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塗山玉成被騙了, 奶水什麽的，男狐貍是沒有了，就算生了孩子, 本質上體質是沒有改變的, 只是被顧鶴抓着打人的手腕, 欺負了一頓之後。

顧鶴才将原本被他扔到床下的小狐貍抱起來，彼時他早已經不哭了, 委屈的不行, 抽抽嗒嗒的睜開了金色的眸子。

剛剛鬧得太狠, 起初塗山玉成不肯讓他咬的, 估計還在擔心哭的傷心的小幼崽, 但是顧鶴卻半點不留情的将他送到床下, 這下，塗山玉成也不掙紮了。

用一種很奇怪和震驚的眼神看着他，似第一天認識他似的, 顧鶴頗為心虛的眨了眨眼, 伸手抓着他的手腕壓在床上。

這下父子倆眼眶都紅了，一個漆黑若靜水，似被激起了陣陣水花的湖面，一個像是一片金色的麥田一般，雙眼充滿着陽光和初生的好奇。

“你瞧，這不是不哭了嗎？”顧鶴将幼崽從床下撿回來的時候，還頗為得意，在他眼裏，小男孩不能慣着, 并且妖族幼崽就沒有柔弱的說法, 甚至許多幼崽, 生出來就會反噬母親的不在少數。

塗山玉成拿那似被胭脂染紅的眼尾，睨了他一眼，将自己上衣整理好，從他手中将小狐貍接了過來，幼崽到了他懷裏之後，眼淚又擠了兩滴出來，瞧着極其可憐。

将臉往他懷裏深處埋了埋，最後不知道蹭到哪裏，塗山玉成臉色一頓的将他抱離了這個地方。

顧鶴吊兒郎當的坐在兩人身邊，身上受傷了，但是和李川穹相比，不算嚴重，他扯出一抹笑意：“玉成，你真不管，我和你徒弟的死活了？”

塗山玉成抱着幼崽的手都沒抖一下，眼眸淡然，靜靜看着他：“不管，他殺不死你，你也不會殺他。”

顧鶴望着那雙平常始終冷靜的眼，只有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才會失控，卻生的好看極了，好像是天山之上的雪，幹淨聖潔，他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舔了舔他的眼尾。

“你就是把我當成他的磨刀石了，對吧。小沒良心的。”顧鶴伸手将兩人一起攏進自己懷裏，下巴磕在他肩膀上，動物似的嗅了嗅他的脖子。

他的滾燙鼻息掃過他的脖子，激起一陣雞皮疙瘩，又帶着一點兒酥麻的感覺，下意識的揚了揚了脖子，修長線條越發凸出了。

“那你殺了他便是。”塗山玉成微微眯了眯眼，說話聲都未抖一下，冷冷淡淡，似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不心疼？”顧鶴還在親他的脖子，含糊說道。

“不心疼，像你之前告訴我的，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只有修為才是王道，就算你不殺他，修為不及他人，總規是要吃虧的。”塗山玉成依舊平靜，只是人往他懷裏縮了一瞬。

Advertisement

“只是，他的師尊會為他報仇。”塗山玉成卷縮在他懷裏，說着冷酷無情的話。

顧鶴唇角勾了一下，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李川穹是他的徒弟，在他劍刺向他的時候，他卻義無反顧擋在他面前，就是和李川穹坦白說了，這人是他的道侶，這是對于李川穹來說是一種打擊和警告。

表達了他對于他的愛護态度，他同樣清楚，顧鶴會因為愛他，對李川穹手下留情。

顧鶴手從他衣擺處探進去，眷戀的親了親他的耳根，低聲的在他耳畔說道：“你心疼他，不心疼我，果然道侶比不過徒弟，不若澤芝真君還是做我的師尊吧。”

