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殷守三年前被帶到殷王藩地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确是比謝遠的年紀大。雖然只大了一歲,可也是大的。
殷守心裏回憶着當初抱着謝遠叫哥哥時,謝遠微微笑着看他的樣子,心中既歡喜又憂愁。
可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沒有時間沉浸在對阿遠的全心思念之中,因為殷王接了他回來之後,就對他進行了各種考核。包括琴棋書畫,包括弓箭馬術,包括兵法兵書,包括武技膽量……等等等等。
在殷王發現殷守是一個很好的做将帥的苗子後,心下大喜,甚至要将殷守從長安帶來的四十名跟随殷守五年的他自己訓練出來的親信,全部替換,還親自安排了侍奉殷守的仆從,想要将殷守重新教導起來,美其名曰,要盡一盡做阿爹的責任。
殷守當然不允。
那四十名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親信,是他和謝遠在長安安定下來後,和謝遠從各地的孤兒和人市中特意挑選來的。
按照彼時謝遠的說法,是只有身家性命都拴在他們身上的人,才值得信任。謝遠從前就有二十個小親随,那時又選了四十,便也就夠了;因那時殷守剛剛從狼群裏出來,因此謝遠就只給他挑了四十個,說是等過幾年再給他挑上二十個。他們每人身邊有六十親信,便也足矣。
只是殷守那時想的,卻是他要這些人,也只是訓練他們的本事,然後讓他們和他一起保護阿遠而已,于是就打算訓練這些人上五六年的時間,然後讓這些人都有能力了,再考慮是否還要重新買人。
謝遠聽了也只道是殷守還小,便也都由着他。想着過幾年還是要催一催殷守。無論如何,多訓練些人,才能從中挑出真正的人才和真正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貼身侍衛,這樣總沒有錯的。
只是二人顯然都沒有料到,殷守竟然會被殷王認回來。
而那跟了殷守五年的侍從,理所當然也跟了來。
殷守彼時心中正是思念謝遠最深的時候,偶爾看着那些侍從,心裏才能好受一些。待發現殷王想要動手,讓他身邊的人都變成殷王親自布置下的人時,殷守第一次和殷王對抗起來。
殷王彼時也是第一次對殷守立威。既是立威,當然要狠。
畢竟,殷守自幼就是狼孩,性子本就野。又被一個比殷守年紀還小的小孩子教了五年,中間還不知道被灌輸些甚麽東西。
殷王一脈,素來效忠皇族。準确來說,是唯獨效忠帝王一人。
既是如此,殷王當然不允許自己想要重用的這個嫡次子心中還想着別人!尤其那個別人,還是心又不軌的敬王的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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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殷王一心想要讓自己這幾個年長的兒子,無論是嫡子還是庶子,将來都能好生幫扶嫡長子留下的嫡長孫,讓那個小小年紀就入長安為質的孩子,将來能将藩地打理好,也能代替那個孩子,為大慶朝守護好邊境,征戰沙場。
既是有這般多的打算,殷王便下定了決心,誓要将殷守的性子掰回來——殷守的野性,可以保留,但只能保留在與吐蕃對峙的戰場之上;可在這藩地之中,殷守就必須遵循規矩,嫡長嫡長,永不能變。這座殷王府将來的主人,只能是那個還在長安為質的殷王嫡長孫!即便有輩分在,殷守将來,也必須對那個嫡長孫低頭彎腰,也必須要為了守護殷家而征戰沙場!
