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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君是國之根本, 之前陛下?遲遲不立儲君,已經引發了巨大的争議,只是沒想到之前是百般拖延, 現在卻突然雷厲風行,等他們多知曉的時候, 竟然是聖旨頒布的時候。

朝廷內外亂了一會兒,決定跟着旨意?走的人, 便把遷居東宮, 冊立儀式的事情也跟着動了起來?, 力圖在儲君面前留下?一個好影響,覺得此事有異議的, 便也緊跟着上折子, 希望可以撬動牆角。

臺省剛安歇幾日的桌子很快又堆滿了雪花般飛來?的折子。

“端卿, 你可知陛下?怎麽好端端就做這麽重大的決定。”臺省內, 有相公?借着休息的時間, 端着茶盞,故作驚疑地問道。

他一開口,剩下?的人,哪怕手裏有工作的, 也忍不住擡頭看了過來?。

陛下?昨日直接讓小黃門來?傳口谕,可是一點招呼也沒打, 在此之前甚至沒有找誰商量過,但?在口谕之前, 陛下?到時召見過這位李端卿。

這位李相公?出?身隴西李氏姑臧房,自小聰敏好學, 今年被陛下?親召入的閣,兼任禮部侍郎, 頗受陛下?青睐,陛下?很喜歡召他入宮講學。

李端卿模樣端方,長?相俊美,偏性?格輕狂,聞言只是慢條斯理地打了個機鋒:“冊立太子,維.穩朝綱,本就是該有之事,怎麽成了你口中的好端端了。”

開口那?人被人不軟不硬刺了一句,臉色不太好看,偏又不好反駁,唯恐落下?話柄,只好讪讪地抿了一口茶,打着馬虎說?道:“只是太突然了,有些措手不及罷了。”

“社稷之福,何來?突然。”李端卿輕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着,“人心所?向?。”

屋內氣氛沉默,有人神色欣慰,便也有人面容冰冷。

不僅朝堂上風雲漸起,後宮內,張皇後打了好大一通脾氣,面前碎了一地的瓷片,宮娥黃門們噤若寒蟬。

“我之前想要一個‘翊聖’的封號百般阻攔,現在還撺掇着陛下?封盛昭為太子,棄我兒于不顧。”豔紅的丹寇緊緊握着茶幾的一角,精致的面容上滿是憎惡,“李端卿此賊該殺。”

有小黃門小心翼翼上前勸解着:“娘娘不要為這些小人傷了身子,陛下?正值壯年,萬事都有可能。”

“他都成了太子,又有軍功在身,還有什麽可能。”張皇後咬牙問道。

小黃門意?味深長?說?道:“聽說?太上皇很是喜歡三殿下?,這位嚣張跋扈的李端卿可是太上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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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皇後沉默片刻,随後輕笑一聲?:“你說?得對,是我想岔了。”

陛下?和太上皇的争鬥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朝堂上不安分的人,暗地裏站隊的人比比皆是,想來?也是如此,陛下?才?着急立太子,想要暫時穩定朝綱。

只有兩宮并非一心,所?有事情便有回旋的餘地。

畢竟我們的太上皇也曾是一日殺三子的人,不然也不會讓當今陛下?有機會出?頭。

她一笑,屋內的氣氛便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

“三殿下?到現在還未娶妻。”小黃門繼續說?道,“如今也都二十了,也該張羅起來?,如今您是東宮之主,此事也該是您安排才?是。”

張皇後眼睛一亮。

“您對着三殿下?好一分,陛下?就能記起您的十分,不論婚事辦得好不好,三殿下?滿不滿意?,但?您總歸是沒錯的。”小黃門奉承說?道。

—— ——

不論外面吵得如何厲害,白淼淼卻是無?暇顧及,因為她真的是忙的沒有一點時間。

耶耶馬上就要出?征了,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這次大哥和三哥雖人還未回來?,但?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到時候把嫂子送回來?,就要馬上奔赴前線,所?有東西也要一應備好,跟着現在的行軍走。

“二娘怎麽這麽不開心!”白森從外面應酬回來?,順便帶了一包糖炒栗子回來?,見了白淼淼可憐兮兮地坐着,便哄道,“喏,耶耶給你買的,放在懷裏帶回來?的,還熱的,你快吃,不要被你阿娘發現了。”

“耶耶這次又要走多久啊。”白淼淼蔫噠噠地接過栗子,悶悶不樂問道。

“争取這次把叛軍一舉拿下?!”白森笑嘻嘻地說?着。

白淼淼睨了他一眼。

——耶耶真的一點也不穩重。

“哎,你知道我今日從哪裏回來?嗎?”白森把小娘子往邊上推一推,然後也擠在那?條小矮幾上,擠眉弄眼問道。

白淼淼搖頭,皺了皺鼻子:“總歸是喝酒回來?,臭死了!”

“哎,怎麽還嫌棄耶耶!”白森不高興,“耶耶今日可是打聽太子殿下?的事情才?去赴宴的。”

白淼淼驚訝擡眸:“三殿下?怎麽了?”

