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折騰到翌日, 塗山玉成才老實下來,躺在他懷裏睡着了,顧鶴這才将人小心放在床上, 自己下了床, 一身汗使了一個清塵術。

便出去了, 他要去找佘秀父母,也是這佘山裏除他之外, 修為最高的蛇。

他時間緊迫, 不能再停留了, 細細數起來, 解除傀儡咒, 轉變爐鼎體質, 重塑仙骨……

每一樁都是大事。

不過好在,他腦海裏有這些事情的解決辦法,只是需要的煉制陣旗的材料和一些草藥, 還有其他天材地寶都難以收集。

他時間又不多, 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地方。

那就是大仙門弟子進行突破歷練的仙境,傳說是上仙界遺留下來的東西,供在修仙界修煉的修士歷練使用,裏面時間流逝也與外界不同。

不光有許多天材地寶,但是相對應的,也潛伏着許多危機,但是這不是最大的問題,而是這幾處仙府被修仙界大門派控制着,非是修仙門派的弟子, 不能進入。

這不是巧了, 佘世境就啥也不是, 別說仙門弟子了,就連仙門都沒踏入過。

但是話說回來,塗山玉成應該有門牌才對,而且他身為昆侖山飛升長老大弟子,按道理來說,家財應該比他更富裕才對。

想到這,顧鶴和佘秀父母打過招呼之後,便步履不停的趕回了家中,塗山玉成已經醒來了,整理着自己的衣袍。

見他來了也絲毫不害羞,就算對于昨晚的記憶十分清晰,他也完全能夠剝離開來,告訴自己那不是正常的“他”。

“你的儲物袋呢?給我瞧瞧。”顧鶴直接伸手便問,沒和他客氣,原本也是給他治病。

塗山玉成擡眼看着他,眸光冷冷淡淡的,沒有昨天半分熱情,道:“做什麽?”

“我有用。”顧鶴見他不為所動,伸手往他腰上一摸,只見一個精致的小荷包似的物件。

塗山玉成對于他無禮的行為,默默在心裏記了一筆,望着他,想看他的目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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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鶴身為和塗山玉成神魂相連的主人,自然是可以輕而易舉打開他儲物袋的,只見裏面啥高階仙草都沒有,只有一些療傷的藥瓶,低階法器等等。

“你……你們名頭那麽響亮,真君真君的,一件像樣東西都沒有?”顧鶴疑惑了,雙眼微微瞪大了。他需要的東西,裏面一件都沒有。

哦,有兩株蘭依草,用以穩定心神的輔藥,在市面上二十低品靈石就可以買到。

顧鶴旋即想到了什麽,道:“對了,妖族都是腹有乾坤,所以,你藏在身體裏了?”

在妖族身體裏,都可以修煉身體的“乾坤袋”,随心所欲的想藏什麽便可以藏,也不影響修煉,随着修為越高,“乾坤袋”就會越大。

塗山玉成不置可否的擡了擡眸子,他不是什麽小氣的人,況且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随即道:“你要什麽?”

見他波瀾不驚的模樣,顧鶴便坐到他旁邊,一連串的頂級煉器材料,以及一些采藥,甚至一些傳說中才存在的奇怪東西,都被他說出來了。

就算是塗山玉成也不由凝神看着他,指尖微微劃動,将他有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你到底有什麽企圖?”塗山玉成在這之前從未解除過傀儡術,就算之前也只是略有耳聞,因為這種傀儡術殺傷力并不大,所以很多人都不曾去研究。

顧鶴清點着地上的東西,不忘回答他的問題,反正他也沒打算做好事不留名:“将傀儡咒洗除幹淨,然後将你的爐鼎體質治好……最後,幫你重塑仙骨靈脈。”

“……”塗山玉成怔了一瞬,其實就算顧鶴不說這些,他自己也會想辦法恢複實力,然後殺掉顧鶴。

但是他這麽認真的說着,他就有些不解了,說弱肉強食的是他,但是現在眼巴巴給他療傷,恍若害他至此的不是他。

察覺到塗山玉成有些複雜探究的眼神,顧鶴将滿地的寶物全數收起,只是說:“我說過,我若不是沒有別的退路,我斷不會害無辜之人,雖然做都做了,再說這些也不過是狡辯托辭。我會幫你恢複修為,甚至是修為更進一步,暫時我們兩個還是綁在一起的,你先別想那麽多殺不殺我的心思了。等你重回元嬰,再考慮這件事情不遲。”

塗山玉成看着他雙眼透着認真,只是靜靜看着,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心中對他越發好奇了。

