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十九

不知是出于什麽考量, 接下來的半天, 因為林言一直停留在加油站裏休息,寧舒羽等人也沒有出發前往京城,而是同樣暫時停歇了下來。

接近五點的天空灰蒙蒙一片。

遠處有大片灰黑色雲層飄來。

加油站位于省道最荒無人煙的一段路,左右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森林, 遮天蔽日的樹冠使得光線迅速昏沉下來。

很快, 溫度驟降,寧舒羽等人熟練的生起火堆, 一行人圍着火堆團團坐,還要警惕森林裏随時會出現的野獸。

“切, 那小白臉現在沒辦法了吧。”火堆邊, 一個男人忍不住嗤笑。

衆人循着他的視線看去,不遠處的青年仍躺在躺椅上,身上蓋着羊絨小棉被,舒舒服服的翹着腳,偶爾喝一口咕嘟嘟冒着泡的熱紅茶。

“我眼睛尖, 下午從樹林裏回來的時候瞥見那小白臉的後備箱了,裏面可沒準備柴火。”又一個瘦小的男人開口。

“那他可完喽, 晚上的森林可和白天不一樣,那山豹可比喪屍厲害多了,有異能也不一定能使出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嘴, 語氣裏全是奚落。

寧舒羽捧着熱水,掩下嘴角的冷笑, 溫聲道:“大家別這麽說,現在我們也算是鄰居了, 不然我們給林言送點柴火?”

“我可不給!”一直悶不吭聲的幾個男人立刻反駁, 事關自身利益, 他們不可能緘默:“這柴火勉強夠咱們用到明天早上,他要是缺柴火就自己去撿,我們可不白送!”

“就是!有異能了不起啊?咱們這邊又不是沒有異能者!”

“不管他,咱們又不是他爹他媽,管他幹嘛!”

感覺衆人的情緒越發激烈,寧舒羽頭疼的放下茶杯,溫聲安撫道:“好了好了,我聽大家的。既然大家都不願意,那這件事就算了。”

他指尖摩挲着茶杯,喝了口溫熱的水,餘光中蘇芮沒有靠進火堆,而是牢牢守着蘇野,不時伸手摸摸他的額頭。

雖然蘇芮沒有來,但火堆旁已經給她預留了位置。

不光因為她是蘇野的妹妹,還因為林言只接受蘇芮的靠進。一群人嘴上說着又酸又妒的話,實際上心裏還在打林言物資的主意,有個蘇芮随時能去‘探情況‘,他們再不高興,表面功夫也要做好。

果然,沒一會兒蘇芮便坐了過來。

剛給蘇野喂完水,她渴得厲害,從小背包裏掏出一瓶礦泉水,珍惜的小口小口喝起來。

“還要嗎?”視線中又遞過來一瓶水,寧舒羽對她笑得友善,像個大哥哥,“你是個好孩子,有你這樣的妹妹,你哥哥應該很幸福。”

蘇芮慢吞吞的繼續喝水,“當然了,我哥哥那麽笨,沒我在被別人用完就丢了。”

寧舒羽笑容一僵,從中午起就保持沉默的姜瑞擡眼,看了眼寧舒羽臉上的難色,直接開口:“你要是不想在隊伍裏待着,就走。”

“姜瑞!”寧舒羽皺眉。

蘇芮也冷笑一聲:“行啊,等我哥醒了我就跟他一塊走!”

寧舒羽額角青筋蹦了蹦,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種地步,“小芮,你不要聽姜瑞胡說,你和你哥哥是我們最重要的成員,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隊員。”

姜瑞冷冷看着蘇芮,“走之前把你們吃的用的還幹淨。蘇野沒覺醒異能前可沒少吃舒羽的東西。還有你,從不跟着隊伍戰鬥,只躲在隊伍最後,你也欠舒羽不少東西。”

寧舒羽臉上焦急一頓,逐漸變得平靜。

他贊賞的看了眼姜瑞,不疾不徐的看向蘇芮,等待她的回答。

蘇芮氣的眼睛都紅了,蘇野尚未覺醒異能的時候,可沒少真刀真棍的上前殺喪屍,要不是為了

掩護大隊伍離開,他又怎麽會在絕境之中覺醒異能。

她之所以不去戰鬥,不也是這些大人覺得她沒用,只會拖後腿嗎?

