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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認自己真的重生的沈妍抱着母親又哭又笑, 鬧了一陣子,直把姚畫吓的不行。如果不是恢複了些理智的沈妍拉着人,姚畫說什麽都要送孩子去醫院好好看看。

她就兩個孩子, 女兒又是他們夫妻第一個孩子,意義有不大一樣, 從小那是恨不得捧在手心上長大的。

“媽,我真沒事。就是做了個很不好的夢被魇住了。不過都只是夢,現在醒過來就好了。”沈嘉研喃喃道, 沒想到她竟然重新回到了, 年少最叫人懷戀的時候。

她還沒有完全紮進韓家琦給她編制甜言蜜語裏, 沒有因為不懂事, 和爺爺,父親賭氣, 偷偷瞞着他們去知青處改了原先家裏人特意給她選好的下鄉點,硬是在韓家琦鼓動下去了最偏僻的北大荒。

最後.......

好在,現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來的急。

沈妍靠在久違的母親懷裏, 用着年輕時任性的語氣道:“那裏用的着去醫院,我身體好着呢,媽你有不是不知道, 從小到大感冒都沒得過幾次。

而且到時候某些人看到, 又要抓着不放。反正都要下鄉, 再讓他們潑髒水, 說我裝病不願意支援廣大農村, 我才不傻呢。”

是呀,因為是姑娘家,又是第一個孩子, 從小家裏什麽好的都先緊着她,那怕後來有了體弱的弟弟,也沒有太大的變化,所以自小養了一副好身體。

最後竟為了那麽一個人把自己糟踐成那樣。

一聽這話,姚畫臉色就極其不好起來,“那些人就是吃飽了撐着,恨不得見天的盯着我們家。”說完,才反應過來,女兒這話裏的意思是她願意下鄉。

之前明明說什麽都不肯的人,現在卻同意了。

但是姚畫不覺的多高興,反而更心疼自家女兒了。若是可以,她也舍不得女兒,甚至那怕兒子身體好一點,或許年紀再大一點。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讓兒子下鄉。

不說姑娘家一個人去個陌生且偏僻的地界,她當媽放不下心,何況女兒正是最好最重要的年華,政策又說不清,若是,若是.......

女兒一直這樣在下面這樣熬着,難道最後落戶在......

女兒家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姚畫一想到這些心就揪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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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和老沈早琢磨過,那怕托些人情,只要有工作,女兒也能留在城裏。但是近來風頭越發不對,本來各家就相互盯的緊,偏老沈這個時候眼看着要往上升一升,盯的人更多了。

最後家裏公爹發話了,家裏必須得出一個孩子。

公爹和老沈顧忌的很多東西,她不是很懂,但是那句,只有他們一家穩穩當當的,才能護住下面的孩子,她卻是記住的。

看看這些年被下放的人,姚畫就心驚膽戰,這些年那家不是如履薄冰呢。

姚畫這個時候也只能輕輕順着女兒的背,“去就去,不過你也不用怕。這些天,你爺和你爸沒少拿着地圖翻,一定會給你選個合适的去處。

你就當出門去長見識,媽每個月都給你寄錢寄東西,至于農活能幹就幹,別太勉強自己,身體最重要。全事有你爸還有我呢,別怕。”

多少年了,沒有這樣一心惦着自己的人了。

沈妍點點頭,她當然知道,為了給她尋個好地界,她爸,他爺沒少費心。甚至她爺還低頭毀諾給老家去了信。

可惜,上一世她辜負了她爸他爺的一片心。

至于阿爺的老家,嶺省青山村。

哦,現在的青山大隊。

她去定了。

想到那些故人,日後從南省調至京都,進入中心,負責帝都警務系統的堂叔,沈格。她也是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他們兩家竟然是這種關系。

後來若不是靠着這位堂叔的庇佑,以韓家的趕盡殺絕,只怕她早....

還有顧念徽,林妙兒,一面之緣的沈姝沈婵,沈安。

沈妍眼裏閃過晦澀不明的情緒,這一次不管如何,她要早一步消除老一輩之間的矛盾,将沈家攏成一團,不在各自孤軍奮戰,讓外人占盡便宜。

.......

