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慕青動動身子，只覺得渾身像散了架一樣，腰更是酸疼的厲害，昨晚的事情開始像過電影一樣，一幕幕從腦中劃過。她從不知道做那樣的事情竟然會這麽疼，剛一開始，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不過，其實，那也并不全是因為疼的關系吧！

她記得，童天後來細致地将她的眼淚一一吻掉，雖然從頭到尾他都沒說一句話，但那輕柔耐心的動作，終歸還是可以體會到細心呵護的。

她現在身上穿的睡衣是新換過的，身下的被單也是幹淨柔軟的，這些都足以看出童天是個不錯的愛人。

側過身，盯着頭邊有些微褶皺的枕頭，昨天晚上，她真的和一個男人同床共枕了，是他喜歡的男人。就這樣吧，聽天由命，直到緣分耗盡之前，都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難應付，難交代，難理解，難接受的，通通都交給未來吧！

腦中亂七八糟的過着一些事情，肚子就突然“咕咕”叫了兩聲，慕青揉着癟癟的肚皮，嘆了口氣，還是先起床，找點東西祭奠一下自己的五髒廟吧。

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又在鏡子前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确定自己身上并沒有異樣，才蹑手蹑腳地下到樓下，卻見蘭姨正抱着胖胖的米娅，坐在陽臺上。

看到她下了樓，蘭姨眼裏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招呼她道:“青青這是剛起來嗎？”

慕青窘迫的要命，但又不好不答話，只能結結巴巴的回道:“也不是，只是一直在房間裏呆着而已。”

“哦，”蘭姨這聲“哦”繞了好幾個彎，明顯的帶着看破不說破的意味，“哦”的慕青的小臉蹭一下就燒了起來。

她真想轉身逃回房間，但又想那樣豈不是更加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還好蘭姨并沒有繼續八卦她的意思，“一天沒吃東西，肚子肯定餓了吧，廚房裏有煲好的粥，還溫在那裏，趕緊去吃些吧！”

慕青趕忙奔去了廚房，看着她有絲慌亂的背影，蘭姨笑着搖了搖頭，心裏念叨着：兩人果然有問題，待會可要好好拷問一下。

慕青坐在餐桌前喝粥，期間又去廚房給自己添了一碗，然後去水臺洗了碗，随後将碗筷放入消毒櫃，整個過程中，蘭姨的視線始終在随着她轉。

慕青終于受不住，妥協道：“蘭姨，我都要被您看出個窟窿了，您要是有什麽想問的，就直接問吧？”

蘭姨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果然不客氣的開口：“青青呀，我其實是一直将小天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的，所以，從一個母親的視角來說呢，我還是很關心小天的感情生活的。”

慕青看着她：“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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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姨繼續循循善誘：“所以你要誠實的回答蘭姨呀！你和小天是不是在一起了？”

既然是事實，既然慕青自己做了選擇，就不會矯情的在人前否認，況且童天可沒提過要和她開展地下戀情呀。可她終歸是小女生，臉皮薄。于是，只紅着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蘭姨卻是雙手一拍，極驚喜的樣子：“我就說，今天早上看到小天，就覺得他心情好的不得了，原來是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姑娘呀！”頓了一下，又突然伸手捉住慕青放在桌子上的雙手，語重心長道：“青青呀，別看我們家小天經常嬉皮笑臉的樣子，這麽久以來，一個姑娘的名字我都沒聽他提過，現在直接把你帶來，可見他是真的很中意你啊！”

慕青心裏犯嘀咕：看來蘭姨才不是什麽管家呢，哪個管家敢把雇主當兒子呀，倒是真真正正像個當家主母，還是以自己兒子為傲的母親！

慕青正思考着要怎麽接話，突然就看到蘭姨臉上的笑意倏忽不見，換上的是極嚴肅認真的表情，連語氣都變的森嚴了：“青青，我還想問你一些問題，請你一定要真誠的回答我。”

慕青被蘭姨突然的嚴肅給震住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是否真正理解童天的身份呢？”

真正理解童天的身份？怎麽說呢？她只是有模糊的感覺，童天生活的世界與她的完全不同，但真真正正的東西，她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于是，只好老實地回答：“我并不知道。”

只聽蘭姨重重嘆了口氣：“那你又憑什麽會喜歡上一個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具體身份的人呢？”

