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緣一會
曲闌深處重相見,勻淚偎人顫。
——納蘭性德
7 月 21 日
連着幾日,紀城沒有好天氣。
小雨淅淅瀝瀝了好久,王南方已經出院了。李秋每天窩在屋子裏給她做飯,有時兩人也躺在客廳的沙發邊像兩個失意的姐妹,一起吐槽電視劇裏的奇葩劇情。
今天農歷初一。
一大早王南方就打電話讓對面菜市場的大叔送過來一只活公雞,雞腳被纏綁起來,裝在尼龍袋子裏。
李秋打扮好,嫌棄地踹了腳門口的袋子,“這雞殺了之後要供在桌上嗎?”
“拿回來供你肚子,”王南方拖着步子過來,翻開袋子瞅了兩眼,“回來你拿到菜市場讓他們處理一下,我現在身體這樣弄不了。”
“哦。”
李秋對着門口那面有一個缺口還鑲着白色花邊的鏡子整理短袖的領子。
她今天穿了件淺藍色的九分小腳牛仔褲,雖是九分穿她腿上就變成了八分。上面是黑色短袖,背後有一片心機的镂空設計,這已經是她相對不暴露的衣服了。
下面是一雙白色松糕底小白鞋。
王南方說:“你穿這條褲子上山,不吃力?”
“我不喜歡運動褲。”
“你喜歡的竟是些中看不中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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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不想跟王南方吵,拎起袋子出門:“我走了。”
“不會弄的問着點,別出了門不長嘴。”王南方還在後面叮囑。
李秋已經關上門了,她手臂使力,盡量讓尼龍袋不挨着她褲腿。
楊嶼霖很準時,李秋是掐着點出門的。她下樓的時候,他也正好到樓下,在狹窄的空地上倒車,好在他技術可以,沒有磕碰就完成了這個任務。
他開門剛跨出來一只腳,李秋敲玻璃提醒他:“開下後備箱。”
兩人看着還在袋子裏掙紮的公雞,面面相觑。
正好樓下有個老爺爺在整理撿來的廢紙殼,李秋從他那買了一個過來,“墊上,不然給你搞髒我還得掏錢洗車。”
楊嶼霖點頭,行動:“還挺沉。”
紀城不大,城市建設緊挨着南山。路上沒花費太多時間,但初一來上香的人不少,停車着實費了點勁。
暑假也正是“小江南”旅游旺季,李秋回來後頭一回在紀城感受到了這種熱鬧。
她喜歡四季分明的城市,紀城每個季節都有特色。春天百花争豔,夏天蔥郁熱烈又沉悶,秋天漫山遍野的楓葉十分爽朗,到了冬天一片白雪皚皚。
突然,李秋心裏閃過一個想回來的念頭。
以前她挺讨厭小地方的人情世故和緩慢,但是在西川那種馬不停蹄打了激素的大城市待久了,喧鬧和被逐利鍛造的堕落也讓她憎惡。
南山各地的香客雲集,有不少剛剛中高考後的考生被家長挾持來。大家都直奔第二層的大殿。
李秋看着後備箱犯難,楊嶼霖鎖好車,走過來,“先上去,等會去拜山神廟的時候我再下來拿。”
“好吧。”她實在不想背着一只雞上山。
李秋忽又想起李思文組的局,問:“李思文不是約大家爬山,什麽時候?”
“昨天。”
“你來了?”
兩人已經爬上了第一層的臺階,楊嶼霖說:“沒有,昨天單位有點事,我下鄉了。”
“去哪?”