硬生生忍下氣出來的眼淚,蘇芮知道這些人就是趁蘇野沒有醒,先給她施加壓力,讓她別在蘇野面前告狀。

她不說話了,猛灌一口涼水,一言不發。

可姜瑞卻沒有放過她,男人眼神陰沉,在寧舒羽的示意下逼問:“要不現在滾出隊伍,要不把該還的物資還齊全。不還,以後就不要再說這些狼心狗肺的話;還,就現在趕緊還!”

蘇芮手指在抖,怒火、委屈、擔憂等各色滋味擠在胸腔裏,她有點喘不上氣,喉嚨裏似乎也堵塞着什麽東西。

她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有些青白交加,瞳孔微微顫栗。

寧舒羽眼眸一動,姜瑞也猛地厲聲道:“你這樣的拖油瓶,除了拖垮你哥哥,就是拖垮我們整個隊伍!我勸你趕緊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就滾!”

蘇芮艱澀的張張口,她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她已經無法從這股窒息感中掙脫,她想要尖叫,喘出胸口的悶氣,也想要求救,但哥哥尚在昏迷……沒有人能救她。

昏天黑地的暈眩感中,她忽然聽到一聲輕笑,神智随之一清。

飄在虛空的靈魂也仿佛随着這聲輕笑落到了實地,鑽回軀殼。

蘇芮已然滿身大汗,抓着水瓶的手緊的發白,瘦弱的身體也瑟瑟發抖着,充滿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恐懼。

……壞了。

姜瑞臉色瞬間變沉,陰狠的看向旁邊。

寧舒羽眼底隐晦的笑意也随之消失,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林言。

林言已經坐起身,饒有興趣地半掩着被子,打量他們。

“是不是打擾你們的好事了?”他躺了一下午的身體懶洋洋地舒展,像伸着懶腰的貓兒,“沒關系,你繼續說你的,我就當沒聽見。”

說完,他起身從後備箱裏抱出兩個泡沫箱,随手丢到地上。

現在看到他的動作,即便猜不到他要做什麽,寧舒羽的心髒也高懸起來。

蘇芮已經跑回蘇野身邊,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捂着耳朵,不看他們也不聽他們說話,嘴裏還念念有詞,“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不聽不聽不聽……”

她顯然受了驚吓,聲音哆哆嗦嗦,臉色煞白。

姜瑞暗含殺意的目光從她身上轉移到林言身上,嘴唇動了動,寧舒羽先眼疾手快地摁住他:“姜瑞!”

姜瑞一愣,臉頰微微泛起紅。

寧舒羽低聲勸他:“別着急……現在不是關鍵時刻,我們不能着急。”

一陣難言的沉默,姜瑞局促點頭,看寧舒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束無暇的光。

寧舒羽沒功夫繼續安撫他,因為林言已經打開了泡沫箱。

隊伍裏的氣氛出奇緊繃,有忌憚的情緒在蔓延。

衆人隐約覺得剛才的姜瑞有哪裏不對,也心驚于蘇芮窒息般的反應。只是兩句話的功夫,蘇芮這叛逆蠻橫的小丫頭差點就死了。

幾個平日和姜瑞稱兄道弟的男人對視一眼,都提心吊膽的遠離了姜瑞。

現在圍着火堆的隊伍泾渭分明。

一隊,以寧舒羽、姜瑞為首;另一隊人數寥寥無幾,以一個老實沉默的男人為首——這些人并沒有參加下午‘圍剿‘林言的計劃。

短短一天,原先以寧舒羽為團隊核心的隊伍就出現了分裂,寧舒羽的心頓時像被放在火盆上烤,焦急到食不下咽,卻想不出任何挽救的辦法。

這檔口,一陣煙熏火燎的香氣應景的傳來。

寧舒羽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臉色,胃裏頓時升起一陣燒灼感:“……”

又來?!

