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期而然
祁煜有沒有跟出來,李秋沒有再去管。
太陽比他們出門的時候傾斜了一個角度,還是熱辣。紀城也沒有躲過極端天氣的影響,比往年更悶熱。
李秋往最近的公交站牌走,又翻開手機看了眼,微信界面的紅點依舊大部分來自垃圾公衆號。她往下翻,看見楊嶼霖的微信,點開,想撥個語音過去。
但是,她也熟谙成年男女之間對暧昧的冷處理,也許他也就是一時沖動。
翻了一圈,最後還是打給呂歡。
呂歡電話裏很吵鬧,全是兩個小孩的聲音,她語氣匆忙:“大小姐,你可真會挑時間打電話。我快要忙瘋了。”
李秋聲音低低的:“我還想問你有沒有空,出來陪我坐一會。”
“我一個已婚已育的婦女,你理解一下。老張今天上班,我婆婆還沒回來,我現在真恨不得有三頭六臂,沒功夫跟你浪。”
“呂歡歡,我需要你,”她撒嬌,“你确定不管我的死活?”
“哎呀好了好了,服了你了。你過來我家,我今天是真出不了門。”
在去呂歡家路上,李秋給姚佳慧挂了個電話。
她問:“還在漳州?”
“昨天下午到廈門了,”姚佳慧那邊聲音很雜,有輪船的汽笛聲還有夾雜其中的各色口音,她病恹恹的,“嘔......阿秋,我暈船。”
“那你一個旱鴨子往海邊跑幹嘛?前幾天在漳州還沒玩夠。”
“嘔......,.”姚佳慧還在電話裏幹嘔,“那都到廈門了怎麽能不玩鼓浪嶼。”
“好了,讓你家壯壯抓緊給你搞點暈船藥或者吃點酸口的東西壓一壓,再聽你嘔,我也要吐了。”李秋原本坐在後排的車窗邊,吹着風很是惬意。被姚佳慧嘔了兩聲,感覺自己口罩都是汽油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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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姚佳慧戀戀不舍:“我想你了,秋秋。”
“滾,我不搞同性之愛。”李秋說完,看見一個阿姨投來奇怪的目光,她尴尬笑了笑,“姚佳慧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其實時間也不急,暑假還有段時間,她就是随口一問。
姚佳慧有點支吾:“秋秋,趙壯跟我求婚了。”
“好事啊,”李秋嘴上開心,心裏惆悵,她明白這句話是分離的潛臺詞,“你還當不當我是好姐妹了,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這有什麽不好說的,你們家趙壯又沒跟我偷情,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公共場合,李秋從包裏掏出耳機帶上,壓低了聲音。
姚佳慧破罐子破摔:“趙壯希望我可以跟他一起在廈門打拼,我也不想做異地夫妻。”
李秋嘁了一聲,心裏不免有些感傷,但是她沒表現出來:“那實在不行你就當甩手掌櫃,年底等分紅就行了。”她又補充了一句,“喂,姚佳慧,我說的真話。但是你要卷錢走,沒門。”
姚佳慧在那邊笑了聲:“我害怕你要死要活不讓我走。”
“怎麽可能,”李秋潇灑一笑,“給我說說他怎麽求婚的。”
姚佳慧也不暈船了,趙壯在一旁給她拿着水、濕紙巾,不知道從哪裏找了一盒薄荷糖,拿出一顆遞給她,她眉飛色舞講趙壯那晚在海邊策劃的求婚。
李秋聽完,眼眶發熱:“行啊,姚佳慧。海邊、煙花、玫瑰還有一生只能訂制一枚的鑽戒,這不都是你想要,開心壞了吧!”
姚佳慧不讓趙壯跟着,說要跟李秋說悄悄話。等甲板上只剩下她自己了,才又悵惘道:“可是秋秋,我想每天能吃到陳記的面,我想和你在回龍江邊喝酒,喝茶也行。”
“矯情。”李秋批評她,“你爸媽都在廈門打工,趙壯他父母也在那邊。而且那邊各方面條件都比西川好,一年四季都能穿裙子臭美,你就知足。”她其實很不想讓她走,要是姚佳慧走了,那西川對她來說太孤單。
可人生就是一場又一場的分離。
她一個阻止她幸福的字都說不出來。
姚佳慧也不忘她的幸福:“那你跟祁煜呢?什麽時候結,我要吃完你們的喜酒再考慮這事。”
李秋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心裏面很亂。
只能打哈哈:“我們兩不着急,你按照你的節奏,抓緊好好過你的人生。”姚佳慧性格雖然咋咋呼呼,但是她一直對美好家庭充滿向往,想要和自己愛的人組建一個四口之家。一兒一女,湊個好字。
姚佳慧嗅出點不對勁:“怎麽了,祁煜在外面亂搞。不能吧!”她又自我否定,“我覺得他很愛你啊!”
“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李秋問她。
姚佳慧說:“至少對你很好,你看每次他都會大費周折給你過生日,我還免費蹭吃了祁大少好多頓吃的。不是都那麽說嘛,看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就看他肯不肯為了你花錢。”
“也有可能是為了他自己的面子。”李秋沒頭沒腦說了這麽一句,“好了,不說了,我到站了。”
“空了打視屏給我。”
“嗯。”
她又想起剛才方雨竹的挑釁,說道:“等等,姚佳慧,你給我在那邊買點好茶葉寄過來,我有用。一定要上檔次。”
“你幹嘛?”
