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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時間收拾,珊瑚只好随便盛點水洗了把臉,本來忙活了一早上身上就已經夠髒的了,也不差這麽點兒,珊瑚随意拍掉身上太過明顯的白,剩下那麽點兒也管不了了。從鍋裏撈出不小的一塊白煮肉,拿只大碗裝了就出門,臨走前還特意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院兒裏劈柴火的呆子,呆子倒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好似剛才塗得她滿身粉的不是他一樣,珊瑚那一剜眼刀沒處使了,只好哼了一聲以示憤怒地出了門。
這回珊瑚倒是沒猜錯,劉寡婦确實不知道那黃魚的事兒,見她來說嘴裏還念叨着三牲湊不齊,珊瑚只将那大碗推了過去,只說是拿來幫忙湊湊,感動得劉寡婦一張常年泛黃的臉都有了些紅暈,扯了會兒家常,劉寡婦靠在珊瑚耳邊上神神秘秘地說道:“你二叔的事兒你知道不?”
珊瑚眼一挑,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劉寡婦見狀,興致大起,小聲道:“前兒你二嬸的妹妹,就那個香蘭,不是來咱村兒了麽?你知道不?”
珊瑚搖搖頭,這種事她這麽知道?
“那小姨子跟姐夫,八成兒是有事兒了!”劉寡婦說完,一臉的神秘莫測,珊瑚卻像是沒有反應過來,有些呆的開口道了聲:“哈?”
“啧,”劉寡婦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皺着眉頭耐心解釋道:“就是你二叔,跟那個香蘭有事兒!”
見珊瑚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劉寡婦接着道:“前兒不是你二嬸兒跟你爺爺的事兒抖摟出來了嗎?翠蘭那腿不是被呆子給……就那事兒,翠蘭把她妹妹給叫來了!我猜這事兒啊,八成兒是翠蘭支使的!不然就你二叔那樣兒的,能有那麽大膽兒?”
劉寡婦說到這兒,見珊瑚臉色還是沒什麽變化,心裏倒想這是說對人了。
珊瑚低着頭,只覺得這些爛事兒還真是不少,見天兒能找出幾個來,只是前世自己怎麽就什麽都不知道呢?
“按說你該知道香蘭啊……見天兒地在村裏晃悠,她來那天兒也來過我這兒,那天我還叫你了,不過是天快黑了那陣兒,也不知道你記沒記着……”
“這事兒……真的?”珊瑚忽然想起十五那天見着的穿着桃紅襖子,畫得跟個泥人兒似的那女人,和那眼神。
“當然是真的!我可是聽梨花娘說的,梨花他們不住在你二叔隔壁嗎?隔着個牆的,啥話都聽着見,還能不知道那點兒事兒?剛才你罵你家呆子我都聽到了!”劉寡婦為了印證自己的八卦準确無誤,連剛才的事兒都給說出來了,珊瑚心裏暗暗想着,往後說話可得小點兒心,這被人聽了牆根兒去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見珊瑚點頭認同,劉寡婦接着道:“梨花娘可說了,本還沒啥事兒的,後來就見天兒聽到翠蘭罵香蘭是小騷蹄子啥的,好聽難聽可都罵遍了,可香蘭一說要走她又不敢了,可是消停沒兩天就又開始了。梨花娘猜着,這肯定是怕收不住你二叔的心,這陣兒翠蘭跟他那死鬼老爹的事兒被人說得這麽兇,萬一覺得面子實在挂不住,把她給休了,那前兒跟老頭兒睡不就白張腿了?”
珊瑚聞言頓時臉紅了起來,劉寡婦也猛地意識到自己還跟個大姑娘說話,說的還是她家親戚,趕緊伸手拍自己的嘴,臊着臉道:“嬸子這人說話直,你聽了心裏別不舒服……哎呀都怪我這張破嘴!咋見着人就忍不住了!”
珊瑚這時也不好意思,只拉住她的手道:“這些事兒也就是嬸子你知道了,你要不說,這都掩着,還不是便宜了那些下三流的貨色,也就是嬸子你這人直了,多拐了彎彎腸子的,我還不願意跟他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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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寡婦這下可找着知音了,拉着珊瑚的手道:“也就你能明白我這心啊!你說咱要是連看不慣的都不說,那還長着這張嘴幹啥?往前兒我就覺得你還是個丫頭,現在看來,還是你明白事理啊!”
珊瑚笑着搖搖頭,道:“珍珠這陣兒也夠奇怪的,要麽是見天兒往外跑,現在又老躲在屋裏繡東西,那麽大片地不想着來幫忙,也不知道這丫頭盤算着啥呢!”
