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高中-春日夏意
2021年
四月末,江濰一中舉辦了一場運動會。
這所平常以不通人性的規章制度而令學生唉聲嘆氣的學校,此時此刻竟然也充滿了歡聲笑語。
八千多名師生在臨近五一前的這三天裏,沒有任何的學習和工作上的安排,校長一聲令下,将所有的時間騰給了運動會。
于是各班收集班費開始準備采買零食,走讀的學生籌謀着偷偷摸摸的将自己的手機拿進學校裏來,住校的學生盤算着在運動會期間如何合理安排時間,以便躲在宿舍摸魚。
但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比方高一高二的競賽班,和高三的清北班。
是的,他們是注定沒有這樣的機會在這忙碌的高中生活裏停下來休息半分,即使班裏面的老師都喜滋滋的去報名了各種項目,仍然有這些同學堅守在了自習的陣地。
之前班裏的同學十天半個月的不見得來他們這犄角旮旯的地方一趟,而就在這運動會開始的第一天,已經有不下十幾個人有意無意的在他們班門口路過。
如果看見了在競賽班裏的熟人,必将要說一句,“果然是學習刻苦啊,祖國有你們我就放心擺爛了。”
如果沒有看見,那就...再逛一圈。
喪心病狂了簡直。
S省的春秋都非常短暫,恨不得脫了棉服就馬上換上短袖。
于是四月末五月探頭的地方,已經很有夏天的感覺了。
別的地方熱不熱的江煦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們班現在很“熱”,熱的一點就着,一點就炸。
是的,這個班名為競賽班,但是實際上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的人在他們班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溫疏不知道從哪裏随手抽出來的試卷,對折了一下當成簡易的扇子在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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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調還要過幾天開,現在就算是敞着窗戶,也吹不進一點風來。
“這運動會開的,把我的風都給擋住了。”可信度不高但是怨氣很大。
溫疏平常散落在肩頭的頭發此時也忍不住給紮成了高馬尾,校服袖子往上撸的很高,手中撲騰的動作快要把桌子晃倒。
她前面坐着的紀委趙雪琪回頭,“誰說不是呢?憑什麽不讓我們參加啊...”紀委實際上是個監守自盜的好主,班任讓她當紀委也是為了讓她能夠先管好自己,但是明顯是起到了反效果。
“上次出現這種情況,還是李雲龍不讓他的騎兵連上戰場。”體育委員煞有其事。
“後來呢?”溫疏沒太看過這個電視劇,順口問了一句。
“後來騎兵連從隊伍的最後跑到了最前面。”江煦也加入進來。
“那就...”溫疏話說一半,結合這語氣和手部動作,所想要表達的含義已經不言而喻。
于是,“班長,江煦上着課上着課腿突然折了,我陪他去醫務室看看。”說這句話的是溫疏。
江煦飛快的用一個鄙夷的目光掃了一眼溫疏,然後配合着他拙劣的捂着自己微擡起來的左腿。
“溫疏一個人擡不動,我去幫個忙。”是體委。
“我怕他倆擡得太累了,我去拎着水。”嗯,是趙雪琪。
班長不愧是班長,只擡頭看了他們幾個一眼,就知道這葫蘆裏頭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嗯,行,樓下主任輪流值班,這個借口最好換換...哪怕你們做伴上廁所呢?”
溫疏明顯還想掙紮,“班長,我們說的都是真的。”
體委紀委瘋狂點頭。
時穩又看了他們一眼,“下次別演腿折了,你看他就這幾分鐘換了幾次腿了。”
三人看向江煦。
後者心虛的将目光移開,接着又默默的把剛放下去的左腳擡了起來,在體委的攙扶下挪出了教室。
好容易溜到操場。
紀委懷裏面還抱着個東西。
“姐,你不會真拿了個水出來吧。”溫疏驚訝。
于是趙雪琪在溫疏略帶質疑和驚恐的目光中掏出來了一個黑色的玩意,一個數碼相機。
她說道,“溫疏,你看清楚點,誰家水杯這麽大點兒。”
“我這就是腦子太好,想象過于天馬行空了點。”
幾人也懶得戳穿溫疏。
該說不說,外面的天,就是比屋裏頭好哈。
澄澈而明淨的天,綴在其中幾朵細碎的雲,陽光在樹葉繁茂處擱淺,于是燥熱感被陰涼的樹蔭所取締。
焦急或者不焦急的人在這裏相遇,他們或悶着頭向前走,或者一溜煙的跑過去,又或者像溫疏他們這樣,說着話,在這一小片樹林裏頭穿過去。
“本來說要有運動會的時候就很期待,沒想到,江濰一中真會搞。”趙雪琪現在說起來這事還是滿臉嫌棄。
“害,多大點事,咱們釜底抽薪呗,這樣逃課出來反而更刺激了點。”
溫疏拿着紀委的相機亂晃,新奇的很,拍拍這個,拍拍那個。
他們走到操場上,雖然鬧不清此時正進行着哪個項目,但同學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很是熱鬧,有的人手中拿着彩色的氫氣球,有的拿着風車,還有揮舞着小旗子的。
溫疏依舊拿着相機,只不過進了操場之後,她的鏡頭就再也沒變換過角度。
取景框裏面的少女漫不經心的和身邊的男生說這話,頭發照常被紮了起來,露出一段修長潔白的脖頸,校服外套的袖子也和溫疏一樣往上捋了很多,似乎在拿着主持稿扇風。
她看到許齡在主席臺上。
而後又跑過去幾個人,打斷她和男生的對話。
她笑着從那位同學的手裏接過去哪一堆紙,然後開始挑挑揀揀,從裏面抽出一份,拿起話筒來。
緊接着溫疏就聽到了許齡的聲音在念加油詞。
“我靠,他怎麽也來參加運動會啊。”體委說這話的時候滿臉不可思議。
“誰啊?”溫疏插了一嘴。
“還能誰,北校那個學神呗...市第一怎麽被放出來了,這大張旗鼓的架勢也不像是偷跑出來的。”趙雪琪補充道。
“他不走競賽,自然是想幹嘛幹嘛,成績那麽好,也不會有誰管他。”江煦說道。
說來幾個人還是關系不錯的朋友。
既然關系不錯。
那勢必要給好朋友些鼓勵。
厚着臉皮跟旁邊班級的同學借來了紙筆。
幾個理科生開始絞盡腦汁的想啊想,原因無他,對面那位雖然也是理科生,但是文章好到拿國獎且在雜志上發表的地步。
不能落下風。
沒過幾分鐘,許齡就看到那些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東西,“謝哥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讓我甘拜下風,可是你站在上風口,我必定是下風。”“謝哥永遠999,因為6翻了。”
這都什麽玩意。
而在這三張紙下面,壓着的另外一張,龍飛鳳舞的寫着,許齡,你今天真好看。
這字跡許齡并不熟悉,想來是哪個朋友在和她開玩笑。
算了,收起來吧先。
誇的還挺讓她滿意的。
攝像機在此時溫疏的手中完全在當一個放大鏡在用。
嗯...她收起來了,是自己那張吧...
她好好看。
喜歡。
在發光诶!像太陽。
笑起來也好看。
“溫疏,走了,別看了。”體委催促道。“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溫疏沒回答,倒是江煦說了一句,“哦,原來許齡今天當主持啊。”說罷勾搭着體委的肩,“哥的青梅竹馬,漂亮吧。”
“嗯,很漂亮。”溫疏應答。
“你倒是很少誇人啊...”江煦饒有興致。
“那說明,她确實漂亮。”
漂亮的讓我不想再去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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