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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口站着的正?是六殿下?盛宴。
他依舊穿着豔麗的衣服, 頭戴金玉,腰系玉佩,這般随意地站在巷子口, 少年倨傲,張揚肆意, 默不作聲間,便于外面歡快游行的隊伍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盛宴的眸光在巷子裏打量着, 最後落在白淼淼身上。
“走累了, 便坐在這裏歇一?下?。”白淼淼并未起身, 只是繼續坐在臺階上,低着頭, 鎮定回答着。
盛宴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梅子包裝上, 這是用荷葉包的, 看不出是哪家店買的。
“哪裏買的梅子, 瞧着很好吃。”他又問道?。
白淼淼塞了一?顆進嘴裏, 随後捏緊封口,含糊說道?:“我自己?帶的,只剩下?幾?顆了。”
“那這個柳葉環也是家裏帶的?”盛宴笑問着。
白淼淼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柳葉環,眉頭微微皺起。
“還是別人送的?”盛宴敏銳問着。
白淼淼把盛昭教的兩個辦法?在腦子裏嘟囔了好幾?遍, 這才慢慢吞吞說道?:“剛才游行的時候,有個人送我的。”
“誰送的?”盛宴歪頭。
白淼淼借着塞梅子的動作, 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眸, 無辜地眨了眨:“不知道?耶。”
“噗的一?下?就帶到我頭上了。”小娘子非常認真地強調着。
盛宴眸光深沉地看着小娘子,可出人意料的是, 他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順着那話誇道?:“原來如?此, 想來是二娘招人憐愛,這才送給?你?的。”
白淼淼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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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殿下?怎麽?在這裏?”白淼淼反問着。
“出來游玩,走到這裏聽到一?些動靜便進來看看,二娘可要?繼續游街?”盛宴看着小娘子乖乖坐在臺階上,嘴裏塞着吃食,白白.軟軟的,好似一?只小兔子正?窸窸窣窣吃着東西。
“不要?了,太擠了。”白淼淼皺了皺臉,“也走不動了。”
她本不愛動,剛才若非猝不及防被李明?霜拉了過來,她寧願在曲江邊坐到歸家的時候。
“那我帶去酒樓坐一?會兒,你?一?個人在這裏不安全。”盛宴說道?。
白淼淼想了想便也點了點頭:“你?可以幫我去去找我家大兄嘛?”
“自然可以。”盛宴看着小娘子起身,朝着他走了過來,頭頂的柳葉環被風吹得一?動一?動的,頗有種毛茸茸的觸感。
“這個梅子這麽?好吃嗎?”他見人緊緊握着梅子,笑問道?。
白淼淼點頭,眼珠子一?轉,随後又說道?:“這個梅子不給?你?吃,這個糖可以給?你?吃。”
她送了一?顆家裏做的糖果遞了過去。
盛宴受寵若驚,接過糖:“今日這麽?大方。”
白淼淼心虛地眨了眨眼。
“二娘。”兩人剛出了小巷子,白家大郎君的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
白淼淼扭頭,就看到大哥正?一?頭汗地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可把我好找。”白清見了人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這才松了一?口氣。
“人太擠了。”白淼淼小聲抱怨着,“走不動了。”
白清嘆氣:“那也要?和李娘子和殿下?說一?下?,一?聲不吭就不見了,把她們都吓壞了。”
白淼淼點頭,乖巧說道?:“下?次知道?了。”
“六殿下?。”白清這才發現白淼淼身後的盛宴,一?臉驚訝。
“是六殿下?找到的你??”他眉心微動,低頭問着二娘。
白淼淼想了想,大聲嗯了一?聲。
“多謝六殿下?。”白清行禮道?謝,彬彬有禮,“殿下?若是不介意,不若随我們去曲江邊休息。”
盛宴的眸光看向?白淼淼。
白淼淼已?經躲在白清身後,百無聊賴地捏着手中的荷葉,半點也不關心之後的事情。
白家二娘子一?向?只會對清思殿的人多看幾?眼。
“不必了。”他收回視線,手中的糖果被我在手心,臉上含笑說道?,“我也該回宮了。”
白清也不挽留,目送六殿下?離開。
“你?真的剛才一?直和六殿下?在一?起?”等人走遠了,白清這才回頭問着小娘子,目光落在她頭頂的柳葉環上。
白淼淼塞了一?顆梅子給?大兄,岔開話題:“好好吃的梅子,大兄吃一?個。”
白清嘆氣,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
“再敢給?我亂跑,以後便不讓你?出門了。”他板着臉,嚴肅說着。
白淼淼連連點頭,撒嬌說道?:“大兄不要?生氣,我真的走不動了,想坐下?來休息。”
要?知白家後面的郎君娘子都是白家大郎一?手帶大的,許多時候,嚴謹沉默的大郎君可比不着調的阿耶說話更管用。
白清伸手,扶着小娘子的胳膊:“可要?我背你??”