不遠處,林言從泡沫袋裏取出來一個簡易的炭盆,上面鋪着黑色鐵板,鐵板被炙熱的炭火烤的滾燙,另一個泡沫箱也被拆開,裏面是冰凍的山雞肉。

山雞經過簡易處理,消過毒,提前腌制了三個小時。

将塊狀的山雞肉切成大小不等的薄片,奧爾良、黑胡椒、蜜汁三種口味的雞肉薄片擺放在骨瓷盤裏,林言又撈出來三個密封袋,裏面是翠綠滴水的生菜葉、飽滿鮮香的香菇、口感醇厚的土豆片紅薯片,以及金燦燦的玉米粒。

找出烤肉配料包,林言取出油壺,往鐵板上噴了一圈,鐵板很快冒出滋啦啦的油煙。

林言用鐵夾子把腌制好的山雞肉放入鐵板,腌料、肉香與鐵盤相觸,瞬間爆發出濃郁的香味,香味随風擴散,勾的人垂涎三尺。

山雞肉除了雞腿、雞翅、雞胸肉,還有一小袋子掌中寶。

将這些肉依次片好,一塊一塊的擺上烤盤,滋啦啦的油煙聲迸發,直到嫩滑鮮香的雞肉被煎至兩面金黃,香的流油,表皮微微酥脆焦香,林言才用生菜片包住,一口一個。

只吃烤肉會膩,林言把切成花片的香菇、土豆紅薯、玉米粒全部放上鐵板,任由鐵板滋啦啦的煎烤。

中午還剩下一點紅茶,林言提前把紅茶放進車載冰箱冷藏,這會兒取出來,玻璃壺表面沁着霧氣,有水珠沿着瓶身下滑。

清晰的水痕下,是清透的紅色茶水,舒卷的芽葉漂浮沉落,切片的檸檬片、西柚片、糖浸泡完全,與紅茶相融,一口下肚清爽又解膩。

林言感覺到寧舒羽咬牙切齒的視線,又爽了:“這就是美食的力量嗎?”

系統也爽了:“可惡啊,這劇情真是又土又爽。”

一人一統靠着躺椅,悠閑地邊烤肉邊吹晚風,這趟出門準備了不少食材,只可惜變異種不能吃熟食。

看着剩下的烤肉,林言沉吟片刻,托着腮,懶散的擡高了聲音:“蘇芮,過來。”

蘇芮躲在加油站內,唇瓣幹涸起皮,聽見林言的聲音,她眼神驚慌又明亮,确定林言是在叫自己,沒有猶豫,她立刻穿過寧舒羽等人,小跑過去。

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的林言,在她心裏只屈居于蘇野之下。

“大……大哥哥。”她蔫巴着腦袋,連烤肉都沒看一眼。

林言瞧着她:“吃不吃烤肉?”

蘇芮悶悶擡頭,“我吃嗎?”

“嗯,”林言手裏不知道從哪折了段柳條,軟軟的柳鞭彎垂着,細嫩的抽着芽,他嫌棄的用柳鞭戳戳蘇芮亂糟糟的頭發,啧了聲:“你這頭發怎麽跟雜草一樣。”

蘇芮瞪圓了眼,敢怒不敢言。

“平時誰給你紮頭發?”

蘇芮:“我哥哥。”

“你哥哥呢?”

蘇芮被戳了心裏的傷口:“我哥哥昏迷啦!”

“現在誰照顧他?”

蘇芮紅着眼睛:“我!我哥哥當然要由我照顧!”