慕青默默垂下了眼簾：“因為童天對我說過，只要我願意相信他，其實，他是誰都無所謂。我當然會有一些感覺，他的世界于我會是完全陌生的，甚至可能會是可怕的，但他既然要帶我進入，那就必定有護我無憂慮的把握。我也不會否認他的生活，既然我接受了他伸出的手，那也就做好了接受他的世界的準備，做好了将自己投入到他的世界中的準備。”即使是任性的選擇，即使知道前途未蔔，即使只是短暫時光，她也是做好了這些心理準備的。其實，可以說正是她直覺的感到這段感情不可能長久，她才會放任自己随此刻的心意而走。

蘭姨輕拍了下她肩膀，有些欣慰的說道:“你若是有這個覺悟，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慕青卻突然拉住蘭姨:“不，蘭姨，您還是和我說說吧，說說童天的事情，即使是一點也好，我還是想多了解一些他。”

蘭姨一怔，過了一刻才回答:“好吧，我想小天并沒有向你隐瞞什麽的打算，但他也不會和你主動說起自己，那就讓我來說一些事情給你聽吧！首先，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的身份？”

慕青點點頭。

“其實，論身份來說，我真的只是童家的管家，不，還算不上管家，只是童家當初請來照顧小天母子的保姆而已。我自己的兒子在10歲那年就夭折了，丈夫也同我離了婚，心灰意冷的我幾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說到這裏又是一聲輕嘆，“我記得那天，自己失魂落魄地走在馬路上，一輛轎車向我疾馳而來，我本來是能夠躲開的，可當時的我本就動了死的念頭，所以，就甚至是有些刻意的迎了上去。再醒過來時，人就在醫院了，當時，小天的母親就坐在我的床邊，後來我才知道，車上當時坐了小天他們母子。那時候的小天還只是個剛學會走路的奶娃娃。反正，我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個娴靜美麗的女人，她一個勁兒的向我道歉，聯系不到我的家人，就天天守在我的床邊，還請了專門的人來照顧我。時間長了，我也就慢慢将自己的經歷告訴了她，她真的是一個太善良的女人，聽到我失了孤，竟是陪我一起掉眼淚。等我康複出了院，她就自然請我去她那裏，說是自己初為人母，并不太懂怎麽照顧孩子，讓我幫忙去照顧小天。但其實，卻是将我當家人一樣對待。當時的童霖正，哦，也就是童天的父親，生意勢力也都沒有現在這麽大，人也不錯，一家人看起來也是和和美美，讓人羨慕。直到小天7歲那一年，她母親卻突然去世了，是自殺，具體原因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還有那麽小，那麽可愛的一個孩子，她怎麽就舍得丢下他呢？”

聽到這裏，慕青的眼睛暗了暗，她知道原因，在那個她以為自己活不下去的夜晚，在寂靜無人的醫院天臺，在兩人生死相系的時刻，童天親口說給她聽了，和她相同的，是一個悔恨終生的故事。

蘭姨并沒有發覺慕青眼底的晦暗，只是接着說：“我知道童天是極愛他母親的，小時候就總愛纏着母親。童夫人走了之後，小天就像變了個人，一個7歲的孩子，卻再沒法在他臉上看到單純開心的笑容。在那之後，童天父親的生意也越做越好，勢力也越來越大。但小天似乎自那之後，就再沒和自己的父親親近過。雖然父子關系冷淡，卻是很聽父親的話，不管他父親要他做什麽，他都竭盡全力的去完成，從來不做有悖父親心意的事情。”

聽到這裏，慕青心裏“咯噔”了一下，童天并沒有告訴她這些。而一直以來，童天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仍任自己的父親予取予求，那這個理由會是什麽呢？慕青突然覺得心口處有些酸痛，難道童天一直在傻傻地守護着什麽？

蘭姨繼續着她的講述:“我之後也一直留在童家，繼續照顧小天。小天對我一直很尊敬，剛開始的幾年雖然誰都不愛理，但後來也慢慢願意與我親近了。再後來，小天也漸漸長大成人了，他卻将我留了下來，為我置房，安排我的生活，将我當做長輩一樣對待。我并不想置喙童家所經營事業的對錯，但就小天這個孩子來說，我覺得他其實是頂善良的，既不傲慢冷淡，也很體貼人。”

慕青又點了點頭，但在心裏默默的加了一句，就是有些自作主張，任意妄為。

蘭姨看了她一眼，問道：“在你眼裏，你是不是覺得他有些霸道？有些任意妄為？”

沒想到蘭姨這麽敏銳，只好輕輕“嗯”了聲。

“這樣說，可能對你有些不公平，但我是相信，小天做事情總有他的決斷，也有他的迫不得已與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嗎？慕青想，也許真是這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