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何蓮雲目前只是入院觀察,需要根據其身體狀況來決定手術的時間,所以,她晚間還并不需要陪護。

慕青也是剛剛回來,什麽都還沒安頓好,所以,入了黑,她就打算先回家收拾一下。

出了病房,只見阿遠還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坐着。慕青不覺一拍腦袋,糟糕,只顧了和家人說話,卻是把杜雲澤給忘了,于是,馬上快步走到阿遠的身邊,有些着急的問道:“阿遠,杜醫生到哪裏去了?”

阿遠從長椅上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子,回道:“杜先生見你一直不出來,就先回酒店了,說是明天還會過來。”

“他住哪裏的酒店?是你們幫忙安排的嗎?”

阿遠點點頭:“知道杜先生會過來,所以一早就安排好了!”

慕青輕輕舒了口氣,在自己的地方,可不能讓客人覺得受了怠慢,而且這客人還是在為她的家人奔忙。

“姐?你也認識阿遠哥嗎?”身後傳來的竟是慕雲略帶疑惑的聲音。

慕青回頭,心中詫異不已,聽這口氣,慕雲倒是也認識阿遠。但還未及開口,阿遠就已經搶先道:“小雲阿,這位原來就是你姐姐呀?我們這也是剛巧在病房門外遇到,這不還沒來得及介紹自己呢!”

慕青又将腦袋轉了回去,眼中是不明所以的疑惑,她可沒聽阿遠說過他認識自家小弟。

阿遠卻只是不着痕跡地向她揚了揚眉毛。

慕雲倒是沒有任何懷疑,走到他們兩人身邊,就開始幫他們做起了介紹:“姐,這是阿遠哥,是陳伯伯的一個遠房外甥,這次就是他幫媽媽找到的腎源。我們也一樣要好好謝他。”

然後,又轉頭去對阿遠說道:“阿遠哥,這就是我姐。”

阿遠“呵呵”笑了兩聲,就伸手出來要和慕青相握,還不忘假模假樣的說上句:“原來是徐家大姐呀,幸會幸會。”

差點沒把慕青的雞皮疙瘩抖一地,她忍着別扭也伸出手來和他握了一下,可再客套的話她就說不出了。

還好阿遠轉了話頭:“怎麽,你們這是要回去了嗎?要不要我送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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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哪裏清楚阿遠的真實身份,趕忙不好意思地攔住:“不用不用,也沒多遠,我們走路回去就行了。”然後又“哎”了一聲,問道:“阿遠哥,這麽晚了,你怎麽跑到醫院裏來了?”

阿遠神色不變,一本正經:“在外面吃了飯,剛巧路過,就上來看看,卻沒巧你們都在。”

此時慕蓮也從病房裏出來了,看到門外的人,也低低叫了聲:“阿遠哥。”卻遠沒有慕雲随意大方。

待一切收拾妥當,躺在了自己房間的大床上後,慕青才長長的舒了口氣——看到媽媽的身體狀況還算良好,她心底壓着的大石總算落下了一半。摸出手機來,給童天發去了一條短信,不一會兒,手機便“嗡嗡”的震動了起來。

慕青嘴角微微上揚,快速摁下了接聽鍵,童天溫潤的聲音隔着幾萬公裏的距離從聽筒裏緩緩流出:“怎麽樣,已經見過你媽媽了嗎?”

“嗯,總體情況還可以,至少比我想象的好,”頓了一頓,還是說道:“童天,謝謝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須臾,才聽到童天緩緩開口:“如果表達出謝意能讓你沒那麽重的心理負擔,那我就接受了。”

兩人又随意聊了些,最後,童天囑咐道:“今天一天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末了,突然加了句:“青青,我想你!”

慕青心底一熱,也低低柔柔應了一聲:“我也想你呀!”才收了線。

何蓮雲的手術安排在七天之後的星期一,這幾天,慕青天天呆在醫院裏陪着自己的媽媽。阿遠幫她母親顧來的專業護工也被她辭退了,因為她本身就是護理專業出身,所以,所有的照顧工作她都可以一人親力親為。由于高考将近她只囑咐弟妹們專心複習,也不怎麽讓他們到醫院來。

自從與童天在一起,她就知道她對未來的所有計劃都已經全部作廢。她以前一直想的就是——畢業之後回到媽媽身邊,然後就這樣一直一直守着媽媽,如果運氣好,能找到一個願意和她一起承當這個家的人,就将自己嫁出去,如果不行,她自己也一定能将媽媽照顧的好好的。總之,是留在媽媽身邊不離開,讓弟弟妹妹出去闖自己的天地。

可如今,她心中卻有了小小的奢望,她想看一看,她與童天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她舍不得那個人,甚至自己都說不上原因,也許是父親去世那晚他的無聲陪伴,讓她心底始終都燃着一簇小小火焰;也許是在她腰間纏着炸藥時,他卻伸手撫上她的頭,輕聲許諾“不要怕,不會丢下你一個人的”時,給她留下了太深的震撼;也許是兩人相似的經歷讓她原本有些自怨自艾的感情得到了轉移;也許是兩顆同樣曾經深陷泥沼的心能夠彼此溫暖而讓她倍感珍惜;又也許是,他默默無聲在背後為她做的一切——幫她母親換回健康,幫她圓了今生最大的一個夢。

然而,無論是哪一種,都已經無法讓她主動舍棄這段感情,如若他不離棄,她就不會有勇氣說分開。但若選擇與童天在一起,她便勢必沒有辦法長久地陪在母親身邊了。這是讓她最糾結矛盾的一點。

“青青,”母親的低喚打斷了慕青紛亂的思緒,“想什麽呢?表情那麽嚴肅。”

慕青笑着搖搖頭:“沒什麽,就是在想,這幾天要怎麽樣,才好再把您養胖一些。”

何蓮雲沒接話,卻是拉起了慕青白皙纖細的手,輕撫起她的手背來:“唉,你爸爸以前總愛在我面前唠叨,說我們家青青天生長了一雙鋼琴家的手,要是不學琴,就是暴殄天物什麽的。可因為我這樣,終歸還是辜負了你!”

慕青心尖一緊,怕媽媽是要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趕忙搶嘴道:“媽,您說什麽呢!”然後故意長嘆一聲:“唉,現在說出來也不怕您生氣了,我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彈琴,小時候要不是為了讨您和爸爸的歡心,我才不會去學呢!”

何蓮雲卻是搖搖頭:“你這孩子的心思我還能看不出來?你不用說這些話來安慰我。我提這些,也不是為了自責再讓你來安慰的。青青啊,”何蓮雲突然握緊了慕青的手,“這上手術臺,就像上生死場一樣,我下不下得來還不一定,所以,青青,無論如何都要辛苦你了。”

慕青聽了這話,眼眶都已經濕了,哽着聲音說道:“媽,你不要亂說好不好?什麽生死場,這上手術臺就是為了還您一個健康的身體,您肯定會好好的。”

何蓮雲看着女兒泛紅的眼眶,心中也有幾分柔軟,擡手摸摸女兒的臉:“好了,我不說了,我這不也是因為要進手術室緊張嘛,你就當媽媽是在發牢騷好了,行不行?”

慕青還是抑不住悲情,抽着鼻子,抱住何蓮雲,糯糯地叫了聲:“媽媽!”

何蓮雲卻沒有再接話,只是擡手輕撫着慕青的脊背,心底裏也是酸酸澀澀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以說,我內容提要無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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