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背德情事
裏面地方不大,并排能站兩個人,送子觀音像半人高,放在石洞最裏面人工開鑿的臺面上,前面是一潭不怎麽清澈的水。
一個老婆婆帶着兒媳婦小心翼翼站在那一小潭水的邊緣,用礦泉水瓶裝水。
李秋好奇湊跟前看,老太太嘴角的皺紋攢起,“這娘娘可靈驗了,我大兒媳用這水洗了手,三年抱兩。”
李秋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一下:“哈,是挺靈驗。”
“我再悄悄告訴你姑娘,這水潭子下面你用手摸,摸着帶把的石頭,那就準沒錯了。”老太太回頭看了眼楊嶼霖,“讓你老公也摸摸,夫妻同心,更靈驗。”
楊嶼霖有點尴尬,李秋臉已經黑了,“這石頭沒有凹進去的嗎?那我要想生個姑娘怎麽辦?”
“你這姑娘不嫌臊,”老太太別過眼,“那最好是兒女雙全,再不濟也要有個小子,中國人的香火傳承,老祖宗留下的東西變不了。”
“是變不了,那您兒子找兒媳婦幹啥,找個男的多好,一舉兩得,您還不用費勁吧啦準備彩禮。”李秋憤憤。
她大有跟人吵一架的架勢。
楊嶼霖過來拉她,還蹲在泉水邊的老太太氣得牙齒咯噔咯噔,“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越來越不像話。你爸媽要是看見你這樣寒心死了,我好心對你,你不識擡舉。瞅瞅你穿那衣服,小蕩婦。”
她的蕩婦兩個字徹底惹惱了李秋,她反斥。
“我也是好心啊!你這樣的老人思想不跟着時代走,丢我們女人的臉。”
“你......你......”
楊嶼霖在老太太再開罵前拉着李秋出來,李秋正在氣頭上,甩開他手,“你幹嘛呀?不幫我也就算了,還拖我後腿。”
楊嶼霖握着她肩膀把人往邊上帶了帶,蟲鳴聲在蔥郁的林木間十分聒噪,“她那個年紀的老人想法早固化了,很難改變。你劃不着跟她鬥氣。”
“嘁,”李秋推開他手,“你就是重男輕女的既得利益者,別說得冠冕堂皇,你心裏估計也那麽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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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嶼霖覺得很冤枉,“我确實是既得利益者,但你後半句就是欲加之罪。我只是覺得老一輩的觀念是時代塑造的,很難改變。與其跟他們劍拔弩張,不如把時間花在我們自己身上。反抗也不一定要暴力。”
李秋突然來氣,也是因為那個老太太的話讓她想起了奶奶,一個一輩子都沒怎麽出過村的老人。李秋家裏堂兄弟姐妹要六個,奶奶卻只對孫子好。
李國平因為就生了一個閨女,沒少被家裏人擠兌。
她還小的時候,每次回老家,奶奶櫃子裏的零食永遠不對她開放,而是留給三叔家最小的弟弟。她花布裏裹着的錢也只給堂弟,幾個孫女只有眼饞的份兒。
聽得最多的一句話是:“女孩子,嫁人就好了。”
“sorry,我只是想起我奶奶,以前回老家她總罵我,後來我爸爸去世,我奶奶說我爸斷後了,我媽氣得再也沒回去過。”她情緒又 down 了,悶悶不樂。
他們已經走到楊嶼霖說的維修段,只是山洞口圍了起來,外面有一塊空地,立着幾個展示牌,上面是洞內浮雕的介紹。
楊嶼霖說:“你不生我的氣就好。”
李秋把悶在後背的頭發用手挽起來,抓在腦後散熱,她今天出門忘了帶皮筋,“我就是想起以前一些不開心的事,上小學的時候我個頭竄的快,特別容易餓。有一回我奶奶帶着我堂弟來我們家住,晚飯她炒了一盤蝦仁,但沒給我,全留給我爸和堂弟了,就哄着我吃了點餅幹。當然她自己也沒吃,我現在想起來還憋屈。”
楊嶼霖視線從她後背挪開,“今天我請你吃蝦仁?”
“蝦仁豬心,你直接給我整一套呗!”李秋嘴角勾起,“你真特別損。”
楊嶼霖笑:“不氣了?”
“就,一點點。”她手指比劃着,看見一米遠的樹蔭下有個玻璃消防櫃,她走過去,不忘帶上楊嶼霖。
她看着鏡面裏模糊得五官,“你杵那麽高幹嘛,低一點。”
楊嶼霖也沒問她要幹嘛,照做。雙手插在褲兜裏半撐着大腿,彎腰盡量配合李秋的高度。
她眉毛挑了挑,又皺了皺鼻子,左右看看,“我們兩一點都不像啊!”
“我可不希望突然多出一個失散多年的妹妹。”楊嶼霖都不知道她腦回路怎麽長得,剛才還因為老人重男輕女氣鼓鼓,這會注意力又不知道轉到哪裏去了。
李秋觑他一眼:“我是不理解為什麽總有人把我兩認成夫妻。你不覺得奇怪嗎?”
