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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鶴不給自己和他後悔的機會, 将狂躁不安的小狐貍送入圓形的陣法中間,旋即在那方寸之地築起了土牆,将小狐貍的四肢架起來, 讓他掙脫不得。
遠處烏雲逐漸蔽日, 狂風怒號, 原本還是驕陽似火,半晌之後, 變成了陰天黑幕, 似在控訴他逆天改命的行為, 命令他立刻阻止, 否則天道将會降下罪罰。
如果你要問為何顧鶴之前盜取仙骨的時候, 并未有這麽大的動靜, 因為他用爐鼎煉制大陣掩蓋了那一行為。
這次顧鶴不可能再将他變一次爐鼎,所以只能乖乖承受天雷,當然其實有其他法子的。
可是塗山玉成需要天雷淬煉筋骨, 徹底融合仙骨, 突破修為。
只是又不能讓天雷在他未完全融合仙骨之前傷及他的根基。
被烏雲遮住的天,在天空中翻滾着,似一條黑色的長龍,藏在黑雲之間,來回徘徊飛翔,在結印成功的瞬間,它露出了兇性。
天空閃過一道白色的閃電,裹挾着轟鳴聲,劈在頂在小狐貍前面的巨大黑蛇身上, 它鱗片似過着電, 閃爍着白色的電光。
它尾巴甩了一下, 那截殘缺的尾巴還未完全愈合,尾巴是妖族力量的象征也是力量彙聚之地,并沒有那麽容易治好。
它高昂着頭顱,黑色碩大身軀之下牢牢罩住的是一道雪白的小狐貍,它在大蛇對照之下顯得尤為弱小,在那泛着藍光的陣法裏無助的哀嚎。
重塑之苦,絕非常人可以為之。
大蛇像是對天上黑龍發出了挑釁,讓它半點無法傷害到那盜取天命,逆天而行之人半分,所以它加大的懲罰力度,閃爍着寒光的天雷,滾滾而來,一道接着一道。
半分喘息的機會也不給他。
堅硬的黑鱗泛起了被燒的焦黑,空氣中逐漸聞到了燒焦的味道,一道似利劍形狀的天雷劈在了他額心。
黑蛇嘶吼聲響起,帶着無比的痛苦,身形晃動了一下,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但是又直挺挺的擋在小狐貍身前。
白狐看着頭頂飛旋着的黑色身軀,獸瞳中泛出瑩瑩的光,出現了幾絲人性的光芒,同樣疼得扭曲的身體,因為眼前搖搖欲墜的身影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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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截仙骨已經融合了半截了,還有半截仍在負隅頑抗,不願落人手下,為人所用。
塗山玉成催生了一絲靈力,護住了自己腹部的那抹微小心脈,甚至将自己的命脈暴露在天雷之下,他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顧鶴曾經也期待過的小孩子,他曾經殺過一次顧鶴,然後又重新回到了遇見他之前,後來顧鶴被他師尊又殺死了一次,他再一次回到了原來的時間。
他來不及探尋這其中的緣由,因為他曾經憎恨、厭惡、恨不得抽筋拔骨的對象,在替他承受蝕骨天雷。
八十一道天雷,是越來越狠的,此刻不過才二十七道,顧鶴身形便有些維持不住了。
他的修為都是靠吸食妖族內丹迅速增長的,這确實是一個迅速增長修為的方式,可是弊端也很明顯,修為虛浮,神識若是強大時還好,但凡若是出現一絲可乘之機。
之前被他吞噬內丹的神識,便會想方設法的入侵他的神識,侵占他的身體,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所以對于現在的顧鶴而言,不光要去承受天雷的打擊,腦海裏也要不斷與人争鬥着,被吞噬的白狼王,沙漠蛇族,幻彩蜥蜴……
輪番上場,都在試圖攻略他的神識。
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這次天雷劈在他蛇尾上,顧鶴身軀猛然一震,新長好的一點尾巴,又被人劈斷了,一瞬間血流湧柱。
顧鶴拿着金色豎瞳看向底下的小狐貍,便瞧見一雙熟悉的眸子,淡漠的眸中這次情緒十分明顯,在對他說,走開,讓他滾。
“小狐貍,讓我再盡力擋一擋,若是被劈成了肉泥……不是正合你意嗎?讓我最後一點價值發光發熱又如何?”顧鶴牽動着傀儡絲和他說話。
傀儡絲能探尋到傀儡的心思和欲望,但是當主人屏蔽傀儡時,傀儡無法傳達心情給話語給主人。
塗山玉成終于可以說上話,他的聲音似乎還是很冷靜:“現在可以讓開了,我已經融合了仙骨,需要天雷淬煉。”
顧鶴聲音傳來帶着笑意,卻猛然一抖,因為一道天雷又劈在他腰上,那處鱗片被劈落,露出裏面焦黑中帶着紅血絲的血肉。
“你又在拿話诓我,就像之前那般。”顧鶴和他低聲說道,他現如今就是抱着一種被劈死的心來的,他就不信,三次都無法打動那顆鐵皮包裹的心。
那今日就拿雷劈一劈,看看是否有成效,是否能劈開。
“歷經此番天雷淬骨,你的修為比從前更勝,資質比從前更好……你應該還記得傀儡術怎麽轉移給肚子裏的小狐崽吧,就像上次一般,這麽做吧,也算他的意義所在了,不負你們父子緣分一場……”顧鶴聲音含着痛,斷斷續續,可是又克制的感覺,不讓人感覺到難受。
可又處處透着難受。
“我不會解除傀儡術,你死我便死,你承受的天雷将毫無意義,你應該知道,我這人睚眦必報,所以在上次殺死你的時候,抽出屬于我的仙骨,将它親手碾碎了,只是因為曾經在你的身體裏待過。”塗山玉成和他就好像在比着誰更能忍痛般,就算融合仙骨到了最關鍵也是最受折磨的時刻,他依然冷靜又殘忍。
就似在受痛苦的不是他。
“但是也許你不知道,我這人喜歡上一個人,也會不擇手段的得到,你我仙骨一事,算是扯平了。你偷了我的仙骨,可是現在又還給了我一根,我不怪你了。”塗山玉成埋進土裏的爪子蜷縮着,痙攣似的疼痛。
“那……還有傀儡,爐鼎之仇呢?”顧鶴身體已經扛不住了,只能本能蜷縮在一起,原本高昂的頭顱拉聳了下來,似冬眠般圈成了一個餅。
這是最不耗費能量的一個姿勢,對于蛇族來說,可以幫助他們度過寒冷的冬日,此刻也寄希望于能夠抵抗住天雷。
塗山玉成聲音終于帶了一絲急色:“不怪你,傀儡術是為救我,爐鼎之仇就拿……你給予我的孩子來抵債,行嗎?”
