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喬奶奶的手術從上午十點開始,到傍晚才結束,從手術室裏被推出的喬奶奶是昏迷的狀态,從醫生輕松的眼神裏面可以看出,應該是比較順利的。
喬蘇木提心吊膽了一天的心,似棉花着地,徹底放心下來,喬爺爺坐在椅子上聽到手術的順利的時候,整個人宛如劫後餘生,手不自覺的摸上了煙,但是只是默默捏着。
只有顧鶴應該算是最輕松的,他沒有陪着他們一起在外面等,一個普通朋友來看望好朋友的奶奶能說的過去,但是放下工作陪着在外面等似乎就有些不合理了。
所以顧鶴是晚上來着,給兩個一天沒吃飯的爺倆帶了打包好的晚餐。
“累嗎?”顧鶴望着他神采奕奕的眼睛,坐在他旁邊,低聲問他。
“不累,很開心。”喬蘇木許是因為今天心情好,對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狹長的眸子似落入了星子,熠熠閃爍,清澈發亮。
“嗯,慢點吃,不着急。”顧鶴不自覺勾了勾唇,原本想擡手摸一摸他的頭發的,可是看着在旁邊虎視眈眈的喬爺爺手微微收了一下,只借助了死角,掌心落在他背上。
十分輕緩的摸了摸。
後來護士來找19號房的家屬去拿藥,喬爺爺還在吃飯,就叫喬蘇木去的。
病房裏剩下一個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喬奶奶,以及一個沉默吃飯的喬爺爺,顧鶴沒什麽事情做,拿出手機發了幾條消息。
玩了兩局消滅星星之後,喬爺爺終于說話了。
“你離我家蘇木遠一點。”喬爺爺眼角皺紋都似化成了鋒利的尖刀,像是要劃破顧鶴的皮肉,目光如炬似一個高高在上的審判者,讓他無處遁形。
病房中消毒水的味道并不重,但是就像是從細微處透出來的味道,無孔不入的鑽進鼻腔,空氣中蔓延着一絲緊張的氣氛,似凝結成冰的水。
“嗯?我不懂您在說什麽,我和木木只是好朋友而已。”他收起手機,眸色微暗,薄涼的視線落在喬爺爺震怒的臉上,嘴角帶着淡笑。
一點也不害怕這個稱之為一家之主的威嚴。
“你!你別以為我什麽都知道,上次在大庭廣衆之下,不知羞恥,簡直惡心至極,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你們......”喬爺爺言之鑿鑿,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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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鶴不耐心聽他的一些辱罵,打斷他的話,臉上帶着溫和的笑:“那您當時為什麽不站出來阻止呢?”
見到他恬不知恥的笑,喬爺爺氣的兩眼發黑,手捂住了胸口,試圖緩解情緒。
“您別激動,到時候您再出了什麽事情,要動手術又得我出錢,木木又要求着我了,他又要恐怕身不由己的在我這個惡心的同性戀身邊待一輩子了。”顧鶴态度輕慢,舉手投足都是一股玩世不恭的懶散。
這樣的姿态對着長輩來說,是十分不恭敬的。
“你你......給我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但是你不能再來打擾我們了......”
顧鶴有些看不慣別人站在道德至高點上指責他,他确實道德不高,但是這并不是一個一邊花着他的錢,一邊有嫌棄他的錢髒的人可以指責的。
“您當時為什麽沒有阻止呢,哦,不會因為喬奶奶還沒手術,那時候不能指着我的鼻子罵是嗎?真的很好笑,之前喬蘇木還跟我說過,爺爺最疼他了,要是知道我和他的關系,一定會拒絕做手術的。”顧鶴眼底帶着淡淡諷刺,而後笑了笑。
“看來,最疼他,也不過如此,眼看着他被人逼迫成為您口中最惡心的人也不曾攔着,就算知道我這兒是什麽龍潭虎穴,您不也是視而不見嗎?也別說什麽借錢還我了,要是能籌到錢,喬蘇木也不會來找我。現在您要是過河拆橋,非得做什麽,那我攤牌和您說吧,光做完手術還不夠,後續的治療費用也不會少。”顧鶴眸色淡淡,并沒有理會喬爺爺難看的臉色,一層層将之前他包裹起來的虛僞揭開。
“你閉嘴,我從來沒有讓任何想要求你的意思,喬蘇木以後也不會有......”喬爺爺只覺得自己的骨髓生冷,心髒跳得飛快,氣的耳鳴。
他因為這件事輾轉反側,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覺,老伴的病不能拖下去,但是另一邊又是孫子的委屈求全,還是委身于一個男人。
喬爺爺曾經是一個讀書人,但是當時因為國家政策原因,被上頭人抓住把柄踩入了泥潭,在村裏安了窩,從此放下書本,拿起鋤頭,但是不能磨滅的是他之前成為讀書人的“骨氣”。
他極其愛面子,就算是村頭如果有什麽風言風語傳出來是他家的,他是極其苛責的,上次喬蘇木進了監獄,差點就要和他斷了關系。是喬奶奶極力阻止,又再三勸導,才将這件事揭過去。
“對對對,你們爺倆從來看重的都是老子的錢,我懂,只是我也就攤牌了,這事兒你鬧到喬蘇木面前也沒用。到嘴的肉,我不可能吐出去,這口氣您是咽不下去也得咬咬牙咽下去。”顧鶴說着也站起來了,現在兩人鬧得難看了,他呆不下去了。
怕他再待下去,真的給老爺子氣出什麽好歹來。
“等等,你別走......”喬爺爺腿腳不利索,看他要走,直挺挺站起來,差點摔了,還是顧鶴眼疾手快扶住了人。
喬爺爺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嘴裏哼哧哼哧喘氣,他聲音顫抖:“你不能再禍害他,他是我們喬家的獨苗啊。”
顧鶴聞言就有些不爽了,原以為他要說什麽,沒想到,最終想到的還是傳宗接代這件事:“所以你到最後想的其實也不是喬蘇木委不委屈,而是你家有沒有人傳宗接代?”