“才不要?,我已?經是大人了。”白淼淼直接拒絕着。
白清背着手,跟在他身後,無奈說道?:“大人還這般亂跑。”
“只要?小孩子才會很聽話,大人都是這樣的。”白淼淼胡攪蠻纏說着。
白清眯了眯眼,走了幾?步之後,突然漫不經心問道?:“這是三殿下?教你?的話?”
白淼淼腮幫子的梅子嗆了嗆喉嚨,随後腳踝一?歪,一?側白清沉穩的臉上露出慌張之色,連忙伸手出來……
原本安靜的隊伍隊伍瞬間亂了起來。
—— ——
“大理寺的賈主簿是六殿下?身邊侍讀的夫人的弟弟,他很敏銳,發現殿下?大門緊閉,哪怕有鴉泉造成的動靜,還是告知了六殿下?。”
盛昭站在小巷中,透過熱鬧的人群,正?好能看到盛宴和小娘子一?同走了出來。
鴉冰站在身後,一?板一?眼說道?。
小娘子心不在焉地走着,差點被擁擠的人群擠走,還好被一?側的六殿下?拉了回來,白家大郎君得了好心人的指點,正?帶着人朝着兩人走去。
“殿下?回去嗎?”鴉冰低聲問道?。
盛昭突然輕笑一?聲。
低眉順眼的鴉冰不解擡眸,正?好看到不遠處的小娘子差點摔了一?跤,吓得倒吸一?口氣。
“白老将軍今日在家嗎?”盛昭問道?。
鴉冰點頭:“白老将軍除了入宮,這幾?日從不出門,也不見客。”
“去白家。”盛昭最後看了一?眼小娘子被人背着離開了,這才轉身,朝着小巷子另外一?邊走去。
—— ——
曲江邊,白淼淼一?回來身邊就圍上不少人。
“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了,吓死我了。”李明?霜說。
“去買吃的嗎?”和政問。
“你?總算回來了,你?的酸梅汁我喝完了,渴死了。”白家三郎君頭也不擡說着。
“哪裏來的花環啊,還怪好看的?”李家二郎君問。
“咦,這梅子還挺好吃的……”白家二郎君伸了手。
白淼淼眼疾手快捂住梅子,一?把推開二哥的手,板着臉說道?:“只剩下?三塊了,要?給?阿霜和和政姐姐的。”
“那不是還多了一?塊。”白浔抱臂,手指揪着白淼淼肩膀上的衣服,不準她躲起來,“給?我剛剛好。”
白淼淼捏着荷葉的小手更加緊了,一?臉警覺。
他家二哥搶她吃的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小時候就愛從她兜裏順走小零食,屢教不改。
“我的!”她不服氣地強調着,小臉鼓鼓的。
“怎麽?跟二娘搶吃的。”李明?霜看不下?去了,撥開他的手,“想吃自己?去買。”
白浔挑眉:“你?之前用風筝砸我的事情還沒道?歉呢。”
“風筝壞了,你?去找風筝啊,跟我有什麽?關系?”李明?霜理直氣壯說道?。
兩人一?左一?右說話間,白淼淼連忙把梅子塞進嘴裏。
至于白浔和李明?霜也不知怎麽?回事,說着風筝的事情,便也跟着一?起走遠了。
一?側的李家二郎看着白淼淼腮幫子鼓鼓的,不由失笑:“小心吃噎了,不過這個梅子當真這麽?好吃嗎,那我等會再給?你?買點,二娘可還記得店名叫什麽??”
