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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來開門的是珊瑚,杜俊笙心情頗佳地叫了她一聲,珊瑚蹙眉,這人來做什麽?

杜俊笙拎起手裏的東西,炫耀似的在珊瑚面前晃了一圈,然後不管珊瑚情願不情願,從旁就竄進門了去。

“嬸子,”杜俊笙見着珊瑚娘在門口織網,先是打了個招呼,繼而将手裏包裝精致的兩個四方盒子放在院兒裏的桌子上。

“你這是……”珊瑚娘顯然沒想到他會來,又見他帶了東西來,很是意外。

“聽說昨日是妹妹的大好日子,我之前也不知道這事兒,昨天也沒來道賀,嬸子可不怪我吧?”杜俊笙說這話時滿臉歉意,順勢将桌上的東西往前一推,道:“這是我給妹妹的賀禮,小小東西不成敬意,昨日沒來得急送上,只能今日過來補上了,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麽,前日我剛從鎮上回來,也沒帶什麽好東西,只能将就了。”

珊瑚聽得一陣惡寒,這人說這麽多,不就在是說你們沒叫我來吃飯但我還是把禮送來了麽?明知人不願意告訴他,這會兒還要貼上來,又是送東西又是道歉的,還說什麽小小東西,鄉裏人成親不就是兩個雞蛋一捆菜地送麽?這是瞧不起人還是怎麽的?還妹妹,這珍珠什麽時候又成他妹妹了?

珊瑚在心裏腹诽着,珊瑚娘卻紅了張老臉,直覺得怎麽說也是杜俊笙将地租給她家的,雖說那會兒也确實不知道他是存了要娶珊瑚的心思才幫忙的,可畢竟這麽長時間杜俊笙做的事情珊瑚娘是看在眼裏的,他對珊瑚看着,的确是有心,更何況最近這麽長一段時間,天天到田間地頭給珊瑚送點好吃的好玩的,看得珊瑚娘都有些松動,心想着興許這小夥兒是真心待珊瑚的,就是讓珊瑚嫁了他,似乎也是可以的。

珍珠要嫁人,珊瑚娘其實也想着要不要告訴杜俊笙,畢竟他每日到地頭來,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可後來又覺着沒必要,杜家有錢,別讓人家以為她們家是要得些什麽好處才去說的,那就沒意思了。都是一個村子裏的,事情三傳四傳,要是想知道大概也早就知道了,沒必要等到她專程來說。

可現在,杜俊笙拎着東西上了門來,明顯是不知道的模樣,又一個勁兒地道歉,讓珊瑚娘實在有些無地自容。

“快到屋裏坐吧。”珊瑚娘讓了讓身子,又看到門口堆着織網和裝木梭子的小竹匾,只好上前去收拾了往旁推一推,有些局促地對着杜俊笙道:“家裏孩子多,亂得很。”

杜俊笙倒是一點不介意地笑着臉說沒事,就這麽進了屋。

珊瑚本想阻止,可看珊瑚娘又在跟前站着,她也不好攔着不讓進,可是要她跟杜俊笙好好兒地坐在一個屋裏說話,珊瑚自認是做不到的,只好不進屋,坐在院兒裏剝大蒜。

杜俊笙也不知是怎麽跟珊瑚娘說話的,兩人坐在屋裏竟談的笑聲不斷,珊瑚有些納悶,這人是一直都這樣?還是後來才變得這麽健談?前世珊瑚跟他生活了四年,從未見他這樣能說會道過,難不成他也重生了?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珊瑚趕緊搖搖頭,暗罵自己胡思亂想。

呆子今兒也沒出門,這時候正站在窗前看着珊瑚時而皺眉時而搖頭,一小匾大蒜剝了好長時間都沒剝兩個。

剛才杜俊笙來的時候呆子是知道的,本見珊瑚對他的樣子,呆子也不怎麽想出去跟他見面,這會兒正裝訂着手上的一冊書,卻不小心瞥到了珊瑚坐在院子裏發愁為難的臉,濃眉不禁皺了起來,在窗前站了片刻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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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不是說要拿什麽給小寶麽?”

珊瑚正發着呆,呆子走過來忽然出聲卻是吓了一跳,反應了一陣才想起呆子說的是什麽。

“哦,我還真忘了。”說着放下手裏的竹匾,站起來掃掃身上散落的大蒜皮,回身去屋裏去取東西了。

進門時,杜俊笙正問着珊瑚娘鐵樹今年幾歲了。

“六歲了,還成天跟在雙財後頭跑,成天就在那狗洞裏爬來爬去,真是不老實,說也說不聽的。”珊瑚娘顯然跟他交談甚歡,說話的模樣很自然,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珊瑚看了一眼,不做停留也不說什麽,進了自己屋裏拿了東西就走了出去。

原來不是不會,而是值不值得用心。

珊瑚不知道,現在自己在杜俊笙心裏算是個什麽東西,但是很确定的是,前世的自己在杜俊笙心裏,連個東西都不是。不過就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沖喜工具,只要花了錢,誰都能得到手。

走出門,珊瑚不禁哼笑一聲,暗嘆那時的自己癡傻。

呆子就站在院兒裏,珊瑚問他要不要一起去,本就是随便問問,哪知道呆子竟點點頭,一口答應了。珊瑚也不耽擱,卷了卷手裏的東西就出了門去,不用回頭都知道,杜俊笙這時正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他也只配這麽看看了。珊瑚心想着,嘴角不禁有些上揚。