殷王心中是這樣想的,曾經也是這樣做的。就像當初嫡長子猶在的時候,他教自己的三個庶子必須臣服嫡長子,并且一切以他為重。那三個庶子也确實做到了這一點。只除了殷三郎時常惦念着前王妃的恩情,便一直在外尋找那個丢失的孩子,殷二郎、殷四郎,卻一直都在他身邊一面處理殷王府的事務,一面在吐蕃有戰事時跟他一起上戰場。
且這三人心中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殷王府将來的主人是誰。
殷王對此也格外滿意。
而殷三郎能将自家丢失十幾年的嫡次子找回來,讓長眠地下的老妻可以真正安眠,殷王自是滿意的。
但是,在滿意之後,他卻是也要将殷守也調教成幾個庶子的模樣,讓殷守也能心甘情願的為他的嫡長孫殷天啓的得力臂膀。
殷王既有了這些打算,自然就想要狠狠将殷守的那些志氣和野心全都打壓下去。
不過,他心中還是在意和關心這個剛剛被找回的兒子的,于是,他就打算從殷守身邊的那四十個只聽殷守話的親信入手,将他們都從殷守身邊調離,然後,将殷守身邊都換成他的人,讓他們循序漸進的把他想要殷守做的人做的事告訴殷守。
當然,如果殷守不肯,那……他也會一次性的教好殷守,盡量不必再将來再讓殷守為難。
于是那一天,天寒地凍,前一日剛剛下了雪,殷王就帶着一堆仆從去了殷守的院子,關心了幾句剛剛帶着那四十親衛打完拳的殷守幾句,就道:“阿守,阿爹看你這些人拳法是不錯,可論起侍奉人,卻比不得阿爹帶來的這些人。不如,将你的這些人都打發了,以後,你就用阿爹給你的人。阿守,這天底下再沒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爹娘,你放心,阿爹給你特特挑的人,定然會将你侍奉的好好的。将來,就是天啓回來了,也會讓這些人繼續侍候你的。”
殷王至今都記得那時的殷守驀地一擡頭時,那雙清澈漆黑的眸子看向他時,那種……完完全全的桀骜不馴的目光。
果然,下一刻,殷守就絲毫不委婉的拒絕了這件事。
殷王彼時臉色立刻就變了,開始按照自己的計劃,企圖直接将那四十個少年帶走,當然,還要親自對殷守施行杖刑和禁閉。
殷王并非沒有見過脾氣倔強的兵,因此對着自己這個剛剛回家的兒子,也當做自己手下最倔強的兵開始調教。
殷守彼時只冷笑一聲,一招手,将那四十個少年招手喚到身後,道:“原來阿爹,是來殺我的!”
殷王道:“殺你?為父只是要給你一些為父信任的人侍奉你,如何算是殺你?”爾後看殷守身後之人,“至于他們,他們身世都不明,怎麽能任由你放他們在身邊?自然是要一一打發走。你放心,阿爹會給他們些銀子,不會讓他們空手離開藩地的。”
殷守冷然道:“這些人,都是我的兄弟。兄弟如手足,阿爹要将我的兄弟趕走,豈非就是斷我的手足?而我有四十位好兄弟,卻只有兩手兩腳。阿爹要他們四十人都離開我,我卻沒有剩餘的三十六個手足可斷,豈非只能将割肉以還……既斷手足,亦要割肉,我焉有命在?阿爹此舉,不正是要殺我?”
“只是,阿爹既要殺我,當初又何必認我回來?非但多此一舉,将來,還要背負上一個殺子的名聲?”
殷守一字一句說來,那雙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殷王,絲毫的退讓都沒有。
急匆匆趕來的殷二郎、殷三郎、殷四郎見此,心中皆知曉阿爹的手段,見此便拉着殷守低聲勸道:“不過是幾個仆從,阿守你這是作甚?孝道為上,難道你還要忤逆阿爹?”
殷守不語。
殷王冷笑一聲。殷守是他的小兒子,他的年紀,比殷守大了太多,又哪裏會被這黃口小兒的虛言所驚吓到?
見狀只面無表情吩咐起身邊侍衛:“将那四十人,全部送出藩地,每人給十兩銀子,這一世,不許他們在如我殷王藩地半步!”
殷王的話說完,他身邊跟着的三十名身高體壯的侍衛就齊聲道“是”,随即就站了出來,想要去把殷守身後的那四十個少年給抓起來。
殷守站立不動,一副要護着身後人的架勢。
身後的四十名少年突然齊齊朝殷守單膝跪下。
四十道聲音齊齊道:“除非死,絕不離開郎君!”
