髯将士想放羊,人是不能擁有一切的,江湖和廟堂,你只能任選其一。”天龍禪師的眼中露出一絲同感的神情,放緩了語氣,淡淡地說。
“江湖……”歌舒侯爺目光微微一暗,說到這裏,他輕輕嘆了口氣,猛然沉下臉來,“無論如何,我仍然是總鎮洛陽的官,你們既然到了我地頭,就要聽我的號令!”
“侯爺,莫非你要強制驅逐我們?可還記得二十四年前想要驅逐我們出洛陽的河南尹?”天女殿主慕容妍冷然道。
“那個白癡。”歌舒侯爺微微一笑,“灰頭土臉,丢官回家,現在恐怕仍在益州養老。”
“我可以讓你們洛陽擂照舊舉行,只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奪得這一屆洛陽論劍公子的江湖俠少,恐怕要委屈一下,做我這個侯爺的金龜婿,迎娶我的愛女歌舒慧為妻。”歌舒侯爺笑着揚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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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立刻引起在場所有江湖中人的大嘩。歌舒侯爺權傾朝野,福威甲天下,乃是大唐朝廷第一品人物,如果能夠成為他的女婿,這榮華富貴,高官厚祿,終生将享受不盡。
“等一下,咱們江湖人物,自由自在慣了,可當不得官的,這裏的朋友不一定願意入贅。”在人頭攢動的江湖子弟中突然有一個聲音高高地響起。在場的所有人都朝着聲音響起的地方望去,卻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也分辨不出說話的是誰。
“誰說我要入贅的女婿,誰得了第一,小女就跟他走,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四海江湖,随你們去。”歌舒侯爺豁達地一擺手,微笑着說。
“咱們江湖人成親可也要講個眼緣,你家姑娘長成什麽樣子,好歹出個畫像讓我們觀摩一下。”
“原來這位兄臺想要看看貨色,女兒,出來見見人。”歌舒侯爺仰天打了個哈哈,往後一揚手。
密集的黑甲禁衛軍陣型開始了另一場波動,騎着高頭大馬的戰士勒動缰繩,紛紛讓出一條兩人寬的道路。在場的江湖人物此刻都紛紛伸直了脖子朝陣中望去。
只見一位肩披銀色狐皮大氅,身穿橘紅色緊身胡服,斜戴狐皮胡帽的妙齡少女側騎着一匹胭脂馬,緩緩從陣中走出。
這位少女仿從名畫中走來的仙人,明眸皓齒,肌膚賽雪,她的身材嬌小窈窕,眉目之間有着胡人的氣質,臉龐棱角分明。她那靈動的大眼睛毫不膽怯地掃視着在場的豪傑少年,似乎正在好奇地猜想自己未來的夫婿到底是誰。
“怎麽樣?你們若無異議,現在就可以開擂了!”歌舒侯爺大喝一聲,将一群江湖子弟從昏昏沉沉中喚醒。
“好,好,好!”南市上下數千江湖弟子紛紛大聲叫好,這些年輕才俊一向風流自诩,能夠有這樣香豔的奪冠獎勵怎會不從,個個雙目放光,恨不得立刻沖上擂臺,一口氣奪取第一。
天龍禪師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好,就依侯爺,今年洛陽擂的新規矩,誰得了論劍第一,就要迎娶歌舒侯爺秀外慧中的女兒歌舒慧為妻。作為嘉賓,侯爺和令千金可以在場觀看。其他無幹人士,就請離去。”
“公平得很,就是這樣。”歌舒侯爺一蹁腿矯健地從馬上跳下來,回頭發布了幾個簡單的號令,随他一起前來的黑衣禁衛和金吾衛立刻齊刷刷地轉身,朝着南市之外大步離去。接着這位歌舒侯爺一挽女兒的手,父女倆人一起高高躍起,落到了南市中心最高的酒樓屋頂,和其他的江湖人物一樣面對擂臺席地而坐,完全沒有了一點兒皇親國戚的架子。
與此同時,神針衛夫人在萬衆歡呼聲中大踏步走到南市正中,一展手中的天蠶錦,這五光十色的錦緞立刻高高飄到了半空,被四方力士一把抓住,縱橫展開。
“擂臺已立!”
