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校園文裏的假少爺(18)

第二天, 一覺睡醒,已是天光大亮。

林言迷迷糊糊的翻個身,空氣中冷風徐徐吹拂, 扇葉發出細微的嗡鳴。

他滿足的往被子裏縮了縮,在心裏想, 空調果然是人類最具幸福感的發明之一。

蒙在被子裏的小腿感受到熱意, 慢吞吞伸出來, 抵到一處溫涼柔軟的物什。

林言:“?”

林言頂着一頭亂發,茫然地探出頭。

眼前忽然有東西晃動,一片灰色掠過。

身側的床鋪上, 黑發黑眸的alpha半支起身, 空調被順着勁瘦的腰身下滑。他皺着眉,冷白修長的五指搭在額前,像還沒從宿醉的暈眩感中回過神, 緩了好一會兒, 才準備掀起被子下床——

被子掀開, 腿還沒放到地上, 他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眼睛。

林言擁着被子, 懶洋洋趴在床邊,雪白的小腿有一搭沒一搭的在空中亂晃, 眼尾也暈着尚未徹底清醒的淺紅,大大的對他打了個哈欠:“早啊,哥。”

紀妄眼神凝滞一瞬,片刻後,緩慢的點下頭。

他點頭點的僵硬, 身體也莫名變得緊繃起來, 在床邊出神的坐了會兒, 才翻過身,重新找地方下腳。

林言這才發現兩張床不知何時合并到一起了。

本來他的床就靠牆,紀妄的床與他的床之間隔着狹窄的距離。

現在距離消失,紀妄只能另找地方下腳。

事故現場很明顯了,林言托着腮,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怎麽回事啊?哥你床怎麽擠我床旁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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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下床的背影一僵,彎腰穿好拖鞋,像做錯事的小孩子,直梆梆的杵在床邊。

兩片濃密平直的眼睫輕閃,遮住烏沉溫潤的眼眸,沒有擡頭看他。

林言的目光不由落到紀妄眼上,心尖湧動着點奇妙的情緒,笑眯眯道:“好啦,我又沒生氣,挨一塊就挨一塊呗。正好卧室還顯得大多了。”

“床就別挪了,那邊的地方還能放倆衣架。”

紀妄聞言,僵硬的身體放松下來,擡頭看向他。

短短幾天,兩人之間的默契度飙升。

一個眼神林言就知道紀妄在‘說‘什麽。

“你去洗漱吧,等你收拾完了我再去。”他悠閑地晃着腿,兩條瓷白筆直小腿絞在一塊,腳趾圓潤白淨,散漫的一下一下點着牆。

紀妄轉身出了卧室,衛生間在卧室隔壁,門沒關,能聽見水流從水龍頭裏嘩啦啦落下的聲音。

林言順勢翻個身,呈‘大‘字型癱在床上,懶得不想動彈,在腦海裏想事情。

今天任務重。

除了在四周轉轉,熟悉道路,還得想辦法打聽哪裏招工,弄點聯系方式來。

他看了眼牆上的鐘表——九點了?

時間怎麽過的這麽快?

他這一覺到底睡得多熟,連鬧鈴都沒聽見。

“你手機沒電了,不是沒聽見鬧鈴。”系統忽然出聲。

林言已經習慣它時不時在他腦海裏詐屍,聞言眼皮也不擡一下,繼續鹹魚躺。

“你昨晚喝醉了,你還記得嗎?”系統今天不知為何話很多,又出聲問他。

“記得。我酒量淺,一杯就倒。”林言回道。

回完這句話,他隐約聽見一聲冷笑,不等他發問,系統便道:“那你也記得你昨晚做過的事了?”

這話聽的林言一頭霧水:“我幹什麽了?”

“你幹什麽了?”系統哼一聲,倒豆子似的說起來:“看見這床沒?你挪的。”

“這地,你造的。”

“這衣櫃,你扒拉的。”

“你還把

紀妄摁沙發上,非要看他哭沒哭。”

惡行累累,簡直罄竹難書。

還有燒烤攤上的事兒沒說,系統故意給林言留出點反應的時間,等着看他腳趾摳地。

林言果然不出它所料,開口就是:“哈哈,不信。”

系統:“?”