林言繼續用柳鞭戳她的頭發,百無聊賴道:“不吃飽,你有力氣照顧他嗎?”

見小丫頭不吭聲,林言又道:“你哥哥要是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早晚都能醒過來。你害怕什麽?怕他不給你報仇?”

蘇芮哽住,幾秒後,抹了把眼淚,眼裏閃過一絲兇光,悶頭往營地裏跑。

她跑的像個兔子,頭發被風吹得更亂了,寧舒羽看她回來,還沒流露出笑意,蘇芮便惡狠狠地、死死撞上姜瑞的腹部。

巨大的慣性撞得姜瑞發出一聲悶哼。

蘇芮在他反應過來前立刻逃開,站在不遠處得瑟的瞪他,這一次她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指着姜瑞的鼻子,惡聲惡氣的龇牙:“你等着!”

龇完牙,她抱着自己的

小背包去找林言,把背包裏的罐頭全部給了林言。

“總共八個罐頭,兩瓶礦泉水,大哥哥,這些能和你換晶核嗎?”

林言嘴角勾起淺淡的笑,“我說過,我不換晶核,只借。”

“那這些東西,夠我和你借晶核嗎?”蘇芮又問。

“夠了,”林言彈出晶核,總共五顆。看着蘇芮驚喜的笑,再看看寧舒羽等人眼裏的貪婪,他若有若無道:“誰拿了我的晶核,就由誰還。不還,哪怕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殺了他。”

“……我、我會還的。”蘇芮後背頓時生起一股寒意,小心翼翼回答。

“會還就行。”

林言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聲音低下來,細若清風:“讓你打聽的事打聽到了嗎?”

“打聽到了!”蘇芮也小聲說:“但不太全,大哥哥,你再給我一晚上的時間。”

“不必,今晚你就住在我這裏,想辦法把你哥哥也帶過來。晚上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蘇芮眼睛一亮,立刻點頭:“好!”

說完話,林言點點鐵板,示意她趕緊把剩下的烤肉吃完。

吃久了清淡食物的腸胃不會适應油膩之物,但如今的情況不一樣,經歷過末世三年的幸存者早就鍛煉出了鋼鐵腸胃,更何況林言提供的食物充滿營養和能量,蘇芮埋頭苦吃,從剛開始的克制,到現在頭也不擡。

密切關注這邊情況的寧舒羽臉色難看,在聽見幾個隊員肚子裏發出嗡鳴、不停吞咽口水的聲音後,更加氣惱。

平常又沒少了他們吃的。

現在在這裝什麽吃不飽穿不暖!

蘇芮那小丫頭也是白眼狼,林言給她一頓飯,她就叛變了,果真該殺!

半小時後,吃完烤肉的蘇芮滿嘴流油的跑了回來。

沒進營地,她擡頭看着寧舒羽,大着嗓門說:“林言哥哥說了,會給我足夠的晶核救我哥哥!但是他怕我們拿了他的晶核半夜偷偷跑人,讓我把哥哥帶到他的營地去救!”

已經準備睡覺的衆人瞬間來了精神,一窩蜂的湧到她跟前,詫異的問她:“真的假的?真能救你哥哥?”

“林言哥哥不會騙人!”蘇芮仰着臉,“我看了他的後備箱,超級超級多肉和蔬菜,還有成箱成箱的晶核呢!”

“成箱的物資?”

“這小白臉哪來的東西?”

“聽說山城物資可多了,說不定就是被他搜羅完了……”

人群讨論着林言後備箱裏的食物,寧舒羽卻皺着眉,堅決拒絕:“不行,我們不會讓你哥哥和林言待在一起。”

“為什麽?我也會和我哥哥待在一起。舒羽哥哥,你不想救我哥哥嗎?”蘇芮問。

寧舒羽心裏憋着火氣,忍了又忍,說:“你哥哥現在情況特殊,萬一林言趁他沒有清醒,殺了他怎麽辦?”