爾後又齊刷刷站起身,和殷守一起,對着那三十個壯漢做起防守動作。
殷王面上沒甚表情,心中好笑,他這個傻兒子教出來的人,竟然也都是傻的。
那三十名壯漢心中冷嗤一聲,頗為不屑。
為首兩個就上去牽制住殷守,殷守立刻和兩人對打起來。
他身上沒有武器,只空手和二人周旋,那二人身上雖有武器,卻也不敢和殷守動武器,只是他們不太在意的和殷守對峙了幾下後,殷守就已經轉過身,去幫着他的那四十個手下對抗要抓他們的壯漢。
那二人一愣,顯然不相信他們兩個壯漢,竟會讓殷守偷溜走,随即就對着另外二人使了顏色,四人一齊困住了殷守,讓殷守被困在四人當中,不得而出。
其餘二十六人則是想要将那四十個少年帶走。
只是顯然的,他們二十六個人只是奉命執行一個“小小”的任務。
可是,那四十個少年卻是在赤手空拳的跟他們搏命。
完完全全印證了他們方才的話,除非死,絕不離開。
殷王再次冷笑,對着院子外頭的二十侍衛道:“都進來,将他們一一給我拎出去!”
四十四個正當壯年的男人,想要抓住四十個少年,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很快的,就有人已經快步提溜着一個少年往院子外走去。
那少年只高聲喊了一句:“除非死,絕不離開郎君!”
那提溜着他的壯漢正要嘲笑他:“你這不是就要離開郎君了,人不也活着?”接着,就見那少年拔出了他腰間的佩劍,就往自己胸口處一送!
鮮血四濺!
那抓着少年的壯漢怔住。
其餘幾個抓着少年走到門口的壯漢也呆愣了一下,随即,他們腰間的佩劍也被少年抽了出來,接着就往自己胸口刺。
“郎君,咱們快些投胎,還來得及做郎君的手下!郎君切莫傷心!”
只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死了整整五個少年。
院子中的人都怔住了,就連一向在戰場上殺敵不眨眼的殷王也愣住了。
殷守一雙眸子變得血紅,驀地沖出了那包圍住他的四人,直接向着殷王的方向沖去——
殷三郎本就關注着殷守,首先反應過來,清楚的看到了殷守手上攥着那把匕首,且那把匕首,還是正對着殷王方向,立刻大喊:“五郎!莫做傻事!”
殷王等人回過神時,就見殷守的匕首在貼近殷王胸口處的铠甲時将将停下。
只要他再用力一些,只要他剛才當真有心要殺殷王,那麽,殷王此刻,就算不死,也要重傷。
殷王瞪大了眼睛,道:“我是你親爹!你竟然想要殺我?”
殷守只冷笑:“是你先要殺我!我說過,那些人,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手足!可是,你将我的五個手足逼死了,就是要逼死我!既我即将要死,何不将我兄弟們的仇先報了,然後再死?”
殷王盯着殷守。
就算殷守很快将那一刻的狠厲收了起來,可是,殷王還是清楚的知道,在那一刻,殷守,的确是有了殺意。
只是下一刻,殷守還是收回了匕首,将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口,道:“不過,我确實算是欠了你的生之恩。那便不殺你,只殺了自己,與我兄弟們陪葬好了!”
“郎君珍重!”
其餘還活着的身上狼狽不堪的三十五個少年奔到殷守身後,齊齊單膝跪下。
殷王愣了一下,就見殷守當真将那把匕首往他自己的心口處刺——
如果不是殷三郎當時猛地沖出來撞了殷守的右手臂一下,讓殷守自己的匕首刺偏,那麽,殷守,必然會死!
殷王彼時怔楞片刻,這才上前幫殷三郎按壓住了殷守的傷口,卻不敢立刻拔出那把匕首。
同時,還要防着殷守的手再次按壓上那把匕首。
殷三郎雙目赤紅,此生第一次沖着殷王喊道:“阿爹!難道,您讓我把阿守給逼回來,就是要逼他還你的生之恩,逼他去死嗎?若早知如此,我當初就算看到了他,也寧肯他跟在那謝遠身邊做個跟班,也絕對不會帶他回來!給您取他性命的機會!”
殷二郎和殷四郎此刻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們從不知道,原來,這世上,竟有人可以這樣的反抗殷王!
只遲疑了片刻,二人就都跪了下來,和殷三郎一齊求殷王收回之前的命令。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就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一名壯漢,竟是又提溜起了一名少年。
那少年看了那壯漢一眼,随即,抽出壯漢的佩劍,就往自己脖子上一抹。
血花四濺。
殷守直接掙脫了殷王的手,想要再去按那把匕首!
殷三郎冷聲道:“阿爹!”