“河曲,”他說,“馬上要召開藥博會,那邊新建成一個中藥材基地,去看了看。”
李秋聽說過紀城的林下經濟,但是不了解。總覺得楊嶼霖幹這事還挺高大上,不由自主豎了豎大拇指,“厲害。”
楊嶼霖笑:“你也要埋汰嘲諷,取笑的意思。北方話,東三省用的多。楊哥東北上的大學,所以受了影響。我。”
“真心誠意。”李秋長腿往上連跨了兩個臺階,勉強和他視線持平,眼神無辜盯着他看。
身邊人來人往,楊嶼霖伸手握住她胳膊往邊上帶了點,“好,我知道了。注意看着點腳下。”
“我有個師弟家裏就在河曲,做中藥材生意的,他給我拿了些成品,我帶了點給你,在車上走的時候你記得拿。”
李秋吸了口氣鼓着腮幫子,“你拿回去給你爸媽喝,我平常也用不着。”
楊嶼霖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勾了勾:“你可以今晚用來炖雞。”
“用中藥?”
“嗯。”
無懈可擊。
但李秋想起祁煜,以前他去外地找貨源,每次回來都會帶些新奇的玩意給她嘗,那樣的狀态持續了大概兩三年。後來店鋪全權交給他後,忙碌起來能顧上的事情不多,人困馬乏,他也再沒有給李秋帶過東西。
李秋拒絕:“你還是拿回去,我不要。”
楊嶼霖看出李秋有點抗拒,也沒有再強求,兩人直接略過這個問題,繼續爬山。
供奉着觀世音菩薩的大殿裏已經擠滿了人,跪在蒲團上閉着眼,都虔誠。只有和李秋一樣的一些年輕人,更多把這當成一種消遣或者是無妄生活裏的一種投機。
拜神很有講究,李秋亦步亦趨跟着楊嶼霖,他即使站在擁擠的人群中也沒有任何急躁感,和環境融合的相得益彰。
李秋咋舌,手裏拿了兩根香在羊蠟上有模有樣地烤,楊嶼霖看見又拿了一支塞進她手裏,“燒香要三根。”
李秋眼珠子轉了轉,周圍人手裏确實都握着三根。
她努嘴,不甚在意:“我從來都沒有燒過香。”
在紀城,過年家裏迎神拜佛都是男孩的事。也因為李秋是女孩,所以李國平還在世的時候,但逢清明還有中元節都是他獨自一人回去。
過年回老家,大年三十下午到處爆竹聲聲竄起的時候,她也只能待在屋子裏聽聲,或者是幫着王南方和嬸嬸們準備年夜飯。
她因為性別委屈過。
即使這事在奶奶和王南方眼裏都是天經地義,沒有任何不妥的。
當然,她也沒有一顆七竅玲珑心,不會儲存壞情緒。
後來,不再回老家,那種情緒也早已被她淡忘。
現在忽而又想起,鼻尖被缭繞的煙霧阻礙,嗆了口淚。很快她扭轉情緒,依舊笑口常開:“這些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樣,許過的願望都成了。”
不然怎麽這麽熱衷于此。
“也不見得,很多就是求個心安。”楊嶼霖指了指旁邊香爐前的跪墊,沒有再說話,李秋瞟了眼他,倒是放松,卸掉假面之後的平靜。
拜完,起來,兩人又到左手邊的小殿去拜。李秋看着裏面供奉的關公,不解:“觀音菩薩和關老爺怎麽供在同一個地方,這什麽 cp 大亂炖。”
楊嶼霖從香爐裏取了幾根香,這下他直接點着再遞給李秋。
李秋看他那樣,嘁了聲,“你真的好老派。”
楊嶼霖沒有因為李秋的吐槽尴尬,他笑:“我膽小,佛祖面前不敢亂說話。”
“我當你嫌我煩。”
“話是密了點,”他撣了撣膝蓋上的黃紙屑,“不過我挺習慣的,相比把話藏在心裏讓人猜的,你這樣讓人更舒服。”
“你就是那個要讓人猜的。”李秋為了風度就穿了件短袖,雨後初晴的山上,早晨溫度不高,說話間她打了個哆嗦。
楊嶼霖深深看她一眼:“很冷?”
