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慕青掰着指頭數了數,從她被帶到這棟別墅來,已經過去了四天。雖然被好吃好喝的待着,沒有受到過什麽人身傷害,卻也是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兩個彪型大漢日夜輪流守在大門外,她即便有逃的心,卻也沒什麽可能。
這倒也沒什麽,但讓慕青無比抓狂的是,迄今為止,将她關在這裏的正主一次也沒出現過。她完全不知道對方将她關在這裏是什麽意思,還有……到底要将她關到什麽時候?
終于,在慕青心裏的焦躁膨脹到将要無法忍受時,正主現身了。她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也一直抱有期待,但童霖正的突然出現還是讓她緊張非常。
所以,當童霖正就立在慕青面前時,她卻是始終低垂着頭,并不敢與面前這個略顯威嚴與滄桑的男人對視,只敢将目光停在對方胸口處。
童霖正卻是細細打量着眼前這個面色緊張僵硬的女孩子——她氣質清純幹淨,眉目娟秀可人,倒還是個美人坯子。可一眼也能看出,她就是個尋常人家規規矩矩長大的孩子,在他面前表現的就像一個拘謹的、等待老師批評的學生,一眼就能夠看穿的簡單、透明。
也許正是她的簡單吸引了童天,那孩子一直期待的、渴望的,大概也就是簡簡單單的生活。這點,他其實一直很清楚,但做為他童霖正唯一的兒子,那種生活只能是奢望,他必須讓他成為他的有力臂膀,所以,便也不惜将他染黑。
童霖正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沉聲開口:“徐小姐,原諒我如此冒昧地讓人将你帶到這裏來。我不過是想當面向你表達謝意,謝謝你當初救了小天。”
聽他如此說,慕青心裏不禁吃驚不已——哪有這樣的事,将人大老遠的帶來,什麽都不說的關了四、五天,如今卻跑出來說是為了謝謝她,她會信才怪!她并不懂得遮掩自己,如此心思便也明明的寫在了臉上。
童霖正看她微皺的眉頭,心底低笑,果然是一眼就能被人看透:“徐小姐看來是不相信我的謝意了?”
慕青擡起頭來,終于鼓起勇氣,看向童霖正的雙眼,咬了咬唇,像是下了什麽決心:“童伯父,您說的沒錯,我是不太信,我倒是覺得您是沖着我和童天的關系,才把我找來的。”
童霖正挑了挑眉尖,冷哼一聲道:“哼,徐小姐,你倒是把自己看得挺高呀!”
慕青并不管童霖正話語中的冷諷,依然堅持:“并不是我把自己看得怎麽樣,只是我相信着童天,我害怕自己會成為他的要挾,童伯父,我真心希望您并沒有用我與童天做什麽交易,不然童天就太可憐了……”
聽慕青如此說,童霖正的心裏已經十分不悅:“呵,我的兒子倒讓你幫着心疼了!”
慕青再次垂下了頭,額角的發給她的眉目打下了一層淡淡的陰影:“童伯父,我很喜歡童天,雖然我并不太能理解他所生活的圈子,但我隐約覺得,他的生活似乎很不易,他之所以一路堅持到現在,也不過是不願違背您的心意。我只希望他可以被珍惜……”
“夠了,我與自己兒子之間的事情,還容不得一個外人來置喙。”童霖正惱怒地打斷慕青,“我只給你一個忠告,以後斷掉你對童天的念想,以免讓自己的生活再陷入麻煩。”說完,便轉身出了別墅大門。
慕青有些虛軟地坐倒在紅木雕琢的硬質沙發上,她确實是鼓了極大勇氣才敢在那樣一個人面前說出這些話,她的心是真的很疼很疼,為童天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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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送到機場大廳時,慕青心裏只餘了無力感,這個世界真的就是弱肉強食,你卑微弱小,便只能承受別人對你的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如今她會被好好的送回去,是不是說明童天已經對她父親妥協?那她出現在童天生命裏的意義到底又是什麽?難道就是為了成為他的軟肋而輕易讓人拿捏?這樣的認知讓慕青瞬間有種窒息感,如果是這樣,她也好後悔兩人的相遇呀!
真的好想再見一見他,真的想知道他現在到底是怎麽樣?可童霖正的人還在盯着她,她什麽也辦不到。
有手機鈴聲在耳邊響起,是負責送他離開的那人的。只見那人接通了手機之後,面色馬上變的凝重起來,還沒挂機,就已轉身對慕青說道:“徐小姐,童少現在在醫院,請你再和我走一趟。”
有那麽一瞬間慕青并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口中的“童少”到底是誰。待反應過來時,面色已然變的慘白。
在醫院?為什麽會在醫院?