“好!”在一片呼喝之中,早就已經等不及的七大派八大世家名門子弟紛紛朝着擂臺上跳去。
前四日三戰連勝的擂主在七大派八大世家的高手蜂擁而上之後,紛紛被拳打腳踢、劍敲刀砍驅趕下了擂臺。新一輪的三勝擂主全部被這些名門世家的弟子占據,只剩下一位從嶺南哀牢山來的劍客仍然堅守着擂主之位。他的名字叫做風空寂,一個充滿了落寞氣息的名字。
這幾日裏,顧念風看來的出彩的人物只有一個風空寂。
哀牢山的十分不舍劍是天底下少有的可以媲美天山夜落星河劍的快劍。
“顧師弟,你這幾日去了哪裏?怎麽不見人影?”洛秋彤看見顧念風又出現在天山弟子的面前,語氣帶着幾分興奮。
連青顏已經不能參加洛陽論劍,那麽只有顧念風能為夜落星河劍正名了。
“一個人靜靜,調整一下心态而已。”顧念風随口敷衍地說了一個答案。
然後他看向連青顏,沉穩正色道:“連師弟放心,我定會全力以赴的。”
天知道他根本沒打算上場。
關中子弟聚集之地的正中間,連青顏靜靜地盤膝坐在地上,殺威堂六位掌刑官,六把明如秋水的長劍成一朵六瓣花型圍指在他優雅的頸項處。
他的雙手戴着青色的鐐铐,在夜光中熠熠閃爍。他的眼神平靜如水,而洛秋彤和其他天山弟子此刻也靜靜地陪伴在這位天山最優秀的門人周圍。原來那些盼論劍盼了十二年的關中弟子誰也不想在黑漆漆的客棧中看守連青顏這位殺關重犯,所以大家一致同意将連青顏一同帶到比武現場,一邊看表演,一邊看犯人,一舉兩得。
顧念風一眼就能找到他們,毫不費力。
“顧師兄,絕不能讓弓天影得逞。”連青顏的話幹脆利落,充滿他堅定。
顧念風看了眼也在一旁的鄭東霆,應道:“自然。”
祖悲秋對洛秋彤念念不忘,鄭東霆看着這個師弟,是以他們暫時和天山衆人一樣住在天山的湘紅別院。
鄭東霆不自在地移開眼,躲避顧念風的眼神。
只要一看到顧念風,他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天顧念風好似蠱惑的話。
他只有一身內力和輕功了,失去了它們,他再也無法行走江湖了。他就會徹底地成為一個廢人。
但他忘不了!
“你的公道,你要自己讨回來。”
“想用劍嗎?握劍的感覺你都快忘掉了吧?但那些刻在了你骨血裏的劍招,你真的會忘記嗎?”
……
臺上熱烈的比賽進行着,鄭東霆的腦子卻一片混亂。
直到今日的比賽結束了,他都沒回過神。臺上的争鬥格外精彩,時不時從人群中傳來叫好聲,但鄭東霆愣是沒有半點察覺。
連他是怎麽回去的,他也不記得了。
關中劍法,哀牢山劍法,落日劍法,十分不舍劍,各種鄭東霆認識或不認識的劍法接踵而至。各種人影一一出現,他們使着不同的劍招和鄭東霆對抗。
秀美絕倫的劍華在他的眼前畫出一道夢幻般的光軌,令他意亂情迷,魂不守舍。興奮,委屈,失落,欣慰,期待諸般平日裏自己拼命壓抑的感情此刻就仿佛山洪爆發一般席卷了鄭東霆全身每一個角落。他像一個等了一輩子終于等到了上元節的小孩子,望着漫天煙花,激動得潸然淚下。他哽咽着瘋狂揮舞手中不知哪裏來的長劍,在寂靜的夜空中畫出一道道亮麗的光虹,将眼前缤紛墜落的劍紋統統擋在身外。
一個個身影漸漸黯淡朦胧。
“不要走!請不要走!我還有兩招沒使出來,讓我使出來你們再走,求求你們!”看到周圍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鄭東霆苦苦哀求着,但是,沒有人理會他,該消失的終是消失了。
“我知道這是夢。為什麽連夢也不讓我做久一點,我只想使這一招……”鄭東霆大聲吼叫着這一招的名字,但是他的聲音卻總也傳不到他們的耳朵。于是他不停地嘶吼着,直到聲嘶力竭。
“吓!”鄭東霆猛地從床上坐起身,劇烈在喘息着。他感到渾身疲憊得就像經歷過一場大戰,額上是粘稠的汗水。他用手用力糊了糊臉龐,緩緩擡起頭來,眼前的情景卻讓他大吃一驚:祖悲秋滾滾的大頭此刻離他只有數寸遠。
“哇,師弟,想要吓死我嗎?”鄭東霆瞪圓了眼睛。
“你才吓死我了,師兄!”祖悲秋瞪圓了一對水汪汪的小眼睛,“你一直在做惡夢,在夢中大吼大叫,像發瘋了一樣。”
“大吼大叫,是嗎?”鄭東霆臉一紅,再擡頭一看,只見在湘紅院暫住的洛秋彤等天山弟子都聚集在自己房間門外,好奇地朝自己探頭探腦張望。
“明知道我在做惡夢,怎不叫醒我?”鄭東霆狠狠瞪了祖悲秋一眼,接着他湊到祖悲秋耳邊輕聲問,“我喊了些什麽?”
