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許盈聯系了她原來的公司。
“你是許盈?”電話那頭,總監像是聽到天方夜譚。
“是我,總監。”
“你不是已經……”一向鎮定如山的總監聲音開始打顫。
“這是場誤會,我沒有死。”
嘟嘟嘟。
總監啪嗒一聲挂了電話。
許盈扶額。
思索了幾番,她拿出化妝盒,盡量把五官化成自己從前的模樣,雖然還是與從前做不到一模一樣,但是至少不怎麽像沈蔓綠了。
花了兩個多小時從清河縣到市裏,許盈好不容易與總監見了面,總監确震驚地瞪着她,“你真是許盈!”
“我是,我之前出車禍,但是并沒有死,只是失憶了,這是一場誤會。”
确認這的确是許盈的聲音,總監驚疑不定,結結巴巴道:“那你怎麽和之前長得有點不一樣了?”
“我出車禍毀容了,臉不能恢複到以前的樣子。”
總監一臉不可置信。許盈擺出各種證據,還讓總監與她父母通了視頻,總監這才相信了她。
腦顱內的驚濤駭浪漸漸消退,他吞咽唾沫,“太……太不可思議了。”
接着,他又連忙問:“快,快告訴我你那車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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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盈三分實七分虛地訴說了實情,只說她被人撞了之後,有人把她帶走,用別人的屍體代替了她。
她被帶走的途中不知為何被抛下,然後被人救了。因為失憶,她什麽都不記得,救她的人幫助她找她的家人。
但是一直沒有找到,直到最近才找到她家人。
“原來是這樣。”聽罷,總監直咋舌。
等總監緩過來了,許盈說:“總監,現在公司還缺人嗎?”
總監看向許盈。許盈能力很強,三年的時間從普通職員做到了副總監,是他的得力助手。
能力強,履歷好,長得漂亮,為人處事也很不錯,這樣的下屬他當然喜歡,至少比現在的副總監更得他心意。
“公司現在還缺一個主管,我去跟公司說一下。”思量片刻,總監說道。
“謝謝總監。”
許盈離開公司後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一處出租樓。
劉玲玲正嗦着泡面,忽然聽到有人敲門。
她打開門,觸及門外站的人,跟見了鬼似的,“鬼啊啊啊啊啊!”
“別叫了。”許盈捂着劉玲玲的嘴把她推進去。
“你別過來!”劉玲玲抄起掃把。
“我不是鬼。”許盈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她胸口。
恐懼中的劉玲玲摸到她溫熱跳動的心口,慢慢平靜下來,“你還活着?”
“我還活着。”許盈把她解釋給總監的話複述了一遍。
聽完許盈的解釋,劉玲玲雙目睜得像銅鈴,旋即一把抱住許盈,涕淚交下,“盈盈……”
她哭得淚眼模糊,許盈給她擦淚,“沒事了,快把面吃了吧,都溶了。”
劉玲玲只盯着她,生怕她消失一般,“我還是不敢相信。”
許盈再次牽過她的手放到她心髒的位置,“感受到沒有?是真的。”
感受着許盈的心跳,劉玲玲放下心,“是真的。”劉玲玲再次抱緊了她。
和劉玲玲待了兩個小時,許盈離開了這裏。
她準備打車去車站,還沒攔車就停下了動作。
步行十五分鐘能到輕軌站,再從輕軌站坐輕軌到車站只要幾塊錢,如果打車去車站的話要幾十塊。
許盈轉身朝輕軌站走去。
還沒走到輕軌站許盈就有點頭暈。
車禍之後,她體質極弱,很久沒有徒步在烈日下走過那麽久。
擦擦額際的汗,她在陰涼處歇了一會兒才繼續向前。
回到家時已經傍晚了,她一回來許母就問:“情況怎麽樣?”
“應該問題不大,要等消息。”
“那就好。”
桌子上的傳單吸引了許盈的注意力。她拿過傳單,上面都是些招聘信息。
“我也在找事做,總不能閑在家裏。”許母解釋道。
自從多年前許父升了職,許母就辭了工作,現在家裏困難,她也不得不再出去工作。
看着許母花白的兩鬓,許盈鼻子裏泛酸,“不用,媽,你不用去工作,我會賺很多很多錢的。”
“我能出點力就出點力,沒事的,盈盈。”
“媽——”
“真沒事兒,我這幾年在家裏也閑夠了,正好找點事做,不說這事兒了啊,餓了吧,先吃點東西。”說着許母就去了廚房。
許盈攥緊了傳單。
夜裏,許盈輾轉難眠。自從離開了周衍,她就一直在失眠。
她用過很多方法,數綿羊,聽音樂,助眠指導等等方法,仍然睡不着。
捏着太陽穴,她給自己心理暗示,她已經睡着了。
漸漸地,她想到了遠在臨川的周衍。
他大約也沒睡着。
不過她輕嗤,他睡不着倒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沈蔓綠。
這兩年周衍必須抱着她才能睡着,也就是他必須抱着沈蔓綠才能睡着。雖然她是假的沈蔓綠,但在他眼裏,她就是真的沈蔓綠。
現在他的“沈蔓綠”已經不在了,他恐怕也和她一樣難以入睡。
周衍的确難以入睡。
他側躺在大床上,緊緊地抱盒子,沒有閉眼。
月光滲進室內,将他的皮膚映得更白,白到透明,似乎要與月光融為一體。
晨光熹微,周衍下床,小心謹慎地把盒子放好。
餐桌前,周衍安靜地用餐。
傭人在一側嘆氣,太太走了之後,先生就不再自己做飯了。
等周衍吃完,傭人把盤子收到廚房。放盤子的時候發現櫥櫃裏還有一個薔薇形狀的糕點模具,她把模具拿出來。
太太走後,先生就令人把太太的所有東西都扔掉,什麽也不準留下。
這模具估計是漏掉了。
這模具不免讓她又想起了太太。
她不明白為什麽太太要離開先生。
雖然先生是有不對,可是先生不是說了如果她能繼續當沈蔓綠,一切就和以前一樣嗎?
