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校園文裏的假少爺(29)

晚上, 七點鐘天便黑了。

到了臨時工上班的時間,林言與紀妄在更衣室換衣服, 李湖推門走了進來, 他比紀妄還畏寒,穿着麂皮絨外套,頭發被靜電炸開了花, 問:“你倆還去菜市場嗎?”

“去。”林言把拉鏈拉到頂, 下颌微揚,點頭。

李湖道:“那正好,帶我一個吧。最近幾天總感覺胃不舒服,我去買只老母雞煲湯喝。”

“好啊。”

林言和紀妄也打算去菜市場買老母雞,隔壁劉阿婆擺的攤子正是新鮮宰殺的雞鴨鵝, 三人頂着傍晚的寒風, 一路邊說邊笑,進了傍晚人。流依舊絡繹不絕的菜市場。

狹窄的水泥道路上潑着水,兩邊的小商販吆喝着過路行人,電燈泡一閃一閃,盤旋着小蟲。

肉食區人聲鼎沸, 大多是下班晚的小年輕,也有專門挑這個時間來買低價肉和菜的大爺大媽。

遠遠的,林言便看見劉阿婆家即将收攤的攤子。

“阿婆!”他連忙快走幾步上前,笑着和頭發花白、一臉貧苦嚴厲長相的女人打招呼:“要收攤了嗎?”

女人身材瘦小,圍着花布圍裙, 模樣看上去不惹人接近。

但見到林言後卻露出了笑,那刻薄的吊梢眼因為笑意而柔和了許多, 是與她外貌截然不同的慈祥:“言言來了?老三!老三快出來!今早上讓你宰的老母雞呢!”

肉鋪後的小門一開, 厚重的簾子掀起, 一個彪形大漢走了出來,也不知道老城區這邊的風水是怎麽回事,總之包括陳國文在內,所有30歲往上走的叔叔,全都一身腱子肉,虎背熊腰,露着刀疤。

一身難掩的江湖氣息。

林言笑眯眯的,朝男人揮揮手:“三叔!”

他拍拍紀妄,紀妄也安靜的對男人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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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高馬大、快一米八五的男生,清瘦挺拔,身姿優越,穿着一身冷漠的黑色運動服,發、眼、眉都如夜色般濃黑,冷厲且鋒銳。

此時乖乖巧巧藏起鋒芒,溫馴的打着招呼,倒惹得男人多看了兩眼。

“你倆今天來的挺晚的,差點我就出去喝酒了,”他叼着根煙,散漫的抄起刀哐哐往下剁,剁掉了雞頭雞屁股,又把雞腳切下來,順便睨了眼李湖:“李湖,今兒不吃便利店那飯團了?”

李湖尴尬一笑,“又是陳叔跟你說的?我仔細琢磨了一下,老吃飯團也不好,索性也來買只老母雞,回去炖湯喝。”

“你來的巧,正好還有最後一只老母雞沒賣出去,我去給你拿。”男人小山似的身體轉回簾子後。

李湖松了口氣,不安的去看林言和紀妄。

兩人這會兒蹲在劉阿婆身邊,紀妄也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個小本子,正嚴肅的寫寫記記,李湖來了興趣,走近了聽。

“這煲老母雞湯,重點就是火候和時間,配菜的話要晚點放,準備點茶樹菇啊、山藥啊、海帶蘿蔔啊,都行,最好就擱一種,炖個一個多小時,炖好了以後加點鹽……”

林言點頭,不停附和:“嗯嗯,哦哦。”

紀妄不能說話,眼睛黑亮,下筆如有神,不知道的以為記得什麽絕密情報。

李湖:“……”

擔心這倆人的我就像個傻子。

劉阿婆被兩個小輩用這種崇拜認真的眼神看着,笑開了花,臉上那缭繞不去的苦意似乎也淡了許多,充滿這個年紀老人該有的溫和包容。

簾子又被掀開。

“滋溜”一聲,李湖回過頭,花臂男人走了出來,拎着兩袋裝好的雞。李湖接過,正要付錢,便聽到那邊已經響起了收款的聲音。

他詫異的扭過頭,林言收起手機,笑着招呼他:“走了李哥。”