他這話就說的陰陽怪氣又無理取鬧了。

可是他就是想說，在他沒有來的世界裏，李川穹會為了他的師尊毀天滅地，尋找的愛人都是他的替身，在他來了之後，同樣看見的是塗山玉成對他藏在冷淡面孔下的愛護。

塗山玉成頭一偏 ，轉頭咬在他喋喋不休的嘴上，輕喘一聲，睨着一雙淡色的眸，緩慢浮現出一絲水光，他與他對視一眼。

“你認為我會給我的徒弟生幼崽，和他在床上颠鸾倒鳳？”塗山玉成壓着他亂動的手，頗為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氣息不穩：“我還抱着你的孽種，你注意一些。”

顧鶴笑了，不動了，看他被他鬧出來的其他情緒，眼底終于帶上一絲愉悅的情緒，對着他的嘴親了兩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嗯......如此想來，還是道侶比較适合我。”

塗山玉成沒理他，将他用尾巴掃開了一點，然後狐尾反倒是被纏上了一根黑色蛇尾，兩根黑白分明的尾巴打鬧在一起。

——

顧鶴被打斷親昵的十八次後，他怒道：“這小崽子，真的好煩啊，梅小瑩前兩日不是說要帶出去玩嗎？快點給他收拾東西，讓他滾蛋。”

塗山玉成衣裳半解，鎖骨雪白，躺在他懷裏，眼底敞着水似的，坐起來整理衣服，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順勢給顧鶴也穿了一件衣服。

“別鬧，他才一歲，你讓他去哪？”塗山玉成臉上倒是不見怒色，壓下□□之後，便十分冷靜了，眉目似清心寡欲的雪蓮，半點不見躺在顧鶴身下流淚的妩媚。

顧鶴臉黑如墨，不客氣的說道：“都已經能漫山遍野跑了還小呢？”

塗山玉成不接他的話，看着洞口跑進來的粉雕玉琢的小孩子，頭頂紮着兩個小啾啾，圓滾滾的眼眶鑲嵌着兩個金色的眼瞳，燦若烈陽，邁着腳丫子，滿是泥土的手上抓着一條蔫蔫的蛇，好像在翻白眼了。

“爹爹，爹爹。”他看見塗山玉成的，撒着腳丫子跑過來，奶聲奶氣的喊着，往他爹得懷裏撞了過去，然後那只髒了的手，手腕別他父親抓着，不準落在爹爹身上。

顧鶴頗為嫌棄看了一眼他粘人的樣子，冷着臉說道：“別弄髒了你爹爹的衣服。”

塗山乾半點不在意父親的冷眼，和他香噴噴的爹爹貼着，舉手手上的蛇給他看，雙眼帶着渴望贊美的神情：“爹爹，我今天抓到了一條黑蛇，他好蠢，進了陷阱也不知道，我一把就把他抓住了，嘿嘿。”

黑蛇本蛇，臉都青了，這小崽子叫塗山乾，是在顧鶴的強烈要求下跟着塗山玉成姓的，不然和別人姓佘？

這樣他真的會有一種被戴綠帽子的感覺。

而且靈根極佳，天生神力，一個月就會化形，天賦比之塗山玉成也有過之而無不及，面對着塗山玉成的時候，是一副奶娃娃模樣，愛撒嬌得不行。

可是在面對着顧鶴時，就像是翻版的塗山玉成，小大人似的，面色冷漠，許是知道他出生的時候，記恨我他曾經将他踹到床底下？

“乾兒真乖。”塗山玉成并未展現笑顏，只是低垂着眸，帶着柔和的眼神鼓勵他。

塗山乾笑得更開心了，那一排白色牙齒已經長得整整齊齊了，雙眼眯了起來，提着蛇尾巴又要給他爹爹展示那條蛇多蠢了。

顧鶴在旁邊幽幽說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塗山玉成看了他一眼，手從身後伸過來握住他的手，安撫的伸出尾巴蹭他的膝蓋，不動聲色的圈住他的小腿，顧鶴才輕哼一聲摸着他的手不動了。

