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校園文裏的假少爺(24)
兩個人影拐過露臺角落, 出現在眼前。
影影綽綽的夜色下,晾曬的衣服随風飄揚,整棟樓絲毫聲音也無, 靜的唯有嘩嘩大作的水聲。
那走在前面的人影粗暴的撫開擋在眼前的濕衣服,胳膊上有道鋒利的傷口,纏着紗布,哼笑一聲,直直朝林言看來:“就是你啊?那個啞巴的男朋友?”
林言疑惑的目光緩緩轉沉, 看着他們。
“就是他,二哥。”後一步進來的人影道。
是早晨那個胖男人。
依舊是和善的聲音,胖男人語氣裏卻壓着狠意:“我已經警告過這層的租戶了, 不要命的盡管出來。二哥, 你放心,不會有人告密。”
男人滿意的看他一眼,大手拍拍他的後背:“幹得不錯。”
轉過頭,他再次看向面無表情地林言, 慘白的一縷月光下,少年身板清瘦柔韌, 寬大的衣衫随風鼓動, 包不住極具少年感的意氣與體态。
是蓬勃的、溫熱的、柔軟的身體。
男人眯起眼睛, 眼裏透出一絲欲色, 出差回來後他滿腹心思都放在抑制劑上, 并沒有注意隔壁這戶新來的人家。
這是他第一次見林言,骨子裏的念頭蠢蠢欲動, 他臉上扯出一抹笑, 刀疤随之如爬動的蟲子一般扭曲起來。
“林言……是嗎?”他挑起眉, 笑得意味深長:“跟個啞巴有什麽意思?不如跟我, 跟了我,我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胖男人幾乎是同一時刻擡起頭,“二哥!”
看出男人眼裏的意動,胖男人險些昏過去,生怕這檔口男人還能起邪心:“不行啊,二哥,大哥說了速戰速決,你別忘了咱們手裏的東西……不能給外人看見啊!”
男人啧一聲,不耐煩的拍開胖男人的手,險些把胖男人扇倒:“我知道,用得着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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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嘟囔了句晦氣,他終于壓下邪念,走向林言。
壓根沒把林言放進眼裏,他步伐輕松随意,一只手插着褲兜,說話的語氣也狂妄的像主宰人生死的劊子手。
“也算你倒黴,爺想放過你也放不掉,老老實實挨這頓打,帶着你那個啞巴男朋友滾蛋,別再來雲城,不然老子見你們一次揍你們一次!”
三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起風了。
寒冷的風順着露臺吹入,晃起大片大片衣衫的陰影。
胖男人滿含惡意的擡頭,早上被林言堵的胃疼的惡氣終于出掉,想到林言一會兒會被揍成什麽樣,他就有些期待。
懷揣着這種難言的期待,他迫不及待地跟在男人身後,向前走去。
随着距離拉近,光線漸漸變得清晰。
胖男人莫名對上一雙極其平靜的眼眸。
烏眸如水,澄黑狹長。
只是看起來忽明忽暗,有點瘆人。
少年不知何時關上了水龍頭,站在水池前,靜靜凝視着他們,終于開了口,問:“你們說誰是啞巴?”
小巷寂靜幽長。
兩側牆壁上覆蓋着斑駁青苔。
李湖穿着短褲,冷的瑟瑟發抖,邊往便利店趕,邊後悔下樓的時候為什麽不帶手機。
他只是下樓扔個垃圾,沒想到就被便利店的臨時工逮到了,急着問他有一貨車的貨拉來了,該怎麽處理。
這臨時工李湖沒見過,不過便利店臨時工就是幹不了多久,幾乎一周換一個人,他也習慣了。
“你說有一貨車的貨拉過來了?”被冰涼的晚風一吹,急得發懵的腦袋清醒過來,李湖覺得有點不對勁,陳國文什麽時候改用貨車拉貨了,“确定嗎?是咱們店的?不是後面商場的?”
