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今日一大早, 白澤鬧着要在花園裏炙肉,嘴裏碎碎念着前幾日在胡肆裏吃到的炙肉,念念不?忘, 天剛亮,就在院子裏大喊着白浔和白淼淼的名字, 擾得兩人不?堪其擾。

“你們昨夜很?遲才睡嗎?”白澤看?着兩人的臉色,吃驚問道。

白淼淼打了一個哈欠, 神色萎靡, 低着頭, 含含糊糊說?着:“昨天睡不?好。”

“昨日睡得比較晚。”白浔懶洋洋靠在一側,眉眼低垂, 瞧着不?太精神。

“那你們坐在這?裏看?着我吃。”白澤跳脫說?道。

“吃個肉也?要拉着我們, 你已經十六歲了, 不?是六歲。”白浔無情拒絕着, 轉身就要離開。

白澤一手一人, 把人按在椅子上,一本正經說?道:“我那日吃了渾羊殁忽想要親自做給?你們吃,你們給?我打個掩護,而且我做了你們也?有的吃, 若是阿娘說?我,你們也?幫忙分擔一下。”

“你怎麽不?去找大哥?”白浔打着馬虎, “阿娘最?聽大哥的話,你去找大哥。”

白澤臭着臉:“不?行, 大哥一定第一個罵我,我不?管, 你不?準走,不?然我今天晚上搬到你屋子睡覺。”

白澤這?人睡相極差, 許是被吓到了,白浔只好找了個位置坐下。

白淼淼也?跟着蔫噠噠地坐着:“那你給?我弄條魚來,再給?我弄點菜來。”

女使們端上茶飲和奶酪,甚至還貼心?的備了兩壇酒。

白澤見他們都坐下了,自然是連連點頭:“行,二娘現在這?裏頑一會。”

白淼淼喝了一口茶醒醒神,随後睨了一側的白浔一眼,小聲說?道:“你昨夜很?晚回家,你去哪裏頑了,回來都過了宵禁。”

白浔拍開酒封,頭也?不?擡說?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別管。”

“哼,那我就要告狀。”白淼淼立馬威脅着,“告訴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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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浔嗯了一聲:“那你去說?,然後阿娘問你那你怎麽大晚上還沒睡啊,你就說?正在和三殿下聊天,所?以還沒睡呢,不?小心?聽到了。”

白淼淼大為吃驚,臉頰微紅,随後立馬踩了一腳白浔的腳。

——光天化日,胡說?八道。

“三殿下馬上就要成為太子了,還如此不?規矩。”白浔一本正經說?道,“趕明我去參他一本。”

白淼淼捧着茶飲喝了好幾口,随後眼珠子一轉,突然說?道:“那你去啊,這?樣?耶耶就可以把你的腿打斷了,說?你沒事摻和政務,這?樣?你就不?用每天都爬牆出門了。”

白浔頗為吃驚,放下手中的酒盞:“原來腦子也?會迎風長大的,二娘現在竟然也?會圍魏救趙了。”

白淼淼睜着圓滾滾的眼睛,冷哼一聲,臉上是壓不?住的得意之色:“我也?覺得我厲害了不?少?。”

“咦,你說?殿下要當太子了?”白淼淼回過神來,驚訝說?道,“鄧國公的事情解決了嗎?立太子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有啊。”

二月份的曲江游湖上,許遠的好友李翰為他作傳,乞求編列史官,但投表無門,不?得不?在曲江兵行險着,卻?不?料直接被寧國公主撞下水,又直接被抓起來,本以為此事到此為止,那份折子卻?在民間悄然流行,甚至引起軒然大波。