“不會的,我會守夜,如果林言哥哥要殺我們,我會立刻喊你們。”

“你個小丫頭懂什麽!”寧舒羽不耐,“總之,我絕不會把你哥哥交給陌生人。”

他無法忍受蘇野遠離自己的勢力範圍,只有把蘇野或者蘇芮牢牢地抓在掌心,這兩人才會一直依附于隊伍,事關異能者,他不可能讓步:“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們才是真正保護你哥哥的人。”

蘇芮擰着眉,眼底燃着兩簇兇狠的火苗。果然被林言說對了,寧舒羽無論如何也不會放蘇野走。

她憤怒的吼道:“你就是不想讓我哥哥醒過來對吧!你怕我哥哥醒過來,會威脅到姜瑞的地位!畢竟有我哥哥在,姜瑞才不敢欺負我,也不敢欺負隊伍裏的大家!”

壞了!

蘇芮這句話一喊,寧舒羽腦袋‘嗡‘地一聲,如遭雷擊。

然,下一秒,原先還站在寧舒羽背後的隊員們站不住了。事關己身,再加上之前姜瑞使出來的手段,他們不禁感到害怕,紛紛為蘇芮說話。

“這……哎,寧隊,蘇芮這小丫頭說的也對,蘇野也昏迷太久了,咱們都擔心他啊。”

“蘇芮心疼她哥哥,咱們就幫個忙吧。”

“寧隊,你這看法就太狹隘了,總不能真是為了姜瑞吧?咱們可也随着你出生入死,你要這麽對蘇野,以後保不齊也這麽對咱們,咱們也會心涼的。”

最後說話的男人贏得一片贊同。

人聲如噪雜的蚊蠅,嗡嗡嗡徘徊在耳側。

群魔圍着火堆亂舞,一致将矛頭對準自己。

姜瑞想爆喝一聲,制止他們。

寧舒羽伸手拽住他。

他目光緩緩掃過那些說話的男人,喉嚨有一股被勒緊的感覺,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毀掉。

但最終,他只能無力的咽下這口氣,看着這些曾經支持他、現在一個個接連反抗他的隊友,“……你們确定,要把蘇野交給林言?”

一個男人混不吝的走上前,扛着長矛,笑道:“是啊,蘇野蘇芮留在隊伍裏也是吃咱們的口糧,交給那林言,一舉兩得啊!是不是,兄弟們?”

人群紛紛響應,“是啊,寧隊!”

寧舒羽看着發話的男人,這男人一向和蘇野不對頭,這次這麽大方的讓蘇野去林言那邊,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寧舒羽一清二楚。

他就是想借林言的手,殺了蘇野!

看看男人身後隐隐簇擁着他的隊員們,寧舒羽咬緊牙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什麽時候起,他的隊伍成了別人的隊伍。

這個他費盡心血,趕走所有沒用的人的隊伍,這個他以為是末世中精銳的隊伍,狠狠在背後給了他一擊。

寧舒羽心髒在滴血,恨意即将腐蝕他的理智。

就在這時,蘇芮說:“林言哥哥說了,他會救好我哥哥。但是他希望能和我們合作。”

“山城有一所最大的商貿城,因為是喪屍的聚集地,所以林言哥哥不敢單槍匹馬地闖進去,他希望跟我們合作,一起殺喪屍,搜集物資。”

寧舒羽赤紅的眼眶一動,緩聲重複:“……商貿城?”

“是呀,據說裏面什麽都有,末世後因為喪屍太多,沒有幸存者進去過,裏面物資充裕,足足有七八個大倉庫,吃的呀、喝的呀、穿的呀,還有電子設備,應有盡有呢。”

寧舒羽飄忽的神智一蕩,陡然看向她:“電子設備?”