臨時工是個瘦猴似的青年,尖嘴猴腮,頂着個鍋蓋頭,穿着小腳褲豆豆鞋,兩條竹竿似的腿在風中打着擺,說話也颠三倒四,沒有條理。
“是啊李哥!一輛大貨車,平時也沒見過這麽大的車,我這不慌了嗎,才來找你。”
李湖越聽越奇怪,步伐不禁慢下來:“你找我幹嘛?給陳叔打個電話啊。”
“哎呀,”臨時工急得團團轉,恨不得拉着他趕緊跑,聲音也尖利起來:“李哥,別磨叽了!我這不沒陳叔電話麽!”
古怪的感覺愈深,在又經過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子後,李湖停下腳步,死死皺起眉:“你沒陳叔電話?不可能,陳叔招人第一件事就是把人拉進微信群,加電話——”
不等他把話說完,那瘦長瘦長的人影突然拔開腿,靈活的往另一道小巷裏鑽去。
李湖眼皮一跳,登時提高聲音,想也不想就去追:“你不是臨時工?你是誰!你要幹什麽!你他媽站住!再跑個試試!”
李湖只是看着文弱書生氣,實際上農村長大的孩子哪有文弱的,打小就爬樹摸魚,尤其李湖還經常上山找李生銘的老巢,兩條腿一蹬,換雙運動鞋就能去跑馬拉松。
瘦猴也沒想到他速度這麽快,慘叫一聲,聲音氣喘籲籲的從夜色裏飄過來:“別、別他媽追了……再追、再追你那兩個兄弟就要被打死了!”
……林言?紀妄?
瞳孔驟縮,李湖頓時想明白今晚發生這一切。
無數念頭翻轉,他咬緊牙關,循着聲音總算在巷尾逮住這瘦猴。
瘦猴吱哇亂叫,虛脫的快要倒下,嘴裏髒話直往外蹦,正想再罵兩句李湖這人盡皆知的老好人,下一秒,膝蓋骨猛地被踹了一腳,“砰——”的一聲,他猝然跪地,劇痛傳到天靈蓋,叫都叫不出來。
夜色下,李湖面色狠厲,後背布滿潮濕的汗,他粗暴的拽起瘦猴的手,用垃圾袋往他手腕上纏了整整三圈,接着像趕羊一樣一腳踹上青年的後背,逼迫他跑起來。
“我兩個兄弟要是有事,我就更不能放過你了!”他壓抑着聲音,厲聲道:“別他媽裝死……往前跑!”
……
一路風馳電掣,心驚膽戰。
在發現整棟出租樓黑漆漆的,一點光都沒有後,李湖徹底白了臉。
拖着動彈不得的瘦猴上樓,上樓途中,想到這半個月來和林言紀妄的相處,他眼圈微微發紅。
是他的錯。
如果他早一點發現情況有異,或者稍微去打聽一下上任租戶是怎麽離開的,林言和紀妄都不會遭受這場無妄之災。
想到瘦猴嘴裏的話,李湖眼裏閃過一絲狠意,如果林言和紀妄真的出了事……他說什麽也不會放過那三個敗類。
對兩個孩子都能下這種狠手,這三個敗類再在出租樓住下去,說不定還會犯更多的罪。
二樓近在眼前,瘦猴一路上一聲不吭,好像發現李湖也不是好惹的,他連走路速度都不敢慢一點,生怕李湖再給他來上一腳。
二樓長廊寂靜一片。
所有租戶門窗緊閉,一點聲音也無。
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沒有人願意為他人承擔風險。
知道那三個滾刀肉不怕進局子,也不怕警察,兩個進去了外面還能留着一個接應,對于這種人,大家都是能避則避。
又朝前走了幾步,隐隐聽見二樓露臺有聲音,李湖心神一緊,拔腿就沖——瘦猴被他拖得踉踉跄跄,不同念頭閃過腦海,生怕李湖一會兒看見兩個兄弟的慘樣,會失去理智折磨他,連忙掙紮着扭動起來,讨好的說:
“李哥!李哥你聽我一句勸,別跟牛老大他們對着幹。他們路子可野了,手裏沒少幹過這種事,都他媽沒證據,警察也
拿他們沒轍。你那兩個兄弟要是住院,我掏錢,多少我都掏,就是你先把我松開,不然我也不好拿手機……”
“哐當——”
露臺近在眼前,一個人影悶哼着猛地從露臺內飛了出來,瘦猴瞬間閉嘴,兩股顫顫,噤若寒蟬。
人影重重倒地,接連撞翻門口幾個洗衣桶,趴在地上,像蠕動的爬蟲,在地上不停抽搐。
巨響之下,二樓越發死寂。
幾個窗簾動了動,悄悄圍觀的租戶消失在簾後。
李湖看着那趴在地上,嘔出一嘴血的人影,大腦一片空白,耳鳴了足足兩秒,才虛軟的朝爬也爬不起來的人影走過去,“林……紀……兄弟!”