有人認為張巡以少?擊多?,以弱制強,守睢陽而保江淮,是功大于過的壯舉。

也?有人認為張巡殺人而食,有違天理?,殘忍無道,死守睢陽更?是迂腐之狀。

事情越演越烈,臺省一日中一半多?的折子竟然都在說?此事,民間輿論沸反盈天,就連太上皇都過問此事。

幾日前有書生在長慶樓下詢問太上皇此事,太上皇斷然說?道張巡固守本是為了等待援軍,誰知久等援兵不?至,大軍圍城,導致糧食吃盡,殺人而食乃是不?得已而為之,百姓也?無一反叛,可見百姓也?願意和朝廷共存亡,乃是大義之舉,也?應表彰才是。

如今一城官員和百姓都已死于戰禍,不?能目睹朝廷如今的大好形勢,卻?不?能不?為他們後世考慮,不?能不?留下祭奠的英名。

——“日久而不?知,使生死不?遇,乃國之不?幸。”

城門上,太上皇铿锵有力的聲音清晰地落在衆人耳邊。

百姓情緒,在此刻到達頂峰。

此刻,臺省不?得不?請求陛下做出決斷。

“圖窮匕見。”白浔捏着手中的酒杯,想起這?幾日的慌亂,薄涼一笑,“聽上去只覺的更?荒唐了。”

死前是朝堂争奪的一把刀,就連死後也?不?能免俗。

原來這?就是武将的命運。

生不?得援助,死不?得安生。

任何知曉內情的人,都生出兔死狐悲的悲涼。

白淼淼沉默片刻,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是說?有人用這?兒事情打掩護?”

“是為了太子之位的掩護嗎?”

“可這?個和太子之位有什麽關系呢?”

白浔驚訝嗯了一聲:“你最?近倒是對時政敏銳了不?少?。”

白淼淼開心?點頭,得意說?道:“都是三殿下教我的,殿下還誇我是一個聰明的學生。”

“三殿下倒是沒有忌諱,什麽都和你講。”白浔陰陽怪氣笑說?着。

白淼淼不?悅反駁着:“還不?是因為你們都不?跟我說?。”

“長安不?安全,你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險。”白浔認真說?道,“就像這?件事情,你若是不?知道,便?不?會被牽扯到太子儲君之位,我們常年在外,家中只有你和阿娘,阿娘又不?愛不?出門,你作為小娘子卻?是要出門的,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便?是白家的把柄。”

那口氣格外嚴肅,白淼淼也?緊跟着坐直身子:“我知道,可你們怎麽不?相信我呢,我不?會做出不?利于白家的事情。”

白浔嘆氣:“自然是相信你,只是怕你活的太累了。”

白淼淼把手中的茶飲一飲而盡,一抹嘴巴,大聲說?道:“我才不?怕。”

白浔笑着無奈地搖了搖頭,驀地響起那夜盛昭說?的話。

——也?許,他說?的是對的。

——保護一個人,并不?意味着束縛。

“不?怕什麽?”白澤不?解,随後一臉警覺,“你們背着我有小秘密了。”

“那多?着呢?”白浔面無表情說?道,“你的鵝馬上就要焦了。”

白澤慌得怪叫着跑開了。

“那這?個事情和太子之位有什麽關系?”白淼淼捏着空碗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白浔沉默片刻,輕聲說?道:“還是讓三殿下親自與你說?吧。”

—— ——

“太上皇用這?件事情逼迫陛下立我為太子。”深夜中,盛昭的聲音被夜色蒙上一層灰蒙蒙的陰郁。

白淼淼連忙從窗臺上探出腦袋,皎潔的日光落在綢緞般的青絲上,小娘子一雙圓溜溜的漆黑大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

“太上皇為什麽要選你當太子啊?”她驚訝問道。

夜風浮動,空氣中浮動着桃花的香味。

幾簇細軟的頭發在盛昭面前随風晃動,像是春日裏柔軟的柳條,微風拂面。

“你和太上皇有什麽交易嗎?”小娘子的聲音帶着驚疑之色。

盛昭擡頭,笑問道:“若是真的做了交易,二娘會不?高興嗎?”