離開先生,就沒有了周太太這個頭銜,就沒有了富太太的生活,暫且不論這些,就說太太她是愛着先生的啊。
既然愛着,為什麽要離開他?就不能容忍一下,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嗎?
現在兩人分開了,她就什麽都沒有了,尊貴的身份沒有了,優渥的生活沒有了,先生的愛也沒有了。
實在是太劃不來了。
女人啊,該糊塗的時候就應該糊塗點,該寬容的時候就應該寬容點。
或許到不久之後太太就會後悔了吧。
傭人把糕點模具扔掉。
許盈吃早飯的時候接到了總監的電話。
“許盈,我之前跟你說讓你做主管,沒想到公司早就找好人來,只是還沒入職,我沒及時了解情況,抱歉。”
原以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卻猝不及防接到這個消息,許盈嘴唇蠕動,“沒關系,總監。”
總監語帶歉意,“公司現在不缺人,我還想着就算不能做主管,先去從普通職員做起呢。”
許盈不會去當普通職員。她的工作經驗和履歷很優秀,當基層普通職員對她來說就是浪費時間。
就算不能回到她原來的公司,她也可以去別的公司應聘與她能力匹配的職位。
通話一結束,許盈就立即上招聘網投簡歷。
下午,許父抱着一盒子東西,面色灰暗慘淡地進了屋。
“今天這麽早就下班了?”許母從卧室裏探出頭。
把盒子放到地上,許父連聲嘆氣。
把拖把擱到一邊,許盈走過去,“爸,你怎麽了?”
許父一擡首,包着淚的眼眶就紅了起來,“我被開除了。”
“你被開除了?”
他滿面愁苦,“我犯了錯。”
許母急急問出口,“你犯了什麽錯?”
原來,許父把一筆交易額不小的訂單信息弄錯了,領導很生氣,就把他開除了。
“我明明記得我沒有填錯信息,可是……”
“會不會是他們搞錯了?”
許父搖搖頭,“确實是我簽的字。”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疏忽大意弄錯了。可如果不是自己弄錯了,那又為什麽會出錯。
“可能我這些天腦子太昏了。”因為把家底都賠幹淨的事,這些天他情緒一直很低沉,也有可能太恍惚就犯了錯。
無論如何,事已成定局。
許父被開除這件事對許家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全家三口人都沒了工作。
懊悔加上自責讓許父肝火攻心,嘴上起了些泡。
許盈一邊給他擦藥一邊安慰他:“還有我,爸你別擔心,我很快就找到工作了。”
許父恨不得時光倒流,恨不得扇那個不小心撞到別人車的自己一耳光,恨不得扇那個不小心弄錯訂單數據的自己一耳光。
他怎麽就能那麽不小心!
如今後悔已經晚了,他只能去找另外的工作。
許父和許母找了半個月的工作都沒什麽進展。
本來他們的年紀就不好找工作,這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半個月了,許盈的工作也沒有任何進展。
投出去的簡歷仿若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怎麽會這樣?
難道她要降低标準,去做普通職員?
家裏這困境讓許盈沒有辦法,只能降低要求。
然而就算她降低了要求,也還是沒人要她。
對于一個履歷強能力優秀,并且曾經多次被別的公司挖牆腳的人來說,這情況太過不正常。
難道是因為她“死而複生”的緣故,別的公司都不敢用她?
許盈不能再繼續等待。她得先做點兼職掙點快錢,同時繼續投簡歷。
她找到了做促銷的兼職,可是第二天她還沒去兼職,就被負責人告知她不用去了。
許盈問負責人為什麽,負責人只說不用她了。
如果一早就不想用她,也不會等到第二天才說。
饒是許盈再蠢笨,也明白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好像有人不讓她找到工作。
幾乎是一剎那,許盈腦中劃過一束白光。
許父撞到別人的車,緊接着又被開除,他們都找不到工作。
這一連串倒黴事這麽巧地疊堆到了一起。
似乎是有人設計好,就是不讓他們家好過。
她甚至不用思考,就猜到了不讓他們家好過的人是誰。
憤怒如過山車在身體裏呼嘯,許盈咬緊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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