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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後孩子沒了?”我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史書上說薄阿渝無寵無子,原來不是沒有寵,也曾有過子。

“嗯。”

我一時覺得這個帝王可怕極了。那可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啊,怎麽說也是他的骨肉,他怎麽就忍心?

“為什麽?”我問。

“當時朝堂上已有許多薄家子弟,薄太後一心想要阿渝生下我的孩子。”

他這麽一說,我便大致懂了。孩子是太後的籌碼,也是薄家的籌碼。

“窦皇後呢?”

“她并不喜我,也不想讓我繼位,母後深處後宮,實則并不知曉朝堂事,她只認為薄太後讓我娶阿渝,是為了壯大母族勢力。她不想讓我繼位,那我的太子妃自然就不成威脅,再加上她本來和太後關系不好,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可以和太後緩和的機會,自是不會反對我與阿渝的婚事。她對阿渝還是疼愛的,并不會害這個孩子。”

“哦。”我點了點頭,随後又問,“那你為何不跟阿渝直說呢?”

這樣她就不會誤會了呀。雖說仍然會傷心,但是至少沒有誤會,也還能有以後。

“你讓我怎麽說?畢竟,她也姓薄啊。”

也對哦。

“孩子沒了之後,阿渝精神很不好,我瞧着擔心,便讓阿姊過來照顧她。後來她漸漸的好起來,卻不再像從前那般親近我了,在我身邊話也少了許多。我那時不知她已知孩子的真相,總以為她是因為孩子的事情太傷心了,便想盡一切辦法彌補着她,也時常陪着她,可她仍然不快樂。”

“再之後,山陰來信了。她爹病重,臨走前想再看一眼女兒。她身子自孩子的事情以後便越發的虛弱,我怕她身體吃不消,便沒答應。那日我與幾位大臣在書房議事,她便在我書房門口跪了一個多時辰,我心疼極了,想要答應她,她卻突然跟我說,她知道她的孩子是怎麽沒的。那一刻我就慌了,前所未有的慌了。”

“她求我看在孩子的份上讓她回山陰,我以為她要離開我……”

我打斷了他的話,“所以你就拒絕了?”

“……是。”

我倒吸一口冷氣,“劉啓你可真行,她沒有見上她爹最後一面,想必心裏對你的恨又多了一分。”

“後來我登基,她成了我的皇後。那幾年在我和父皇的共同努力下,薄家在朝的勢力已被削弱了八分,太後因着父皇的逝世便也沒了心思,只跟我說了一句,願我好生護着阿渝,看在阿渝的面子上,不要将薄家趕盡殺絕。只是我沒想到,她會将她的計劃全盤托出,告訴阿渝。”

薄太後到底還是對薄阿渝有了情分,她知曉劉啓娶阿渝的真正原因,怕劉啓日後對阿渝不利,自己又再無心周旋,便把這一切都跟阿渝說了個明白。

“阿渝聽完了太後說的一切,以為我娶她真是為了能借薄氏的勢力順利繼位,便來未央宮尋我。那時我見她主動來尋我,還以為……還以為……”

“還以為她是來主動跟你言和了?”我冷笑。

“我從前以為,你只是不喜歡我,覺得我用了一次救命之恩換來了太子妃的地位,所以也連帶着不喜歡我的孩子。卻沒想到,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你的局。母後對劉武偏愛多一點,你就覺得是母後不喜歡你,便以為她想讓劉武繼位,可事實上,正是因為你是太子,要繼承皇位,加之父皇将他過繼給了梁懷王,母後才覺得對他有虧欠,想要給他多一點的偏愛,來撫平他心中的不公,好讓你順利繼位,未來也能避免兄弟相殘!”

“劉啓,你不愛我,卻要為了這一點對母親的懷疑,為了讓自己順利繼位,娶我來拉攏你明知道是野心勃勃的薄氏,又因為忌憚薄氏,所以讓我失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我還沒能見上我父親最後一面……我父親他有何錯?!我不過是薄氏的一顆旗子,我的父親母親,自我入宮那日起便膽戰心驚,我不過是薄氏一個旁門出生的女子,他們從未參與過薄氏的計劃,只有一個我,是無可奈何被逼着送過來的!”

薄阿渝眼睛發紅,已然顧不上什麽儀态,劉啓從她口中聽到她所說的母後,一陣呆滞。

“你說,母後從未想過要讓武兒替代我,也從沒有不喜歡過我?……不可能!”他回憶起往日裏的一點點一樁樁,劉武有的他從來沒有,劉武可以在她懷裏撒嬌他卻從來不行,劉武被過繼給梁懷王後她天天念着劉武,哪怕他不在這宮中,她所準備的膳食還都是他最愛吃的,所有的錯都是他劉啓,所有的對都是劉武,所有的罰他劉啓來受,可所有的獎賞,都是劉武的……

“因為你是太子,是儲君。”薄阿渝閉了閉眼睛,“所以母後不能縱着你,所以她對你嚴厲,因為你,不能被別人挑出一件錯處,不然她護不了你!”

“劉啓,母後何錯之有,劉武何錯之有,我的孩子……何錯之有?!”

那一夜,她在他面前,哭的聲嘶力竭。為了她的孩子,為了這一份從一開始就充滿着陰謀和算計的緣分。

“後來……”劉啓的聲音啞了許多。

“後來薄阿渝待你更為冷漠,所以你寵幸了栗姬,然後生了劉榮,又寵幸了王氏,有了劉徹,再然後,薄太皇太後沒了,你因薄阿渝沒有子嗣,便廢了她,對吧?”我想這便是後來的結局,所以史書上才寫,皇後薄氏,無寵無子,被廢黜。

“栗姬……是個意外。她原是我身邊的一個婢女,我那日醉了酒,把她當成了阿渝,便,寵幸了她。事後我以為,阿渝會因此害怕,怕我不要她,便來與我和好,所以我就封了栗姬為美人。誰知,阿渝不但不生氣,還派人送了許多首飾與補品給她。”

“栗姬會撒嬌,雖然胡鬧了點,但我知道她是把我當成了她的夫君,她知道我會護着她,所以才會恃寵而驕。我很喜歡她這樣,也一直想着,阿渝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她可以任性的朝我發脾氣,可以跟我大吵大鬧,但就是不要不理我,不要一點也不在乎我。”

“可是我沒想到,我和阿渝的第二個孩子,會死在她手上。”

我不由得吃了一驚,“你和她後來還有過孩子?!”

“那之後我仍時常去椒房殿找她,可她從不讓我進去。有一天,她突然放了我進去,我很開心……卻沒想到,她一臉的疲憊,看向我時,那雙眼睛再沒了溫度。”

“劉啓,我累了,很累很累。你放我走吧,我想回山陰了。”她說。

她說,“劉啓,你放過我吧。”

她緊閉着雙眼,滿臉的憔悴,再睜開眼時,眼裏滿是決絕。

他徹底慌了。

他紅了眼睛,一把抓過她,将她牢牢的扣在懷裏,“你不許走!我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他求她,挽留她,死不要臉的拼命抓着她抱着她賴着她,她生氣也好,不理他也好,只要不離開他,還在他身邊就好。

可是她居然要離開他。

她怎麽敢?她怎麽舍得?他們的未來還那麽長,他們還有那麽多那麽多可以一起的時光。

他害怕了。

他攥緊了她,強行将她壓在身下,不顧她的抗拒,強行的在她身上肆意掠奪。他要她,要她的身心,要她整個人牢牢的在他身邊,永遠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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