“碰見了一個麻煩精。”
姚佳慧吐槽了一句“驢頭不對馬嘴”便挂了電話。
李秋在呂歡家小區裏面繞了好幾圈才找到她家的 13 單元。客廳裏玩具撒了一地,李秋撿起來幾個才把自己順利甩在沙發上。
呂歡在給小孩們做下午的小零食,廚房裏像戰場一樣。李秋累得狗喘,自己倒了杯水喝。
大寶拿着手裏的坦克跟李秋介紹玩法,她嘴上糊弄着,問呂歡:“你婆婆什麽時候回來?”
“下周吧!”
“老張晚上幾點下班?”呂歡老公在旅游局上班,在紀城算是體面的工作了,公婆幫他們付了房子的首付,剩下沒多少的貸款,她老公的公積金剛好能覆蓋月供。工資就全家老小生活,總之也緊巴巴。
呂歡把孩子放餐椅上,接過李秋給她的紙巾抹了把頭上的汗:“五點半,遲一點就六點。”
李秋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你趕場啊!”呂歡睇她一眼,“老張你又不是沒見過,還害怕不成?”
“倒不是害怕,主要他在我沒法跟你聊天,怕影響你們夫妻關系。”李秋指揮大寶坐下吃東西讓來呂歡專心照顧小的,“我今天去祁煜小姨家,真的衰神附體,沒想到她表妹就是方雨竹。”
“這什麽驚天巧合,”呂歡看她,“你們兩在一起這麽久,就一點都沒發現。”
“嗯,”李秋生氣,“我這不沒待多久就跑過來找你了嘛!”
“都過去多久了,你兩還怄氣呢?”
“我讨厭她,有效期是永遠。”
呂歡喂完孩子過來,使喚大寶給她捶背:“我真搞不懂你,你就不是個能記仇的人,為什麽非要和她過不去。”
“我們兩磁場相斥。”
呂歡覺得李秋這會有點沖動,她選擇說一些吃喝玩樂的話題轉移她注意力。兩人随意就以前一起吃過的小店閑聊了一會。
李秋忽然來了句:“呂歡歡,你說我們一輩子就這麽庸庸碌碌下去,七老八十,會不會腸子悔青,天天柱個拐到觀世音娘娘面前以淚洗面。”
“你見那些老太太們抹眼淚的,哪個是為自己抹的。還不都是為了些不肖子孫。”
李秋掃了一眼在屋子裏的兩個小家夥,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這兩個皮夾克,希望他們以後都好好的,健康快樂,別讓我們兩去山上抹淚。”
“會不會說話。”呂歡輕斥她。
李秋無所謂:“你們家老張是不是快回來了,我要走。”
“再待會,”呂歡皺眉,“一天看着家裏兩個孩子吵吵鬧鬧的,也沒人說點交心的話。”
李秋剛要激情開麥說一下老張,玄關處傳來開門聲,她及時剎車。
笑着打招呼:“你好哇!老張,我又來找你們家呂歡了。”
老張腼腆一笑:“歡迎。”男人個頭不高,長相板正。沒有多說什麽話帶了大寶就進了卧室,李秋知道他少言,但還是感覺有些尴尬。
她吐舌:“我走了。”
呂歡也不好多留,“他最近單位裏各種事,你知道現在這機關單位也不好待,心煩着了。你別往心上去。”
“小瞧我了。”李秋在玄關穿鞋子,小聲說:“你婆婆來了再約。”
李秋幾乎是跑出呂歡家的,老張是個傳統價值觀裏最平常,又最穩定的那類男人。不會時刻羅曼蒂克,但有溫情。不會平步青雲,但也能守住小家。
可呂歡表現出來的被動和小心讓她心裏為之一顫。
到處都吵雜,呂歡和姚佳慧的生活裏有着不同的喧鬧,或痛苦或快樂。
她很想有一個能聽自己說話的聲音,李秋沒有過多掙紮,電話就撥給了楊嶼霖。
那邊接起電話的速度沒有達到她的期待,但好歹接了。
李秋有點緊張:“喂。”
“嗯,我在聽。”他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李秋想解釋昨晚的事,她說:“昨晚家裏突然有事,你沒有......”
他打斷她:“我在你家樓下看見他了。”
李秋仿佛踢了塊鐵板,悶疼:“我......你......你沒事吧?”
他說:“一點擦傷,沒什麽大問題。”
“記得抹藥。”李秋想說些更體貼的話,但是她礙于道德說不出來。
楊嶼霖聲音有了點起伏:“嗯。不用擔心。”
李秋走到了公交站臺,傍晚溫度降下來,沒有白天火熱,她問:“你今天忙嗎?”
“出差,”楊嶼霖說,“在西川。”
她有點驚詫,剛要問什麽時候回來。進了了一個電話阻斷了她的問話,李秋點了紅色挂斷鍵。還沒開口,那個電話又進來了。
她只好先接了。
沒想到是方雨竹,她直接了當說:“明天我請客吃飯,晚上七點半和軒小院,別怯場。”
李秋原本想拒絕的,這下她心勁上來,“好啊!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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