“哦,前兒你們下地,香蘭來過你家的,好像跟珍珠說了什麽找人家,聽着好像是要給珍珠找門親呢!”劉寡婦忽然想起幾天前的事兒,要不提起都給忘了。
“找親?”珊瑚這下可有些意外了,本想借着劉寡婦能打聽到點兒其他的事兒,卻沒想到這就給了個大響雷。
“對啊,好像是縣城裏的一戶人家,聽着好像還不錯的模樣。”
“她為啥要給珍珠說親?這又不是沒爹沒娘的,咋就輪到她這外人上頭來了?”珊瑚記得,前世珍珠便是嫁到了縣城裏,只是那時候才将自己給買了,又扔下珊瑚娘,嫁妝豐厚地嫁了去,現在這……珊瑚一時間明白了珍珠最近每日繡東西,大半夜都要點燈做的原因了……可是就這麽點手頭活兒,能掙多少?
“我就說麽,也沒聽你們說過,原來你們也都不知道,我還想着翠蘭跟你娘那關系,你娘也不會拖了香蘭去找親事的,何況你這還沒嫁呢,珍珠年紀可比你小,咋成親?”
劉寡婦見珊瑚沉默,還想說點兒什麽,卻忽然聽到外頭“砰”的一聲震天響,龍王老爺出廟了!
珊瑚也不好多待,都要準備東西擺桌呢,劉寡婦感激着珊瑚拿的那塊豬肉,還特意将珊瑚送到門邊,只是才一出門,便見着個穿着嫩黃罩子翠綠裙的女人朝着這面兒走了過來。劉寡婦看她身上的挂飾不少,打扮得嬌嬌豔豔的,嘴一撇,有些不滿地對珊瑚說到:“像這種女人,一看就是個浪蹄子!這都挽髻了還打扮成這樣,也不知道是誰家的……”
劉寡婦說着自己的見解,卻發現珊瑚好像還沒啥反應,只僵在一旁呆愣愣地看着那女人,眉頭一皺,邊叫着珊瑚的名字邊還用手肘捅了捅珊瑚。
珊瑚被這一捅疼的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對面的女人也正定定地望着自己,薄唇輕啓:“你就是珊瑚?”
她身後的男人打量着珊瑚家屋子,對着那女人說:“就是這間,應該沒錯。”
不待珊瑚開口,那兩人便直接推開半掩着的門,呆子正劈好了柴禾在歸置放堆,還未有反應便聽得珊瑚大喊道:“是誰讓你們亂進別人屋子的!”
說着整個人從後頭竄了上來,大睜着的一雙眼微紅,看起來有些歇斯底裏地張開手攔在門口。
呆子見珊瑚的反應有些過激,走上前來看着門口的兩人,男的賊眉鼠眼頗有些狐假虎威之勢,女的周身绫羅,長得雖不角色但也算貌美,只是面相薄涼,看着……來者不善。
“你們是什麽人?”呆子這會子到底是冷靜,雖不知珊瑚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是想來對方不會是什麽好角色。只是人家打着收租的名義來,總不好直接拒之門外。
“這是杜家二太太,租你家田地的,今兒是來收地租來了。”那男的走上前來,自報家門時難掩的盡是驕傲。
呆子看了眼珊瑚,這下子雖還難以平複,但卻是冷靜了許多。
珊瑚從未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着崔春英,即便是想過,那也只是想想,可現在那個心狠手辣,讓她恨不得抽筋扒骨的女人就在眼前,衣着豔麗妝容精致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珊瑚這段時間平複下來的怨氣卻是如同大火燎原,蔓延無邊,快要将她吞噬……幾乎就在這一瞬間,珊瑚決定,此仇不報,便是枉再世為人了!
定了定神,只聽珊瑚開口道:“杜家收租,不向來是劉管家的事麽?怎的現在還要用姨太太出馬了?”
一句話堵得門口兩人說不出話來,那男的梗着脖子道:“這是我們杜家的事,地是我們杜家的,我們願意誰來就誰來!”
珊瑚幾聲冷笑,只道:“這倒是,只是你……好像不是杜家的人吧?”珊瑚這會子倒是全然冷靜了下來,眼前這狗似的跟在崔春英身後的,不正是那日想要強搶了荷花的吳全麽?
吳全想必也是做賊心虛,被珊瑚這一問倒是愣住了,緊皺着眉瞪着珊瑚不放,反倒是站在他前面的崔春英開了口。
“不管是不是杜家的人,地契在我手上,這地租我們就能來收,你還是先把地租給我湊出來吧,要是實在還不起……”崔春英擡眼看了看老舊的大屋,嗤笑了一聲,“那就趁早了告訴我,我還能把地轉給其他還得起的人。”
“哼,”珊瑚冷哼一聲,“我跟杜俊笙可是簽了契子,他讓我掙了錢再還,你說,我是聽他的呢,還是聽你的?”
崔春英聞言臉色驟變,死盯着珊瑚有些咬牙切齒道:“你使了什麽狐媚子功夫讓他簽了這樣的契子?我可告訴你,俊笙不是你這種村山野婦能肖想的!”
呆子聽到這個可是有些耐受不住了,珊瑚見他要開口,只伸手拉住了他,依舊淡着一張臉對崔春英道:“他要是不想,沒人能拉得動他,可他要是想,那也沒人能攔得住他……哦,對了,野婦,說的該是亂爬男人床的……你該知道的。”
說罷珊瑚頭也不回,轉身進門又直接将門給關上了,剩下外頭一陣叫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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