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是獨占

小雍理醒來時,面紅耳赤。

他做了個夢,夢裏有個美人在親他,親得……親得讓他十分十分不好意思。

偏生那美人還長得和沈昭君一模一樣,何止一模一樣,分明就是。

這夢……這夢!

雍理都沒臉看沈君兆了。

他悄咪咪睜開眼,怕看到沈君兆,又想看到他。

“陛下您醒了。”趙泉泉尖細的聲音瞬間斷了元曜帝的心馳神往。

哪有沈君兆,只有老太監!

如此落差,雍理起床氣火速登頂:“阿兆呢?”

趙泉泉忙道:“老奴過來時,沈公子已經出去了。”

雍理蹙眉:“你不是一直在外間,他起身你不知道?”

小皇帝嚴肅起來還是挺吓人的,這主子人小卻不好糊弄,趙泉泉很了解,他不免有些汗涔涔:“沈公子內家功夫了得,怕是有意瞞了老奴。”

雍理:“……”

行吧,他家阿兆的确厲害,他都沒察覺到,這老太監聽不到也正常。

“應該是去晨練了。”雍理又補充了一句,“故意瞞你做什麽,是怕擾了朕。”

趙泉泉噎了一下,應承得很快:“陛下說的是,沈公子自然是怕吵醒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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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曜帝滿意了,并且想出門去看看沈君兆。

四更天晨練,沈君兆也未免太刻苦了些,讓他跟着自己睡,實在委屈他。他若在沈府,因着不用上朝,只需等下午再入宮,時間倒是充裕許多。

想到這些 ,雍理腦中閃過的念頭不是讓沈君兆回宮,而是讓沈君兆不用送他去金銮殿,這樣就能多睡會兒,好生安排行程。

正心不在焉的更衣,雍理看到了自己脖頸上的紅點,他蹙眉道:“這夏日實在惱人,又熱還多蚊蟲。”他又被叮了好幾個紅點點,只是怎麽不太癢?

饒是趙總管見多識廣,也猜不到昨晚龍床上發生了什麽,只道真是蚊蟲,忙道:“陛下要用一些碧玉膏嗎?”這是太醫院做的清涼止癢的膏藥,很是見效。

雍理不愛聞那味:“不用,這蚊子不太行,朕都不癢的。”

話音落,沈君兆披着一身涼意掀簾而入。

雍理正伸直胳膊被人伺候着穿帝服,人動彈不得,眼睛卻比人還活泛:“你也太勤勉了。”

沈君兆沒太理解他這話的意思。

雍理繼續道:“你以後肯定是當文官的,幹嘛要練這身內家功夫?又不讓你領兵打仗!”他才不舍得放沈君兆出去領軍,他白白淨淨的昭君可不能真出塞!

沈君兆知道雍理是誤會自己去晨練了。

可其實他哪在晨練?吹了一宿涼風也沒歇了心頭火苗,反而有越燃越盛的趨勢。

沈君兆垂眸,含糊道:“既學了這功夫,便不想落下。”

雍理笑他:“朕還不知道你,看似雲淡風輕,實則争強好勝。”

沈君兆:“……”

雍理又道:“無妨,朕就喜歡你這性子。”

沈君兆的心便是一顫。

雍理自個兒說完也是怪不好意思,主要是他想起自己那個不要臉的夢。

夢到沈君兆也就罷了,怎麽還會夢到那樣子的沈君兆。

像是要把他給吃了。

咳!

打住!

雍理趕緊岔開話題:“昨晚有蚊蟲,你有沒有被咬到?”

沈君兆蹙眉,心中懊悔,覺得自己不該跑到屋檐上待一宿,該留在內室看着雍理。

誰知雍理下一刻就扯下衣領,仰起脖頸道:“你瞧,朕被它們咬了好幾口。”

沈君兆:“………………”

玄色帝服,明白龍紋,襯得少年脖頸修長,光滑如玉,上面的紅點像落在雪上的花瓣。

雍理竟還摸了自己一下:“好在不癢。”

沈君兆輕吸口氣,突兀道:“時辰不早了,陛下且更衣,臣先退下了。”

說罷完全不給雍理留他的機會,竟是用了些身法快速離開。

雍理:“诶……”

怎麽就跑了!

可惜他還在被摁着戴帝冠,攔不住。

哦,攔也攔不住,再說他一會兒要去上朝,總得放沈君兆走,不過很快雍理又快活了——下了朝過了禦庭議事,下午就又見到沈君兆了,很快!

這一早上和一上午,元曜帝都很精神。

雖說他還在學政期,但沈争鳴不似外人眼中那般獨權專政,大朝小會上都很注重雍理的意見和想法,不僅引導他擁有更全面的大局觀,更條理分明得幫他梳理一應事務的舊例和新改。

沈争鳴姿态擺得正,大臣們雖多是沈家家臣或後生出身,但也給足了小皇帝面子。

晌午過後,是錢公允給皇帝講學的時間。

雍理沒等來沈君兆,先看到雍小胖。

彼時雍珠還沒封王,只是個宗族,主要任務是陪|睡——皇帝哥哥上課他陪在一旁打瞌睡。

雍理捏他肉嘟嘟的面頰:“中午吃什麽了?”

雍珠哎喲哎喲也躲不開,開始報菜名:“雄雞報喜、佛手生香、鼎湖鴿子蛋、福壽鮑魚片……”

雍理哭笑不得:“你小子吃得比朕都好!”