“沒什麽奇怪的。”他們就隔着不到五厘米的距離,楊嶼霖說這話的時候,兩人同時轉頭,四目相對。能看見對方浸透了汗水的眼睫和有點幹涸的嘴唇,氣氛倏地有點怪異。
李秋條件反射,躲遠點:“長得又不像,就是很奇怪。”
楊嶼霖覺得她這種時候很傻,傻得冒氣。
他四周看了下,不遠處有個亭子,他說:“你過去到亭子裏先歇會,我去買水。”
“這地方有小賣部?”
“不算小賣部,只有泡面和礦泉水。”楊嶼霖把外套順手蓋她臉上,“別亂跑,等着我。”
李秋胡亂扒拉兩下,把衣服扯下來,對着他已經走開的背影吼:“我又不是狗,還亂跑。”
楊嶼霖嘴角挂着笑,回頭看了她一眼,跟個博美犬一樣。
她又在後面喊:“你快點。”
李秋确實累了,過去待在涼亭底下等人。微風徐徐漫過林木,吹到亭子裏時帶着一股大自然的清香。
她靠在廊柱上昏昏欲睡,半夢半醒間感覺兜裏有抽拉感。朦胧中睜開眼看見一個匆匆跑開的背影,她順手去掏插在屁兜裏的手機。
沒了。
李秋瞬間反應過來,被賊順走了。
她心裏一驚,擡頭去看亭子四周,沒有監控。又跑到周邊看了一圈,只有正在維修的那塊有幾個監控,但她剛才坐的地方是個死角,看不見。
接近中午,這邊的小道上人也多了起來。多是來納涼的,南山的幾眼泉水都集中在西北面。
李秋大着膽子往賊逃走的方向追,但是偌大的南山,找一個穿卡其色短袖的消瘦男人,極有挑戰性。
走了一段路,越來越偏僻,她自己體力不支。也不敢再冒險,只好原路返回。
楊嶼霖心急如焚,看到一臉狼狽的李秋,聲音比平常高了一個調:“你怎麽不接電話?”
“被偷了。”她垂頭喪氣的。
楊嶼霖皺眉,“沒受傷吧?”
“沒。”
“先喝口水,”他擰開瓶蓋遞過去,李秋一屁股坐在涼亭下已經被磨得光不溜秋的休息凳上,灌了一口水之後,頭往後仰。
“以後遇到這種事安全第一,手機丢了再買就是了。”他沒忍住叨叨。
李秋罵人:“偷我手機,我詛咒他後半輩子硬不起來。”
楊嶼霖坐她旁邊,“趕緊先把號挂失,改密碼。被盜用,後面更麻煩。”
李秋一個激靈坐起來,“啊啊啊啊......我真想問候他八輩祖宗。”
楊嶼霖一邊聽着她嘴頭的碎碎念,一邊解開手機幫她操作。
等李秋在楊嶼霖的幫助下終于把這一系列事情完成,眼睛有點發疼。
一波三折,李秋嘴裏咕哝着休息會就走,結果沒幾分鐘人又靠着柱子睡着了。
呼吸聲淺淺的。
楊嶼霖看着她緊閉的雙眼,手從她後背伸過去,輕輕将人往自己身邊帶。
李秋睡着了很配合,腦袋循着舒服的地方鑽,落在楊嶼霖結實的肩膀上。她嘴裏還說着夢話,聽不見具體的內容,但看她表情,多半是在罵那小偷。
楊嶼霖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那感覺像偷了一件寶物,跑到阒寂無人的地方打開,心裏激動、緊張難捱。
萬物瞬間屏息靜默。他能看見李秋蓋在下眼睑的睫毛,額頭汗濕的發看起來非但不狼狽,還莫名性感。
她輕舔了下嘴唇,弄得飽滿瑩潤。手臂垂着不舒服,攀着他的大腿上去,抓着他短袖的下擺。
楊嶼霖想起上大學坐火車,他身邊坐着一個微胖的姑娘,她半路睡着,頭靠在他肩膀上,那時候他瘋狂想念李秋,要是在他身邊的人是她該有多好。
兜兜轉轉,他還是将她擁在了懷裏,即使不名正言順。
李秋又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跟回紀城頭一天夜裏所做的如出一轍。
她感覺到一張溫熱的薄唇在她唇邊輕啄了下,小心翼翼試探。
李秋掙紮着睜開眼,夢境沒有結束。
她眨了眨眼,楊嶼霖唇瓣還輕輕挨着她臉頰。他克制着呼吸,有點害怕把她燙醒。離得太近,他鬓角滲出的汗珠像一顆顆散落在沙灘上耀眼的晶體,刺到李秋。
她把自己從他的氣味中抽離出來,揮了一巴掌,瞪視他:“你做什麽?”
“你不是看見了嗎?吻你。”楊嶼霖臉上留下李秋的指痕,他眼裏的愧色被更濃烈的欲望壓下,深邃的眼眸回視她。
李秋感覺自己胸口彌漫着一股鐵鏽味,心髒快要蹦出來了,她不是一個溫良賢淑的女孩,但無論是背叛還是被背叛,她都從未設想過。
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神色不驚,但聲音啞了幾分。
“我有男朋友。”
楊嶼霖擡眸,神色裏多了些固執:“又怎樣?”
“你說怎麽樣,”李秋心情皺巴巴的,“我以為我昨天說的話你聽進去了,就算你想當小三,我也沒有背叛我男朋友的想法。”
楊嶼霖流露出一絲不耐和煩悶:“男朋友?不就是一個還沒有合法身份的伴侶,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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