青山大隊,村口。

領頭的沈小鋒張牙舞爪,表情極度浮誇的講着昨天看的少年英雄,一群半大的孩子很吃他這套,時不時哇上幾聲。

故事一講完,一群人便提着小木棍在空地上打鬧開了。

嘴裏嚼着墨鬥魚的老二老虎牙,口裏含着橘子糖吸溜兩下的老三黑蛋,最終一致同意,讓新來嘴甜的小沈安當扮演的少年英雄大哥沈小鋒麾下第四號童子軍。

而剩下的一群鼻涕娃,則被分成鬼子和奸細。即便不少小孩子嚼着墨鬥魚不大願意,出聲抗議,但是最後還是被武力值強大的老大老二教訓一頓。

要哭不哭,吸溜着鼻子屈辱的答應了。

開局的時候多委屈,玩的時候就有多開心多放飛自我。

眼見被敵軍打的節節敗退,一棍穿過咯吱窩。小短腿沈安捂心,一邊不斷後退,一邊虛弱悲情朝着另外一邊悍勇殺敵的自家兄弟喊道:“大哥,二哥三哥,小弟先走一步,你們一定要多多殺敵,為我報仇呀。”

那邊,沈小鋒老虎牙黑蛋手裏小木棍揮着,聽到這話,虎目含淚,滿臉悲壯的昂天喊道:“四弟,你就安心的去吧,我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小沈安這才松了口氣,抹抹頭上的汗,打這麽會兒可累扁他了,終于可以休息了。這麽想着的小沈安舌頭一吐,歪着頭,喊道:“啊,我死了。”

其他圍攻他的小孩這才得意的紛紛四散,朝着沈小鋒老虎牙黑蛋跑去。

很好,壓力都給到別人了。

小沈安呼了口氣,慣性往後又退了幾步,砰,好像撞上什麽了。扭着小身子仰頭看去。哇,好像是王叔叔,在往後,張叔叔,林叔叔,還有兩個不認識嬸嬸,小娃娃。

王小旗看着幾天不見活潑了不少的小沈安,一把把人提起來抱着,正要問幾句,那邊原本打鬧着沈小鋒已經帶着人呼啦啦的跑了過來。

一個個小孩子手握小木棍把王小旗圍了起來,同時高呼讓他放下人質。

“喲,還知道人質呢。”王小旗說着,笑的不行,還手賤的去薅站在最前沈小鋒的頭。直把小孩子弄的東倒西歪。

氣的沈小鋒那怕知道他們是阿哥的客人,還是咬牙切齒。

揮揮手,把自家依依不舍的小弟們打發了,沈小鋒拉過小沈安,哼哼的不理人在前面帶路。後面張小果拿肩膀碰碰王小旗笑道:“看看,讓你手賤,孩子都不樂意了。”

說完,也不等王小旗說話,朝後面招了招手,被自家娘牽着的張雲忙朝前跑來。張小果這才從包裏掏出早準備好的糖果,揪住前面兩小子的衣領,把糖果遞過去。

“來,請你們吃糖,帶着我兒子,張雲玩一會兒,怎麽樣?”張小果咧着嘴笑道。

還不等沈小鋒說話,小沈安已經點着小腦袋,接過糖果。雖然他們最近手裏有不少糖,但是糖這麽甜甜的東西,永遠都不嫌多。

分了一半給沈小鋒,剩下的沈小安小心的放到衣兜裏。等回家的他要和哥哥他們一起吃。

沈小鋒這才傲嬌的伸手去拉初來乍到的張雲,很快三個人就叽叽喳喳的說起話來了。

看到這一幕,張小果挑眉笑了笑。

遠遠看到他們一行人,沈阿爺沈阿奶,還有剛回來的沈默都迎了上來。人不少,除了林建軍一個孤家寡人,張小果王小旗兩個名字裏帶小的,卻早結婚成家了。

互相打了招呼落座後,張小果家的田麥,還沒等張小果說話,就從自家包裹裏拿出早準備好的一小袋口糧,喊着大娘,不等沈阿奶攔着,就貓一樣的閃到廚房裏,東西一放,就撸起袖子朝沈大姑她們詢問可有什麽要幫忙的。