步子邁出一步,一股難言的危機感突然襲上心頭,他硬生生停下腳步,緊接着,露臺內又是一盆水兜頭潑出來。
水是涮拖把的水,腥臭難聞,還有絲絲頭發。
瘦猴已經受不了了:“yue……牛、牛大哥,你別潑了,是、是我啊,我是王戈朗啊,快救我——”
他話音落下,露臺內一個人影也不急不緩的走近,清朗平靜地聲音滿含嘲弄,随着晚風飄了出來:“傻逼,我勸你對着涮拖布水照照鏡子,就憑你這又醜又禿的衰樣,還他媽想包養我?”
“現在,當着我的面,再逼逼一句?”
李湖:“?”
瘦猴:“?”
兩人一臉迷茫,看着露臺內那道越來越清晰的人影。
少年嫌棄的端着拖布盆,随手往旁邊一撂,短褲和衣擺都被髒水浸濕,他扯起被弄濕的部分,擰開水龍頭,自顧自撩水沖起來。
不過身形看着有點不穩,翹起的一條瓷白筆直的小腿不知道踩在哪裏,起起伏伏。
李湖呆滞的目光下滑,看見地板上有氣進沒氣出,被踩在腳下動也不動,只會哀嚎呻吟的肥大身影。
“救、救命啊……”人影聲音氣若游絲,好像還剩下最後一口氣,肥碩的身體拼命往前蠕動:“救命……救——”
呼救聲戛然而止。
林言不耐煩踩到他臉上,惡狠狠一跺,胖男人白眼一翻,徹底暈了。
“三、三哥……?”瘦猴忽然哆哆嗦嗦的出聲,看着那張暈後逐漸變得清楚的臉。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咔嘣咔嘣,像個機器人一樣,難以置信的去看另一個癱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影:“……二、二、二哥?”
嘩啦啦的水聲一停,瘦猴一個激靈。
他惶恐的擡頭,發現露臺上的少年扭頭看了過來,清淩淩的黑眸彎出一點柔和的弧度,問他:“你剛才叫他們什麽?”
瘦猴:“……”
瘦猴白眼一翻,也暈了。
把癱成爛泥的瘦猴鎖進自己家,李湖還是有點恍惚,渾渾噩噩的轉過身,看着林言細瘦的胳膊腿,再看看幾乎是被他一腳踹飛出兩米遠的兇悍男人。
“林、林言啊……”關上門,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話說的适不适宜:“你沒事吧?”
“我沒事,”林言煩躁的擰着眉,衣擺和短褲濕淋淋的,用洗衣液草草洗掉沾上的污漬,此時有點苦惱的盯着水池裏的洗衣盆,“就是衣服白洗了。”
洗衣液都被用到他身上了,這一盆的衣服還得重新泡。
也不知道紀妄還會不會讓他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李湖喃喃自語,讪笑:“沒想到你能一打三,這三個畜生橫行霸道那麽久,今天可算遭報應了……那個,冒昧的問一下,你學過kongfu?”
中國kongfu?
少林寺kongfu?
