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兩人之間再無一句多餘交流的好, 塗山乾走向梅小瑩的時候絲毫沒有留戀,就像是迫不及待似的,留給顧鶴一個小小的背影。

顧鶴沒有停留多久, 便走了, 回到兩人打造的臨時木屋時, 塗山玉成正在打坐,見他來了, 默默睜開眸子說道:“你将他送走了?”

“嗯。”顧鶴輕應了一聲, 走過去熟稔的抱着他, 埋進他懷裏, 心情有些低落。

塗山玉成回抱他, 摸了摸他柔順的黑卷發, 淡聲問道:“舍不得的?”

“沒有,天天打擾我們,快要煩死了。”顧鶴說。

塗山玉成不理會他的嘴硬, 望着外面幽幽月光, 虛無缥缈的語氣說着:“你會離開我嗎?”

顧鶴倏地靜默一瞬,然後輕松的說道:“不會,我能去哪裏呢?”

塗山玉成黑眸閉了閉,抱着他的腰,緊緊抱着他因為這話而下意識僵硬的身軀,他太熟悉他了,這分明是撒謊的姿态,他繼續說道:“撒謊,你在撒謊, 你不愛我, 也不愛塗山乾。”

因為和塗山玉成在一起太放松了, 所以導致他的謊言有時候是無處遁形的。

說這話的時候,塗山玉成眼眸是沉的,他也是和他在一起才發現的,他曾經以為兩人是相互深愛的,可是真正相處才發現,顧鶴不能說不愛他吧。

但是他經常走神,甚至在對他表達愛意的時候,下意識的會回避他的眼神,這就像是身體對于自己感情的保護機制,不讓自己陷入愛情中,就像有什麽顧及似的。

“別多想,我愛你啊。”顧鶴金眸直視他,不閃不躲,像是急于辯解證明的嫌疑人。

塗山玉成被他吻住了唇,手也着急的往他身上伸,想要打斷他的繼續往下說的話,他微微眯着眼和他接吻,與他手指相扣,緊緊相擁。

山間的從窗棱吹過,卷進了屋內,掃過他戰栗的身軀。他猝然繃緊的腳背,被他抓在手上把玩,白皙腳踝上是繞着紅色的傀儡絲,不光是腳踝上,整條長腿上都纏繞着鮮紅纖細的傀儡絲。

緊緊的纏繞着那玉似的人。

顧鶴俯身親吻着他的脖子,微微收緊手心的傀儡絲,玉成像是淪陷在蛛網中的蝴蝶,掙紮着微微扇動着翅膀,可是最後被束縛的越來越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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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垂死邊緣,塗山玉成眼角滾落了一點淚珠,他喘息着繼續着剛剛被打斷的話,他清清冷冷的聲音纏上了絲絲縷縷的情愫,像是高高在上的禁欲着陷入了情/欲,逐漸沉淪無助。

“你就像是......随時可能走的人,所以不敢愛我。”塗山玉成凝視着那逐漸出現白光的天邊,額間溢出絲絲汗意,克制的咬着唇。他聲音是清冷禁欲感十足的,隐忍喘息的時候,有一種被強迫的破碎感,更讓人心熱。

他很聰明看出來了,顧鶴對他并不冷漠,說的上一聲關懷備至,卻經常感覺到他感情上的若即若離。在朝夕相處中他掩藏的很努力,可是他還是在蛛絲馬跡中察覺了出來。

顧鶴金眸微微縮了一下,抓着他那柔韌的腰的手也是一頓,一度停住了動作,卻又将他抱起來,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一遍遍吻過他帶着淚痕的臉頰,泠泠雙眸,最後落在他唇角。

“玉成,玉成,玉成......”他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自言自語般,親吻他,傀儡絲在兩人之間四散開來,塗山玉成只消除了爐鼎體質。

他自願當顧鶴的傀儡,他說這樣兩人可以更好的心意相通,但是傀儡咒術,只是主人對傀儡單方的竊聽他的聲音,控制他的身體,傀儡是不能探聽到主人聲音的,又怎麽能說是心意相通呢?

