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陸心源

陳老住在一個一看就被照顧得很好的，很有民俗風情的二進四合院，周圍住着的大多都是老京都人。

據說，這裏以前住的都是一些滞留在京都的中等階層的官員。

對于這種地方，徐迩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徐迩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在夢境裏曾經經常來到這裏。

徐迩的外曾祖父，在十歲之前每年都會跟着自己的母親到這裏，看望自己的外祖父一家。

尤其是進了陳老的家裏，那種熟悉感就更加清晰了。

陳老的房子，應該是從旁邊的人為分出來的，以前應該是作為內院的存在。

這裏應該是徐迩的太外曾祖母，年輕時候住的地方，嫁人後也偶爾會帶着丈夫孩子回到這裏小住。

徐迩打從進門以後，心裏就帶着一種莫名的興奮，以前老祖宗住過的地方，想想就覺得有趣。

“小徐來了，進屋坐吧，怎麽還帶了東西來，下次別這樣了。“陳老是和非常和藹的老人，看到徐迩也很高興。

“等急了吧，這都小半年了，你這孩子，倒是沉得住氣，竟然真的等我回來了才來。“徐迩有點不好意思的将帶來的東西放到一邊，送禮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做，多少有點抹不開。

“本來早就想來了，是我師叔說等您回來了再來。其實我可着急了，心裏就跟貓抓的一樣，前兩天一聽說您回來了，我就立馬訂了飛機票，這就過來了。“陳老聽了，開心的哈哈大笑，“你這孩子，太實誠了，難怪老張一直藏着你，肯定是怕我們和他搶人。“向陳老這樣的人，一輩子經歷的多了，自然是喜歡比較簡單的人，而徐迩，為人誠實厚道、性格敦厚有禮，自然受到這些老人家的喜歡。

聽到陳老的話，徐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明白自己說了什麽笑話，但是依舊陪着笑了起來。

“雖然你很着急，但是也得等一會兒，我家這附近最近不太平，我就把貴重帶個東西都放到別的地方了，你的印章石，還要再等會兒。“陳老一邊讓徐迩等着，一邊又讓照顧他的保姆坐上了飯菜。

“送東西的，是我的一個小輩，你們年紀相當，以後可以常聯系。“看得出，陳老真的挺喜歡徐迩的，甚至還想着給徐迩介紹朋友。

徐迩自然不會拒絕，然後跟着陳老觀賞陳老收集的一些印章模板。

陳老有一個本子，上面印滿了陳老碰見過的印章。所有的印章都是按照年代、流派、所屬人分別排列的，徐迩舉得，光是看着這個本子，自己都能漲上很多的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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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這個最多只有四五十年的本子上，已經隐隐有了，米黃色的微弱光暈。

在徐迩看來，這就是已經成為寶物的正名。

這是徐迩第一次看到一件寶物，在他的面前成型。

“嘿喲，陳老，您這裏還有別人啊，我來的好像有點不是時候？“就在徐迩和陳老聊得盡興的時候，一個有點油腔滑調的男聲，插了進來。

“嘿嘿，陳老，你們在聊什麽，加我一個呗？“男人大約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穿着一身西裝，但是卻很活躍，一看就是性子非常愛玩的。

男人長得非常有特色，整張臉上去就很好看，加上一雙上挑的桃花眼，對女性的殺傷力非常強大。

“小唐啊，這是小徐，從魔都來的，你們年紀想當，正好以後一起聊聊天。“陳老看到他，很高興的給徐迩作介紹。

“小徐，這是小唐，現在在幫着家裏開拍賣行，你以後要是有什麽需要，都可找他，小唐人不錯，是個好孩子，就是愛玩了一點。““陳老，您這是誇我呢？這在新認識的小老弟面前，您可得給我留面子啊，我這可是帶着今年新茶來賄賂您的。“小唐，也就是長得好看的桃花男，嬉皮笑臉的竄了進來，看到桌子上的印章本，很是驚奇地看了徐迩一眼。

據他所知，這本子時陳老的寶貝，平時幾乎不會示人，能看到的，至少也是在古玩圈子裏，有所成就。

“我是唐青岩，唐朝國際拍賣連鎖公司的總經理，不嫌棄的話，就加我一聲三哥。“唐青岩友好的向徐迩伸出手，心裏對徐迩産生了好奇，者們年輕就可以得到陳老的肯定，其本身一定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你好，我叫徐迩，從魔都來的，呃，沒有工作。“徐迩窘迫的伸出手，握住對方，說到最後面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無業游民好啊，這一般人可還做不了。“唐青岩挑了挑眉毛，覺得對方挺有趣的。