白淼淼打量着他的臉頰,似乎想要看?出他到底是不?是在說?真話。

偏面前之人一臉鎮定,一點端倪也?看?不?出來。

“沒有不?高興。”她縮回腦袋,枕在窗沿上,悶悶說?道,“只是覺得這?樣?很?危險。”

盛昭見人回去了,臉上笑意逐漸斂下。眉眼低垂,聲音卻?又格外平靜:“危險?”

“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上皇。”白淼淼低聲說?道,“他們就是系在你身上的一根線。會勒得你喘不?上氣來。”

“與虎謀皮。”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不?好。”

“與虎謀皮。”盛昭唇齒微動,把那四個字緩慢地念了一遍。

也?不?只是朝堂的危機已經嚴重到這?一步,還是小娘子聰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白淼淼沉默:“他們今日能那你做筏子,明日就能做出更?過激的事情。”

盛昭輕笑一聲。

白淼淼怕他不?當回事,探出半個身子,低頭看?着牆下的人,着急說?道:“我說?真的。”

盛昭擡眸,看?着小娘子伸出的身子,嘆氣:“坐回去,小心?摔了。”

“我說?真的。”白淼淼認真說?道,“你別不?當一回事。”

她的眸光格外清澈,看?着盛昭,似乎一定要他做出保證之後才肯坐回去。

“知道了。”盛昭心?中一片柔軟,反手按着她的胳膊,要把人按回去。

白淼淼嘴裏碎碎念着,口氣擔憂,整個人趴在床沿上,臉上寫滿了憂心?。

“我覺得你不?知道。”

”你自小就有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想腰做什麽事情。”

“你不?說?話,是不?是就是默認。”

小娘子光滑細軟的頭發劃過他的手腕,好似一條沉靜的河流在夜色中輕柔劃過他的皮肉,撫慰他的心?跳,心?中再多?的隐晦不?堪也?在此刻被悄無聲息的死死藏好,不?敢露出一絲一毫,唯恐髒了小娘子的眼。

白家精心?保護的小娘子不?谙世事,天真善良。

她覺得自己認識的三殿下是無辜的,害怕他受傷。

且不?知,一切本就是他想要的。

那個太子之位。

那個輿論中的弱勢。

他們不?仁,他自然也?不?義,哪有什麽無辜的好人。

他自然也?不?是什麽,好人。

“有二娘這?般念着我。”盛昭的聲音從下面堅定傳來,“就夠了。”

白淼淼失神,嘴角微動,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那陛下怎麽同意這?件事情了。”她悶悶問道。

“太上皇并非看?重我,只是因為陛下不?喜歡我,想打破陛下的心?思,陛下有心?立六殿下為太子,并且冊封張淑妃為後,形成朝廷後宮一心?。”

白淼淼迷茫地歪了歪頭。

“張巡的事情不?過是引子,陛下遲遲不?肯下召救援,在此事上早已失了民心?。”

太上皇步步緊逼,他不?可能一意孤行。

盛昭對此事推波助瀾,自然知道此事對陛下的影響,民間已經開始對這?位陛下有了意見,覺得他太過無情冷血。

“為張巡作傳是衆望所?歸,此後清算也?會追究一批朝臣,這?批朝臣便?是忠心?的保皇黨,只要朝野一出現劣勢,太上皇多?年來的經營,外加陳貞度的陳家在外面呼應,太子之位便?能順太上皇的意思。”

“那他為何選你啊?”白淼淼不?解問道,“只是因為陛下不?喜歡嗎?”

盛昭漫不?經心?笑了笑:“因為我有軍功,他想要做隔岸觀火的那個漁翁。”

白淼淼一怔。

朝堂的争奪被一層層剝開,露出最?不?堪的帝王父子相争的一幕。

“那你要保護好自己啊。”白淼淼沉默片刻,随後伸手,只能拍了拍小郎君的腦袋,便?也?只好憂心?忡忡地摸了摸,學着大人模樣?,“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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