“你一直叫着:天星海雨兌酒飲。”祖悲秋想了想,滿有把握地說。
“天星海雨兌酒飲,……嘿。”鄭東霆臉上露出一絲頹喪之色,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朝旁一摸,想要尋找咋夜沽來的酒,卻只摸到一個空空如也的酒壺。
“天星海雨兌酒飲,一招完克風空寂的哀牢劍法,實在是令人拍案叫絕。”顧念風臉上帶着微笑,圍在門前的天山弟子紛紛讓開一條去路,天山玉俠飄然走進了鄭東霆的房間。看到他那永遠雅俊風流的模樣,鄭東霆一如既往地感到自慚形穢。
顧念風随意坐在了床頭,低聲笑道:“你從來都沒忘記那些招式。”
鄭東霆苦笑一聲,撫額道:“不過是喝多了酒……”
他似乎不想提起這事。口氣黯然。
顧念風居然也随他去,很是時候地轉移話題:“東霆,我來這裏是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去觀擂,不知你是否賞光?”
鄭東霆這才大吃一驚:“已經到了開擂的時候了?”
“可不是!”一旁的祖悲秋插進話頭,“師兄,你這一覺可從天光一直睡到了天黑。”
他的話音剛落,一陣震天的歡呼聲已經透過湘紅院沖進庭院,顯示着洛陽擂已經開始。
鄭東霆扶着鼓脹欲裂的腦袋,思及方才那令他陰郁難受的夢境,不由得頹唐地嘆了口氣:“對不起,今天我不想去了。”
“什麽!師兄,你不是說真正精彩的……”祖悲秋立時叫了起來。
“閉嘴,我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不去就是不去。”說到這裏,鄭東霆一頭躺倒在床上,用枕頭蒙住了頭。
“師兄……”祖悲秋還要說話,卻被顧念風一把按住肩頭,朝他擺了擺手。
“你讓他休息一下把,我留下。”
“師兄,我也和秋彤他們去了,回來再和你聊。”祖悲秋說到這裏,也站起了身,興沖沖地走了。一時之間,客房裏只剩下了鄭東霆和顧念風。
湘紅館外數千豪傑嘈雜的吵鬧聲一陣陣傳來,鄭東霆忍不住将擋在頭上的枕頭移開,默默傾聽着,幻想着擂上豪傑們此起彼落,刀來槍往的厮殺角鬥。
“關中劍派昨天已經上了臺,浣花,嵩山,海南也該上臺了。還有彭門,蕭氏,少林,天山,越女宮。”顧念風坐在床邊上,看着鄭東霆直敘道。
鄭東霆的眼前不停閃現着無數風華正茂的絕代少俠,少林拳、彭門刀、蕭家槍、天山劍、越女罡在他們的手下施展得虎虎生威,令人眼花缭亂。但是這些人的身影卻又漸漸變化成自己,他想象着自己施展着這些一輩子無法使用的武功在擂臺上呼風喚雨,縱橫馳騁,就仿佛重新回到了自己清純無暇,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哈哈,各位見笑了,在下彭七,來自青州彭門!”一個洪亮悅耳的粗曠嗓音突然穿過數千江湖子弟的嘈雜聲,從外面傳入鄭東霆的耳中。
“彭七?那個傻小子?”鄭東霆猛然擡起頭,從床上站起身,下意識地朝門口走去,卻在門口再次停住腳步。
“歌舒郡主,你可看清楚了。在下身體健康,并無殘疾,性情诙諧風趣。不但武功高強,而且鬥雞走狗,馬球雙陸樣樣俱精,嫁給我保證你不會氣悶。彭某的心,就像新出爐的胡餅,完整無缺,全部獻給……你!”彭七話音剛落,洛陽擂畔已經變成了一片歡騰的海洋,聲嘶力竭的叫好聲和海潮般的掌聲混響在一起,化為隆隆的春雷,那些觀擂的江湖少年仿佛等了整夜的戲迷終于盼到了心中的大戲。
風流倜傥,豪放不羁,這是鄭東霆當年一直憧憬的人生。
鄭東霆閉上眼睛,用手心扶住額頭,勉強壓抑着一陣陣宿醉的頭痛和心頭難言的酸楚。他擡起頭,長長嘆了口氣,疲憊得開口:“你怎麽不去?”