白淼淼心虛地把梅子滴溜溜轉了一?個圈,含含糊糊說着:“不記得了。”
“路上太擠了,估計是随便進了一?家店偷懶。”白家大郎君解釋着,自然轉移話題,“還去游湖嗎?”
九殿下?咳嗽一?聲,看向?白淼淼和和政:“你?們想去嗎?”
白淼淼嘆氣,敲了敲小腿:“我太累了,我只想坐在這裏不動彈。”
“這湖面也太光禿禿了,等開了春才好看。”和政也跟着說着。
“那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而且難得的好天氣,今日的游湖也實在太多了。”九殿下?看了密密麻麻的游湖,“你?們不必管我們,之前不是說想去打馬球嗎,自己?去頑吧。”
白淼淼捧着奶酪杏仁羹一?口一?口喝着,一?臉舒服地靠在軟靠上,也不好好坐着,做了個毯子蓋在伸直的雙腿上,長長嘆出一?口氣。
“今日的游.行是不是太熱鬧了點。”她抱怨着,“路面都被擠得水洩不通。”
“今年打了這麽?多勝仗,民間自然要?慶祝。”和政解釋着,“而且長安也許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一?下?子封賞了這麽?多人,也該熱鬧一?些的。”白三郎白澤冷笑一?聲,目光在不遠處三五成群的金紫衣郎君看去。
白家大郎手指輕輕點了點三郎的眉間,淡淡說道?:“慎言。”
李家二郎君也緊跟着嘆了一?口氣。
白淼淼抽空看了一?眼,便看到河邊不少穿着紫金衣服的人,大手揮舞,神色振奮,高?談闊論。
戰亂爆發後,叛軍迅速占領長安和洛陽,陛下?即位後,征調還在兵力和物力來平定叛亂。
只是朝廷府庫空虛,只有江淮避居一?地才勉強沒有遭禍,便加大財稅吸取江淮一?代銀兩,以官爵賞功來彌補,不僅如?此,就連諸将出征也都是空名告身,最後又允許以信牒授與官爵,以至有異姓而被封為王者。短短一?年,官爵遍地。
官爵輕而貨重,如?今應募入軍者,都衣着金紫,以至于便是僮仆也衣金紫,稱大官,名器之濫,至此而極。
今年過年,長安街上便多了數不清的紫衣人。
白家大郎直接把三郎提溜走,其餘幾?人便也跟着離開了。
曲江隔壁就有馬球場,分?了不少場地,正?合适二對二打馬球,李家二郎還未痊愈,只能在一?側坐着。
待人走遠了,九殿下?沉靜的目光落在白淼淼頭頂的柳葉環上,冷不丁問道?:“這個手藝很像……三殿下?的。”
小時候也就三殿下?手巧一?些,四殿下?粗手粗腳的,捏朵花都要?碎幾?片葉子,和政對這些也一?竅不通,二娘更是一?心撲在吃食上,至于他,雖然會做,卻不愛做,只有三殿下?因着小娘子喜歡,一?年四季每月都有新的野趣物件送過來。
白淼淼眼珠子一?轉,一?擡眸,就看到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便更加低着頭了,只顧喝着奶酪杏仁羹。
別的人好騙,九殿下?和三殿下?可是一?起長大的,和政更是三殿下?的親妹妹,這東西還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三哥可又說什麽??”九殿下?低聲問道?。
白淼淼搖頭。
“那讓三哥多吃飯的事情你?可說了。”和政也緊跟着問道?。
白淼淼眨了眨眼,臉頰微微泛紅,還是緊跟着搖了搖頭。
“既然還能出來,說明?事情并不嚴重。”九殿下?思索片刻後安慰着,“……他不會一?意孤行的。”
他跳過幾?個字,和政卻也聽明?白了,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白淼淼也聽懂了,也跟着點點頭。
幾?人閑聊間,只聽到游湖上突然傳來騷亂的動靜。
只看到一?艘小船上,有書生模樣的人站在船頭,手中舉着一?張紙,嘴裏大聲呼號着,那聲音順着隐約傳了過來。
“……以少擊多……以弱制強……守睢陽而保江淮……扼要?險而護長安……入冊……”
冬日北風而過,湖面上的游船好似在此刻都被凍住一?般,就連管弦之聲也緊跟着消失不見。
九殿下?臉色微變:“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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