她被那人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整個心開始七上八下……
手術室門前,童霖正坐在一邊的長椅上,面色很難看。今天本是與游家約好,一起到帝都酒店商議雙方子女的婚事,卻沒想竟然有不怕死的潛在那裏想暗殺他。以他如今的勢力、地位,本沒有人有這個膽量動他,今天向他開槍的也确實不是道上的人。
他們公司前段時間進行了一次企業收購,而那人正是被收購企業老總的兒子,在這次收購案中,他們公司使用了一些非正當手段,逼迫那家企業就範,在收購成功的第二天,那企業老總就跳樓自殺了。由此,他的兒子心中便埋下了積怨,一直尋思着要為自己的父親報仇,這才有了這次的暗殺事件。
童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手術室門前那盞閃爍的紅燈,上午的景象在腦中紛繁閃過,那時候,童天就走在他的身側,槍響的瞬間,那孩子竟是毫不猶豫就撲向了他,那顆本是射向他的子彈,便也直直射入了童天的後背。直到他看到從童天傷口處不斷湧出的鮮血時,心中才突然有了恐懼。這是被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從沒有想過會失去。那個瞬間,他真的寧願中彈的是自己。
慕青在看到守在手術室門前的一圈人時,一顆心更是沉入到了谷底。她被人引着帶到了童霖正面前,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童霖正只擡頭看了她一眼,便吩咐道:“請徐小姐先再多留幾日吧,我想小天醒來,一定很願意看到你。”
慕青點點頭,自己心中此刻都是七上八下的,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
她一直死死盯着手術室的大門,只覺得時間太過漫長。終于,手術室前一直閃爍的紅燈熄滅了,門被從裏面打開,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面帶疲色地走了出來。
慕青看到,杜雲澤竟然也在其中,她很想馬上沖過去問明情況,但無奈那些醫生身邊早圍了一圈人。
只見一個滿頭銀發的老醫生對童霖正點點頭,開口道:“子彈穿透了左側肺葉,幸虧送來的及時。手術很成功,子彈也已經取出來了。但病人在倒地時腦部應該有受到重創,CT顯示,他顱內有少量淤血。這種情況,可大可小,有時,不用手術淤血也可能消失,但還有另一種極壞的可能,就是,假設淤血在病人昏迷的這段時間擴散開來,那他就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童霖正心底一沉,面上卻仍是沒有什麽表情。
這時,一個常跟在童天身邊的手下忍不住問了句:“那現在就進行去除淤血的手術不行嗎?”
只見那老醫生搖了搖頭:“病人現在還處于深度昏迷狀态,進行腦部手術,危險系數太大。”
聽到這,慕青只覺得腦中好似響過一聲炸雷,震得她耳朵嗡嗡。她的目光一直追尋着杜雲澤,想着找機會向他問問清楚。
杜雲澤恰巧也隔着人群看到了她,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他怎麽也沒想到,慕青會出現在這裏。看到她望向自己的焦慮眼神,他只得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隔着一層玻璃,慕青看着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童天,他皮膚本就白皙,如今又全無血色,厚厚的氧氣罩罩在蒼白的面上,呼吸卻又如此淺薄虛弱,給人一種即将淡化消失的錯覺。
杜雲澤端了杯咖啡遞到慕青面前,慕青這才轉過頭來,道了聲謝,接到手中。
“你也不用太擔心,童天這小子生命力一向旺盛,九死一生的事他歷的也不是這一回了,肯定能挺過來的。”
杜雲澤這樣說,本是打算來安慰她的,但卻見慕青霍得擡起頭來,眼中的驚痛,讓他也不由心驚。
只是一瞬間,她又緩緩地垂下了頭去,悶悶的聲音從胸腔傳出:“他還這麽年輕,卻已經是幾經生死了嗎?”說着,竟然就有淚滴砸落在手背上。
杜雲澤沒想自己這句安慰的話,竟然惹得對方掉了眼淚,不由有些不知所措。良久,才輕嘆一聲:“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是自願也好,被迫也罷,卻都不得不去遵循。你可以為他心痛,卻也不要讓這些傷了自己。”
慕青輕輕點了點頭,她想留在他的世界裏,好好守着他,若是他要再去經歷什麽危險,她就去攔着他,抵死不放,他的生命若是他自己不知珍惜,那就由她來守護好了!守護一方靜谧天地,守護他的一世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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