林言還在樂:“別給我亂扣罪名,我喝醉了可老實了,都是秒睡,一句話也不多說。”

系統:“??”

林言發自內心的感慨:“你啊,編謊話也編的靠譜點。我就這麽一杯的酒量,你還在這恐吓我,這就沒意思了啊。”

系統:“???”

你他媽自己喝醉了什麽樣居然一點數也沒嗎?!

“你喝醉了還老實?你要是老實那世界上就沒耍酒瘋這個詞了!你昨晚在燒烤攤上還對紀妄耍流氓,你摸人家紀妄小手啊你!可怕的很!”系統一陣怒吼。

林言穩如老狗:“哈哈,還是不信。”

摸紀妄小手?

系統就算編謊話也得靠譜點吧,他對紀妄滿懷慈父之心,沒事兒摸紀妄手幹嘛?又不是變态。

腦海裏系統還在抓狂,恨不得變出實體原地爆炸:“你還不變态,你知不知道你還趁人家紀妄喝醉了給人家灌酒,就是想看人家哭啊你!”

“夠了啊,”想到紀妄細密濡濕的眼睫,莫名的心虛湧上心頭,林言也從癱着變成半坐起,幹咳一聲道:“沒完了是吧,有些話說說我就當玩笑了,你別在這給我洗腦。”

“你說什麽?我給你洗腦?我給你洗腦???你不信你就問問紀妄!你看紀妄怎麽回答你!”系統暴跳如雷。

它這麽義正言辭,林言心裏不安起來,直覺好像是有那麽絲絲不對勁。

系統的确沒必要給他洗腦,畢竟他們是搭檔,搞這一出完全是多此一舉。

……難道他昨晚喝醉了真幹了那些事?

不可能啊。

林言是馬仔分部公認的酒後道德标兵,據老局長所言,林言喝醉已經不能用老實形容,而是得用‘死了‘形容。

一喝醉那就是倒頭就睡,天王老子來了也叫不醒,要不是睡顏安詳,呼吸平穩,老局長都能打120來搶救他。

對此,整個馬仔分部全員為老局長作證。

但林言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會被控訴喝醉了耍酒瘋。

控訴他的還不是人。

是個機器。

這說出去誰能信。

琢磨來琢磨去,林言越琢磨心裏越忐忑,他正襟危坐,終于鹹魚不下去了,火速從床上爬起來,爬起來後才聞見身上的燒烤味和酒味,紀妄床上也是這股味道,看來昨晚他和紀妄喝的都不少。

“可不是,兩杯呢。”系統冷笑。

林言啧一聲:“別酒量歧視。”

浴室裏水聲不停。

紀妄還在洗澡,林言一聞到自己身上的味兒就受不了,直接把兩床被單被罩丢洗衣機,再把自己的淺色白T扯下來扔洗衣盆裏。

洗衣機沒放在浴室,浴室太狹窄,房東直接把洗衣機安置到雜物間了。雜物間總共不過幾平米,和浴室相對,算是個極小型的洗衣房。

雲城的天氣很熱,脫掉上衣也不冷。

林言懶得回去找睡衣,他身段偏瘦,纖瘦柔韌,身體線條流利而柔軟,如玉般雪白通透的膚肉與濃黑發色形成鮮明對比,大短褲勾在腰上,束出一截雪白窄瘦的腰線。

上午明亮的光線穿過磨砂窗戶,為他披上一層朦胧的光圈。

淺色衣服不能跟深色床單一塊洗,洗衣機被塞得滿滿當當,林言摁下啓動鍵,嗡嗡注水的雜音中,耳邊響起“咔噠”一聲,浴室門開了。

他沒回頭,感覺水汽袅袅,有溫熱的白霧飄來。

鼻尖也缭繞着茉莉味的沐浴露香氣。

心不在焉的繼續倒洗衣液,林言随口問身後人:“哥,我昨晚喝醉了沒吵到你吧?”