傀儡之術和爐鼎什麽的他并不了解,可是重塑靈脈仙骨,他卻是有所了解的,那都是仙門秘法,斷不可能是一個無門無派的小蛇妖可以接觸到的。

“我們啓程去昆侖山吧。”顧鶴自顧自的環視四周一眼,确定沒有需要帶的東西了,這才說道。

“什麽?”塗山玉成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們一起回昆侖山,我要進蓬萊仙府。”顧鶴走近将他拉起來,自然而然的抱起他。

蓬萊仙府流速和這并不一樣,外間一天,裏面有一個月,這對于時間緊迫的顧鶴來說,簡直就是聖地。

塗山玉成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意味深長的淡聲道:“找死,也不是這麽送的。”

顧鶴手捏了一把他的腰,冷沉的臉帶上一絲調侃,說:“小傀儡,我提醒你一句,現在只要我一個念頭,你就會死,你覺得該怕的是誰?”

“歪門邪道。”正道之光,男主白月光是這麽評價的。

“那又怎樣,你如今不一樣屈服于歪門邪道之下?”顧鶴看着玩不起的澤芝真君又把他那把尖銳匕首怼着他手臂了。

“好好說話,別動手,這次再因為這種事情,讓我受傷了。我保證!讓你流一個時辰血,疼一個時辰再給你治傷。”他睨着他冷淡的眉眼,眉眼因為他乖乖勾着他的手臂有些笑意。

如何忽略那個匕首的話。

在山間穿梭,清風從耳邊拂過,頭頂是烈日驕陽,好在這邊樹木茂盛,樹蔭良多,并不顯得炎熱。

顧鶴護着他的身體,不被枝丫劃破,并沒有出手攔住他的動作,塗山玉成的腰細又軟,腿長又白的,肌膚嬌嫩,要是哪裏刮破了,瞧着可不美了。

“如果連這點疼都忍不了,還要怎麽接受飛升時的九十九道天雷,三十六道地火錘煉?”雖然這般說着,但是匕首只是虛虛的握着,并沒有刺進去。

“好,你不怕疼,那你總怕下一次情潮來的時候,我找你雙修吧。”顧鶴破罐子破摔,見迎面有一道巨大橫倒的樹幹,按住他的頭,從下面穿了過去。

塗山玉成想起自己昨晚丢人的模樣,倒是有些慶幸顧鶴沒有趁人之危,沒有讓他的身體情況雪上加霜,手腕一轉,他的本命法寶五菱又回到了他手腕上。

一個金色镂空雕花镯子便出現在纖細手腕上。

“身上有掩蓋真實修為的法寶吧?”顧鶴大手擋住他的臉,免得他被迎面的風吹到,他長得黑,皮糙肉厚的看不出來啥,到時候回到昆侖上,給塗山玉成吹成了一臉褶子,就要引人懷疑了。

塗山玉成臉都被吹僵了,終于忍不住了,抓下他擋在前面但是毫無作用的手,眼底浮現一絲波動的情緒,他問他:“你不會想要這樣跑到昆侖山吧?”

“?”顧鶴停下腳步,疑惑看着他:“那不然呢?”

顧·第一次元嬰·土狗·窮逼·鶴在塗山玉成拿出一個類似宮殿的飛行法器之後,整個人都沉默了。

“跑着去昆侖山,蓬萊仙府的進入時間早過了。”塗山玉成摸了摸被吹得冰涼的臉,眼神越發冰冷了。

類似宮殿的飛行法器,不光是外表像,裏面也是金碧輝煌,琉璃翡翠堆砌似的,塗山玉成在一處凹槽處,放入幾顆極品靈石,手指微微一動,白光注入旁邊的琉璃柱中,琉璃柱泛起炫目的光。

“好了?”顧鶴微微挑眉,驚訝的說道。

真的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還真有這種帶着宮殿一起飛的操作。

“你也可以繼續下去跑。”塗山玉成窩在軟塌上,神情有些倦怠,帶着昏昏欲睡之感。

不光身體素質像凡人,連作息習慣都像了。好在不用吃食,吃些辟谷丹就行,否則還會更加麻煩。

佘山離昆侖山若是靠着顧鶴雙腳跑的話,需要最少半個月,而靠着極品靈石支撐的飛行法器只需要兩個時辰便到了。

到昆侖山腳下的集市時,已經是傍晚了,由于集市內大部分都是凡人,凡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現在街道上的人并不多,都已經收攤回家了。

顧鶴手上帶着一個透明色的夾雜着一些綠的扳指,這是塗山玉成給他說是隐藏修為的東西,同樣的乳白玉扳指塗山玉成手上也帶了一個。

瞧着比他的成色好上不少。

“讓我裝作你的妖寵?”顧鶴把玩着扳指,材質剔透,摸上去帶着冰涼的觸感。

塗山玉成目不斜視的往前走,道:“妖族身份是不能進入昆侖山的,收服的妖寵除外,這是昆侖的規矩。”