“以後要叫太子殿下?了!”白森一本正經地糾正着。

白淼淼皺了皺鼻子,抱怨着:“你快說?。”

“就是聽說?太子要娶親了,我去湊了一個熱鬧。”白森老實巴交說?道。“發現大家罵歸罵,太子妃的名額還是搶的很厲害的。”

白淼淼啊了一聲?,呆坐在原地。

“有陛下?看中的人,太上皇看中的人,甚至還有皇後看中的人。”白森極為八卦,促狹地眨眨眼,“殿下?冊封之後你們還沒見過面吧,你找個機會打聽打聽到底中意?誰,我們也好……嗷……”

一塊糕點跌落在地上。

兩人背後傳來?白夫人陰測測的聲?音:“白森。”

連名帶姓叫人,那?便是真生?氣了。

白森立馬閉嘴裝死。

“耶耶整天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白淼淼捏着手指,扭頭告狀,“阿娘快罵他。”

“你這孩子。”白森氣得捏了捏小娘子的發髻,“我也不是給你們打聽打聽,免得我走了,長?安城的風向?你們把握不住。”

“你喝了酒去換身衣服吧。”白夫人的聲?音聽上去格外心平氣和。

白森就像一個提線木偶,立馬眼觀鼻子鼻觀心地站了起來?,悄默默打量了一下?夫人,然後大聲?感慨着:“果然還是我夫人是最好的,你瞧瞧,她心疼我,所?以她心裏肯定有我。”

白淼淼捂着嘴直笑,一側的女使們也都低着頭忍笑。白夫人似笑非笑地揚了揚眉。

白森一向?是不着調的性?子,放下?話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你這半月辛苦了,人都瘦了。”白夫人把糕點放了下?去,笑說?着,“你耶耶明日就走,今晚想吃什麽便去買。”

白淼淼哦了一聲?,眼珠子一轉,機靈一轉:“那?我去買些酒來??”

“少買一些。”白夫人也不拆穿他的小心思,颔首,“免得他明日宿醉騎馬。”

白淼淼興沖沖地跳了起來?,帶着碧酒出?門了。

“梅淑……”背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白夫人巍然不動。

“梅淑……”那?聲?音逐漸靠近,越發哀怨。

白夫人眉尖一動。

“梅淑……”那?身影來?到她背後,委委屈屈靠了過來?,“你還在生?氣啊。”

“別生?氣了,喝了點酒,有些醉了。”

“我明日就走了。”

“梅淑。”高大威猛的将軍貼了過來?,蹭了蹭夫人的脖子。

少年夫妻總是有着他人不知道的軟肋。

白夫人心軟了幾分,嘆氣說?道:“我是覺得二娘還是尋一個尋常人家才?是好的,你該明白我的,有些人再好,也不是良配。”

白森含含糊糊沒說?話。

“你覺得我說?的不對?”白夫人擰眉。

“殿下?瞧着,并非好說?話的人。”白森捏着夫人發髻上的簪子,随口說?道,“兇得很。”

白夫人嘆氣。

收起爪子的老虎只是瞧着溫順。

“兒孫自有兒孫福。”白森倒是心大,“強扭的瓜不甜,還的看二娘什麽反應。”

“你覺得二娘喜歡……”白夫人心中一驚。

白森仔細想了想,突然同情起太子來?:“不好說?,我家二娘看上去不太聰明。”

白夫人一怔,随後氣得擰了擰他的手背。

“嗷嗷……”白森誇張地叫了起來?。

—— ——

白淼淼不知道自己被耶耶诽謗了,開開心心跳下?馬車,站在德家酒坊面前還未仔細打量着這個嶄新?的招幡,只恰好剛一擡眸,就看到少東家站在櫃臺前,生?無?可戀的一張臉。

“這麽巧啊。”兩人四目相對,白淼淼嘟囔着。

她主動上前,也不說?話,只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圓滾滾的大眼珠子瞧上去也頗有威懾力。

少東家抱着算盤,企圖掙紮:“沒人,不如二娘子直接去買酒。”

白淼淼冷哼一聲?,眼珠子滴溜溜盯着通往後院的布簾子看,機靈說?道:“那?我去後院挑酒。”

她打發碧酒去挑酒,自己則非常自來?熟地朝着後院走去,一點也不停少東家的勸。

少東家無?奈跟了上去:“殿下?前腳才?來?。”

白淼淼心中了然,想着已經有三個月不曾見到三殿下?了,便忍不住加快腳步,穿過兩道小門,剛站在熟悉的後院門口,一眼就看到正巧看了過來?的盛昭。

郎君依舊穿着簡單的藍色袍子随意?坐在小胡床上,手中正烤着杏子,見了人,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錯愕,可很快眉眼彎彎,深邃的眉眼下?便溢出?數不清的笑意?。

“你在吃什麽?”白淼淼的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盯着那?顆綠油油的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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