“怎麽你付的錢。”

“上次幫我們去警局做筆錄的事還沒來得及謝你,”林言道:“等這周末我跟我哥再請你吃飯。”

李湖失笑,“行了,別跟我客氣。這只雞就當你倆給我的謝禮了。”

幾句話的功夫,李湖的心情不知不覺平複下來,覺得下班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或許是錯覺。

不提紀妄,林言這種小太陽,臉上怎麽會出現那麽冰冷的神情。

到了出租樓,三人在樓底下見到了正在發傳單的陳阿婆幾人。

幾個阿婆上年紀了,胳膊上配到袖章,神色警惕。

“言言?你們下班回來了,”幾個阿婆一窩蜂走過來,将三人團團圍住,塞傳單:“街道辦交給我們的任務,最近咱們這片不太安寧,據說湧入了不少陌生人,你們都小心點。”

林言正好奇的翻看傳單,聞言不動神色的眯了下眼:“陌生人?”

“對,就咱們這片,跟神經病一樣,”陳阿婆碎碎念:“大冷天的不穿襖子,穿着一身電影裏那種西裝小皮鞋,還戴墨鏡,成群結隊地排排走,在這幾棟樓門口亂晃悠。”

“他們現在還在?”林言問。

“當然不在了,”陳阿婆驕傲的擺擺手,振了振紅紅的袖章:“全被我們舉。報進公安局了。”

林言:“?”

張阿婆接了話茬:“這次事巧,要不是我們在附近跳廣場舞,還真逮不到他們,你們三個下班晚,走路上見到這種怪人就趕緊打110,別跟他們說話啊。”

三人莫名其妙被當成三歲小孩普及了遍基礎安全知識。

等七八個阿婆終于心滿意足的放過他們,林言總是精神奕奕的臉上也多了幾分蔫勁,狐貍眼耷拉着,靠在紀妄肩膀上緩神。

紀妄本就病恹恹的,被抓着手苦口婆心地教誨半天‘見人笑一笑,小心被尋仇‘後,徹底沒了任何表情。

李湖更可憐點,臨走前還被拍了照,幾個阿婆喜滋滋的要給他介紹對象,壓根不聽他說的話。

三人像打了敗仗的将軍,互相攙扶着上樓回家。

進了屋,紀妄自覺地進廚房做飯,油煙機一響,煙火氣息就上來了。

林言往沙發上一癱,打開電視。

随着晚間新聞的播報,他神游天外的注意力漸漸回歸。

“張氏制藥集團預計于月底推出的新款抑制劑将繼續延期,預計會于十二月底上線各大醫院藥店,延期近一月。介于張氏制藥集團董事長——張衡三先生——曾于各大公共平臺對此藥劑大力宣傳,此次延期,引來廣大網友不滿,網絡輿論嘩然。”

“接下來,請看本臺記者帶來的最新消息——”

畫面一轉,依舊是上次的辦公室,寬闊明亮,窗明幾淨,幾盆綠植擺放在視覺交錯處,令人不由生出心曠神怡之感。

接受采訪的男人笑容苦澀,卻很溫和:“抱歉,關于此次新藥劑上線時間再度推遲的事,是我以及整個張氏制藥董事會決策上的失誤,我們會承擔責任。”

記者:“您此前接受采訪曾說新抑制劑不僅能穩定信息素,還能提升人的等級,是真的嗎?”

“哦,這方面大家盡管放心,如果沒有确切的實驗數據,我是不會胡說的,”張衡三笑:“關于新抑制劑的功能,等到它真正上線那一天,我想全世界都會為它着迷。”

記者:“張先生很有自信呢。”

張衡三:“當然,新藥劑是由‘通天投資公司‘主導研究的,我們只負責從旁輔助,請諸位相信我們與通天投資公司,事關廣大群衆切身利益的事,我們不會兒戲。”

看到這裏,林言已經高高的挑起了眉。

與此同時,電視機裏也傳出

記者罕見事态的一聲抽氣:“通、通天投資公司?是紀氏那個通天投資公司?”