“你們昆侖規矩真多……”顧鶴撇了撇嘴,落日垂暮,灑在兩人身上,顧鶴小山似的站在塗山玉成旁邊,走在蔓延着菜香的街道上。

“在昆侖家門口,說昆侖規矩多?你簡直是粗魯無禮。”塗山玉成轉眸看他,往昆侖派方向走去。

“……真話難道還要藏着掖着?”顧鶴環抱着手,無所謂的說道。

塗山玉成不想和他繼續掰扯,選了一個人不多的街道,變出一把飛劍,到了昆侖山附近,再用那麽大的飛行法器就不禮貌了。

“借我一些靈力。”塗山玉成擡手伸向他,他雖然如今看起來是金丹期,但是那都是藏在身體裏,供人采撷的修為,他并不能用。

顧鶴望着那只蔥白修長的手,眸光閃爍間,擡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須臾之間,兩人就松開了。

“你變成原形。”塗山玉成望着他,手指微微掐訣。

“啊?”顧鶴沒搞懂他想幹什麽,那麽大一條蛇,是想吓死人嗎?

“變成盤在我手腕的小蛇……變大變小你總會吧?妖族基本的變形術。”塗山玉成琥珀色的眸子,流淌着靜靜的光。

“……哦。”顧鶴确實會,但是他很想問一句,他這樣很難見人嗎?為什麽要把他藏起來。

他沒問,因為他知道,他問了也許會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一條手指粗細的小黑蛇落在塗山玉成肩膀上,沒聽他的話纏繞在手腕上,他挂在他肩膀上,腦袋攀爬至他的白皙耳垂下。

他用腦袋輕輕蹭着他的脖子,然後被人拿手抓下來了,抓在手裏,顧鶴身軀微微盤起來,纏繞着他的手指,牙齒咬住了他的指尖。

他是無毒蛇,加上現在小小一個蛇,咬起來并不疼,塗山玉成松開一下手,得了自由的顧鶴纏繞在他手腕上,歪着腦袋看着腳下的雲層。

昆侖山坐落在雲層環繞的地方,往上的階梯層層是看不到盡頭的地方,綠樹環繞,白色人影穿梭其中。

塗山玉成帶着他回到自己的山門,無垢峰,他雖有收徒但并未重開山門,師尊已經飛升兩百年,而他也一直待在無垢峰,掌門有意讓他擔任無垢峰峰主。

但是塗山玉成不喜歡在這些庶務耗費心神,便一直是無垢庶事堂打理的,堂主是他的二徒弟,梅小瑩。

遂一落地,那些見到他的弟子便停住行禮,喚他一聲真君,一路上都是人,無垢峰身為一個昆侖前三的大峰,裏面的徒弟外門弟子,內門弟子只多不少。

統一都穿着白飄飄的衣服,顧鶴伸着腦袋硬是一張臉都沒記住,雖說都長得不差。

塗山玉成習以為常徑直走了過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其他弟子才動起來,各做各的事情,步履匆匆。

整個無垢山都透着一股嚴肅冷沉的氣氛,跟顧鶴想象中的修士一模一樣,古板又正經,不茍言笑的。

塗山玉成帶着他到了一處風格清麗典雅的堂皇建築,淡紅色的琉璃瓦屋頂,精雕細琢的玉石龍柱,青色的石基,襯得雪白整潔的屋子,更加明亮幹淨。

一進去蜿蜒的回廊,裏面就似人間蘇園一般,假山清池,鳥語花香,紅色的圍欄,入目來到了一個寬敞秀麗的屋子。

入目瞧見牆上挂着一把寶劍,劍鞘雕刻這銀色的飛龍,劍柄處還鑲嵌着一刻藍色寶石,觀其周身紋路,不過是一把低階寶劍。

紫檀木塌就在床邊,風景旖旎,碧色藕荷,粉色水花就在旁邊,池內魚蝦可見,水滴聲悅耳。

顧鶴聞到一股更加濃烈的清香,與之前他在塗山玉成身上聞到有些相似。

便知應是他多年居住在此,自然染上了一些清新蓮香。

他變成人形,盯着那把和室內仙器靈皿格格不入的寶劍,站在一旁看了看,心中有一個答案,但還是問出聲了:“這柄飛劍,我用都覺得寒碜,為何你會将他挂在牆中間?”