蘇芮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半天沒出聲。

寧舒羽急躁的擰眉,想逼她把話說清楚。

“是,電子設備也有,”一道散漫随和的男聲忽然在近處響起,寧舒羽立刻轉過身,林言正站在兩個營地的分界處,閑适的端着咖啡杯,醇厚的咖啡香蔓延,他挑起唇,若無其事地問:“怎麽,你要找電子設備?”

營地的氛圍瞬間變得緊張。

人群以寧舒羽為先,牢牢站在他身後。

寧舒羽看着神不知鬼不覺靠進自己後背的林言,臉色非常難看,要是林言想,估計剛才就能一刀殺了他。

他勉力壓下這些混亂的想法,“不是,我只是驚訝這個商貿城東西居然這麽齊全。”

“當然,畢竟是山城最大的商貿城。”

清透的月光繞過烏雲,半灑在林言身側,他腰窄腿長,身體線條柔韌流利,即便懶散的側站着,也讓人不敢小觑,“要合作嗎?”

寧舒羽抿着唇,還有些掙紮。

直覺告訴他,林言這個人是自己的克星,他一出現,一切事情都在往不好的方向走。

身後混不吝的男人卻催促道:“寧隊,這麽好的機會,答應他。”

其他男人立刻跟着出聲:“咱們要去京城,這趟物資搜集夠,以後可就不用往外跑了。”

“寧隊,聽阿偉的,阿偉說得有道理。”

寧舒羽陰冷的目光掠過他們,有了成算。

商貿城,是一定要搜的。

這些已經不再聽他話的人,也是一定要死的。

這趟搜索物資之旅,就是他們來這人世間的最後一遭!

看向看好戲的林言,寧舒羽幹脆點頭:“好,我們合作!”

林言嘴角翹起弧度,微微颔首。

“那就明天見。”

他走回自己的營地。

後面,是背着蘇野,踉踉跄跄緊跟着他的蘇芮。

……

夜深了。

蘇芮乖乖窩在林言給他們提供的帳篷裏,新奇的摸來摸去。直到帳篷外有細微的聲音響起,她才借着夜色,偷摸爬上林言的車。

林言還沒睡,阖着眼眸,靠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

衣服有些淩亂。

蘇芮總感覺這車廂裏好像不止他一個人,但她不敢多問,而是倒豆子一樣把自己偷聽到的話全部說出來。

“有天晚上寧舒羽和姜瑞聊天,我有聽到他們談話。他們說的是什麽儲存卡,狗撲、狗撲若什麽什麽的,說那個儲存卡是寧舒羽很重要的人的東西,但是一直找不到……找不到……”蘇芮仔細回憶:“找不到能看的照相機。”

林言疲乏的撩起眼皮:“嗯,還有嗎?”

“還有。你讓我注意觀察寧舒羽後,我就發現他确實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他好像在他的空間裏藏了一條項鏈?”

“我發現他偷偷拿出那條項鏈看了很久。”

蘇芮撇撇嘴,吐槽:“好醜的項鏈,黑不溜秋的,綴着的東西也好醜,長得奇形怪狀的。”

話一出口,她後背忽然一冷,感覺自己像被什麽幽幽的兇獸盯上了,雞皮疙瘩掉一地。

這荒郊野嶺的……

蘇芮咽口口水,看着毫無反應的林言。

不會有阿飄吧?

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告訴林言,蘇芮下了車,離開前,她忍不住抱緊自己,鬼使神差的回了下頭,只看見陸巡車內閃過一個黑影。

蘇芮大腦登時一片空白。

喉嚨張到最大,尚未發出尖叫,駕駛座的窗戶便降下來,林言沁着濕汗的眉眼望向她,眼尾洇紅,唇瓣紅潤,美色慵懶而惑人。

示意她趕緊去睡覺,接着,便又升起了窗戶。

蘇芮:“……”

她慢慢閉上嘴巴,深一步淺一步的鑽進帳篷。

邪了門了。

是她眼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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