路上的時候她可是瞧見了,沈家兩孩子給自家雲娃手裏塞了大白兔,一進來又聞到這滿屋子的肉香味,田麥便知道這沈家不僅厲害,還是厚道人家。

她家男人不過就是順道送了孩子一程,就這,沈副局不僅給他男人買了卧票,還塞了錢票,多的都有了。

這會兒人家請吃飯,是把他們當親近人看待,田麥那還坐的住。

一會兒的功夫,人就和沈大姑,王三妹聊開了。

反觀王小旗家的,身邊跟着個六七歲頭發枯黃的女娃,懷裏抱着個三四歲的男孩。

王小旗給她使了半天眼色了,人才慢騰騰的從包裹裏翻出一包油紙裹着的東西遞給沈阿奶。幾個窩窩頭換一頓肉,劃算。

沈阿奶那裏會要,忙搖手示意,不用。看着這人麻利有把東西收了起來,沈阿奶沒說什麽,反而松了口氣。

就見這人朝着沈阿奶讨好的笑笑,拉過身邊的小姑娘巴拉巴拉道:“我懷裏這個是個鬧騰的,這是我家姑娘,雖然笨了些,但是勝在人勤快,手腳麻利着,讓她去廚房打個小手,你們盡管使喚。”

“不用,不用,廚房裏的活早就忙的差不多了,小丫頭坐着歇歇腳,馬上我們就上菜了。”沈阿奶說的是實話,為了招待客人,他們一大早就忙活開了,忙的早差不多了。

何況就算有什麽活要做,那會使喚個半大小姑娘。

随着這話,屋裏沈大姑就喊院裏張二棟開始擺桌子了。

因為人多,他們幹脆擺了兩桌,小孩子坐一桌,大人一桌。菜一上桌,紅燒肉末茄子,蒸魚,虎皮椒,肉丸三鮮湯,特別中間那道拌好的鹵味。

豐富的就像過年。

原本還忙着聊天的大人,一筷子下去,話也不說了,全埋頭幹飯。那邊小人桌上,孩子的戰力也不惶多讓。

正經行了拜師禮的張草兒,這會兒上桌坐着更多了幾分底氣。捏着筷子不沒先忙着吃,看着做客的小姑娘,年紀不大筷子卻使的飛快。

明明碗裏的菜都冒尖了,還一直站在那就這中間的鹵菜夾個不停。沈默眉頭緊皺,而更倒黴催的小沈安正好坐在她邊上,被她大半個身子擋着,小短腿小短手努力蹦跶着想要探出身去夾菜,一直不得行。

張草兒忙眼急手快的夾了塊小姑娘筷子沒碰到的魚肉,茄子放到自家師傅碗裏,又飛快打了碗湯放在師傅前面。

接着唰唰唰的給小沈安,沈姝沈婵,還有幾個小的夾上不少菜,人人都照顧着來,就連張雲也的沒有漏掉。

惹的那小姑娘坐回去扒飯的時,偷偷看了張草兒幾眼,但是沒敢說話。

一頓飯吃完,知道他們還要趕火車,沈阿奶沈阿爺沒有多留他們,把人送到村口,看着他們走遠了才回來。

等到把家裏收拾好,其他人都散了。

手上靈氣輕湧,沈默挨個給坐在樹下的阿奶,阿爺揉捏着肩膀。沈阿爺舒服的喟嘆出來,感慨的嘆息道:“真是兒女都是債,只有寶貝大孫子是塊寶呀。”

這麽一翻折騰,又是出錢出力請客,為的除了感謝他們送幾個孩子回來,還有一層是替兒子還這份人情。

沈默點點頭,“可不是嘛。”

