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把對手的絕招撸過來
小華身上的招數,怎麽好像老婆婆的裹腳布一般,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已經用過好幾種花式過掉淩紀安了,過完人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怎麽這麽快就來殺回馬槍了呢?
不過淩紀安同樣沒時間細想,小華的球又運到他跟前來了。他凝神盯着小華腳下的球,還沒想好怎麽出腳,小華倒先動了。
不過,小華這一動,不是往前走,而是往後退!
他就用前腳掌掂着球面,小碎步一點點往後挪。淩紀安想:他要這麽一味後退,搶到天亮也搶不着他的球,得想辦法讓他停下來。
主意既定,大步流星地搶了過去。他越靠過來,小華越往後,而且還不知道下一步會怎麽變招。于是,淩紀安稍微側了側身子,擋在了小華後撤的路線上。
這樣一來,又變成小華背靠着他,兩人纏鬥在一起的局面。
淩紀安越鬥越慌,情知若再照此前的搶法,到最後依然是占不到便宜。把心一橫:足球場終須不是行禮如儀的地方,大家鬥智之外,還得鬥勇。既然不能智取,那就只好力敵。
當下便加大了勁,把小華逼得緊緊的。
小華身高只到他胸口,體型頗為瘦削,受壓之下,動作便遲緩了些。淩紀安力量占優,下腳頻次也有意識地快了起來。小華動作一慢,淩紀安有好幾腳都踢到了他後腳跟上,疼得他大叫“犯規!”
聽他這樣喊,淩紀安下腳收斂了些,但動作還是那麽蠻橫。小華被他頂得打了個趔趄,腳下一松,露出了破綻,淩紀安趁機把腳硬擠過去,從他兩腿之間把皮球勾了出來。
他這一用力,小華不吃勁,往前一撲,倒在了地上。
淩紀安見他跌倒,連忙伸手去扶。小華翻轉身來,惡狠狠地推開他的手,說了一句:“我不用你管!”自己從地上跳了起來。
淩紀安一看,小華膝蓋上破了皮,滲出點血來,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小華不接他的話,指着他道:“犯規,你犯規!”又轉向那少年投訴:“文哥,他這是出茅招!”
文哥站在旁邊觀戰,始終如同隐形人一般。此刻仍然是面無表情:“玩夠了沒有,我們走吧。”
看着小華走遠,他受傷的右腿似乎并無大礙,淩紀安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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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回合較量,他被一個小鬼耍得團團轉,臨了靠一個更像是超技術動作的招數才勉強得到球,還把人給擠傷了,說來應該慚愧。
但淩紀安臉上,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前面以賽代練,說白了是趕鴨子上架,沒做好充分準備就上場了。球該怎麽踢,大家都是懵懵懂懂,從個人技術運用,到球隊整體配合,無一不是打到哪算哪。
與小華的較量,如果不考慮兩人因年紀差別而來之力量、速度等的高低,其實就是各種一對一的演練,是帶有實戰意味的對抗練習,他從中受益匪淺。将來在球場上面對的對手,可能比小華強一百倍,一萬倍,你要完成的工作卻是一樣的。
想通了此節,就好比武俠小說裏頭練功,由一層邁向下一層的關隘,可以抛諸身後了。輕舟已過萬重山。
這一仗得勝還朝,給淩紀安平添了不少動力,練起球來虎虎生風,越練越覺得得心應手。前面一些做得不順暢的動作,常常百思不得其解,練着練着就卡在那兒了。現在則好像打通了腸梗阻,一通百通,進攻技巧上也感覺大有長進。
就拿小華單挑時使出的踩單車來說,原先淩紀安兩只腳不管怎麽圍着球繞,都感覺很別扭。他自己悶着頭練,沒人指導,想來想去也沒整明白是哪裏出了問題。現在來看,他就是做動作的時候腳離球離得太遠了,圈子繞得太大,拙手笨腳的,活像一頭狗熊在亂舞。
這樣的動作,平時電視裏看得多,想要無師自通卻是極難。小華處處挑釁,剛好給他提供了近距離臨摹的模板,他邊對抗邊學習,不但在防守上開竅了,連帶着把對手的本事也撸了過來。
球性一熟,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起初落人笑柄的颠球,颠兩三個球就跳開了,現在單只腳能颠5個以上,可以說已經找到了入門技巧。
這幾處小進步,與他聰敏好學,而且對足球充滿熱情是分不開的。若無細致觀察,用心揣摩,融會貫通,即便名師在側日夜督訓,亦是枉然。
年關将近,少年人的屁股早就坐不住了。
大家都忙着張羅這個那個,節日氣氛愈發濃郁,左曉桓在家裏更是度日如年。他又不像淩紀安,一個大院子有的是玩伴,在這宿舍樓裏,多的是表面上客客氣氣,背地裏七嘴八舌的人。以他那好動的性格,每天不變着法子尋點開心,那寒假還怎麽成其為寒假,不都跟苦哈哈的上學時光差不多了?
左曉桓有個愛好,喜歡打游戲。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到商城去逛逛。這天閑着無聊,找上淩紀安一塊去。淩紀安拗他不過,便跟着去了。
兩人有段時間沒見了,一見面都分外高興,約好過兩天兄弟四個坐下來好好聚聚。
左曉桓問起老友的假期苦練計劃,淩紀安把最近的際遇跟他說了。
“該不是輪到你得罪什麽人了吧?”左曉桓故意調侃他。
淩紀安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可思前想後,也想不出自己哪裏有開罪過別人的地方。況且從言行來看,那兩個人盡管不太友善,倒也沒幹什麽出格的事。
“我看是你幹了什麽壞事,仇家把賬算到我頭上了吧?”淩紀安反将他一軍。
“胡說,我天天窩在家裏,都快憋出病來了,哪有閑工夫得罪人去。”
文哥和小華的來路,一時半會也弄不清楚。淩紀安算的,是另外一盤賬:小華來找他過招,不管出于什麽目的,客觀上都充當了他的陪練。這段時間能夠長球,很大程度上正是為和小華單練逼出來的。只要他們不進一步找茬,淩紀安樂得奉陪到底。
“放假放了多久,我就練了多久,你呢,有沒有聽我話,堅持訓練?”淩紀安問。
左曉桓倒是坦白:“你讓我練的,我真沒練。”
看到淩紀安快呀急眼的樣子,左曉桓連忙補充道:“有時間我淨練射門了。”原來寒假以來,左曉桓幾乎天天堅持溜到建國中學足球場去,對着球門一通猛射。他沒撒謊,運球這些基本動作什麽的,他都不感興趣,唯獨願意在射門上下苦功。
淩紀安旋即明白,他上次輸給項南,倆人雖然重歸于好,左曉桓卻始終未能對敗陣釋懷。這樣也好,做事情最怕沒有目标,一旦有了目标,什麽困難都願意去克服。
左曉桓打了會游戲,二人在商場裏漫無目的地閑逛。淩紀安忽然聽見隔壁商鋪,好像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走過去,一看,是管雲遙。在他身邊,赫然還有一位女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