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3

那一日，劉啓不知自己最後是怎麽走出去的。

她說他是個好人，是個好的君王，她說他心系天下，她能救他，是造福百姓，她還說，她對他有歡喜，可她知道他不歡喜她，便不願強求。

“你怎麽知道阿啓不喜歡你呢？”劉嫖急了。

“阿嫖，一個人喜不喜歡另一個人，是能從一個人的眼睛裏看出來的。我見太子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眼睛告訴我，他不喜歡我，甚至很抗拒我。雖然我不知這其中的原因，一開始，我也并不喜歡他，可是時間久了，他偶爾幾次的一來一回，也不知怎的，就喜歡了。”

“可是喜歡是要相互的，他不喜歡我，我便不能強求。”

“再者，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天子，本就不能只屬于我一人。”

劉嫖愣了好一會兒，眼神複雜的看着薄阿渝，她很喜歡眼前這個姑娘，也很想把她留下來，做弟弟的太子妃，可是……她與她相處的時間久了，便知她的性情，知她內心，原是渴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嫁給弟弟，她不會如願，即使她喜歡弟弟。

“你昏迷的時候，祖母很是傷心，知曉你是為阿啓擋劍才受的傷，便跟父皇求了你與阿啓的婚事，當時父皇、母後都在這裏，父皇同意了……阿啓，也同意了。”

“你知道她喜歡你了洞房花燭夜你還把她一個人釀在一邊？！”

有毛病吧！

我暗暗乍舌，聽到這裏，我連帶着之前對他所遭遇兩面夾擊的一絲同情都沒有了。

活該！

“我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她背後的薄氏……和她的喜歡……”

……

薄阿渝成了太子妃後，劉嫖仍經常來找她聊天。劉啓不常回來，他總是在忙，可具體在忙些什麽，他不讓她知道，她便也不去打聽。

劉啓洞房花燭夜将她一人擱置在房裏，也沒跟她解釋些什麽，只是此後對她都越發的好起來。

“阿渝，你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等日後你我都有了孩子，若是都為男娃就結為兄弟，若是都為女娃就結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就結為親家。”劉嫖總是這樣說道。

孩子……

也好，若是有了孩子，想必劉啓回來的時間，也會多一點吧。

又是一日，薄阿渝與劉嫖閑來無事坐在院裏賞花，薄阿渝見院子裏多了一種紫色的花，便随口問了一句，“那紫色的是什麽花？”

劉嫖順着薄阿渝的目光看去，“那是鳶尾花。”

薄阿渝沒再說什麽。

不一會兒，薄阿渝便覺着有些頭暈乏力。想來是最近時常吹風，她也不甚在意，便不小心染上了風寒。

劉嫖察覺出阿渝的異狀，便拉着阿渝回了屋，又叫來侍醫，才知阿渝已懷有身孕。劉嫖自是心生寬慰，阿渝心善，待她又極為真誠，是她這大漢公主唯一真心的朋友。

阿渝替阿啓受傷醒來那日她與阿渝推心置腹，阿渝那樣渴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女子，卻為了阿啓，甘心嫁入東宮。她深知阿啓是這大漢的儲君，日後阿渝在深宮裏少不得被人算計，阿啓雖現下對阿渝呵護有加，可很難說他日後會不會被哪個寵妾蒙蔽雙眼，若是阿渝為阿啓添得一子，想來阿渝此生也就能平安順暢了。

劉啓得知阿渝有了身孕後便急忙趕回來，他似是有些激動，眼圈都紅了大半，小心翼翼的扶着阿渝躺下，

“阿渝……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他有些語無倫次，而後趴在了她的平坦的小腹上，似是想要去聽孩子的聲音。

她輕笑，“還早呢，現在聽不到動靜的。”

她撫摸他的頭，柔軟的不像話。他輕聲叮囑她好生休息，千萬要照顧好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

“你一定要首先把自己照顧好，孩子沒你重要，你是我的妻，是我此生要相守的人，孩子不能出事，你更不能。”他說。

他表現的天衣無縫，若是後來阿渝沒有不小心聽見了他與屬下的談話，阿渝差點就一直相信了。

“不是讓那些婢女給她服用避子湯了嗎？怎麽還會有身孕？！”劉啓看着跪在一旁的屬下不免覺得有些糟心，他是萬萬沒想到的，薄阿渝居然真的就有了身孕。他雖心悅于她，但因着眼下朝政上的那些事，是絕不能讓她現在就生下這個孩子的。

他剛才對着阿渝說的那些話是真，孩子沒有她重要，以後他們還可以有很多的孩子，所以眼下這個來的不是時候的孩子，他可以舍棄不要。

而此刻阿渝一人站在院子裏，只覺得這風吹在臉上有些刺骨，讓她從頭到腳的發涼。劉啓與屬下的談話她聽到了，他……不想要她的孩子。

阿渝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這個孩子，大概是留不住了。

劉啓吩咐完屬下，起身要去阿渝房裏陪她，卻見她一人站在庭院中，身影單薄，看起來孤孤單單。

他的心驀然一痛，卻不知是為何。

“怎麽一個人跑到院子裏來了？這兒風大，我們回屋好不好？你現在肚子裏還有個小寶寶，可不能再染上風寒了。”劉啓自她身後擁住她，聲音溫柔得令阿渝幾乎就要産生錯覺。

他愛她嗎？

愛這個孩子嗎？

他大概是不愛的吧。不然為何要瞞着她給她喝避子湯，為何……不想要這個孩子。

可是，那為何當初要娶她呢？救命之恩嗎？

“阿啓，你說，我們的孩子，要叫什麽好呢？”她極其苦澀的笑了出來。

“你說叫什麽便叫什麽，都聽你的。”

是因為知道孩子不會出生，所以才不想給他起名的吧。阿渝覺得有點累，她轉身看着劉啓，“回去吧，外面風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