這下把沈阿奶逗的樂的不行,輕輕打了他幾下。

而另一邊,撿了一背簍柴後慢悠悠回家的張草兒,瞥了眼她奶不在,她們母女住的矮小無光的柴火房,這會兒門難得大大的敞開。

她娘正坐在門口仔細的做着衣服。

一看那樣式大小,就知道是個三房的根寶做的。

三嬸和三叔都是一樣的懶性子,特別是這個家有了她娘這個任勞任怨的長工,兩個人除了下地幹活,多數的時候還是磨洋工。家裏原先屬于他們的活盡數落到了她們母女身上。

見女兒回來,胡雲擡頭忙興奮的朝人招手。

張草兒不急,把柴放在草棚邊碼好了,才洗了手才過去。就見她娘偷偷摸摸的看了眼外面,拉着她進屋塞給她個硬邦邦的窩窩頭。

滿眼憐愛的看着她,這只怕又是她從中午自己的口糧裏省下來的。過了飯點,就餓着。她奶是不會給她留飯的。

張草兒不餓,中午她在師傅家吃的很飽,但是她還是接過窩窩頭麻木的啃着,因為推回去沒有用,甚至還會惹來她娘一陣哭。

明明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但是有時候她真的不能理解眼前這個人。

“多吃點,多吃點。都怪娘沒本事,你爹又走的早。眼見你都是大姑娘了,身子骨....娘一定想法子讓你多吃點。

胖一點才好說人家,等嫁了人就好了,到時候你有人依靠娘就放心了。”胡雲看着女兒,慈愛的摸着她的頭道。

低着頭的張草兒,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低聲問道:“娘,如果我說親,到時候你說了算,還是我阿奶。若是她像隔村孫家一樣,為了錢,把孫幺妹嫁給一個足以當她爹的人怎麽辦?”就為了買一份城裏臨時工的名額呀,孫幺妹還是孫家唯一個姑娘,在農村也算疼着長大的。

胡雲一下子有些慌了。“這,這......應該不會的,不會的。你阿爹可就你一個閨女。”

張草兒很失望,果然又是這樣,即便這是在她娘眼裏她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呀。張草兒繼續道:“為什麽不會,爹早就走了。若是阿奶真惦記這些,這麽多年也不會這樣對我們了。據說孫幺妹嫁的那個人之前還特別愛打人,他前面的妻子實在挨不住了,寧願死也不要再過那樣的日子了。

娘,你說,我要是也遇到這樣的事情,怎麽辦?”

“這,這......不會的,不會的,草兒。”

“那要是就遇到了呢。”

“你這個孩子怎麽這樣........我們女人的命就是這麽苦,除了認命又能做什麽。娘也沒法子呀,娘能有什麽法子。誰叫你爹早早就沒了,我們娘兩沒了依靠。”說着說着胡雲就哭了起來。

張草兒譏諷一笑,說來說去就是這兩句。

什麽叫做命,如果真認命,張草兒看了眼她娘,她不要,她不認。

不認命多好,看她再也不用躲在暗處偷偷的羨慕着小南小西,大東哥,被一個**歲的弟弟欺負。甚至還能本事,拜那麽好的師傅。

張草兒掩下眼裏桀骜的光,又恢複到往常低眉順眼的樣子。出門撿起背簍,有這功夫還不入去山裏多摘些菇菌,草藥,賣錢攢錢。

之前她說的話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她實實在在即将可能面臨的問題。

她不會讓人再任意擺弄自己。

“你,你要去那裏...”胡雲忐忑的看着女兒。

“上山,撿柴。”

張草兒擡頭看了眼她娘,雖然眉心紋路明顯,人幹瘦的厲害,臉上泛着黃,但是細看眉眼清秀,年輕時候也是個好模樣的。

她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外婆來過家裏想讓她娘改嫁,被這麽守着。但是她娘只一味支支吾吾,她奶一殺出來,直把孤身來的外婆又罵又打,趕走了。

後來外婆沒了,她娘也不在回娘家。

腦裏閃過個想法,張草兒便往提腳往山上去。

因為拜了師,吃的有師傅補貼着,張草兒體力也上來了不少。接下來一段時間,凡有時間她都耗在山上。

嶺省迎來雨季,一點也不能打消張草兒想賺錢的熱情。

這些天雨不大,淅淅零零的下一陣停一陣,張草兒帶着鬥笠穿着蓑衣在林中穿行,樹下輕輕扒拉開的腐草下是一排排白生生擠擠簇簇的野菌子,張草兒忙麻利的一摘,放進腰間的簍子裏。

卻不知道暗處一雙眼睛打量着她已經許久了。

老鷹一手壓着受傷的腿,一邊心裏做着衡量。這些天雖然避開了那些條子的追蹤,有了安全落腳點,但是他的腿卻發炎化膿了,甚至今天起來他發現自己起熱了。

他不能在藏着了,必須想法子弄到藥。

眼前這個普通沒見過世面的,泛黃的臉,瘦削的身板,又是個家裏不重視的,長期缺乏重視呵護的小姑娘,最重要獨來獨往,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命運兜兜轉轉讓這兩人再見面,但是如今結局卻将走向另一個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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