采訪視頻上,鬓角斑白,氣質溫和儒雅的男人微微颔首:“是的。”

有意思。

林言忍不住勾起唇,托腮笑眯眯的盯着屏幕。

真有意思。

明知道紀年如今的名聲臭不可聞,紀氏深陷泥潭,上一次不把紀年提出來,偏偏這一次抑制劑不得已推遲的時候提到紀年,是想讓大衆把視線從張氏轉移到紀氏?

一個出現不過一年,根基尚弱的小小投資公司,和一個龐然大物,具有獨立自主研發權的張氏制藥,孰輕孰重,操盤手、股民們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紀年啊紀年。

林言感嘆一聲:“果然,知道劇情也沒法改變智商。”

眸光一動,林言忽然想到其他事,怎麽只能聽見紀年的名字,卻聽不見有關程修的風聲。

自上次事後,這兩個曾經堅不可摧的摯友,難道也産生其他分歧了?

他笑意愈深,腦海中叮咚一聲,上線的系統低低說了句話。

林言平靜的收起笑,走到窗邊,掀開一角簾子,居高臨下的往樓下看。

河岸兩側人煙寥寥。

花燈在風中搖晃,影子随光擺動。

河水潺潺,嬉笑聲如常。

這是一個注定不會平常的夜。

……

河道旁曲折幽暗的小巷。

巷口停着一輛黑色賓利。

賓利車車窗貼了防彈、防窺膜,漆黑一片,車內氣氛一陣緊繃,司機和保镖大氣都不敢喘,此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大作。

紀年面色冰冷的點開接聽:“喂?”

“阿年!”程修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怒意:“張氏今天接受采訪,明确表明藥劑推遲是我們這邊的問題,現在民衆都在相關詞條下留言,說我們公司果然不守信義,我們……”

“夠了,又不是什麽大事,”紀年煩躁的捏捏眉,對這個消息不以為然,“張衡三這次算是自作聰明,等藥劑研發出來,他就知道今天自己說了多麽愚蠢的話。”

程修喉嚨滾了滾,幹澀至極:“可是……”張氏連推鍋這種事都能做出來,一個月後,等到藥劑研發成功,他們又怎麽會沒有後手。

兩家雖說是合作研究,但也絕不是張衡三口中的‘紀年主導‘,明明實驗室選址、核心人員選擇,都是張氏安排的,除了一個李生銘是紀年的人,其他人全是張氏心腹。

偏偏紀年居然一點也不在意,有了李生銘便全然不管其他研究人員。

程修為了恢複榮耀,每天忙着幫他擦屁股,盯緊實驗室,又氣又恨。

他頭一次如此認真的懷疑起來,紀年當真是老天爺選的‘紀妄之二‘嗎?

紀年卻不想聽他多說,千辛萬苦終于找到紀妄的蛛絲馬跡,他現在還在思考該如何不動聲色地擄走紀妄,獲取他的信息素,重新将他關到眼皮子底下,折磨到死。

如果是前天的他,或許還不會這麽頭疼,但接連派出去三波紀家保镖,盡數被附近大媽舉報到公安局後,紀年算是反應過來,這是個邪了門的地方。

遠離京城,不在紀家勢力範圍之內,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抓走紀妄,還得費些功夫。

他臉色陰沉,多耽誤一天,實驗進度就要拖延一天。

心思急轉直下,紀年狠了狠心,低低開口:“想辦法,把紀妄引出來。實在引不出來,就等今晚夜深了再動手,把人迷暈帶走,一個不留。”

保镖:“大少爺……額,紀妄身邊那個同學呢?”

“我說了,”紀年擡眼,眸色冰冷至極,“一個不留。”

一個膽敢背

叛他和程修的小馬仔,既然對紀妄忠心耿耿,那就陪他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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