紀妄沒回答。

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林言感到奇怪,雜物間的門半開半合,他身子向後傾去,側着頭,眼神搜尋着紀妄:“哥?你出來了嗎?”

雜物間門口,紀妄正站在那裏。

剛洗完澡,他換了身清清爽爽的衣服,身形清瘦利落,腕骨凸起,擦着濕發。

毛巾很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有幾縷細碎烏黑的發羽從邊緣溢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浴室溫度太高,alpha碎發下的耳朵透着紅,與蒼白的膚色不同,紅的充血。

見到紀妄,林言懸起的心才放下,紀妄不能說話,萬一真出什麽事連叫都不能叫。

“我昨晚喝的好像挺多的,沒幹什麽吧?”他問道。

alpha手中松松散散的拿着毛巾,垂着眼皮,無聲搖了搖頭。

林言被系統吵得頭疼,只好再問:“是沒幹什麽還是沒注意?”

紀妄慢慢比劃手勢。

“……沒注意?”

林言扶着洗衣機,表面沉思,實際上是在腦海裏跟系統争論。

奈何系統言之鑿鑿,林言被它說服了,不知不覺喃喃出聲:“……好吧,喝酒誤事,以後不喝了。”

這個abc世界本來就邪門,跟他磁場不合,說不定喝醉以後,他真可能做出些和以往不一樣的舉動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還是小心為上。

暗暗做下決定,林言心裏還是有些遺憾,他扭過頭,繼續将髒衣服按顏色深淺分類,身後紀妄卻在短暫的沉默後,忽然又比劃起來。

餘光發現他的動作,林言依靠系統這個外挂,翻譯道:“……嗯?是因為我什麽都沒幹,所以你才沒注意。”

這才合理嘛!

他果然不是那種仗着喝醉為非作歹的人!

林言頓時笑開,“我喝醉了就是老實,你沒看錯。哥,下周咱們繼續喝啊,這次咱們就別出去喝了,要兩瓶啤的,咱們不醉不休!”

紀妄頓了頓,點頭,不再比劃手語的右手繼續擦拭頭發。他站在洗衣房門口,兩條腿像被釘子釘住,莫名動彈不得。

毛巾在眼前滑來滑去,林言已經高興的開始哼小曲。

紀妄聽着他散漫的不成調子的聲音,幾秒後,像做下了艱難的決定,悄悄擡起眼皮,烏沉淡漠的眸子難得專注,視線謹慎的穿過毛巾縫隙,看向前方——

唰。

像被火舌灼燒,他視線收回的極快,耳廓的薄紅蔓延至脖頸。

又過了幾秒,他神情冷靜、面色自然的邁開步子,同手同腳的走進客廳。

直到離開了林言的視線範圍,他的耳朵才不再發燙。

客廳裏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人。

背靠牆壁的alpha低着頭,五官隐匿在陰影中,大片大片陽光穿過玻璃窗,打在他身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傾斜的影子。

許久,他擡手捋起額前碎亂的發絲,壓抑的、輕輕的,吸了口氣。

耳朵又紅了。

等林言也洗完澡,時針徹底指向十。

這個時間點不早不晚,不能吃早飯,也沒到吃午飯的時候。

兩人收拾完畢,打算先去附近的街道轉轉,熟悉熟悉周圍環境,以防萬一。

推開門,林言正在換鞋,遠處走來一個人影。

陌生租戶左手拎着垃圾,右手玩着手機,人字拖踢踢踏踏,一

臉悠閑。

經過林言身前時,他忽然擡頭,面帶微笑,熱情開口:“嗨~”

林言:“?”

不等林言反應,租戶扭頭,看向紀妄,又是含着濃濃熱情的聲音:“嗨~”

紀妄:“……”

兩人不由停在原地,沒有輕舉妄動,直到租戶拐彎下樓,才對視一眼,滿頭霧水。

不是,這人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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