陳老這人是最老派不過的人，能看上徐迩這樣的‘無業游民’，先按這個無業游民和平常意義上的不一樣。

“小徐就是謙虛，我聽老張說，你不是考了你老師的研究生嘛，成績出來了吧？“陳老聽到徐迩的自我介紹，也被逗得樂了起來。

“成績還沒出呢，就是老師一直說沒問題。“徐迩最近經常和遠在異國的郭老通電話，知道自己的成績排在第二位，這樣一直懸着心的郭老松了一口氣，還有心情開玩笑，說他一直以為徐迩能考第一。畢竟，雖然徐迩的數學成績實在是糟糕，但是其他的成績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就沒什麽問題了，老郭這人我可知道，最是要面子，他要是說沒問題，那就錯不了。“陳老笑呵呵的安慰道。

“原來是在考研究生啊，我說嘛，哪個學校的，哥哥我在各大院校都有熟人，到時候給你介紹一個甜妹子。“唐青岩看到徐迩因為自己的話，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心裏不禁感慨，這誰家孩子，太好玩了。

說了幾句閑話，幾人的精力又全都放在了陳老的印章本上面。

陳老當了一輩子的大學老師，最喜歡的就是教書育人，再加上聽課的還是兩個對金石古玩真的有興趣的學生，他的講課熱忱，被全都帶動了起來。

直到中午，保姆催着幾人吃飯，才從那種熱忱的氛圍中脫離出來。

也直到陳老看到桌子上的一盤空心菜，才想起來今天還有一件大事兒沒辦。

“哎呀，小唐啊，我拜托你拿過來的東西你那了吧？““拿了拿了，哎呀，老爺子您要不提我都忘了，你在我爺爺那裏放了什麽寶貝啊，讓我見識一下呗？“唐青岩一拍腦門，想起來自己是在來作什麽的，連忙說道。

“那就好，一會看，小徐，你再等等？“陳老轉頭問向徐迩。

徐迩早上因為緊張就沒吃多點東西，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腔了，哪有不同意的，連忙點頭表示沒有意見。

這頓午飯吃得很快，陳老是因為想讓徐迩早點見到東西，唐青岩是單純的對東西感到好奇，而徐迩，則是因為太餓了，急切的想要吃東西。

飯後唐青岩拿出一個繡着精致的山水繡畫的随身布袋，恭敬地放到桌子上，再推到陳老的面前。

陳老的拿過布袋，将布袋打開，兩塊頂級的田黃石印章石就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穰梨館主陸心源，是晚清的一位及有名的金石大家、收藏家。

生前建立了三所藏書樓，一曰皕宋樓：皕宋即二百種宋本之意，二曰十萬卷樓：儲明清秘刻及精妙精校三曰守先閣：藏尋常之書。

其中最值得讓人稱道的就是，陸心源的藏書樓，允許他人借閱。這是其他的古代收藏家辦不到的，開了歷史的先河。

徐迩的那塊長方形的印章石，就是陸心源的穰梨館主印章，據說此印章在抗日戰争時期就已經遺失了。

而陸心源的藏書樓，也在戰火中消失，其內藏有書籍4千部20萬卷4萬4千多冊，也被陸心源的兒子，因為生意失敗，坐價十二萬，賣給了當時的日國本靜嘉堂文庫“異域言歸，反不如臺城之炬、绛雲之燼，魂魄猶長守故土也。”這是當時的文人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發出的憤慨。

足以看出，這對華夏歷史的傳承破壞，起到了巨大的影響。

再後來國家成立，陸心源的兒子，又将家中剩餘的1千餘部1萬4千餘冊書籍，捐贈給了海島圖書館。

穰梨館主是陸心源收藏鑒賞印章之一，而陸心源本人，更是陳老的崇拜的對象，因此當看到這枚印章的時候，沒有人能夠理解陳老激動的心情。

這也是陳老拖了這麽長時間，對徐迩避而不見的原因。

一方面希望能經常看到印章，而另一方面陳老對自己嚴格的道德約束告訴他，不可以貪圖小孩子的東西。

“這位陸心源路老先生，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被自己的敗家兒子給氣死。賣給誰不好，偏偏賣給日國人，換個人誰都比這個選擇好。“唐青岩聽到陸老說，現如今這些書籍全都收藏在日國，心裏不痛快極了。

“唉，當時的那個情況，若是不在日國，而留在本國，也許也會因為戰争的關系，消失在戰火之中。“陳老也是很惋惜，但是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也許，這也是當時陸大公子選擇将書籍賣到日國的原因吧，在國外，總比被燒毀了要好。“後來陳老想到了什麽，幽幽的添了一句。

學額原本單純的性子，也被兩人之間沉重的氣氛所感染，心裏也覺得有點悶悶的，很不好受。

“總有一天，這些書籍會回來的。“唐青岩拍了拍膝蓋，緩解氣氛的說了一句。

“有志氣啊，我們這些老家夥是不行了，這就要看你們年輕人的了。“陳老脫離出剛剛的氣氛，笑呵呵的鼓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