究竟是怎麽做到的,早知道中國kongfu這麽牛逼,當初他也去學了,指不定這
會兒李生銘就得拄拐做研究。
李湖扼腕。
林言:“?”
林言倏然轉過身,沒理會他話裏的問題,語氣陡然急促起來:“你說什麽?幾個?”
“三個啊,”李湖道,數數地上的人影,臉色頓時一變:“還有一個alpha……他不在這!”
電光火石之間,林言已經推開他跑了出去,走廊依舊靜谧黑森,林家的門半開,在夜色中怵怵晃動。
“铛——铛——”
鎖扣一開一合。
被晚風吹的來回搖擺。
林言正要上前,不知道看見什麽,眸光微凝。
……
微阖的門已經被推開,一只蒼白的手散漫的探出,骨節分明、修長有力,不輕不重的摁在門檐邊,緊随而來的,是一股凝固在空中,壓抑而混亂的alpha信息素氣息——
李湖的神色在這一秒徹底變了,幾近驚惶的吼道:“紀妄?你控制一下信息素!”
被呼喚的人影從門後出現。
男生身形勁瘦而優越,短短的白T恤穿在身上,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他頭發濕漉漉的,沒擦幹,幾縷碎發搭在高深的眉骨,一雙冷厲烏沉的鳳眸直直掃來,眼白處染着些許血絲,夾雜着戾氣與冰冷,居高臨下、不容置疑的定格在林言身上。
像鎖定獵物的兇獸,在這一秒,極具威懾力。
林言猶疑的停下腳步,有點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什麽情況:“……哥?”
他試探的叫。
紀妄撩起眼皮,沉沉的盯着他,幽黑的瞳孔裏映出小小一個人影,如若囚籠。
即便如此,林言還是頂着莫名的壓力,一步步朝他走過去,擔心地問:“你沒事吧?剛才有兩個傻逼找我麻煩,家裏有陌生人來過嗎?你——”
他目光偏移,瞥向門鎖,同時,也看見玄關處倒在地上,胸膛毫無起伏,仿佛已經死了的一個陌生人影。
“……”心跳飙升,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林言的聲音仿佛被海綿堵住,一時間什麽也說不出。
直到頸側的頭發被撩了撩,他嗡鳴着的耳膜才重新聽見聲音。
是細微的、低沉的呼吸聲。
轉過頭,林言神情明顯一愣,茫然地看着垂眸朝自己逼近的alpha。
alpha英俊立體面龐被清冷的月光勾染,眼睫如鴉羽般濃密,像一頭蟄伏着的野獸,對送上門的獵物輕輕下了口,撩起對方擋在脖頸處的發絲,嗅聞味道。
挺直的鼻梁似有若無的觸碰着頸側細膩的膚肉,林言蜷起肩膀,身體不自覺僵硬的崩起,感覺這個姿勢不太對,一側頭,卻又能看見紀妄平靜、餍足的神情,這讓他陷入兩難境地,只能莫名溫順的靠在紀妄胸前,一邊被嗅,一邊求助的去看兩性關系研究人員·李湖。
李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後退,見狀,連忙對林言比劃手勢。
他指指紀妄,殺雞抹脖的又開始抹脖子,之後又指向林家的房門,然後重重點頭。
——紀妄,易感期,趕緊關屋子裏去!
林言恍然,也跟着點頭。
下一秒,他從紀妄懷裏鑽出去,拉着alpha進了屋,“啪嗒”一聲,甩上了門。
李湖:“……”
李湖:“……”
你他媽不是懂手語嗎?!!!
他被這一聲響震的天靈感直跳,人都麻了。
想到易感期的alpha有多危險,又一刻不停地沖回自己房間,從試驗臺上拿出最後一管alpha抑制劑,連滾帶爬地跑到林家門口,在靠走廊一側的窗戶外拼命朝林言招手。
林言!
抑制劑!
給紀妄打!
李湖拿着抑制劑來了。
隔着一條縫隙,被眼眸猩紅的alpha睨了眼。
李湖拿着抑制劑走了。
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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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