“沒有啊。”她嘴硬。
楊嶼霖脫下自己那件薄薄的黑色抽繩外套,“給你,穿上。”
李秋還想硬氣點,但胳膊上的一層雞皮疙瘩已經出賣了她,她從楊嶼霖手裏接過外套,兩人指尖短暫碰觸,她纖長的手指冰冰涼涼,而他的指腹帶着一股暖燥,觸電感稍縱即逝。
她套上,有點長,把下擺往裏卷了卷才看着正常了點,“你噴了什麽香水?”她聞到淡淡的香味。
“洗衣液的味道吧,”楊嶼霖掀起短袖一角,鼻尖湊近聞了聞,“我怎麽聞不到。”
“因為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你當然不敏感。”
兩人又一路下山。山神廟在另外一個方向,到分岔路口的時候,楊嶼霖讓李秋等着他去取了還在後備箱掙紮的公雞。
再爬上西北面的山頭,到山神廟,太陽已經搞搞挂起。李秋冒汗了,她把衣服脫下來,綁在腰間。這邊山路窄,楊嶼霖跟在她身後,擡眼就能看見李秋漂亮的蝴蝶骨,上面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他直盯着看了會,喉頭上下滾了滾。
他最喜歡她後背的蝴蝶骨,還有珠圓玉潤的腳趾。以前上學的時候有一次李秋偷偷穿了露腳趾的涼鞋來學校,為了不讓老班發現,她一下午憋着都沒怎麽出教室,但是他看了個夠。
第二天早上起來,內褲上一灘白色的黏液。
這些事,都是屬于少年的隐秘,他從沒透露過半分給別人。現在人近在咫尺,時不時回頭看他一下,過去的記憶又開始攻擊他一個成年且成熟的男人。
南山的靜谧在山神廟這邊愈發彰顯,來往的人很少。守廟人正在一個電爐上煮茶,身上穿着灰色的道士服。李秋一時沒法判斷山神的宗派。
院子裏零星有幾個同樣來還願的香客,每人手裏都拎着一只雞。放血的過程有點血腥,李秋背過頭不看,但還是聽見雞鳴聲在掙紮中越來越弱。
背着一只死掉的雞下山對她來說是個巨大的折磨,她也不願楊嶼霖做這件事,最終在她的堅持下,那只雞以三分之二的價格賣給了一對老頭和老太太。
空氣中的悶熱分子在接近中午的時候急劇增加,李秋不想沿着來路下山。
她問楊嶼霖:“不是有條小道嗎?還有山泉。”
他點頭:“但那邊有個山洞塌了,裏面的浮雕被破壞,現在正在搶時間修複,也不知道有沒有路障。”
“去,”李秋不想走大路暴曬,說得十分爽快,“再熱下去我要化了。”
她怕曬,又不愛打傘,一到夏天就晝伏夜出。
楊嶼霖答:“你把外套解下來給我。”
李秋感覺牛仔褲已經粘在屁股上了,濕噠噠的,她解下來把衣服遞給楊嶼霖,“我再也不要爬山了。”
她嘴裏哈出一股熱氣,嘴巴張着越來越渴。
也有人跟他們一樣,走小道避暑。
楊嶼霖走在她前面,看她越走越吃力,把放在手腕處的衣服遞出去一根袖子,“我拉着你。”
李秋也不矯情,她這幾年在西川生活真的變成了一個“廢物”。每天小飯桌關門都到夜裏十點了,她回去倒頭就睡,平常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半點不動彈,除了腰椎越來越突出,四肢退化嚴重。
走了一公裏後,她們碰到一眼泉水,邊上有一個鐘乳石的石洞,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李秋用泉水過了遍手,涼快了些。拉着楊嶼霖往石洞裏面去,“看看,他們都在幹嘛?”
楊嶼霖知道那個石洞裏面供着送子觀音,原想拉住她的,但是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李秋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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