塗山玉成教他修習完法術之後，顧鶴借着他也要教，将小兔崽子抱了出來，他抱他爹爹的時候，都像是抱小孩子似的，抱着小團子，更加顯得小了。

塗山乾繃着一張臉，唇角也是微微抿着的，坐在顧鶴手臂上，小手卻緊緊圈着他的脖子，神情沉靜，小大人似的，問他：“你要帶我去哪裏？”

此間陽光已經落山，森林閃着影影綽綽的影子，是其他修士或者妖族走過。

“送你去你梅姨那。”顧鶴漫不經心的擡眼看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金眸子對視上，梅小瑩也一直未曾出仙境，而是在山腳找了一處地方安家，經常帶着塗山乾到處瘋玩。

“我不去。”塗山乾不開心的嘟嘴說道。

“不，你要去。”顧鶴将他小丸子頭揉亂，說道：“等等兩個月之後，我和你爹爹去接你。”

“不要！我要回去和爹爹在一起。”塗山乾兩只腳踢着，被他手臂微微一動，就夾住了，動彈不得。

見狀，小團子眼淚都要來了。

顧鶴只是靜靜看着他，和他談條件：“和你梅姨玩五個月，父親給你制一個骨劍。我知道你很喜歡我的骨劍，我給你做一個一模一樣的。”

“你剛剛還說兩個月。”塗山玉成潤潤的眸子，癟着唇，可憐巴巴的，滿眼都是騙小孩的控訴。

顧鶴輕笑一聲，緩聲道：“我認為五個月時間，換一把骨劍不虧的。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被我父親抛棄在外面，獨自生活了，現在我還給你找了梅姨陪你玩，保護你的安全，已經夠對得起你了。”

小團子原本夾着兩泡眼淚的眼，不知道被哪句話打動了，吸了一下鼻子，轉過臉去不看他，問他：“你父親為什麽将你抛棄？”

“因為我血脈天賦不好啊，因為他不愛我啊，哪那麽多理由，就是不想要了。”顧鶴随意的答道，臉色笑容有些淡，似不耐煩小孩子的問題。

沉默半晌，只有樹葉被踩着嘎吱響的聲響。

塗山乾手臂微微收緊，緊緊勾着他的脖子，他聲音有些抖，他說：“你也不愛我。”

這話讓顧鶴嘴角幅度一頓，雙眸一怔，後并不作聲，也不反駁。

塗山乾鼻音有些重了，帶着哭腔似的，但是又強壓着不讓他聽出來的感覺，很是委屈：“但是爹爹愛我，我的天賦也很好，會好好修煉的，所以你不要把我抛棄了。”

“嗯，是啊，你爹爹愛你，所以以後要好好愛你爹爹。”顧鶴淡淡說道。

“不用你告訴我，我也會好好愛爹爹的。”塗山乾吸了吸鼻子，強忍着的眼淚還是奪眶而出了，得到準确的答案父親不愛他，小團子怎麽也忍不住的想要流淚。

當帶着涼意的眼淚落在顧鶴手背上的時候，他不知道怎麽形容心中的感覺，就像是被人強行灌了一瓶醋進去，心竅酸的不行，他差一點就想要抱抱他了。

但是不行。

小團子不愛他挺好的，他從來沒有體會過親情的感覺，但是從別人那裏看見過，那是一種無法割舍的感情，比愛情更加濃烈。

他不保證他離開的時候，會不會舍得下。

所以他從不和塗山乾親近。

他不會停留在這個世界，那就讓他永遠不要依賴父親，不要愛他就好了，沒有愛的話，離別就不會太過于傷心。

一大一小金眸中，一個是藏着隐忍的冷漠，只是靜靜的看着他，一個在傷心欲絕的流淚，甚至嗚咽出聲了，傷心的不行。

沒有什麽難過的事情是比得上自己的親生父親說不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嗨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