雍珠眼珠子一轉:“都是些大魚大肉,陛下慣不愛吃的。”

雍理瞧他:“你倒是知道朕愛吃什麽?”

雍珠嘿嘿一笑道:“沈君兆伺候着的,您都愛吃。”

雍理踹他一腳:“就你明白!”

兩人說說鬧鬧,等來了錢公允,卻沒見着沈君兆。

雍理蹙了蹙眉,直接問出口。

錢公允捋捋下巴的幾根稀疏白胡:“老臣瞧着是被沈相叫走了,怕是父子倆有事交代。”

雍理不慎開心:“……哦。”

他有點擔心沈争鳴責罵沈君兆,雖說昨日裏兩人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可沈争鳴待沈君兆太過嚴苛,屁大點事都要罰,雍理不放心。

錢公允點了雍理一句,雍理不得不收心,仔細聽課。

至于雍胖珠,早呼呼大睡,哈喇子直流了。

挨過下午,晚上更見不着沈君兆了。雍理老大不痛快,泡浴不涼快,吃飯不可口,連熏香都有股子怪味。

沈君兆不來見他,他總不好這般去傳人,只能忍着。

忍着忍着,雍理又多少有點不安,他勉強看了半個時辰折子,到底是靜不下心。

早上的沈君兆好像有些不痛快?

當時他以為他是晨練完比較困倦不愛說話,現在想想……

莫不是在生悶氣?

這又是氣什麽!

他有惹他生氣嗎?

雍理打小記性好,來來回回把事都過了一遍,發誓自己絕沒惹到心思敏感的小夥伴。

莫非是睡了後?

雍理忽地記起那個極其不要臉的夢。

小皇帝蹭地站起來,心涼了半截。

趙泉泉一驚:“陛下有什麽要吩咐的?”

雍理:“朕……”

他不會半夜輕薄了沈君兆吧!

趙泉泉謹小慎微地等他吩咐,雍理沒好氣問:“你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趙泉泉被點了睡穴,哪知道動靜不動靜的:“陛下和沈公子都睡得很安穩。”

雍理難以啓齒:“就沒有……嗯,沒有……奇奇怪怪的聲音?”

趙泉泉:“奇奇怪怪的聲音?”

雍理:“……”也不知道老家夥是怎麽活到這個年紀的,果然還是父親大度敞亮!

雍理慌了——自己十有八九是做了什麽!

沈君兆那小性子他比誰都了解:生氣不說,萬事能忍,可一旦落下心結那真是這輩子都別想解開。

雍理最怕惹了沈君兆厭棄,一想起沈君兆日後都不理他了,他生不如死!

“傳……”

雍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麽晚了把沈君兆叫來做什麽,更加惹他厭惡。

小不忍則亂大謀,雍理告訴自己沉住氣!

今晚見不着,明日總能見着,沈君兆總還得去上課,他肯定能見到他。

到時他一定好好和他道歉,好好同他說一說,只要阿兆不生氣,他絕不……絕不再行那荒唐事。

這一宿雍理睡得很不好,早朝和禦庭議事也有點心不在焉。

等到下了禦庭議事,沈争鳴一句話更是讓他整個人愣住:“犬子昨日染了風寒,近些日子就不入宮伺候了。”

雍理急道:“可還嚴重?宣太醫了嗎。”

沈争鳴沉聲道:“不過一介白身,哪有資格用太醫。”

雍理蹙眉:“阿兆是沈相獨子,又是朕最貼心的玩伴,怎麽就用不了太醫!”

小皇帝一旦語氣嚴肅,沈争鳴是不會駁他的:“陛下既賞了他恩典,便讓陳太醫過去看看吧。”

雍理松口氣:“囑咐他好好休息,莫要心急功課。”

沈争鳴:“臣代犬子謝過聖恩。”

一日,兩日,三日……

雍理整整四天沒見到沈君兆了!

他忍不住了!

卻說沈府,沈君兆哪有什麽傷寒侵體。

打小的內家功夫練着,身體強度異于常人,只是在夏日屋檐上站了一夜而已,不礙事。

他只是不想入宮,不願見雍理。

從宮中回到府上,沈君兆夜不能寐。

他一閉眼便是雍理,是他在浴池裏的模樣,是他在明白色帷幔下的模樣,是他衣衫不整唇瓣紅腫……

雍理,雍理。

——這天底下唯一待他好的人。

他竟對他生出這般龌龊念想!

從十一歲到十六歲,沈君兆幾乎沒有離開過雍理。

他以為自己會長長久久,會一生一世伴着他,可如今卻發現自己沒有資格待在他身邊。

他心悅雍理,他愛慕他……這些沈君兆自己早知道了。

可他從沒想過要冒犯他。

直至昨日。

揮之不去的燦爛笑容,忘不掉的雪白肌|膚,讓渴望更加瘋狂滋生的是親吻他時的快樂。

占有——

不,是獨占。

明知無法得到甚至想要毀掉。

可怕的情|欲之下是洶湧澎湃的破壞欲。

他不能,絕對不能傷害他!

沈君兆抽出佩劍,鋒銳的劍刃直直刺進左小臂。

“你在做什麽!”是熟悉又遙遠,絕不該響在此處的聲音。

沈君兆擡頭,看到了一身小厮打扮,面色蒼白,眼中全是驚吓的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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