“我打算明天上臺。”顧念風挑眉一笑,“而且……我以為,你現在很需要我。”
鄭東霆怔怔地看着坐在床邊的顧念風,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溫文爾雅,唇畔含笑,即使他溫柔的雙眸和微揚的唇角背後是殘酷冷漠,依舊有讓人飛蛾撲火為之傾倒的魅力。
鄭東霆突然有了一種不顧一切的沖動。在大腦思索判斷之前,身體已經豁出去地做出了行動。
他跪坐在顧念風的身前,雙手環抱住顧念風的脖領,仰頭,對上那冰冷的薄唇,印上虔誠的吻,帶着炙熱的決絕,恍若獻祭。
顧念風眼神微閃,卻沒有避開這個吻。他一動不動地接受了這個純情的吻,唇與唇相觸。
在鄭東霆退開的時候,顧念風忽然開口道:“你弄錯了。”
他伸出手,按住了鄭東霆的後腦,把他按向自己,低頭含住他的唇瓣,繼而溫柔地繞住他的舌尖,突如其來的回應讓鄭東霆有些措手不及,他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順從地閉上眼睛,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緊些,再緊些。
一切結束的時候,一陣悶雷般的歡呼聲透過牆壁,傳了進來。隐隐約約間,他恍惚聽到成千上萬人異口同聲地嘶吼着:“好功夫!”“青州彭門好樣的!”“青州刀法威震天下!”“天下英雄,彭七第一!”
一吻終了,他雖然短暫地忘了一切,可終究還是被不斷地提醒着。
“東霆,你不甘心。”顧念風的話溫柔缱绻,在耳邊又一次輕輕想起,“不是為了你的弟弟……是你真的不甘心。”
十二年一度的洛陽擂似乎比親生兄弟的血仇更令他湧起想要破戒的沖動。如果此刻他在洛陽擂上和弓天影放對,他幾乎分不清自己是為了給親兄弟報仇,還是給自己找一個施展武功的理由。
鄭東霆突然自嘲地苦笑了一聲:“是啊,親兄弟的血仇也不能成為破戒的理由,鄭東霆阿鄭東霆,原來你還是心存僥幸,夢想着能夠痛快一次,卻不受懲罰。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去做牧天侯的徒弟。所有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須怪不得別人。你命中注定,是一個有力使不出的廢物。”
“……你還要逃避?”顧念風眼神平靜,好像兩個人之間剛剛的旖旎氣氛只是一個幻覺。
“為什麽?顧念風,你……到底想幹什麽?我争不過你。我知道我在你眼裏不過是個笑話。我是在逃避,我喜歡你,但我不敢說。我想痛痛快快地使用一次武功,但我不敢做。我是個膽小鬼又怎麽樣?”鄭東霆的聲音裏充滿了頹然的倦意,“耍我很好玩嗎?你愛耍我,我随你耍,誰叫我喜歡你。可是……你一次次提醒我,到底想做什麽。你告訴我吧,讓我被耍也被耍個明白。”
這一番話仿佛破罐子破摔。
顧念風輕輕笑出聲,惬意道:“很好。你承認了。”
他站起身,慢慢向門口走,一邊走一邊說:“只要你承認你不甘心了,這就夠了。”
只要承認了,鄭東霆就逃避不了了。
顧念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看看鄭東霆肆意張揚的樣子,如同鄭東霆追尋着顧念風的真實,顧念風也有了興趣探查鄭東霆的真實。一味逃避的鄭東霆,不是真實,不過,相信自己馬上就能見到了……
鄭東霆愣了半天,才嘀咕道:“我明明還承認了另一件事,你怎麽就不提了?”
可惜這時,顧念風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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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