“你別死,成嗎?”他聲音逐漸出現一絲顫音,因為着急,所以越發加快融合仙骨,可是這等事情豈是能夠随心所欲加快的?
陡然間,塗山玉成在無法控制顫抖了起來,傀儡承受着主人成倍的痛苦,顧鶴難受,他亦痛苦,他卻從這種得到了一絲歡喜。
之前斷尾之痛,顧鶴單方面屏蔽了兩人之間的聯系,為了他的小傀儡能夠輕松。
此刻塗山玉成卻忍不住暢快起來,他和他一起痛,不再只是一個人的默默付出,也不是不知名諱的陌生人。
“你……說過孩子是我的……孽種。”這種時候,顧鶴居然還有心情翻起舊賬來。
塗山玉成無法忽視心中那巨大的即将失去他的恐懼,想也不想說道:“它是我們的寶貝,最珍貴的寶貝。”
顧鶴心中蕩漾出一絲愉悅,他突然又沒那麽想死了,他能完成任務也有很多種方式,只是時間問題,他突然想看看他和塗山玉成的寶貝長什麽樣子了。
會不會像他一樣帥氣,還是和他一般可愛。
他從塗山玉成身體裏,直接取出來一些放在外人面前看起來逆天的法寶,用來分擔雷霆之怒。
重新壓制身體裏叫嚣的靈魂,只要他不想,沒人可以在他的神識裏打敗他。
塗山玉成松了一口氣,毫無原則的敞開他的儲物空間,任由他取東西,無一絲保留。
只要他想活着就行。
得益于塗山玉成儲物袋中法寶夠多,讓他再撐了一會,後來的天雷中的顧鶴都不知道怎麽度過去的,他只知道保持着自己一絲清醒,不要被其他魂體侵蝕,然後就是用力圈住身體。
直到抽幹了身體最後一絲妖力,摔在地上,成了一攤黑不溜秋的東西,他一只眼睛都被劈瞎了,只能靠着半只眼睛看着那逐漸變成人形的身影。
頂着來勢洶洶的天雷沖了上去,面色半點不懼,甚至有一絲不将所謂的天懲放在眼裏的感覺。
眸色堅硬沉靜,他甚至都未築起防禦,仿佛此刻天雷不是懲罰,而是對于他歷經千辛萬苦修煉的獎勵。
他修為紮實,天資聰穎,經歷了變成傀儡的心智打擊,又有對于顧鶴複雜感情,更加清晰認識到了自己的內心,讓他變得越發沉穩內斂。
天道酬勤,會青睐一步一步紮實向上的修士,會懲罰想要一步登天的邪佞。
他似栅欄中生出枝丫沖破束縛的檻花,從骨子透出來的熱烈張揚,又宛如囚在籠中的白鶴,最終展翅,沖破了囚籠,自由又潇灑。
所以他在天雷下,突破了築基、金丹、化神、最後停在了合體後期,與大乘不過一步之遙。
天雷還未停下,塗山玉成落在顧鶴砸出來的大坑裏,那條傷痕累累,外焦裏嫩,看不出人形的蛇,哦,連蛇形都難認。
他抱住了他的腦袋,将他親昵的放在自己肩上,毫不在乎他身上黑色血跡和污漬粘在他雪白衣襟上,還有瓷白脖頸。
身後閃爍着寒芒的雷電給他平添了一絲淩厲,卻就像是他的附屬品,只是為他增色而用,連衣角都未吹動他一下。
顧鶴真的羨慕了,他媽的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很大,他之前要死要活的樣子,他覺得很恥辱。
在塗山玉成身上就是主角光環加身的天選之子,人人害怕的天雷是他助力,他被劈得皮開肉綻的,而到塗山玉成身上,卻是酷炫狂霸拽的象征。
他突然又想死了。
丢臉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連遺言都想好的顧鶴,突然不想死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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