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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淼淼的鹌鹑帕子沒能拿回來, 倒是許諾出了一條新?帕子,人也如願以償地坐上太?子殿下的馬車,瞞天過海地回了家。
長安一如既然?地熱鬧, 白淼淼看的樂不思蜀,只快到家門口時一眼就看到來不及修整, 被燒的黑漆漆的大門,驚得呆在原處。
“門怎麽了?”她伸出腦袋, 不可置信, “怎麽好像是燒過了一樣。”
盛昭把人拉了回來:“這一代巡邏一向極嚴, 火起來的時候很快就被裏正發現了。”
“所以真的有人來我?家放火!”白淼淼猛地扭頭,緊盯着面前的盛昭,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
“自來學生最容易被煽動。”盛昭安撫說道, “白老将軍如今下落不明, 不僅朝廷上有人拿此?事作梗, 叛軍那邊也是如此?, 民間輿論紛紛揚揚,便有人遷怒了。”
白淼淼氣得眼睛都紅了。
“你若是這般進去?……”盛昭伸手,點了點小娘子單薄的眼皮,“白夫人該心疼了。”
白淼淼擡手, 狠狠抹了一把臉,這才悶悶說道:“知道了。”
兩人并未從正門進, 反而去?了東面的側門,內眷時常會?從這道門出來。所以一直有人看守。
“你要進來嗎?”白淼淼下馬車前問道。
盛昭點頭:“既然?來了, 也該拜訪一下白夫人才是。”
白淼淼敲了敲大門,門內傳來小仆清脆的聲?音:“白家不見客, 客人請回吧。”
“是我?。”
門內傳來慌亂的動靜,很快大門就被打開一道縫, 一個稚童的身影出現在門縫中,驚訝地看着門口兩人:“二娘,太?子殿下。”
“阿娘在家嗎?”白淼淼問。
小仆連忙把人打開,請人進來:“在的,二娘不是在宮內嗎?怎麽回來了?”
白淼淼嘆氣,語氣沉重:“回來看看。”
小仆也跟着大人模樣地嘆了一口氣。
盛昭跟在後面,看着兩人相差無幾?的哀愁模樣,若非時機不對,真是忍不住想笑。
白夫人正在核對賬本,這幾?日白家的幾?家店鋪,或多或少都遭了難,掌櫃的把各自損失報了上來,此?刻見了人,倒也不太?驚訝:“讓殿下幫你出宮的?”
白淼淼小心翼翼睨了阿娘一眼。
“是我?看二娘實在焦慮,才自作主?張帶她出宮的。”不曾想,盛昭先一步開口請罪,“還請白夫人不要怪罪。”
白夫人這才抽空看了兩人一眼:“回來就回來吧,但陛下還沒開口,你得早些回去?。”
白淼淼小雞啄米一般點了點頭。
“這幾?日在宮內可有碰到不好的事情?”白夫人放下手中核對好的賬冊,随口問道。
白淼淼搖頭:“都在清思殿呆着着,要不就和九殿下和和政公主?在一起,要不就是和阿姊在一起,沒人來我?這邊尋晦氣的。”
白夫人點頭,又問着一側的盛昭:“殿下何時回來的?”
“剛回來的。”盛昭恭敬說道,“聽聞前線出了事,便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白夫人擡眸,面帶細微笑意:“殿下辛苦了。”
“耶耶有消息了嗎?”白淼淼連忙問道。
白夫人搖頭,神色鎮定,不見凄苦之?色:“讓人去?找了,會?有消息的。”
小娘子一臉愁容地嘆氣。
“你不必操心這些事情,你阿耶一直就說富貴有命,生死在天,戰争本就會?有犧牲的,而且事情還未有定論,不必慌張。”白夫人眉眼間波瀾不驚,并沒有因?為郎君失蹤而驚慌失措,這些年來,每當家中有大事,阿娘總是這般冷靜,似乎萬事都有回旋的餘地。
白淼淼也跟着冷靜下來。
“今日有空便去?李家看看。”白夫人轉移話題,“陛下讓李将軍主?持大局,李夫人性格多慮,這幾?日還送了東西?來,可別因?為有心之?人的挑撥,壞了兩家的關系。”
白淼淼再一次爬上盛昭的馬車朝着李家走了。
“阿娘怎麽這麽快趕我?走,真是一點想念也沒有。”馬車上,小娘子抱着吃食,悶悶說着。
盛昭失笑:“你若是留久了,被人發現偷偷溜出來,白夫人是怕你在宮內為難。”
白淼淼哀怨嘆氣,熟稔地從暗格裏掏出零嘴。
“李家大概也是閉門不出,可有特別聯系的方式。”盛昭問。
白淼淼點頭:“有的,我?等會?在李家東南面的那個小門邊學三聲?貓叫,到時候阿霜養的那只狗就會?發現我?,然?後就會?給我?開門。”
盛昭不知道是驚訝這個聯絡的方式,還是驚訝狗也會?開門:“狗也會?開門?”