殷王終是道:“罷了。”
那些站在一旁的壯漢俱都站回原來的地方,可是目光卻忍不住落在那些少年身上。
這些少年,和他們的主子一樣,都是狼。
這是一群狼崽子。
殷三郎立刻道:“叫大夫!快快快!”
說罷就想去抱殷守。
殷王揮開他,想要去抱殷守。
殷守只道:“那一個,沒有你的指令就動我的人的人,論軍法,他該如何處置?”
殷守一面說着,一面就把目光落在了那個明明沒有殷王的命令,還是在最後提溜起了那個少年的壯漢身上。
殷王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殷守轉過頭,一字一頓的對殷王道:“我的人,既未觸犯大慶律法,也在府中沒有半分過錯,卻被阿爹你逼死了六個,其餘三十四人,每一個都受了傷。前頭五個……暫且不提,是我沒有本事護住他們,這一刀,算是我還他們的。可是最後一個,他叫阿手,手足的手。原本他因忌諱要改名,我沒有讓他改。大家都叫他大手。阿爹,大手不該死。是你的人,罔顧命令,驟然出手,才讓大手死了。阿爹,他該償命!”
……
那一日的事情,殷王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可是,那一日的結果,他卻是知道的。
殷守就像是一只真正的狼崽子,明知自己要斷一條腿,卻也仍舊要從他這只成年豹子身上,咬下一大塊肉去。
那個的确是故意害死大手的壯漢,被殷王趕出了殷王府。後來,喝醉了酒,被人蒙了頭,亂棍打死了。
殷王躺在床榻之上,接連咳嗽了幾聲,神色複雜。
身旁的醫者還在絮叨:“王爺,您的身體早年就受過虧。前兩年還在戰場上挨了兩箭,要不是五郎眼疾手快拉住了您,您那會說不得就下不來戰場……哎,人老了就是老了,我說這個做什麽?反正,王爺,您這身子虧空的厲害,從前您年輕的時候也不愛惜身體,現在老了,那些毛病就全來找你讨債來了。依我看,您啊,還是好生在床上躺着養病。待病好的差不多了,在府裏養養花,養養鳥,沒事兒鬥個蛐蛐都成,把府裏的事務都交給五郎、二郎、三郎和四郎便是了。可莫要再因費了太多心思,而将自家的身子熬壞了。”
那醫者年輕時是軍醫,也算是跟了殷王幾十年的老人,因此說話也就随意了些。
殷王聞言只神色複雜的道:“可是,我将這些權柄都交給了他們,那,将來天啓該如何?待将來,他回來了,除了在長安為質的經歷,他還有些甚麽?二郎三郎和四郎,他們你還不知道麽?他們一個個的,全都願意聽五郎的話!言語之間,也都是寧可讓五郎來坐這個位置,而不是天啓!”
殷王說着,就又接連咳嗽了起來。
其實不只是他的幾個兒子,還有藩地裏的不少屬臣将領,也是偏向五郎多一些。
可是,殷王心疼孫兒,又怎麽甘願這樣呢?
醫者沉默了一會,才搖頭道:“這些事情,我也不懂。只是王爺您若是再不好好養身子,萬一真的……那到那時候,小殿下還沒有長大,又如何有自保之力呢?有您在,五郎幾個,好歹的也能顧忌些,不是麽?”
殷王沉默下來。
那醫者又念叨了一會讓殷王保重身體,這才留了藥方,走了。
等到殷守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臉陰郁的殷王。
殷守自來到藩地,就極少笑。待他的那四十個親信被殷王逼死了六個後,就更少笑了。
可是,今日他來看殷王,卻忽而笑了。
他笑了,殷王卻怒道:“你笑?你有何可笑?莫非,那些權力在你看來,比之親情更要重要?你就那麽想要将這藩地的大權攬入懷中,徹徹底底的逼死我,逼死你那侄兒?你莫非不知,你那侄兒才兩歲上就在長安為質,如今辛辛苦苦如履薄冰做了整整十年的質子,為了家中安危付出了那麽多,你現在,卻要搶了你侄兒才該有的權力,卻要行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殷守啊殷守,本王當初,又怎會糊塗到将你這樣一只中山狼帶入府中,引狼入室?”