塗山玉成手長腳長的,全數都攀在顧鶴身上,借着此刻兩人做的事情,肆無忌憚的流着眼淚,掩飾着心中難以平複的不安。

他帶着哭腔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手緊緊抱着他的脖子,眼淚大顆大顆的滑過他的臉頰,貼着他的頸側,這樣的人居然生出了自我懷疑的情緒:“你是不是只是喜歡我的身子啊。”

顧鶴忍不住嘆了一口,不知道該說自己演技下降還是塗山玉成過于敏感,或許都有吧,被他看出了些許端倪,但是不可否認的,他是心疼他的,同樣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的。

要在等到他明确最深刻愛意的時候,離開他。

周而複始,當着沒有心、不會傷心的人。

他低頭親親他的額頭,将那雙淚眼婆娑的眼暴露在自己眼前,輕輕的吻了吻,望着那雙含着委屈的眼,和之前塗山乾被抛棄的情緒,居然有些相似。

“玉成啊,怎麽這麽傻傻的呀,跟個孩子似的。”顧鶴一下一下親他,安撫的摸了摸他的背脊,将人完全攬在懷裏,他說:“我對你有感情,這是毋庸置疑的啊,但是我可能并不清楚如何愛一個人吧,所以在盡我自己的能力對你好。其他的,我還在慢慢學習。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顧鶴确實沒有過真全心全意的去拿生命愛人,就像之前想過的死遁,也只是因為知道不會死,這只是一個任務而已,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去死。

可是抛開一切,他真的會為了保護愛人而奉獻自己的生命嗎?

顧鶴現在的答案毫無疑問是否定的。

塗山玉成盛着淚水的眸子,逐漸清明起來,他緩緩仰着頭去親他,緊緊閉着眸子,微微蹙起眉頭,為之前的失态表示出了一絲羞惱。

顧鶴也沒有繼續剛剛的話題,只是抱着他深情的擁吻。

......

在這秘境中待了整整三年,兩人越發親密了,對于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小團子逐漸長成了大團子。

答應他是骨劍顧鶴給他做了,是親手抽出自己的蛇骨做的,原本這把骨劍也是佘世鏡用得他死去父親的骨頭制成的。

顧鶴因為蛇骨被剔修為倒退了不少,但是他也不在乎,這三年的修煉也十分散漫,半點也無所謂。

倒是塗山玉成在和他在一起的同時,從未放棄過修煉,修為越發精進了,而讓兩人出秘境的原因是,塗山玉成那傳說中早已經飛升的師尊,重傷回到了昆侖,傳訊來了,他不得不出仙境了。

所以一家三口便出了蓬萊仙境,出現在了昆侖仙門內。

顧鶴和塗山乾待在塗山玉成的房間裏,泾渭分明般,塗山玉成出門去拜見自家師尊,兩人大眼瞪小眼,顧鶴只是吊兒郎當的躺在床上,吃着藥丸豆子玩。

塗山乾端坐在凳子上,和塗山玉成極其相似的樣貌,此刻正在閉着眼睛修煉,手腕纏着一個骨镯,端方得比顧鶴更像是一個大人。

随着顧鶴出了蓬萊仙境,久違的系統的聲音活躍起來,他平靜的說道:“宿主,攻略值已經達到百分之百了,随時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顧鶴捏着手中紅色的,塗山玉成親手給他煉制的,補身體的圓潤藥丸,神情未動只是說:“我還有多少時間。”

“宿主第一次攻略占用了兩個月,第二次攻略是兩個半月時間,所以剩下給您這次攻略的時間,實際上只有一個半月而已。現如今已經所剩無幾了,還有四天。”系統說道。

“行,再等等,不要現在離開。”顧鶴閉了閉眼,想到了有些事情,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直到兩天後,塗山玉成還未回來,塗山乾才算是真正的焦慮起來,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問道:“爹爹為什麽還未回來?”

“我如何知道,這兩天我都和你在一起啊。”顧鶴坐起來,伸了一下懶腰,對着他挑了挑眉。

塗山乾摸了摸骨镯,抿了抿唇,道:“我們出去找他吧。”

“嗯,你去吧。”顧鶴點了點頭。對着他肯定說道。

“......”塗山乾看了他一眼,咬牙轉身就走。

一刻鐘之後,就帶着怒氣的走了回來,瞪大眼睛:“設有陣法,我出不去。”

“嗯,那就好好修煉吧。”顧鶴并不意外的說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

塗山乾憤憤看着他,只能負氣背對着他坐着。

顧鶴曾經在顧鶴的幻境中看見過發生的事情的,不出意外的話,此刻塗山玉成應該被他師尊囚着,想要抽取他的仙骨,以祭天階吧。

又過了一日,陣法破了,從外面破的,有人闖了進來,是渾身鮮血的李川穹,他狼狽的倒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來。

塗山乾立即坐了起來,見是他,便皺眉去扶着他,說道:“李師叔,你沒事吧?”