他直直看着喬爺爺的眼睛,那渾濁的雙眼都是恨意還有憤怒,粗糙的手指掐進了顧鶴肉裏。
顧鶴強勢的将他放在沙發上坐好,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心中生氣了一點兒無名火,像是火星子轉瞬即逝,語氣又冷又硬:“那對不起了,喬蘇木這輩子,我是不會放手了,別說你們現在欠着我的,就算不欠。我也有一千種方法将他留在我身邊。”
他一句都沒有提是喬蘇木設計主動找上的他,只是說他霸道不講理,死活要綁着他,全部都是他的錯。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就徑直出門了,卻在門口碰見了,宛如雕塑的喬蘇木。
房間裏的人沒追上來,也許是因為追也追不上,放棄了。
顧鶴有些愣的看着淚流滿面,手上提着藥,呆呆的看着房間,之前似星子一樣的眸子此刻都變得暗淡無光了,如黑夜中找到的一絲微光,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澆滅了,來不及感受半點溫暖。
“怎麽哭了?”顧鶴忍不住嘆氣,擡手捧着他的臉,輕聲說道,輕柔的擦幹他的眼淚,眼中帶着疼惜,深入眼底。
喬蘇木有些呆滞的反應,他哭了嗎?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原本開心的心情,似乎沒有那麽好了,似剛剛發芽的小樹苗,被人掐斷了根莖。他一直以來都守着的隐秘,并不是秘密,甚至可以只是一個交易的籌碼。
“我......”心竅似千瘡百孔,血流不止,最後疼到麻木,才吶吶說道:“你別生他的氣,他年紀大了,不懂這些......”
那似被難過堆積的眸子,看着讓人心疼,顧鶴摸了摸他的臉,白皙的臉龐,哭紅的眼,溫聲道:“我怎麽會生氣。只要你別離開我,我就不會生氣。”
“我帶你去洗一下臉,這個樣子回去,你該挨罵了。”顧鶴攬着他的腰,将他帶到了隔壁的病房,拿下他手上緊緊攥住的藥。
拿毛巾擦幹他的眼淚,然後拿着冰毛巾敷了敷,喬蘇木密不透風的難受似一張大網一般籠罩着他,暫時腦袋裏面沒有半點思考的能力。
顧鶴看着他聽話的閉着眼睛,鴉色的睫毛纖長,如玉般雕刻的臉頰,眼下還帶着一點哭過的紅,眼淚從他閉着的眼角滑落,帶着渾然天成的脆弱感。
溫熱的唇落在他眼角,眼淚滾進了濕滑的舌尖,吻落在他臉上,像是無聲的安撫。
喬蘇木從前其實是一個很愛哭的男生,他心裏其實承受能力并不強,只是在這些年的監獄生活裏,被磨練出一副鐵石心腸,輕易不在難過。
但是就像是再兇狠的蛇類,有也七寸,也有軟肋。
被最親的如此直白的傷害,怎麽會不難過。
顧鶴将人抱進懷裏,親親眼,親親臉,摸摸頭,時不時拿冷毛巾敷他的眼睛,無聲安慰他。
喬蘇木手抓着他的腰上的衣服,手指緊緊捏在一起,咬着牙咽下喉間的苦澀。
他低聲哄他,溫柔似春風拂過:“木木,我曾經說過女孩子的眼淚是最珍貴的珍珠,你的眼淚更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喬蘇木聞言,閉着眼的睫毛顫了顫,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腰,埋進他懷裏,兩人看着溫柔至極,歲月靜好。
但是系統已經在他腦海裏炸開了花。
“宿主,你心機!你下流!你無恥!你卑鄙!”
“嗯,謝謝誇獎,還有什麽嗎?”顧鶴絲毫不在乎。
“你是故意讓他聽到,讓他傷心的!”
“是啊,是啊,你還是幫兇呢,是你告訴我他到了病房外的。”顧鶴臉上毫無動靜,但是心裏回答着。
“你為什麽要這樣?”系統極為不解。
“當然是為了攻略他啊。”顧鶴想着,以喬蘇木這種人,就算少年時曾經天真無邪,相信愛情,被洛淵騙了之後,也該心如死灰才對。
所以從這些天他這麽攻略的情況下,仇恨值依舊雷打不動來看,他就發現這人并不是一兩句甜言蜜語可以打動的。
打碎他少年時對于親情的無限幻想,讓他更加直接面對現實,又時刻讓喬蘇木感受到他的實際幫助,在最脆弱的給以最默默的守護,下降了五個點的仇恨值不就可以說明,他其實做的挺好的嗎?
只是對于他來說,無條件的維護,無條件的對他好,也許還不夠。
在短時間內攻略,細水流長的模式是行不通,只能耍一些小手段。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希望大家給我一點面子,淺淺訂閱一下哈(啾咪啾咪)
還有因為太多盜文的啦,會設置百分之五十的防盜哈,訂閱不夠的可以過幾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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