塗山玉成已經靠坐在塌上,拿起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靈茶,神情越來慵懶了,到了他的地盤,感覺身心都舒服的舒展了。

“是我大徒弟李川穹築基時送我的第一份禮物,自然是珍貴的。”塗山玉成神色淡淡,手指敲擊着桌子,慢慢的品茶。

如果沒猜錯的話,李川穹就是那個喜歡自家師尊,将師尊當做白月光找對象的那個火葬場男主吧。

難道不是單戀,師尊對他也有情?

顧鶴腦海裏掠過那些信息,最後見塗山玉成提起李川穹時也是無波無瀾的眸子,便覺得自己想多了。

若是塗山玉成心裏有人,怕早就已經将他切成碎片了,怎麽會堂而皇之的将他帶到自己屋中來,絲毫不在乎小徒弟的感受?

想來這個一心只有大道的男人,眼底下應該容不下其他人吧。

想到這,顧鶴原本有些被這把劍帶來的陰郁情緒逐漸消散了些,湊到他旁邊,就着他的手,将他未喝完的半杯靈茶喝完了。

随後攬着他腰,半壓在踏上,在他耳畔沉着聲音說道:“你若喜歡,我送你更好的,那劍瞧着實在難看,與真君格格不入。”

塗山玉成被他壓的脖頸微微一仰,還是半坐着的,白皙指尖帶着的一絲剛剛留下的茶,越發顯得指頭瑩潤,黑色茶杯顯得白肌膚如玉了。

“不換。”他冷不丁的拒絕,擡手想将他推開,耳畔被他吐出的熱氣燙的有些泛紅了,但是顧鶴蠻力巨大,斷不是他推得開的。

真能作罷,不理他,慢條斯理地又倒了一杯茶,剛到嘴邊,又被人奪了去。

顧鶴捉着他的手喝完,冰涼涼的茶,甚是沁人心脾,望着他不鹹不淡的眉眼,就算被人這般捉弄了兩次,依舊不見怒色。

“為何不換?”顧鶴見他近在咫尺的唇色微淡,便直接親了親嘴角,這次被塗山玉成推着下巴躲開了。

塗山玉成微微蹙眉,出塵眉眼看着他,便道:“那是我弟子的敬師禮,本君自然是珍視之的,你呢?你是我的徒孫還是什麽別的東西?”

“還有,你若是想喝茶,大可不必與我争搶着喝,旁邊還有一個茶杯。”塗山玉成拿眼神提醒他,茶幾的另外一邊,還有一個孤零零的茶杯放在那。

顧鶴微微挑眉,混不吝的勾住他的衣領,手指往外扯了扯,露出被符文劃過的鎖骨,道:“只要你能換下那破爛玩意,別說是徒孫了,我能喊你師祖爺爺,要不師祖奶奶也行。”

他就是看着那東西礙眼,想掰斷了扔進蓮花池裏。

“至于這茶,我自是更喜歡真君喂得,格外美妙,我愛喝的要命。”顧鶴壓着他的腿,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

塗山玉成一瞬間呼吸不順,随後又行雲流水地倒了一杯茶,主動遞到他嘴邊,嘴角牽動一絲冰冷的笑:“好,師祖爺爺喂你喝。”

顧鶴感覺到這茶杯中滾燙的溫度,似能将人的喉嚨燙穿,他指尖也被燙紅了,這是一杯故意刁難他的茶。

兩人對視一眼。

“真是……”顧鶴勾起一抹笑,話沒說完,低頭咬着茶杯,仰頭喝了那杯滾燙的茶,脆弱的喉嚨下意識想将茶水吐出來,但是見到塗山玉成那灼灼眼神,便又強忍着難受咽了下去。

雖說美人笑好看,但是要能不那麽想幹死他就更好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他算是見識到了,但是他皮糙肉厚,再鋒利的刀,他也能給撅折了。

塗山玉成随後将茶杯一扔,落在茶幾上,搓了搓有些紅腫起泡的手指,低頭睥睨着他,淡淡問他:“好喝嗎?”

顧鶴抓着他的手指,親親吻過他的指腹,從喉嚨燒到肺腑,臉上露出一抹輕佻的笑意,聲音有些沙啞:“好喝,我很喜歡,只是……下次別将小傀儡的手燙傷,我會更喜歡。”

他雙眼帶着一層薄薄的笑意,那是帶着痛意的笑,這讓塗山玉成有些不解,原本他是想,他若是不肯老實喝,他就算是掰開他的牙,也要喂下去的。

但是他卻是一副甘願為他生死的模樣……只覺得真是荒謬。

顧鶴含着他的手指,給他療傷,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又将另外一邊臉伸過去,臨了還問他打疼了手沒有。

他忍不住想到,舔狗都沒他會舔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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