白淼淼得意說道:“小黑可聰明了,還會?爬牆跑出去?玩,阿霜特意找了兩個小仆看着他,但還是經?常防不勝防。”
“倒是聰明。”盛昭笑說着,“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那邊白淼淼剛喵了兩聲?,屋內就傳來歡快的狗叫聲?,沒一會?兒大門上就有噼裏啪啦的聲?音,連着半炷香都沒有的功夫,大門就被一張狗爪子扒拉開,緊接着是一雙黑漆漆的狗狗眼。
“汪!”它興奮地連着尾巴都搖出影子來,溜溜達達跑到白淼淼面前,熱情地圍着她打轉,等人一蹲下來,就立馬興奮地撲了上去?,伸出舌頭狂舔她的臉。
“別玩了,先回家。”白淼淼被舔的睜不開眼,無奈地把狗推開,奈何狗爪子很是用力,愣是沒掙脫開。
正當白淼淼打算使?出殺手锏,捏它狗嘴,小黑突然?嗷嗚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跑了。
“哎……”白淼淼一臉懵看着小黑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小門內,一臉不解,“這又是鬧什麽幺蛾子。”
“這狗倒是粘人。”身後的盛昭和顏悅色說着。
“是挺粘人的。”白淼淼笑說着,“就是不知道今天怎麽了,跑得這麽快,跟被吓了一樣。”
“誰知道呢。”盛昭垂眸,淡淡說道。
“走,我?們進去?。”
“臉都髒了,不先擦擦嘛。”盛昭問。
白淼淼随意用袖子抹了一把:“沒事的。”
她剛走了一步,就發現被人扯住了袖子,扭頭問道:“怎麽了?”
“髒了。”盛昭伸手,小心翼翼擦了擦她的臉,嫌棄說道,“都是口水。”
白淼淼當真乖乖仰着頭,任由他仔細擦臉。
小娘子皮膚細膩雪白,從未受過風吹雨淋,好似一塊精雕細琢的美玉,入手溫潤光滑,偏臉上還是不設防的樣子。
盛昭的手從一開始的輕柔的擦拭成了意味不明的撫摸。
滾燙粗糙的手指輕輕落在臉頰上,輕輕一碰就落下一道紅印子。
白淼淼睜開一只眼,不解問道:“有髒東西??”
盛昭垂眸,正巧落入小娘子漆黑的瞳仁中,沙啞說道:“沒有。”
“那你弄疼我?了。”
小娘子不悅說着,腦袋一撇,就想要脫離他的手,卻突然?被人捏着小臉,只好不解地睜開眼:“做什麽?”
盛昭的手指慢條斯理劃過她的臉頰,滾燙的手心好似帶了火苗,燒的小娘子小臉也緊跟着紅了起來。
“剛才那條狗這麽靠近你……”盛昭微微低頭,脖頸彎曲,整張臉便完完全全倒影下來。
盛昭的眉眼格外深邃,眉毛濃密,瞳仁明亮,猝不及防靠了過來,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便也跟着鋪天蓋地湧了過來。
小娘子不争氣地連着脖子都紅了。
“有狗毛。”
白淼淼:“……”
盛昭見她掩蓋不住的失落之?色,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笑的直不起腰來。
白淼淼惱羞成怒,狠狠掐了他幾?下。
“打,打擾了!”門口突然?傳來李明霜慌亂的聲?音,随後大門啪的一聲?關上,連帶着狗叫聲?也被人捂住了。
“未婚夫妻嘛,理解理解,情到深處自然?濃。”李明霜一臉沉重地說着,“只是不能太?過分?……嗷……”
白淼淼用力掐着她的胳膊。
“我?阿娘叫我?過來。”她板着小臉轉移話題,“她說李家不要在意流言蜚語,前線正是需要李将軍這樣的人。”
“是我?阿娘太?小心了。”李明霜嘆氣,“只是不知道是誰這麽歹毒,現在這個時候了,還想離間前線将軍的關系。”
“哎,殿下怎麽跟着你。”她突然?靠了過來,“外面都在傳陛下想要給太?子換太?子妃,他和你說過這件事情了嗎?”