給小寶的是件肚兜,從月初劉寡婦就看到珊瑚的手絹子,覺着那上頭的花好看,珊瑚說要給她繡一條,劉寡婦卻是不願要,只說要是珊瑚願意,就給小寶做件肚兜,這花兒繡在肚兜上,一定好看。

珊瑚看她這會兒确實是真心待自己,有了急事兒也會跑前跑後地幫點忙,便也一口應了下來,只是早早地做好了就一直放着,忘了拿出來。

昨天珍珠成親,家裏請村裏人吃飯,劉寡婦本就根珍珠不對盤,也不怎麽想過來,但是這麽多年的鄰居了,随禮多少還是要拿點兒的,劉寡婦拿随禮過來的時候也對珊瑚娘說了兩句好話,又說:“你家這倆丫頭手藝都好,前兒我還看珊瑚繡的絹子好看,跟她讨了個肚兜給寶兒呢,就是我看她最近也忙,想着也沒這麽快做好了。”

珊瑚娘來找珊瑚說這事兒的時候,珊瑚才想起确實還有這麽件東西在,怕自己又忘了,這才跟一旁的呆子提了一句,讓他回頭記得跟自己說一聲。

劉寡婦的娘家姑姑這回時打算來住段兒的,這會兒正帶着小寶在院兒裏玩,見兩人過來,大聲地打着招呼:“哎呦,大姑娘跟大姑爺來了?快快,過來坐着,我家小寶正念叨着要去找哥哥玩兒呢!”

珊瑚被她這一聲招呼打得面紅耳赤,趕忙想解釋:“不是……我們……”

“哎呦啥不是不是的啊!不就快是了麽!在嬸子這兒可別羞,嬸子可是啥都知道的!”劉寡婦擋了珊瑚的話,笑哈哈地打趣兒起來。

珊瑚羞得滿臉通紅,嘴裏還跟劉寡婦較勁,直說她胡說。

劉寡婦卻一口咬定,看樣子是非跟珊瑚玩玩不可,一張嘴皮子厲害得,說得珊瑚都沒法兒回應,只好推一推一旁的呆子,急嗔道:“你倒是說句話啊!”

呆子看她一眼,嘴角竟有些上揚,也不多做解釋,直接道:“你不是拿了東西過來麽?拿完就回去,我還有東西要給你。”說完也不等回應,直接轉身走了。

珊瑚被他這反應氣到了,一跺腳表示憤怒,只是也沒辦法,只好任由劉寡婦跟她娘家姑姑打逗得哈哈大笑,小寶不明所以,也跟着笑得露出還沒張齊的幾顆小白牙。

一時也說不過她們,只好把手裏的紅肚兜往劉寡婦身上一扔,羞憤道:“撕了你這張不饒人的嘴!”在劉寡婦更加狂妄的小聲中轉身逃走了。

走到自家門口時,正對上要離開的杜俊笙,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俏生生的一張臉就這麽放在杜俊笙面前,任憑剛才聽到那些人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激怒得他險些摔門而去,可就這一眼,杜俊笙胸腔裏的一把火便這麽澆熄了。

“我走了。”杜俊笙往前一步,胸膛險些就要貼在珊瑚臉上了,珊瑚幾乎都能感受到頭頂上他的呼吸。

“哦。”珊瑚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應了一句便閃身進屋了,也不管身後的杜俊笙是怎樣的失望表情。

他的視線太過灼熱,灼熱得珊瑚都有些被重新拉回火場挂着燒的恐懼了,什麽也顧不得,只想趕緊消失在這人視線裏。

“過來。”

這才進門,珊瑚海未平息剛才經歷的兩陣高頻率的心跳,呆子就在那頭叫她了,沒名沒姓,命令一樣的語氣。

珊瑚雖然早習慣他這樣子,但是這會兒聽着也有些不舒服,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問:“幹啥?”

呆子也不管她,轉身進了他自己屋裏去,沒一會兒便又出來,手裏還拿了個灰皮冊子。

“這是啥?”珊瑚看他拿來,還沒接過手就問了起來。

打開一看,上頭密密麻麻,四四方方隔着小格子,裏頭還填了些東西,形态各異。

“是字冊?”珊瑚睜大眼,頓時興奮了起來,手裏拿着字冊小心翼翼地翻動了起來,“這是你做的?”

呆子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點點頭道:“你不是想要識字麽?先學會了這些再說罷。”

珊瑚手摸着有些粗糙的灰色冊皮,猛地擡頭問:“你最近老寫寫畫畫,沒事兒就坐在屋裏寫字兒……是在幫我做這個?”

呆子一笑,什麽也沒說,珊瑚卻懂了。

将東西抱在懷裏,這些天熱,到中午的時候草棚子簡直跟火烤的一樣,呆子每天中午都在這裏呆着,想叫他進大屋歇着他也不肯,原來就是為了給自己做這東西……

“謝謝。”

“傻瓜。”

傍晚的時候,珊瑚出來找鐵樹回家吃飯,一出門就見着柳樹旁站着個青衫嫩黃罩子的人。

“我有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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