李川穹沒看他,而是雙眼充血似的看着那個站在他眼前的男人,表情因為痛意扭曲了,他咬牙說道:“師尊被囚,師祖欲殺師尊,取仙骨。”

“什麽!”塗山乾大驚失色,圓臉上出現一絲難以置信。

顧鶴卻并沒有太多的驚訝,就像是早已經預見了結局。

“你在這裏照顧他,我去找他。”他之前在幻境中,便知道他的第二次死亡,就是塗山玉成的師尊雲華尊者幹的,将他殺死之後,抽了他的仙骨,修補了天階。

第二次的時候,塗山玉成并沒有愛上他,對于自己的敬愛的師尊自然是全數相告他的惡行。

但是這一次,他并沒有告訴雲華他的強行偷盜竊取了他的仙骨,所以這次祭天的人便是塗山玉成自己了了。

早在雲華收他為徒時,便已經推算出了他命中有一劫,而塗山玉成就是此劫的解法,所以他才會破例收他為徒,将他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現在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雲華尊者不會絕不會心慈手軟,顧鶴之前未出去,也只是想要塗山玉成看清楚,那虛僞衆人的樣子。

“父親!”塗山乾心中湧起的懼意讓他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衣擺,他小手緊緊抓着他,不讓他走。

顧鶴腳步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吝啬得不肯給他一個笑臉,塗山乾卻不在意,那種即将被抛棄的感覺,讓他驚恐。

“我去将爹爹帶回來。”

“你還會回來嗎?你帶我走吧。”塗山乾眼眶濕潤了,低聲問他。

“......”顧鶴沒有回答他,掙脫了他的手。

塗山乾看着消失的人影,眼淚奪眶而出,抽噎聲此起彼伏,悲傷難以克制。

李川穹見他哭的這般傷心,忍痛安慰他:“做什麽這麽傷心,他又對你不好......”

塗山乾惡狠狠的瞪他,帶着哭腔反駁:“他對我怎麽不好?!他是世界上對我是最好的人,我兩次被爹爹殺死,爹爹讨厭我,不想要我,是他一直期待我的出生!這個骨劍也是他親手為我做的,拿他自己的蛇骨做的。他怎麽就不愛我了?嗚嗚嗚......你不許說他不愛我。”

“他愛我……”他哭着重複。

“最讨厭你了,每次都害父親受傷……他不會不管我的……”

李川穹沒想到他會這麽激烈的反駁,頓時愣住了,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了,沉默下來,想到這些年,顧鶴似乎從未對他下死手,他修為精進其實離不開顧鶴的指導般的毆打,也就不出話來了。

塗山乾抱着腿縮成一團,埋在膝蓋處的臉,濕噠噠一片都是哭的,痛哭聲聞者落淚,可憐巴巴的小孩子,從小就知道自己的不受歡迎,所以小心讨好爹爹,最終還是逃不開會被抛棄的命運嗎?

昆侖派中一片祥和,師兄弟其樂融融,像是什麽事情也未發生似的,而在最陰寒的水牢之內,卻舉着火把站滿了人。

雲華、塗山青還有狐族衆人,都看着水下面無表情的塗山玉成,他的琵琶骨被穿透了,血淋淋的染紅了白衣,他眼底沒有一絲感情波動。

就算這是一盤從他出生起就開始下的棋,就算一切的關心和愛都是假的,他依然毫無波動,清淩淩的眸子望着他們,絲毫不懼。聽着他們在岸上說着要如何抽他的骨頭,他也是靜靜的看着。

直到水牢門被一條蛇尾掃開,風卷殘雲中,顧鶴的人首蛇身的影子出現在漆黑的牢壁中,他才眨了眨眼,眼底出現了一絲淺淡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完結(>_<)

麽麽麽。

下一個時間應該寫現代演員ⅹ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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