白淼淼小心翼翼看了眼被她趕到後面的盛昭,搖了搖頭。
“這事十有八九有人搗鬼,聽說昨日太?上皇在興慶宮外接見将士們,有人說起你的事情,太?上皇卻只是笑了笑,之?後坊間就開始有流言,說陛下打算為太?子重新?擇選太?子妃了。”李明霜蹙眉,不甚恭敬,“你也知道我?們陛下以前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廢立了兩次太?子妃,這事來得巧,不過看你和太?子這樣如膠似漆,我?也安心了。”
“你的書真是讀到狗肚子裏了,一個成語也不會?用。”白淼淼推了推她靠過來的腦袋。
李明霜笑嘻嘻地不說話。
“來,我?們先玩一會?兒,等會?你早點回宮,許久沒見你了,很想二娘啊。”李明霜直接摟着小娘子,蹦蹦跳跳走了。
盛昭看着兩個小娘子結伴而走,并沒有更上去?,反而站在原處,一眼就看到不遠處偷偷看他的小狗狗。
小狗狗見了他立馬躲了起來。
盛昭便朝着他走過去?,小狗嗷嗚一聲?,頭也不回地跑了。
“小黑第一次見了人這麽溫順。”馬車上,白淼淼一臉驚訝,“平日裏就連阿霜的話也是只聽自己喜歡聽的。”
盛昭和和氣氣說道:“許是和李大娘子關系好,這才脾氣差了些。”
白淼淼摸着果脯塞進嘴裏,大眼睛滴溜溜地轉。
盛昭見她吃的開心,便使?壞地拎走果盤。
白淼淼的視線下意識跟着果盤走,不高興說道:“不給我?吃嗎?”
“嗯。”盛昭一本正經?點頭。
白淼淼大眼睛睨了他一眼,癟了癟嘴,頭一轉,挪到窗戶邊,用後腦勺朝着他。
“生氣了?”盛昭伸手去?捏小娘子的絨花。
白淼淼好似後腦勺長了眼睛,腦袋一撇,義正言辭說道:“不要捏我?的絨花,壞了要你賠。”
盛昭失笑,盯着那被微弱日光籠罩着的耳朵,小小一只,耳朵尖尖的,仔細看去?還有一層細小的白絨毛,好似小兔子的耳朵,手指不由微微一動,卻是輕輕觸碰了一下小娘子的耳畔。
細膩溫熱的皮膚,輕輕一觸,好似綢緞一閃而過。
小娘子的耳朵不争氣的紅了起來,甚至還動了動。
盛昭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淼淼一怔,扭頭,狐疑地看他:“你還想捏我?耳朵?”
盛昭鎮定地收回手,反問道:“可以捏嗎?”
白淼淼大為吃驚,警覺地遠離了他一點:“不可以,小孩子才會?被捏耳朵。”
“小孩子才整日吃這些果脯,小心壞了牙。”盛昭說。
白淼淼一臉凝重:“我?每次都很認真的刷牙的。”
“連對待牙都這麽認真,怎麽瞧着對我?這麽敷衍?”盛昭委屈反問。
白淼淼大為吃驚:“我?何時對你敷衍了。”
“李大娘子跟你說的事情,你怎麽不問我??”盛昭直接問道。
白淼淼好一會?兒才想起他說的是太?子妃的事情,便只好低着頭,含糊敷衍着:“這些事情有什麽問的,也由不得你我?。”
盛昭臉上笑意微微斂下:“你不信我??”
白淼淼偷偷伸手去?勾果脯,随口說道:“信的,信的……嗷……”
小娘子的手被人提溜起來,不準去?碰那果脯。
白淼淼立馬耷眉拉眼地坐遠了些,瞧着是不高興了。
“你是我?求來的。”盛昭知自己不能苛求她太?多,可一想到她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明明是在意的,卻偏又做不在意的樣子,好似這樁婚事對她來說并無太?大影響,便忍不住心中發狠。
——好生無情的小娘子。
他沉默着,随後伸手把人抱到膝蓋上,不顧她的掙紮,把人強制按在膝蓋上,聲?音卻是格外柔和:“任誰來了,也不能改變這個事情。”
“可若是我?耶耶出事了,白家就不能幫你穩定東宮了。”小娘子猶豫着,小聲?說道。
盛昭眉心一動,不悅說道:“誰跟你說我?娶你是因?為白家的權勢?”
白淼淼不解擡眸:“可大家都這麽說的。”
所有人都是這般說的,東宮地位不穩,娶一個知根知底,名聲?顯赫的白家能幫他穩固太?子的位置,說的有鼻子有眼,連不小心聽了無數次的小娘子也跟着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但若是論生氣,她倒是沒有。
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她未來的郎君娶她并不會?單純。
白家就是一堆放置在日光下的珠寶,誰見了都想着能不能摸一塊回去?。
白淼淼作為白家最小的女兒,自然?是這裏面最亮的珍珠。
她的婚事是慎重的,但也是算計的。
盛昭沉默,嘴角緊緊抿起:“我?娶你,和白家地位并無關系。”
“我?娶你是因?為……”
馬車就在此?刻停了下來。
“殿下,六殿下攔車。”車夫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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