說罷,殷王直接心口一陣鈍痛,喉嚨一癢,又接連咳嗽起來。
殷守只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慢慢開口:“可惜這世上,從不曾有後悔藥。阿爹你再後悔,亦是無計可施,不是麽?”
殷王指着殷守就要罵,可惜他身子不适,只能繼續咳嗽,用一雙微微渾濁的眸子,死死盯着殷守。
殷守看到殷王的目光,面無表情道:“阿爹莫要這樣看我。阿爹識人無數,看我第一眼時,就該知曉我本性就是狼,又是被我白狼阿娘養大,被阿遠縱容着長大,再怎麽長,也長不成狗。可是,阿爹那時是怎麽想的?或許是想,‘這個孩子有些狼性也是好的,可以為我的天啓孫兒擋住吐蕃人的攻擊,可以為我天啓孫兒擋住那些想要奪他權力的人。同樣,以本王的本事,在有生之年,也定能将這條狼調教成一條只忠于聖人終于我孫兒的狗。如此,待我孫兒将來長成,也不怕這條狗會咬傷我的孫兒。當然,為了将他好好調教成狗,逼死他身邊的幾個人算甚?’阿爹,你當年,不正是這樣想着的麽?只可惜,世事難料,你一心要将我養成一條狗,為此,你可以逼死我身邊的人,可以讓我和我的人受最艱苦卓絕的訓練,可以讓我們被最荒唐的頭領數次帶着往戰場上去,可以讓我們需要的援兵遲遲不到……可惜,我和我的人不曾被馴服,阿爹你卻……在戰場重傷。”
殷守的臉上,慢慢又有了笑容,“說起來,那一次,若非是兒,阿爹你怕是,連戰場都下不來。而兒雖辛苦,卻也可以像如今這般,繼續将大權攬入懷中,不是麽?”
至于殷天啓……小小孩童,又非他的阿遠那等天才,又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殷王倏然瞪大了眼睛,不停地喘着粗氣,良久,才神色複雜的看着殷守,道:“你竟然,都知道。”
殷守道:“不只是我,還有二哥、三哥、四哥。他們從前或許不懂,或許不願意懂。可是,在見識到了阿爹你是怎樣想把我變成和他們一樣的……後,他們又非庸才,如何還能不懂?”說罷,冷笑道,“若不然,他們又豈會願意從此跟着我?畢竟,我連手下人都可以當做手足對待,對待他們,只會更好。不像阿爹你,将親生兒子當成狗來養……”
殷王還要動怒,殷守就再次道:“阿爹這次喚我來,可是要罰我?這次,要怎麽罰?是仗五十,抑或是接連跪上三日三夜?”
殷王今日大起大落之下,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良久,才道:“罰你?無論本王如何罰你,是否都不能改變你要将藩地權力收入囊中的心思?是否都不能改變你要将原本屬于你侄兒的東西搶走的打算?”
殷守想了一會,才道:“不算吧。等過些年,或許,我會把這些權力再還給他。畢竟,我此生都不會娶妻生子。既無子嗣,他若乖,這些權力,我自會給他。他若不乖……二哥他們的兒子裏頭,總有一個孝順我的,不是麽?”
殷王這一次,卻并沒有立刻問到和他的好孫兒相關的事情,而是怔了一下,道:“你不打算娶妻生子?”想了想,是了,他根本不管殷守的親事,只在今年才不得不松口讓繼王妃随便挑個人就是,殷守會因此不想娶妻,也是正常。
人年紀越大,就越會想從前。
殷王沉默了半晌,才又問道:“若本王給你挑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妻子呢?”
殷守唇角先是露出一絲嘲諷,旋即,卻又笑了。
這一次,是真正的在笑。
“不必了。我心中,早已有傾慕之人。縱然他根本不知我的心意,縱然他或許并不肯與我攜手一生,可是這一世,我都傾慕于他。此生此世,都會傾我之力,将他所想要的東西,統統送到他的面前。此志此生不渝。”
殷王怔楞許久,才終于發現,這只狼崽子,其實也并非不能馴服。
只是,他當初像馴服畜生一樣的想要馴服他,狼崽子自然要用最激烈的手段反抗。
可是,那個對這只狼崽子溫柔以待的人,卻是在潛移默化之中,早已将狼崽子馴服成了忠犬。且只對他一人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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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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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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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